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把刀在《少林寺第八铜人》里写：还是是少林弟子的张君宝苦练武功而不得破，最后终于在“唯快不破”中，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悟出一句至理：慢慢来，比较快。因为这句话，他把太极引入新的高度，创立了武当。
这句话也是他一本书的名字。在《慢慢来，比较快》这篇同名文章里，介绍了自己研究社会学的原因：他觉得，能读社会学研所的人，一定聪明绝顶；如果不是，念出来也必然聪明绝顶。
然而念了很久发现不是这么回事，由于他本科学的是管理学，和那些本科就是社会学学生相比，自己几乎看不到对方的车尾灯。当他的同学将译哈贝马斯、布迪厄等社会学家的名号与理论挂在嘴边的时候，他还搞不清谁是谁，更无法跟诸位社会学烈士先贤并肩作战，久了也着急起来。
这时候，老教授高承恕察觉了，用他一贯不疾不徐的语气说出他的智慧名言：“景腾，做学问，一向是——慢慢来，比较快。”当时他根本不懂怎样才比较快。没错，就是柯景腾的景腾，《那些年》其实是自传故事。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这老师大概禅宗的书看多了吧。
二
坦白说，当时也没懂九把刀那句话的意思。慢就是慢，怎么能快起来呢？不要拿辩证法那一套来糊弄我。
后来一次看足球新闻，2015年1月，里克尔梅退役了。这个巴萨和阿根廷的双料核心、足球最后古典前腰至此挂靴。随着这些年足坛新潮流，他的风格被小罗梅西卡卡等新生代冲击得无影无踪。但是很多老球迷都在感慨：那种慢慢优雅杀死比赛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我们不要小看一个速度一般、没有风驰电掣速度的前腰。他虽然慢，但是每一次出球都韵味得像诗歌的一个章节。有相当一部分人为此迷倒。
足球名宿巴尔达诺曾经这样评价他：“如果我们必须从A地到B地，大部分人会选择一条六车道的高速公路，尽快到达目的地。里克尔梅则会选择一条崎岖的山路，这条路需要耗费他六个小时，而不是两个小时，但却是一条风光美丽的路。”里克尔梅踢球慢而华丽，但是绝不是笨。
这大概算是一种”慢慢来，比较快“吧？在慢的领域里做出极致来，甚至可以成为艺术。
三
郭德纲返场讲过一个段子：他和李菁去保定演出，住宾馆隔壁间。半夜的时候，李菁过来敲门：师哥，有水吗？郭德纲问，凉的还是热的？他说，凉的也行，热的也行。郭德纲说，你干嘛呢，把桌上的一杯水给他了。
过了几分钟，他又过来问，师哥，有水吗？郭很奇怪：刚才不是给你一杯吗？要凉的热的？李菁还是慢慢地说，凉的也行，热的也行。郭德纲一听就来气，忍住了，倒了一杯，说，给。
又过了几分钟，他又敲门过来了：师哥，有水吗？郭正要发作，李菁说，凉的也行，热的也行。郭好奇了：你到底要干嘛？李菁说，嗨，没事，我的被子着火了。
当时听完这个段子我快笑哭了。因为以贯口、鼠来宝、嘴皮子利索为看家本事的相声行当，听到了一个慢出笑点的段子，并且绝得不行。这个段子，得益于李菁的慢慢的说话方式，但那是常态，你不得不佩服郭德纲的出神入化表达模仿能力。
你看，在功夫领域、足球界、学术圈、曲艺行当，慢都是可以作为一个成功的路径的，极致的慢，就是一种快。
四
我是看完《疯狂动物城》把车开到快速路上想起上面这些段落的，这部电影里的有个非常慢的角色：闪电，这个那么flash的一个名字，被安在了一只树懒的身上。正是这只闪电一般的树懒贡献了全片最恐怖的笑点：它以快慢的反差萌来让人前仰后合。
这几乎是这些年大荧幕里唯一的一个以“慢”为特征的卡通形象：小黄人是坏且萌，熊猫阿宝是灵活的胖子，头脑特工队里的诸位司命大神也是人格化的情绪而已。而闪电，你不知道它是否聪明，是否善良，是否正义——你只知道它懒，散，慢，世界到了它那里忽然慢了好几拍，胶片几乎定格。然而正是这种慢，却以时间差的形式，在电影院里实现了最快的搞笑。这个人物设定是慢出极致的一种，所以具备了非凡的形象魅力，风头盖过盖过了兔子和狐狸。
然而，闪电的慢，可不是真慢。
五
同事老付曾告诉我一个识人诀窍：一个说话很快的人，他肯定很聪明。我对此深表认同，因为很多人曾经告诉我，你说慢点，我跟不上。
那么，这个论点的否命题是否成立呢？一个说话很慢的人，他是不是不聪明？或者说，像树懒闪电反应那么慢，我们可不可以认为它好欺骗、好糊弄？当然不行，当你看它开着豪车在闹市飙到180的时候，你会怀疑自己的眼睛：这货莫不是扮猪吃老虎吧？
但在生活中，我们往往有这个危险的误区：即对锋芒毕露、快言快语的人保持钦佩，觉得他反应快、智商高、敢决断；而对说话慢条斯理、动作迟缓的人以忽视：如果他连表达自己都困难，交流起来是不是很费劲？甚至怀疑对方的智商。
而事实上，他们也许只是不想太快展露自己的真实，为了更少失误、更准确表达，而以缓慢作为掩饰；在他们波澜不惊甚至急死人的外部表现下，往往有一颗很恨不得把自行车飙到180迈的狂野之心。他们也许并没有迅速征服别人、征服世界，获得当场全体欢呼的野心和虚荣，他们专注的是忠于内心、忠于兴趣、忠于自己。他们没有急智、不求多和快，他们却有稳健，专注好和省。他们的生活简约、俭朴、干净。
九把刀后来说，他听了那位老师的话，上课听不懂的就问，继续听不懂的就算了。到最后他才醒悟，什么是”慢慢来，比较快“：一个人不能奢望自己能全竟其功，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这世界上没有一定要懂的学问，但是他渐渐的竟然重新喜欢上了社会学，并乐於亲近，并受益于此。
我想起施人诚在《慢一点》里写的：花如果一夜之间/开成花园/麦如果两天酿成十二年/是很方便，但我们又不是没时间。
是的就让我们慢一点,慢一点, 留时间,给时间。慢功不仅出细活，往往也会有惊喜。
（编辑：后台编得非常慢の晴儿）
今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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