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上的阳早寒春们
作者＼文杰
作者文杰
2008年五月，我到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上班，至今，已有十一个年头了。
十一年来，先后陪了四任领导，快到年底了，也想回忆一下我自己的工作情况，但是，心里抹不去的，却是对阳早寒春，新中国奶牛育种先辈们的怀念。
进入奶牛育种养殖行业之初，就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前几次去延安学习，去梁家河学习，在延安革命纪念馆，就看到过阳早寒春的照片，今年夏天，随同学去陕北定边，去宁夏盐池参观了“三边红色历史纪念馆”，去内蒙古鄂尔多斯卾托克前旗参观了“阳早寒春三边牧场陈列馆”，也是对他们有了更深了了解。
阳早寒春是一对国际友人，是新中国奶牛养殖最早的外国友人，也是一对不忘初心的外国友人。
1946年刚从康奈尔大学农牧系毕业的美国年轻人阳早（欧文·恩斯特）和舍友韩丁（寒春的哥哥）通过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的访问记《红星照耀中国》了解了中国。阳早和同宿舍的韩丁深深地被它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被中国工农红军不光讲革命道路，还发动群众搞革命斗争，搞农业生产，自力更生，生产自救的精神感动了，他们的目光渐渐地集中在毛泽东头上戴的八角军帽的红星上面，心里燃烧起炽烈的希望之火。两个朋友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最后一致决定：“应该到世界的那一边看看，到中国去!”“到延安去”。
就因为这个理念，阳早寒春来到了中国，在中国养了一辈子的牛，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解放全人类的世界公民”
1945年上半年，韩丁来到中国。在重庆，见到了正在参加国共谈判的毛泽东主席。当时韩丁是来采访毛主席的，结果让毛主席给采访了，主席和韩丁做了一次亲切交谈，主席问韩丁为什么到中国来，来中国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还询问了一连串关于农业的问题。韩丁回到美国后，把在中国的所见所闻见闻告诉了阳早。阳早听后非常兴奋，立刻变卖了自己的家当，准备前往中国。但由于当时美国政府采取敌视政策，公开去中国解放区显然是不行的。在朋友的帮助下，阳早参加了刚刚成立的联合国救济总署，要求到中国去做救济工作，身份是救济总署的奶牛专家。
在上海办事处，由周恩来安排，叶剑英协调，黄华亲自送上去延安的飞机。
阳早来到延安杜甫川的光华农场。这个农场只有几十个人，几十亩地，有从阎锡山统治区缴获的八十几头奶牛。阳早被分配到畜牧组干他的老本行，这位畜牧专家打心眼里喜欢这几十头荷兰良种奶牛，精心地饲养、照料它们。
在胡宗南进犯延安的那段时间，阳早为了保护仅有的几十头奶牛，曾随着中央红军转战陕北，在三边，在延安，在内蒙古，都留下了很多故事，也是很拼命的保护着仅有的几十头奶牛，虽有折损，但移动的奶牛场却是一路存在。当时对他的鉴定是：“对革命胜利有信心，1947年战争中表现坚定。”
阳早去中国的消息，传到了韩丁的妹妹寒春那里，寒春原名琼·辛顿，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先在纽约州立大学学习，后又到著名的威斯康星大学专攻原子物理，参加美国第一颗原子弹的试验工作，是成绩优异、为数甚少的年轻女物理学家之一。寒春也很向往中国，积极赞助哥哥韩丁和阳早的行动，但她又舍不得离开她的加速器。阳早准备去中国了，寒春在华盛顿为阳早送行。阳早也热情地祝愿寒春。两个都憧憬着自己热爱的事业和美好未来的青年，在华盛顿的秋风中分手了。
两年后的1948年寒春也来到了中国。48年初，寒春拎着一个手提箱，带着一部打字机，远渡太平洋来到中国上海。随后，她在进步人士（说是宋庆龄女士，后来他们的孩子的名字阳和平也是宋庆龄起的）的帮助下到了南京和郑州，两次试图进入解放区都未能成功，只好又返回上海，准备先去北平再寻机转往延安。1948年4月，寒春来到北平，在中共地下组织的帮助下在北平暂住了一段时间。
1949年2月，寒春告别了刚刚解放的北平，搭乘解放军的军用卡车，经过两个星期的颠簸来到延安。当时，阳早正在陕北瓦窑堡农具厂工作，闻讯后立即赶回延安同寒春见面。4月，这两位来自太平洋彼岸的青年在革命圣地延安举行了婚礼。婚礼是在边区政府礼堂举行的。延安的同志们像过大年一样筹办了阳早和寒春的婚事。按照陕北民间风俗，年轻人点燃了喜庆的鞭炮，乐队吹响了欢快唢呐，锣鼓队敲响锣鼓。为了使婚礼更具美国特色，大家还举办了简单的舞会。新房是边区政府接待组的客房，里面摆满了同志们赠送的礼品、喜帐、对联，不少同志还赋诗作画祝贺新禧。最醒目的是陕甘宁边区政府林伯渠主席赠送的“爱情与真理的结合”的喜帐和一幅写着“万里良缘，圣地花烛”的喜联。
阳早和寒春出身于美国两个不同阶层的家庭，他们的专业也不一样，他们还都曾热爱自己的事业，走着不同的道路。是什么力量使他们结合在一起了呢，是中国，是中国的延安，是中国解放区，是追求真理的理想，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为人类服务的正义事业，把自己的理想、生活和命运同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两个星期后，阳早和寒春一起回到瓦窑堡农具厂，投入了紧张的农机具工作。农具厂制做铁锅、铁犁，供边区生产使用农具场的革新小组，用最原始的车、铣、冲、刨等机床制造当时边区最先进的农机具。曾经研究加速器的寒春一下子投入到革新车间，和阳早改革了铁铧犁，制造了水车和风车。在业余时间，大家一起看报、一起学文化、一起唱歌、跳舞、演节目，延安同志还积极学英语，阳早、寒春也向他们请教汉语，他们互相成为他们的老师。这里一切都是那样真诚可爱，到处都是那样的生动活泼，寒春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地方。
陕北的生活是艰苦的，这对年轻的美国夫妇却觉得苦中有甜、苦中有乐。陕北延安永远地印在阳早寒春的记忆里。
解放初年，阳早寒春来到西安草滩农场，开始了他的畜牧机械制造业，新中国第一台～～鱼骨式挤奶台，就是由他们设计制造的，1955年，西安农垦系统的草滩农场在原范家村家畜试验场基础上，改制组建西安市家良种繁育场（也叫种公牛站），草滩农场种的公牛站，草滩农场的一、二、三、四、五奶牛场便开始名扬全国，开启新中国内地养殖奶牛的先例。
阳早寒春的事迹主要体现在“坚定信仰”，主要展示的是他们国际共产主义精神事迹以及为解放区的牲畜品种改良、动物疫病防治作出的突出贡献。
阳早寒春是新中国育种事业的开拓者，奶业机械研发的先驱，阳早利用农牧知识搞育种，寒春以核物理基础搞畜牧机械研制工作。
从1955年到六十年代中期，大约也是十年多的时间，阳早寒春离开了西安，离开了草滩农场畜牧场场长的工作，阳早任中国电影发行公司译校，寒春任对外文委图片特稿社译校，两人的畜牧事业暂时结束。
在后来的时间，也就是七十年代初期，直至九十年代初期，大约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阳早寒春在中国一直从事着畜牧技术创新，管理创新工作，在城川小镇的三边牧场，在红星农场，在农业部下属的小王庄农场，都留有他们的足迹。阳早寒春曾获得白求恩式的国际友人称号，也曾获得中国政府颁发的“白玉兰荣誉奖”“个人贡献奖（金牛奖）”等多项奖项，并双双同时被聘为“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顾问”
2003年12月，阳早在北京病故，享年85岁。2010年，寒春去世。
（ 图片为延安革命纪念馆留存）
阳早是我们最早引进的专家之一，他从艰苦的革命年代，走过“文革时期”，经过大跃进运动，走到了改革开放的今天，他们和中国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为中国的奶牛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至2007年，草滩农场的西安市良种繁育场为西安，为陕西乃至为全国奶业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半个世纪的时间，曾经涌现出了多少奶业战线的专家学者。
（精料间）
（粗料间）
84年我在西安农校上学的时候，我的同桌薛振良同学说他村一个叫张亚琴的和他家关系较近的同学从西农农经系分到农校当老师，而这个亚琴老师的老公吕康年就是在当时的西安市奶业科学研究所工作，振良同学经常讲，那几年恢复高考制度以后，轰动长安县的两年时间一家考上四个大学生的家庭，说是他家成分较大，老大康年在农村耽搁了几年，好在还能搭上高考的末班车，还说四年后，弟兄四个又分别上了研究生，老大康年，老二康成我都有过较深的接触，康成后来娶了我们班主任苏烈英老师，苏老师也于我离开农校的不长时间，调到西安石油大学任教去了。
后来的好多次，我们也是经常去奶所，认识了吕康年，了解了奶研所，我毕业后分配到农业局机关工作，亚琴老师也是多年以后调到农业局农经处，和我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了三五个年头。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有好几次，我在市政府我上班的楼道能碰见康年，那时亚琴老师已经离开了农经处，去劳动南路的陕西省进出口检疫局上班，康年说，奶研所是自收自支单位，国家财政补贴，属科委项目，单位不行了，混不下去了，正在办理出国事宜，据说，当时奶研所有好多科技人员都在办理出国手续，不久，亚琴老师约我见个面，好像说她要随康年出国了，让我在单位好好工作之类的话。
（实验室一角）
大约十年后，我咋也没有想到，我来到了奶研所工作。
在后来的工作中，我才知道当年康年离开奶研所是有原因的，奶研所流失的科技人员何止康年一人。
好在，08年，西安市农业体制改革，农垦局合并到农业局，奶研所更名为育种中心，这才留住了仅有的一些奶业科学育种人才。
08年，农业体制改革，奶研所更名奶牛育种中心后，其职能也有原来的奶业科学研究扩展为：担负全市奶牛育种规划的制定和实施；负责奶牛引种、良种培育及品种改良工作；优质种公牛冻精、胚胎生产与推广；负责奶牛育种技术服务、培训及DHI生产性能测试；承担全市奶牛繁育体系的技术管理，负责奶牛育种和饲养管理方面的科研等工作。
种公牛站也由原来的北郊草滩农场，搬迁到了蓝田白鹿原上。
奶牛育种中心是具有40多年专业从事奶牛育种工作的经验，积聚了一批优秀的专业人才队伍，其中高级职称人员6名、中级职称人员13名，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建成了西北最大的奶牛遗传物质库及遗传改良数据库，是奶牛业重要的种源基地和技术支撑力量，对提升奶牛质量和发展奶牛产业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设综合管理部、育种研究室，DHI分析解读室，种公牛站，技术服务部五个部门。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种公牛站（生产科）隶属于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是中心开展育种工作的重要基地。为适应现代奶业发展需要，在西安市人民政府及相关部门大力支持下，2009年重建西安市种公牛站，目前已完成一期工程投入2200余万元。新站占地110余亩，工艺先进，设施齐备。冻精制作设备采用德国米尼图公司系列设备，配备法国卡苏公司精子质量分析系统，目前存栏种公牛66头，其中荷斯坦种公牛63头，和牛3头，西门塔尔1头，年冻精生产能力60余万支。
（作者文杰）
当时西安市种公牛站是我国奶牛专业育种最早的单位，从70年代成立到2000年前后一直是育种行业的骄娇者，名牛辈出，优秀种公牛精液风靡西北，红遍全国，西安奶牛核心群一直保持全国先进水平。
（种公牛站新引进的牛体清洗机）
新的奶牛育种中心依托原西安市奶业科学研究所，是依草滩农场为基础建立起来的育种核心群，是我国最早开展奶牛育种的专业化科研推广单位，通过引进美国、加拿大优秀种公牛遗传物质。上世纪80年代培育出以804号公牛为代表的国内一流种公牛群(在参加全国种公牛联合后裔测定中排名全国第一、第二名的优秀种公牛有十余头)，是我国最早引进国外优秀种公牛、最早参加全国种公牛联合后裔测定公牛站之一。先后参加并完成了国家《中国黑白花奶牛的培育》、《中国黑白花奶牛育种核心群的建立》、《奶牛综合饲养技术》、农业部《DHI综合技术在奶牛生产中的推广应用》、科技部农业科技成果转化资金项目《奶牛冷冻精液 冷冻胚胎商品化生产》以及西安市政府的百万牛羊工程、西安荷斯坦牛群改良、市科委科技攻关项目等育种科研课题任务，取得一批重要科研成果，为奶业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2001年，受农业部委托，编写了《中国荷斯坦奶牛体型外貌线性鉴定规程》，2013西安农业科技示范园区，2018年，评定为陕西首家国家重要动物疫病净化示范场，曾多次受到国内外专家的好评，为打造西安草滩核心奶牛群，为临潼-阎良-灞桥形成奶业优势产业带做出了重要技术支持。
11年来，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主任换了四届，但奶牛育种中心种公牛站站长曹平，育种室程英虎与却是与我一路前行。
（右一曹平，右二程英虎，左一钟焰，左二郑卫民）
曹平是西北农大本科毕业、南京农大研究生毕业后到那时的奶牛研究所工作，初期在试验奶牛场作兽医，重视综合防治，后在疾病研究室工作，在奶牛乳房炎防治，结核病，布鲁氏杆菌病检疫及净化方面作了系统性开拓性工作，91年西安暴发奶牛流行热，自东向西来势汹汹，疫情急，死亡率高，曹平及时深入奶牛三场，草滩牧三队等，采用隔离病畜，以中药抗病毒，营养支持疗法有效控制疫情发展，得到推广。近三十年来，曹平也是一直从事畜牧业工作，2009年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重建西安市种公牛站，曹平受命担当立项，选址，规划设计，新站建设重任，如今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了。
程英虎84年毕业于西北农学院畜牧专业，长期从事奶牛饲养管理，遗传育种研究工作，擅长种公牛选育及培育
曹平，程英虎是奶牛育种行业留下来不可多得的育种人才，也是我们白鹿原上上的阳早寒春。
像曹平、程英虎这样在白鹿原上继承着阳早寒春事业的年轻人，在我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还有很多很多。
（园林式场站）
近年来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积极实行人才振兴战略，先后有引进硕士8名，加强育种，科研推广队伍建设，以提升奶牛种业为己任，培育了一批优秀种公牛，大力服务畜牧生产，继承发扬阳早寒春精神，再创奶牛育种辉煌业绩。
至目前，在蓝田白鹿原上，西安市奶牛育种中心种公牛站，场站环境优美，牛舍卫生清洁，防疫工作严谨，园林化建设丰富多彩，化验室技术先进，明亮光洁，员工宿舍设施齐全，工作环境优雅，成了一个来了不想离开的地方。
（本文部分资料由程英虎，曹平同志提供）
（作者文杰）
农历己亥冬月日
文杰书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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