讲述：孙路 整理：水墨不倾城 图片来源东方IC图库
我叫孙路，是土生土长的乡村人。我妻子跟我是同村的，我们订婚一年就结婚了。婚后，日子一直很穷，穷到几个发卡买不起，洗衣粉更是时常买不起的地步。
我大舅哥是很小就离开家去城市打拼，后来开始搞运输，自己有了好几台车，混得相当不错。我们太穷了，穷则思变，我和妻子商量后，也决定去城里，去开个小吃店，因为妻子做面食的手艺是一流的。
但做买卖需要本钱，我们手里一分没有。房子卖了，土坯的，不值几个钱。猪也卖了，没长大，也不值钱，又借了一些，怎奈那时候大家都穷，也借不到多少。
这时我父亲说话了，他说，虽然他也一分钱都没有，但是多年前他生病时曾经为自己准备下一口做寿材的木料，眼下他没事，也先卖了吧。
听见父亲这么说，我的泪在脸上肆意横流，我该有多失败，才能让父亲想到卖掉他的寿材啊？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天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孝敬老人，一定为老人买回更好的寿材，否则天理难容。
那年的十月，我和妻子带上我们筹措的不多的钱，直奔大舅哥所在的城市。虽然他不肯帮忙，但几经周折后，我们的小吃店还是开起来了。乡村人淳朴，没有那么多坏心眼儿，所以我们每一碗面分量都很足，馒头也大，包子都用的好肉，附近居民都很喜欢去我们的小吃店吃早餐。
没多久，小买卖开始红火，开始雇人，开始赚钱，开始赚很多钱了。
后来，我们的小吃店变成了中餐馆，再后来，变成了更大的中餐馆，做到这样，我们一共用了五年多的时间。
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妻子的良心却越来越少。她不再是那个淳朴的乡村女子，而变成了一个能说会道见人下菜碟的城市女人，她的心也越来越狠了。那年，因为治病，我弟弟曾跟我借过七千块钱，虽然花了好几年，但因为他生病不能种地了，所以一直没有还给我们。
我妻子决定要回来，不管弟弟死活都必须要他立刻归还。打过几次电话，弟弟说真的还不上了，看看明年秋天卖了苞米就还行不行?
我妻子很干脆地在电话里对我弟弟说：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我们日子很艰难，你借一借，必须还。不光你，我妹妹欠的钱也必须还。你先借着，我让你哥回去取，他回去了就必须带钱回来。
为了要回那七千块钱，妻子让我坐火车回去，不还钱就坐弟弟家等着。我劝她别把事情做绝，她大怒，直截了当地说，要么离婚，要么你回去要钱。
没办法，我只好回去了。看见我，弟弟当时就哭了，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呜呜哭。我姐终于愤怒了，她一把拉起我弟弟说，别哭，我家里有点钱，不够的我们去跟相邻借，保证能还上他。
果然，他们借够了七千，给了我，同时给我的还有一句话：以后，你即使再回来，也不许进我们任何一家的门。
我知道他们恨我无情，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说的不算呀！这时父亲也病着，他舍不得我，他喘着气留我，说马上要过年了，你再待一天吧，说不定等你下次回来时，我已经不再这世上了。
我也想待一天，因为父亲跟弟弟一起生活，弟弟已经说了，下次不许进门，所以我下次不可能回来了。但是妻子已经给我发了无数的短信（那时候还没有微信），她告诉我马上回去，因为快过年了，我要是再待一天就过年了，就得给我父亲钱。
于是，在过年的前两天，我揣着从弟弟那里要回来的七千块钱，沿着那条通往村口的路，一步一步走出拄着拐杖的老父亲模糊的视线。
一个星期后，父亲病故。是邻居给我打的电话，弟弟和姐都没给我消息。想到我曾经在心里发过的誓，要给父亲买好的寿材，于是我跟妻子提出来，没想到她拒绝得没有一丝余地。
我带着不多的钱回去奔丧，我愧对父亲。父老乡亲们也大多数笑话我，我跪在父亲的灵柩前，惭愧地低着头。
回来后，我一直郁郁寡欢，一直快乐不起来。时间的流逝没有带走我的愧疚，几年后，我也病了，肝积水，还有肝硬化。就在我住进医院准备抽水的时候，我妻子检查出了乳腺癌，恶性，双侧切除。
现在，看着没有一根头发的妻子，我心里只有微微的怜悯，却没有一丝丝的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