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孟小冬
孟小冬(1907-1977年)，北平宛平(今北京)人，梨园世家出身，工京剧老生，是京剧名家余叔岩的嫡传女弟子，余派的优秀传人之一。她的扮相威武神气，唱腔端严厚重，坤生略无雌声，被《天津大风报》评为"京剧冬皇"。孟小冬艳若桃李，冷若冰霜，与京剧大师梅兰芳和上海大亨杜月笙的爱恨情仇，跌宕起伏，凄美感人，成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段历久弥新的时代绝唱。按孟小冬的话来说，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伪君子，一个是真小人。
孟小冬书法
一、出身梨园，初识月笙
孟小冬祖父孟七出身徽班，擅演文武老生兼武净，父亲、伯叔都是京剧演员。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孟小冬别无选择地走上了从艺的道路。她唱戏很有天分。5岁随父亲吊嗓子练功，学习老生唱段。6岁开始跟着家人跑码头，7岁随父亲到无锡正式登台，扮演娃娃生。在一次武戏表演中，家庭顶梁柱的父亲受了重伤，无法登台唱戏。8岁的孟小冬担起了养家的重担。她一边拜师学艺，一边登台唱戏以赚钱。曾师从姨夫仇月祥，学唱孙(菊仙)派老生。由于学习刻苦，没过多久，就学会了孙派的“三斩一碰”等几出拿手戏，即《辕门斩子》之杨延昭、《斩黄袍》之赵匡胤、《斩马谡》之诸葛亮、《托兆碰碑》之杨继业。
孟小冬——《四郎探母》剧照
为了生计，孟小冬还学了《徐策跑城》《扫松下书》等海派戏。1916年，9岁的孟小冬首次在上海登台，演出堂会戏《乌盆记》，凭着老练精彩的唱功、行腔、念白、表演神态等，赢得了满堂喝彩，被称为童伶中的杰出人才。就在初出茅庐的孟小冬，在上海滩“小世界游乐场” 等处开始走红的时候，比她大了近20岁的杜月笙刚投身到于上海大亨、法租界探长黄金荣门下，是“小世界游乐场”的小股东。颇有阳刚气质的孟小冬，引起了杜月笙的关注。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1919年11月，上海巨商黄楚九亲自登门，邀请天生丽质的孟小冬加盟他创办的上海“大世界”游乐场乾坤大京班。孟小冬接受了邀请，与她同台的著名演员有李春来、露兰春、粉菊花等。在这年12月的31天内，12岁的孟小冬在“大世界”与上海众多名伶合作，共演了39场23出戏。如此多的剧目，并且越演越好，越演越红，这在中国的戏剧舞台是绝无仅有的。而此时的杜月笙已成为与黄金荣齐名的上海滩大亨了，他为孟小冬的天赋和才艺所折服，断定这个小姑娘以后必成大器。
孟小冬书法——《文姬归汉》
12月13日，孟小冬演出结束后正在卸妆，杜月笙带着花篮，迫不及待地赶往后台献花。“孟大小姐，杜月笙这厢有礼了!”杜月笙双手抱拳，念着韵白，深深一躬。孟小冬平时不苟言笑，不过见这位长着一双大扇风耳的杜老板举止如此滑稽，不禁乐不开支，扑哧笑出声来。在师傅仇月样和父亲孟鸿群的催促下，她上前接过花篮，与杜月笙施礼。这是杜孟二人的初次相见。此时的杜月笙已经有了帮助这位小姑娘走红上海滩的想法。而孟小冬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将会伴随她走过辉煌而坎坷的大半生。
青年时期的杜月笙
孟小冬与“大世界”游乐场合同期满后，在杜月笙的撮合下，于1920年12月14日正式搭班黄金荣创办的荣记共舞台，从此正式在大戏院登台了。与张少泉、粉菊花、露兰春、张文艳、吕月樵等名角儿成了搭档，这对孟小冬的表演艺术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当时的评论界赞她"扮相俊秀，嗓音宽亮，不带雌音，在坤生中已有首屈一指之势"。这样冰雪聪明的小女孩，明日之星非她莫属。不过杜月笙从不邀功，总是彬彬有礼地称她为“孟大小姐”。从那以后，只要有孟小冬的演出，他是逢戏必看的。
杜月笙书法——《对联》
而孟小冬在黄金荣的戏班里过得并不舒心。在她搭班期间，共舞台发生了官绅争风吃醋的事情。比她大9岁的露兰春是戏班里的名角，这位年轻貌美的佳人引来了各方要人垂涎。后来她被黄金荣强娶，艺术生涯从此断送，这件事使得年幼的孟小冬第一次感受到“名伶”光环下的悲凉。于是，与共舞台的合同期满后，她与父亲孟鸿群和师傅仇月祥一起匆匆离开了上海。临行前，孟小冬父女登门拜别了杜月笙。杜月笙也没有过多地挽留，只是惋惜地表示今后再听到孟小冬的戏不容易了。
杜月笙国画——《刘海戏蟾》
接着，他请百代唱片公司为孟小冬灌制了《击鼓骂曹》《逍遥津》《徐策跑城》等唱片。这是孟小冬首次出唱片，也是她早期充满“海派”味道的唱片。杜月笙为她灌制唱片的理由是以后想听孟小冬的戏就能随时听到，实际上是让孟小冬多赚点钱，这样她以后出去跑码头，手头宽裕点，也少受些累。他这种施恩不求报的心胸和尊重艺人的苦心，令孟小冬非常感激，他们的情缘也越结越深了。
杜月笙书信
二、结缘兰芳，情绝义断
当时北平是京剧演员憧憬的"圣地"，代表北平正统京剧的三大贤杨小楼、梅兰芳、余叔岩可谓炙手可热。1925年，孟小冬离沪赴京，毅然北上深造，谋求开拓一片艺术新天地。除了演出以外，她先后向陈秀华、陈彦衡、孙佐臣、王君直、苏少卿等人请益。在鉴别比较后，她最终把目标锁定了新谭派——余派。她认为余派艺术不仅在表演方面细腻深刻，决非其他派别所能望其项背；而在唱腔方面的三音联用(高音立、中音堂、低音苍)，能藏险妙于平淡，更为她所爱。对余派心仪已久的她，下定决心要寻找机会立雪余门，亲炙教导。
京剧大师梅兰芳
虽然花季少女孟小冬在上海已有名气，但初来乍到北京，与处于巅峰状态的梅兰芳相差甚远。此时，梅兰芳访日载誉返京，与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被誉为四大名旦，成为了孟小冬心中的偶像。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梅兰芳是在一次堂会上。后台化妆的孟小冬一声不吭地偷偷瞧着他，心中充满仰慕。不久,孟小冬于北京前门外大栅栏三庆园以一出《四郎探母》一炮而红，名气日盛一日，成了梨园新秀。不到一个月，北京第一舞台盛大义演，梅兰芳与杨小楼合演《霸王别姬》蹲大轴，余叔岩与尚小云演《打渔杀家》压轴，而孟小冬与裘桂仙合演《上天台》被排在倒数第三的位置，几乎与杨梅余平起平坐了。
梅兰芳书法
孟小冬举止优雅，气质高贵，楚楚动人，很快成为当时北平许多人心目中的偶像。从此邀约不断，自然也得到更多与梅兰芳同台演出的机会。他们一个是伶界旦角花魁，一个是坤伶须生翘楚，一个如日中天，一个光艳烁人，可谓棋逢对手，旗鼓相当。一段时间，两人形成了打对台的局势，双方营业额交替上升，不相上下。两人还在堂会中不断合作，同台演出《四郎探母》《梅龙镇》等剧目，又一度在开明大戏院联袂演出《二进宫》。台上梅兰芳男扮女装，孟小冬女扮男装，乾旦坤生，阴阳颠倒。两人本是梨园同行，合作默契、浑然天成，相互钦羡，惺惺相惜。
梅兰芳与孟小冬合影
他们偶然合演的一出《游龙戏凤》，更是成为众人眼中当之无愧的“天作之合”。不断的合作又加深了二人的了解，彼此互生情愫，越走越近，难舍难分。可当谈婚论嫁时，孟小冬不愿为妾，她要属于自己的名分，这让已有两房妻室的梅兰芳犯难了。于是铁杆粉丝冯耿光想出妙招——“名定兼祧”，“两房同大”。原来梅兰芳是两房独子，为延续香火可以娶两房正房。当时一房太太王明华身体羸弱，待她离世后便将正妻的位子让给孟小冬。这个理由让深陷爱情中的孟小冬为之心动。不久，他们就在梅兰芳新购置的“缀玉轩”中姘居了。
梅兰芳孟小冬国画——《罗汉》
此后，梅兰芳不顾两人相遇相知便是在舞台之上的事实，反对孟小冬继续登台表演。孟小冬纵然不愿，也选择了听从梅兰芳的话。因为此时的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已经是堂堂正正的梅夫人了。1926年的一天，一位孟小冬的粉丝听说孟小冬被梅兰芳包养，不再登台，一怒之下上门闹事，竟开枪打死梅兰芳的一位朋友，而这位粉丝的脑袋也被割下来示众三天。此事一出，举国轰动，一时炒得沸沸扬扬。梅兰芳的二房夫人福芝芳轻描淡写的一句 “大爷的命要紧”的话，不露痕迹地让梅兰芳开始疏远孟小冬。二人的关系明显降温，逐渐陷入低谷。
梅兰芳与孟小冬
但是，逼于巨大的舆论压力，1927年，梅兰芳还是与孟小冬低调成婚了。1929年初，一房太太王明华在天津因病去世了。此后，按理梅兰芳应兑现当初的承诺，接孟小冬入梅府，但他却绝口不提此事。孟小冬多次主动提及，梅兰芳就以各种理由推诿搪塞。原来，福芝芳自从知晓孟小冬的存在便十分抵触，她深知这个风华正茂的女子会严重影响自己牢不可破的地位，故而严防死守不准孟小冬入门，并且对孟百般刁难。对此，孟小冬是不甘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
梅兰芳孟小冬国画——《富贵神仙》
1930年，与梅兰芳情同母子的伯母去世了。“名定兼祧”的儿媳妇孟小冬特意剪了短发，头插白花，赶往梅府奔丧。谁知刚跨入大门，即被福芝芳安排的三四个下人拦住了。孟小冬硬要闯入，坐在大厅里的梅兰芳面露难色。他望着再有身孕的福芝芳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冬已经来了，我看就让她磕个头算了”。谁知福芝芳“刷”地站了起来，厉声说：“这个门，她就是不能进！否则，我拿两个孩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和她拼了”。梅兰芳一脸无奈，冷冷地对孟小冬说 “你回去吧”便转身离去。
结缘兰芳——情绝义断
众目睽睽下，梅兰芳的态度让孟小冬心灰意冷，颜面尽失。她含泪离开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家，终于明白“名定兼祧”只不过是梅兰芳给她的黄粱美梦，所谓的“两房同大”，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这份不被尊重的爱情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心性高傲的梨园女皇，脚下不知有过多少崇拜者。为了梅兰芳，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名声，地位，事业，但女人的尊严是不能伤害的！被梅家赶出门后，烈性的小冬挥剑斩情丝，与梅兰芳的四年爱情作了诀别，并发誓再也不见梅兰芳了。
孟小冬国画——《天女散花》
三、以身相许，投师学艺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糊里糊涂嫁出去，不明不白退回来。又是梨园中人，花边新闻不断，孟小冬整日以泪洗面，心如死灰，一度于天津居士林带发修行，皈依佛门,后来甚至绝食。眼看一朵梨园奇葩即将凋谢，一时舆论哗然。许多知名人士顿生同情之心，劝她不要自暴自弃。历经感情挫折的冬皇被说动了，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价值。以她在舞台上无人企及的女扮男装，万人捧场，日进斗金，何等辉煌。在社会舆论的千呼万唤下，那个才华横溢的孟小冬重返舞台了。她在北平吉祥戏院自己组班演出。1931年，杜月笙在上海举办杜家祠堂落成堂会，南北名伶汇聚一堂，孟小冬因梅兰芳在场，避而不出。
孟小冬《定军山》剧照
1933年9月，孟小冬在天津《大公报》第一版上连登三天启示：“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或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孟小冬要将梅兰芳告上法庭，运用法律保护自己。远在上海杜月笙时刻关注孟小冬的动向，他的四太太姚玉兰是梨园中人，与小冬更是好友。杜月笙支持冬皇维权，不过认为官司不一定打赢，因为没有正式手续，那些当时好事者也不一定肯出来作证，再说也会影响双方声誉。
中年时期的杜月笙
为了给心仪的女人讨回公道，给社会一个交代，杜月笙决定出手相助。他一个电话打到北京梅宅，与梅兰芳说起冬皇之事，梅爷自知理亏，又是杜月笙出面，他只好解释：“与小冬爱情是有的，只是有太多复杂原因，以致分手”。得了，梅爷承认有爱情这回事就可以了，解决结果是梅兰芳赔四万大洋，卖掉北京一座四合院。更让冬皇最解气的是，她名正言顺地与梅兰芳离婚了。杜月笙就是杜月笙，他要征服女人，就要先征服世界。当年情场输给梅兰芳，现在气场他却赢了。自此，冬皇对那个患难中仗义相助杜月笙自然另眼看待了。
上海滩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
1936年上海黄金大戏院落成，邀请冬皇揭幕剪彩后，在此连续演出20余日。演出期间孟小冬理所当然地住在腻友姚玉兰处——18层公寓(今锦江饭店)。姚玉兰虽嫁给杜月笙，因遭到二、三太太联手反对，尚未搬进杜公馆，又因杜的前3个太太都是苏州人，而姚一个人是北方人，感到势单力薄。姚早知道杜月笙对孟有意，又念孟已届而立之年，还无家可依。所以剪彩之后就把孟留在身边，明是陪她，实则从中撮合，自己也可以借此壮壮声势。一天晚上，姚玉兰把小冬叫到自己的房间，让她陪自己睡，一起聊天。子夜过后，两人同床入寝。
杜月笙书法
不知过了多久，孟小冬迷糊中觉得姚玉兰起来了，还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不一会，孟小冬发现回来的却是一个男人——杜月笙，她吓了一大跳！此时，经历过感情坎坷的孟小冬，自知难逃杜月笙之掌心；同时也想到多年以来一直受到杜月笙的种种好处，恩犹未报，因而半推半就，欲拒还迎，两人成就了一场企盼已久的巫山云雨。从此，一代冬皇孟小冬成为上海滩风云人物杜月笙的女人了。翌日一早，姚玉兰对小冬说:“小冬，你留下来吧，咱们姐妹合成一家，和那几个苏州女人斗”。打此以后，孟就留了下来，自然而然成了杜月笙的情妇了。
杜月笙与孟小冬
有了小冬，杜月笙不再娶妾，也没有新的女人出现，他的爱情句号停留在小冬身上。无论身在何处，他的心总是系着小冬，对她呵护有加。抗战时期，杜月笙投身抗日救亡活动。百忙之中，命人给孟小冬送来一只练声大水缸。小冬喉咙不舒服，特派轮船载名医来沪医治；小冬疾愈，即送名医十万诊金。杜月笙没有金屋藏娇，给了孟小冬充分的自由。他想挽留冬皇长住上海，但小冬老母在北平，杜月笙就在北平东四牌楼三条26号买了一座别墅，并准备五皮箱礼品，送小冬回北平。他曾甜蜜地说“抗战时期，始知爱情”，“现在始知喜欢与爱不一样”。
京剧四大须生——余叔岩
日寇占领上海后，杜月笙携姚玉兰逃往香港。孟小冬本以为杜月笙将抛下没名没份的自己，没想到杜月笙一安顿下来就派人赴京接她去香港。在九龙杜家盘桓数月后，1938年10月21日，经杜月笙的撮合，孟小冬回北平正式拜余叔岩为师，成为余叔岩的关门弟子。这时的余叔岩体弱多病，早已息影舞台多年。孟小冬殷勤侍奉，请教艺事，敬业执著，余叔岩自然倾囊相授，一招一式务求完美。孟小冬每日必至余家用功，连续五年，风雨无阻。她先后学了数十出戏，表演艺术有了质的飞跃，是唯一得到余派衣钵真传的女弟子。
余叔岩书法
1943年，余叔岩因患膀胱癌不治逝世，孟小冬痛挽恩师，她的挽联写道:清方承世业，上苑知名，自从艺术寝衰，耳食孰能传曲韵；弱质感飘零，程门执辔，独惜薪传未了，心丧无以报恩师。数十年来，学余之须生，多如恒河沙数，然得其真传者，首推孟小冬一人。在日寇铁蹄蹂躏下的北平，孟小冬凭着坚韧的意志，非凡的才气和对艺术执著的追求，终于执余派之牛耳，成为能与当时京剧老生翘楚马连良、谭富英、杨宝森相颉颃，誉满全国，被《天津大风报》评为"京剧冬皇"。
孟小冬国画——《双鹭图》
五、床畔侍疾，暮年再婚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五十多岁杜月笙从香港回到上海。他让写信给孟小冬催其南下。孟小冬不再推托，南下上海与杜月笙再度相见。香港一别，匆匆八年。如今的孟小冬年已四十，但依然还是那样年轻。而杜月笙年逾花甲，渐渐老矣，也失去了健康。孟小冬一到18层楼公寓706号，杜月笙已等候多时。他顾不上寒暄，迫不及待一把将小冬搂进怀抱，两人相拥而泣，喜极生悲。孟小冬感激杜月笙数十年以来的情深意重，加上姚玉兰的一再撮合，终于答应栖居杜府，身归大亨。
杜月笙与孟小冬
1947年9月7日，在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第五天，孟小冬于上海中国大戏院表演《搜孤救孤》。一代冬皇横空出世，技惊四座，她的表演艺术炉火纯青，颇有盛年时余叔岩的神态。听她一曲，真是绕梁三日，余音犹存。苍劲的歌喉，醇厚的唱腔，使人回味无穷。这次演出成为孟小冬京剧舞台的广陵绝唱。9月12日，也是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第十天，梅兰芳于上海中国大戏院上演《四郎探母》，孟小冬避而不见，二人失去了最后见面与合作的机会。
杜月笙书法
自从入了杜公馆，孟小冬无儿无女，形单影只，一直沉默寡言，对一切看不惯、听不得、受不了的事情都漠然置之。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孟小冬随杜一家迁居香港。此时的杜月笙已是一病翁。孟小冬毅然挑起了侍奉杜月笙的担子，整日与茶炉药罐为伍，照料他这个风烛残年的病老头，毫无半分怨言。她的相伴已成了病入膏肓的杜月笙不可缺少的安慰。这令杜月笙感动不已，他越发觉得自己辜负了孟小冬的一片深情，有时他甚至觉得让孟小冬进杜府实在是件残酷的事情。可是，杜月笙又哪里舍得放开那一腔柔情的孟小冬呢？
中年时期的孟小冬
他躺在床上既痛苦又幸福，这种矛盾的心情，搅得他日夜不安。1950年的某一天，杜月笙当着家人的面，掐指计算全家迁往法国需要办理多少张护照。当他算好了需要27张时，孟小冬淡然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我跟着去，算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呀"。一语道破实情。杜月笙一愣，当即宣布尽快与孟小冬成婚。结婚的那一天，杜月笙把自己心爱的一枚镶嵌约17克拉的哥伦比亚祖母绿宝石的戒指送给孟小冬，作为爱情的信物。他下了那几乎离不开的病榻，由人搀扶着与孟小冬拜堂成亲，给她一个名分，一生傲岸的孟小冬最终有了真正的归宿。
孟小冬国画——《花卉》
新婚之夜，杜月笙像一个幸福新郎，享受着新婚妻子给他温柔与安慰。他还悄悄告诉她：在小冬十二岁时，他就喜欢她，一直在等她长发及腰；苦等几十年后，现在终于成了他的幸福新娘。小冬看着气息微弱的杜月笙像个小伙子告诉她这些情话，她的眼泪慢慢流了出来。第二天早晨，孟小冬理直气壮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杜月笙出去晒太阳，给他唱他喜欢戏曲，为他减少病魔折磨，什么是天长地久，什么地老天荒，她懂了。新婚不到一年，杜月笙在小冬精心编织的温柔乡里，心满意足闭上了双眼。
杜月笙姚玉兰孟小冬合影
杜月笙死后，孟小冬独居香港，深居简出，专心教授弟子。孟小冬挑选弟子十分严格。只有具有天赋、意志坚强又迷恋艺术的人才能有资格做她的学生。她的3位弟子赵培鑫、钱培荣、吴必璋正是如此。1967年，孟小冬因亲友均在台湾，便由香港转迁到台北定居，闭门静养。1977年5月25日，已近古稀之年的孟小冬一阵剧烈的哮喘之后，终因肺气肿和心脏病并发症于1977年5月27日去世，享年70岁，一代冬皇香消玉殒。著名画家张大千给她墓碑写了“杜母孟太夫人之墓”。一个女人的灵魂终于安息了。
张大千与孟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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