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梦》,最能令我深切感到“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除了元春省亲,便是王熙凤生日了。

王熙凤是贾母跟前的红人,是荣府炙手可热的人物。为此,贾母特特带头,让府中上下凑份子,要为这位劳苦功高的管家少奶奶过一次隆重的生日。最后共凑得一百五十两之多,这笔数目是什么概念?且不说刘姥姥这样的农户人家,一年一家子的开销不过二十两,就是贾府这样的豪贵人家的大丫头,也不过一两银子的月钱,凤姐一个生日,就足够支付一个大丫头十几年的工资。而这么多的钱,却只花了两三天,说一句穷奢极侈亦不为过矣。

鲍二媳妇是谁毒死的(鲍二媳妇自杀是因为有气性)(1)

贾母的娇宠,众人的奉承,足以令凤姐风光到无以复加,可是原本该喜庆热闹的日子,却隐藏着几股暗流,隐约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譬如自凑钱到生日当天,负责操办凤姐生日的尤氏就屡出不祥之语,如“我劝你收着点好,太满了就泼出来了”、“弄这些钱哪里使去,使不了,明儿带了棺材里使去”,更有劝酒时的“好容易今儿这遭,过了后儿,知道还能像今儿这样不得了?”。

而比尤氏的败兴之语更让人觉得不自在的是,凤姐的生日竟然和死去的金钏生日同一天,为此宝玉还偷偷溜出去祭奠,此举大有活着的凤姐不如死去的金钏重要之意。

此外,对凤姐直接造成伤害的,要数贾琏在这天带奴才媳妇回家偷戏,令心性好强的凤姐备受羞辱了。

且说凤姐被众人灌得昏昏沉沉后,便偷偷出来散酒,平儿也跟着出来。二人在走到门后穿檐时,见自己房里的小丫头原本站着,见她二人后便跑,在凤姐的威逼下,说出了贾琏正在屋里和鲍二媳妇做的丑行怪事。

鲍二媳妇是谁毒死的(鲍二媳妇自杀是因为有气性)(2)

凤姐和平儿赶到后,在窗下还听了二人密语,言语间对凤姐多有嘲戏、不满和诅咒。凤姐听后气得浑身哆嗦,又见二人对平儿称赞有加,也顾不得平儿是无辜的,先反手扇了平儿,便踢门而入,接下来,贾琏、凤姐和平儿,上演了一副全武行,闹得合府皆知,颜面尽扫。

贾琏一家的闹剧,最终在贾母的劝阻下平息了下来,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贾琏夫妇刚在屋里互赔不是,便听来人报,说鲍二媳妇吊死了。二人皆吃了一惊,但凤姐很快收了怯色,反喝来人“有何大惊小怪的”。

鲍二媳妇家的为何会吊死?脂批:“倒也有气性,只是又情累一个,可怜”。看起来是鲍二家的和贾琏有真情,但是收到凤姐的侮辱后,选择了自尽。倒像是金钏一般的气性似的。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非也!

且看贾琏是如何和鲍二媳妇“好”上的,在凤姐审问那放哨的丫头时,其道:

“二爷也是才来房里的,睡了一会醒了,打发人来瞧瞧奶奶,说才坐席,还得好一会才来呢。二爷就开了箱子,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叫我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去,叫他进来。他收了东西就往咱们屋里来了。”

需要许与金帛财务,才得以一亲芳泽,可知,贾琏和鲍二媳妇,仅限于交易关系,毫无情感基础可言。而看两人轻车熟路来看,这种苟且行为必不仅仅一次,二人来往多次仍未产生情感,可见一个是“熟客”,另一个也只想好好做一笔生意。这样的关系,谈何“为情所累”?至于气性,更是缥缈虚无。

鲍二媳妇是谁毒死的(鲍二媳妇自杀是因为有气性)(3)

可是,能进入贾琏屋里与其偷戏,可见鲍二媳妇亦非胆怯之人,更无廉耻之心之人。那么,鲍二媳妇为何还要自尽呢?

其实,非要细究,不过一个字,就是“怕”,若说两个字,那就是“恐惧”。因为作为贾府的奴才,鲍二媳妇对凤姐的狠辣一点也不陌生。

凤姐有多狠?府中下人大概都有了共识,“脸酸心硬”、“嘴甜心苦、两面三刀”,更不乏“心狠手辣”,我们单看凤姐惩罚下人的方式,便知其多狠毒,在发现跑掉的丫头时,她是先扬手一巴掌将其打得一栽,那丫头脸便肿胀起来,后又称用烙铁来烫嘴,拿刀割肉,最后用簪子戳其嘴,那丫头忙躲不迭。此处可见其狠劲,至于素日里让丫头们垫着磁瓦片跪太阳底下这种体罚,更是司空见惯的。试想,凤姐在清虚观这种地方,都能把一个小道士一巴掌扇到旋转,便知其手辣程度了。

因此,你看看鲍二媳妇如何评价凤姐的?她跟贾琏说道:

“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

鲍二媳妇是谁毒死的(鲍二媳妇自杀是因为有气性)(4)

这阎王就是用于形容阴狠歹毒、心黑手辣之人。可鲍二媳妇却对这么一个人做了什么事?使其夫妻反目、主仆失和,更搅其生日,一个喜庆之日闹得鸡飞狗跳、不欢而散。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拉出来都是大忌啊,凤姐这么逞强好胜,将脸面视如性命一般的人,又怎能轻易绕过这个肇事者?即便人家一家子后来互相谅解言和,但鲍二媳妇,她终究要被凤姐所报复,用最阴狠的方式,而她只有坐以待毙的份。想到这里,鲍二媳妇大抵也生无可恋了。

所以,鲍二媳妇上吊自尽,并非什么为情所累,更非气性刚烈,而是因为深知凤姐为人,自己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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