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龙网3月15日15时39分讯 国庆节的第五天,在有些转凉的金秋十月,下过小雨的午后,我来到重庆市渝中区临江路大井巷,寻访那里的一名叫高中武的八旬老人他是现今重庆市最年长的工艺美术大师之一他最擅长的工艺美术正是四川省成都市和重庆市渝中区两地都已申报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蜀绣,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民间美术中的四大名绣?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民间美术中的四大名绣(工艺美术大师高中武的蜀绣七十年)

民间美术中的四大名绣

华龙网3月15日15时39分讯 国庆节的第五天,在有些转凉的金秋十月,下过小雨的午后,我来到重庆市渝中区临江路大井巷,寻访那里的一名叫高中武的八旬老人。他是现今重庆市最年长的工艺美术大师之一。他最擅长的工艺美术正是四川省成都市和重庆市渝中区两地都已申报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蜀绣。

来到大井巷,在重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我,竟然不知道,在重庆繁华的临江门片区,有一个如此宁静美丽的社区。我一走进巷子,询问小茶馆门口的大叔,这里有没有一位会蜀绣的老人。他很爽快地回答:“你一直往下走,看见左手边有一个蜀绣坊的牌子就是了,去吧,不远了,几步路就到。”

显然,这位蜀绣老人在这个社区很有名气。我顺着大叔指的路往下走。路边有一排很特别的门店:缝纫店,门口摆着一台老式缝纫机;钟表仪器维修店,老板在门口的藤椅上悠闲地坐着看书......经过这些门店,让我感觉自己回到了童年。我的内心一下子欣喜而感动起来,原来,重庆的老街区还有保留得这么好的。

走过这排门店,左边立着的一块高约七米的门牌坊出现在我眼前,上面写着“蜀绣坊”三个大字。我知道,就是这里了。

我沿着五步台阶而上,走进门牌坊,这时,一位老人从底楼的房间里走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他了。果然,我一开口:“请问爷爷,您是高中武老人吗?”他看着我,回了一句:“是的。”我感到,他对我的不约而至,并没有觉得好奇与不快。他指着门口的两张椅子说:“坐吧”,然后,他自己也坐下了。

86岁的老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硬朗,耳聪目明,人老而神不衰,这显然超乎我的预想。我原以为高中武老人不会跟我聊太多。没想到,他聊着自己的经历,津津有味,根本停不下来。

老人生于1929年6月,祖籍四川遂宁。1942年,因为家境贫寒,他13岁就来到重庆学手艺,做工。当时的重庆是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陪都,是全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城市一下子繁荣起来。高中武来到繁华的重庆邹容路,进入一家蜀绣坊当学徒,拜蜀绣坊老板张昌国为师。

当时,蜀绣作为一门手工技艺,通常是传男不传女的。我们知道刺绣都是绣娘的手艺,但是老人说,那些都是日常普通的刺绣,被称之为挑花十字绣,一般用于百姓家里的枕头、褥子等。而蜀绣是一种传统的技艺,手工匠人多为男性。

那时的重庆,经营工商业是要分行帮的。卖盐的有盐帮,码头工人有码头帮......蜀绣也有蜀绣帮。各帮成员死了还会有专属各帮的一片地安葬。

就这样,老人在蜀绣坊里做了三年的学徒,三年的帮工,一共六年。六年的时间,老人在蜀绣坊里刺绣,是很艰苦的。当时,手上的绣活儿很多,一般要忙到晚上十一点才能休息;因为没有电灯,一到傍晚五六点钟的样子,绣工们就在绣架上点一盏草灯。老人回忆,尤其在重庆的冬天,天气阴冷潮湿,刺绣时,只感觉自己双脚麻木,从脚趾头冷到肚脐眼了。

老人说,那时的重庆,邹容路和大梁子(解放后改名新华路)两条中心街区,一共有十几间蜀绣店,生意都非常好。倒不是因为来光顾的老百姓多,而是因为重庆市民爱看戏——川剧。当时,邹容路上就有一家大型的右兴川剧院。川剧的戏服都是要绣上蜀绣花纹的。所以,他们接的戏服单子特别多。此外,每年农历5月13日,这一天是当时重庆的民间帮会组织——袍哥会纪念关公的日子,被称为“单刀会”(三国时,关云长单刀赴会的日子)。这一天,袍哥会的成员都要集会拜关公。这也为蜀绣店们带来了生意。

当时,重庆有条关公街,因街里供奉着一尊高大的关公铜像而得名。袍哥会每年都要花大价钱为这尊关公像置办一身新衣裳,在单刀会那日穿。制作这身新衣裳需要一丈五的绿色绸缎,而且要从帽子到衣边都绣上华贵的蜀绣。这样一来,一件关公的衣服就够绣工们花去大半年时间了。他们年年都要做关公的衣裳,也就不愁没活儿接。

我原以为蜀绣在民国年间,是上流社会私人订制衣服时喜爱的工艺。绸缎本就贵重,再在绸缎上人工绣花,那就更显贵了。没想到,高中武老人告诉我,其实,那个年代,把蜀绣穿在身上的人还是比较少的,除非是特殊的礼服。有倒是有,比如偶尔做一身旗袍的蜀绣花样。为什么呢?老人说,蜀绣是不易保存的。绸缎洗了会变形;绣有蜀绣的绸缎洗了就更会褶皱,蜀绣的色泽也会败坏。那些绣有蜀绣的戏服每次演出使用后,都是不水洗的;一般都用喷酒的方法来去除衣服上的汗渍。所以,把蜀绣作为花样,穿在身上不太实际。不过,我想,总会有办法克服这个困难的吧。毕竟,把蜀绣绣在衣服上既雅观又不乏时尚。身上的衣服带一点儿蜀绣花纹,整个人的气质都会不一样呢!

蜀绣和苏绣、湘绣、粤绣一起,并称中国四大名绣。它们到底有什么区别呢?老人说,其实它们都是民间所形成的刺绣文化。要说刺绣的针法,都差不多。蜀绣可以研制出百余种针法,可是常用到的只有十几种,其他三种刺绣也一样。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地域文化,所以形成了不同的刺绣风格;也就是刺绣的样式、题材不同罢了。无论哪一种刺绣,都是先找人把要绣的题材画在绸缎上,然后再根据画的纹路刺绣。不过,有的刺绣的底画只勾勒了框架,具体的花样、颜色要自己用不同颜色的丝线去完成;而有些刺绣则是事先画出整个图形,包括颜色在内。或许,我们可以理解为素描画与色彩画的区别。

说到这里,老人从房间里提出一个蓝色的布袋子。打开一看,布袋里全是用白布包裹着的,用于刺绣的各色蚕丝线。他先拿出一小捆红色系的丝线。原来,每一根丝线都是由几十根非常细的蚕丝构成。老人随手抽出一根丝线,从这根丝线中,又捋了一根出来给我瞧。原来,蚕宝宝吐的丝比头发丝要细三倍以上。我想抱怨蜘蛛吐的丝太粗了。

老人说,绣蜀绣,不同的作品题材和细节处理,会用到不同粗细的蚕丝线。需要捋多少丝,要靠熟练的技艺去把握。老人展示的这一捆丝线,还是他的学徒从成都买回来的,十几年前生产的线了,光泽度很好。老人说,以前的丝线都比较粗,那时,湖南的蚕丝线光泽度倒是蛮好的。现在生产的丝线要细很多了。说着,他又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布裹,里面装着二十多种颜色的丝线。他说:“你看,这就是现在产的丝线,细很多,光泽度也好,是我的学徒帮我网购的。”我笑了笑,网购的?!老人家真是跟上了时代的。

在老人低下头寻找布袋里的丝线时,我留意到老人帽檐上别着一根针。原来,老人一直有在身上别一根针的习惯。无论绣不锈作品,老人都随身带着绣针。我突然有点被老人这种对爱好的执着与深情所打动。

看完丝线,老人继续回忆......

1951年,他就没有在蜀绣店做工了。几乎两条街的蜀绣店都关门了。为了解决温饱问题,老人跟着邻居,一个建筑工人走上了工地。1953年,全国都在进行基础建设,重庆也不例外。老人进了重庆市的一家国营建筑公司。那一年,关公街被拆了;那一尊关公铜像,用了三十多个人才把它抬走;后来,它被融化掉,用于生产用途了。就这样,老人投身建筑业,在新中国“劳动光荣”的号召下,在重庆建造房屋,三十三年。

现今,重庆好多老房子都留下了他辛劳的汗水。直到1984年,老人从建筑公司光荣退休。

退休后,老人的生活一下子闲下来。一次偶然,他在街上碰到了三十三年不见的老熟人,那是当年跟他一起拜师张昌国门下的学弟。热情的老学弟把家里存放的一斤多丝线都转给了高中武老人。这或许是天意吧,就这样,老人再次拿起绣针,将蜀绣技艺重新拾起。

当时,老人找到一位木匠,帮忙做了一个绣架。起初,木工说不会做,老人就亲自指点。最后,新的绣架做好了,老人又开始刺绣了。这一绣,到现在又是三十多年了。

高中武老人晚年绣蜀绣,跟年轻时做蜀绣工艺相比,虽然技艺相同,但是心境却不一样了,当年是为着温饱,刺绣条件艰苦,如今,是为了打发闲暇的时光,修心养性,颐养天年。而绣蜀绣则成了老人余生唯一的爱好。社区里的老人们打麻将,他也从来不参加。

他在家门口搭建了一个三平米有余的隔间,里面放着他自己的蜀绣作品,有《火龙戏珠》《喜鹊枝头》《送子观音》《小猫静坐》《国色牡丹》《老重庆吊脚楼》......

2005年,老人被重庆市政府授予“重庆市第一批工艺美术大师成员"称号。大井巷社区在高中武老人的家门口搭建了蜀绣坊的门牌。从2012年起,为帮助老人招收徒弟,传承蜀绣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开始有记者来到大井巷采访老人。老人收学徒是免费的。社区也很热心这件传承的大事。

今年,老人已经花了半年时间绣了三幅济公图。这三幅济公图的构想来自一名四川美术学院的学生。老人指着一幅济公图,告诉我:“蜀绣技艺呢,讲究‘平齐光亮,内实外松,密不扎推,稀不见底’......”

我想,应该是绣蜀绣,让老人耳聪目明,祥和自若的吧。中国的传统工艺就是这样神奇,它能让你变得气质高贵,神态间达到超凡脱俗的意境。

在我和高中武老人谈话的过程中,穿插着这样一个细节。一名四五岁大小的男孩儿拿着一幅游戏牌经过我们面前,然后,装游戏牌的纸盒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小孩儿或许没有发现,走了。老人赶忙叫住他:“小娃儿,你的纸掉了,快捡起来。”小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纸盒,说:“这是我不要的。”老人抬高声音:“不要了,就扔垃圾桶,老师怎么教你的,垃圾不能乱扔。”小孩儿看着纸盒,思考了几秒钟,还是乖乖地把它捡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小孩儿追打着爬到底楼的护栏上。老人再次暂停与我的谈话,招呼顽皮的小朋友们远离护栏,以免不小心从护栏摔下......

文/周睿

作者简介》》

周睿,重庆南岸人,毕业于西南大学历史系,现任职于重庆市育才中学。重庆市首届中学历史专兼职教研员培训班成员、重庆市第五期中青年文艺骨干暨巴渝新秀研修班成员。在《重庆文化研究》《重庆晚报》《九龙文艺》《重庆诗刊》等报刊发表诗歌、历史散文。著有文学传记《随意到天涯》、诗文集《山城情书》等。《山城情书》获得重庆市第五期中青年文艺骨干暨巴渝新秀研修班优秀作品奖,曾获中国诗歌网重庆频道2016年度“重庆十佳诗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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