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萧陶说到杨振宁的初恋张景昭以及跟杜致礼的结合。跟杜致礼结婚时，杨振宁28岁，杜致礼21岁，两人相差7岁。摆在现在不算什么，可在72年前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好在他们是在美国结婚的。
去年杨振宁在清华园家里接受采访
01
2003年1月19日，杨振宁在美国长岛石溪为杜致礼办了一场生日会。这一年，杜致礼虚岁75岁。杨振宁致词时说，直到现在他在家里跟杜致礼还常常辩论，当年在普林斯顿的中餐馆里，到底是谁先向谁打招呼的？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53年前。1949年12月25日，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任职的杨振宁跟同事陈廷杰到一家叫做茶园的中餐馆就餐，遇到昔日的学生杜致礼。五年前，杨振宁在西南联大附中当过代课老师，教过杜致礼数学。不过，当时他俩并没恋爱，原因很简单，门不当户不对。
婚后的杨振宁与杜致礼
杜致礼是杜聿明的长女，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杨振宁的父亲杨武之只是大学的普通教授，跟贵和富都不沾边，杨家自然无法跟杜家相比。不过，杨武之对杜家的孩子并不感冒。他曾对杨振宁说过杜致礼的几个弟弟在昆明“学骑马当街而过”的事，暗指他们都是纨绔子弟。
杨振宁后来回忆说，在中餐馆杜致礼认出了他，上来跟他打招呼，问他还记不记得她。不过，此时的杜致礼不再是大小姐，而是穷学生。
1949年1月10日，杜聿明在淮海战役中被俘。不久，杜聿明的妻子曹秀清就带着婆婆和孩子去了台湾。由于家道中落，远在美国的杜致礼为了省钱，从赫赫有名的韦尔斯利学院（也译为“卫斯里学院”）转学到天主教办的圣文森山学院。当时，杜致礼的大弟弟杜致仁也到了美国，在普林斯顿读中学。杜致礼利用圣诞假期去普林斯顿看杜致仁。圣诞节当天，姐弟俩跟着尤桐老先生一起去中餐馆就餐，遇到阔别五年的杨振宁。正是这次邂逅促成了一段美满姻缘。当然，要是杜家还是以前的杜家，杜致仁或许还看不上杨振宁呢。
2003年10月19日，杜致礼因病在石溪去世。杨振宁与杜致礼育有二子一女。杜致礼去世时，长子杨光诺52岁，次子杨光宇45岁，女儿杨又礼42岁。他们各有各的家。杨光诺住在纽约州最南边的韦斯特切斯特县，杨光宇在纽约市，杨又礼住得就更远，远在离石溪两千多英里的蒙他拿州。他们兄妹三人生在美国，长在美国，不会说中文，是典型的“香蕉人”。香蕉人又叫ABC（American-Born Chinese），指出生在美国的华裔。杨振宁曾说，如果今天再来过的话，他会注意到这件事情，让子女至少能够说中国话。
杜致礼去世后，杨振宁孑然一身，形单影只。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搬回北京住。杨振宁的父亲杨武之曾在清华大学任教。1929年，杨振宁随父母搬进清华园，一住就是八年。杨振宁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留在了清华园，对清华自然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1999年10月2日，在杨振宁的建议下，清华大学成立高等研究中心，杨振宁担任名誉主任。清华大学在清华园里盖了三栋“大师邸”，其中的一栋给了杨振宁。因为杜致礼身体不好，杨振宁不能长时间离开美国，这栋小楼就一直空着。
搬回北京后，杨振宁过着清心寡欲的独居生活。这样的生活当然不是杨振宁想要的。杨振宁后来说过这样的话：“我这个人不能忍受孤独。如果没有翁帆，我可能也会再婚。”
02
翁帆是广东潮汕人。认识杨振宁时，她是汕头大学大一的学生。1995年8月，汕头大学举办海外华人物理学会大会，杨振宁、李政道、丁肇中和李远哲应邀与会。为了接待好这四位诺贝尔奖得主，汕头大学选拔出四个英语比较好的学生，担任接待员，接待杨振宁的正是翁帆。经过几天的相处，杨振宁和随行的杜致礼都十分喜欢翁帆。会后，杨振宁跟翁帆还偶有书信联系。杨振宁后来说：“那是一个只有上帝才会做的安排。”
左起：翁帆、杨振宁、杜致礼
2004年2月，杨振宁收到翁帆寄来的贺年卡。这张贺年卡是从石溪转过来的。翁帆不知道杨振宁已经离开了美国。收到后，杨振宁拨通了翁帆留下的电话号码，邀请翁帆到香港跟他见面。香港回归前，杨振宁就担任香港中文大学任客座教授，回归后他获得香港特别行政区永久居民身份。这里萧陶多说一句。2015年4月1日，杨振宁放弃美国国籍，恢复中国国籍。
见面后，杨振宁发现翁帆已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但依然保持着九年前的率真。为了让翁帆了解自己，杨振宁亲自动手，制作了一部介绍自己和家庭情况的小电影，放给翁帆看。翁帆对杨振宁一直满怀崇敬之情，看完电影才发现这位科学界的泰斗也是有血有肉之人。
没过多久，杨振宁又邀请翁帆北上，造访清华园。通过长谈，杨振宁对翁帆有了更多的了解。在活泼、漂亮的外表下，翁帆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杨振宁想找个生活伴侣，眼前的翁帆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翁帆有过一段暂短的婚姻，但早已离婚。
杨振宁、翁帆与毛阿敏、孙楠
十一长假期间，杨振宁跟翁帆相约一起去广西北海旅行。旅行回来后不久，杨振宁就在电话中向翁帆求婚。翁帆去征求父亲翁云光的意见。翁云光比杨振宁小21岁，却支持女儿嫁给杨振宁。他后来说过这样的话：“小帆愿意照顾杨教授的晚年生活，这是件好事、喜事啊！”
11月5日，杨振宁和翁帆订婚。杨振宁只通知了少数几位亲友。他对亲友们说，翁帆既成熟又青春，我深信你们看到她都会喜欢她。
那一年，杨振宁82岁，翁帆28岁，两人相差54岁。杨振宁又说，我也知道，虽然在岁数上已经年老，在精神上我还是保持年轻。这也是为什么翁帆觉得我有吸引力的部分原因。
12月24日，在杨振汉的陪同下，杨振宁和翁帆在汕头登记结婚。杨振汉是杨振宁的二弟。杨振宁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除了三弟杨正复早夭外，个个都事业有成。当然，他们都沾了杨振宁不少的光。
对于这场爷孙恋，网上一度是骂声一片。有人甚至假冒清华学子的名义发表题为《清华学子怒批杨振宁》一文，斥责杨振宁。杨振宁泰然处之，只是说“无论大家对我们的婚姻是什么看法，到三十年、四十年以后，大家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罗曼史”。2017年，仅仅过了十三年，杨振宁就兴奋地对着媒体的镜头说：“当年我们结婚时，很多人认为我们的婚姻会瓦解，现在那些人要失望了。”
03
婚后，杨振宁跟翁帆总是出双入对。不是杨振宁拉着翁帆的手，就是两人十指相扣，十分恩爱。他们一起去过许多地方。杨振宁就以“杨翁制片厂”的名义制作了一部小电影《帆帆陪着我走过》，记录下他跟翁帆云游四方的过往。
出双入对，十指相扣
去年，杨振宁所编著的《晨曦集》出了增订版。在后记里，翁帆写道：有些初次和我们见面的人问我是不是物理专业，是不是杨先生的学生，我有时这样回答：不是，他没有教我物理，他教我开车。
原来杨振宁喜欢开车，85岁时才把开车的任务交给翁帆。翁帆刚拿到驾驶执照不久，杨振宁就要她开车“上山下乡”。所谓的上山下乡，对于新手来说，就是上天入地，但翁帆坦言：“如果没有杨先生的坚持，我大概会少了很多有意思的经历和体验。”
04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18年过去了。如今的杨振宁已是百岁老人，翁帆也是46岁的中年人。现在回过头来看，如果当初不去美国，杨振宁一定得不了诺贝尔奖；如果后来不回中国，杨振宁一定成不了百岁老人。
杨振宁百岁生日宴
其实，杨振宁的身体并不比同龄人好多少。1997年，他得过心肌梗塞，心脏的大血管有七处堵塞，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康复之后，杨振宁感叹到，年岁使他对人生有了新的认知。
跟翁帆确立恋爱关系后，杨振宁有了重回青春的欣喜。那一年，他写了一首五言诗，里面有这么两句：“耄耋新事业，东篱归根翁。”
对于翁帆，杨家人赞誉有加。杨振宁的二弟杨振汉夸翁帆懂事，杨振宁的女儿杨又礼则说：“把父亲交给她，我们很放心”。
中科院院士何祚庥和夫人庆承瑞都是杨振宁的老友。庆承瑞说，对杨先生来说，翁帆起了很大的作用，保持杨先生身心健康，她的作用任何人不能替代。首先是精神上，然后是生活上面，比方说出去到外地讲学，出了状况之后，翁帆当场决定马上回北京治疗。庆承瑞又说，我们非常理解杨先生，他们碰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他们抓住了。
翁帆替杨振宁拔白头发
庆承瑞说得没错。抓住机会的不是只有杨振宁，也有翁帆。嫁给杨振宁后，翁帆不再是“灰姑娘”，而是杨振宁夫人。不说别的，就说读博这件事。2011年9月，翁帆成为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博士研究生。要不是杨振宁夫人，毫无建筑学背景的翁帆能成为清华建筑学院的博士生吗？
有人说，杨振宁跟翁帆是相互成就。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如果没有翁帆，杨振宁也会有李帆张帆王帆。翁帆就不同了。如果没有杨振宁，她很难通过自身的努力成功逆袭。当然，有得就有失。这样的婚姻，弱势的一方必然要作出一定的牺牲。好在杨振宁不是守旧之人，答应翁帆可以改嫁，但有个条件，得等他去世后。写到这里，萧陶突然想起《多幸运》里的几句歌词：
遇见你 没有遗憾和可惜
抱紧你 用尽全部力气
不让幸福逃离
多幸运 爱你这件事情
成为我 今生最对的决定
结束语
杨振宁能长寿，离不开翁帆悉心照顾。但也要看到，杨振宁晚年的幸福生活其实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要是当初他畏惧人言，过于爱惜自己的羽毛，其结局一定不是这样。其实，从杜致礼到翁帆，勇敢的杨振宁一直都很勇敢。这就是杨振宁能成为杨振宁的根本原因。
（萧陶原创。部分素材和图片来自于《杨振宁传》，其他图片来源于网络，注明的除外。严禁转载，盗用者必受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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