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特报记者/陈非 摄像/权廉程 剪辑/陈嘉骏 实习生/鲍歆珂 林歆瑶 王佳怡
39岁的李文俊是一名夜班网约车司机。
四年前，他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个孩子，面临家里越来越多的花销，李文俊中断了驾校教练的工作，踩着风口专职跑起了网约车，是白班。
大女儿和小儿子逐渐长大，孩子的学业强势地挤进了这个四口之家的生活，李文俊往往需要停下工作帮一帮全职在家的妻子。白天忙完家里的事儿，到了晚上，他会用剩余的精力再去跑几单，久而久之，他反而习惯了“日落而作，日出而息”这样昼夜颠倒的日子。
“收入还可以，正常情况下能养活全职在家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李文俊对自己的这份工作还算满意，“但也注定发不了财。”他补充道。对夜间工作逐渐熟络之后，李文俊慢慢理顺了生物钟，完全反转的作息倒没有让他变得憔悴，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些。
“我觉得做这份工作最重要的就是白天休息好吧。”李文俊家在靠近宁镇交界的湖熟街道，这里相对南京市中心少了些繁华，但也烟火气浓厚。下午一点起床，洗洗漱漱，再关心一下孩子的学业。夜幕降临后，一家四口围在一起吃晚饭，火锅热气腾腾，孩子吵吵闹闹，筷子起起落落……中国传统的家庭美感很足。
饭后，妻子带着孩子回了房间，李文俊收拾东西，准备开工了。夜色渐浓，以家为起点，他的足迹在地图上延伸，勾画着一个夜班网约车司机的苦与乐。
“甜蜜的负担”
闲了就早些，忙了就晚些，李文俊的出车时间相对灵活。入夜后的南京郊区有点冷清，家附近的单子少，他往往要一直开到附近的大学城去接单。
在夜里工作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打车的人少了，但跑单的速度更快了，对体力的要求提高了，收入往往也相应地会更理想一些。
和白天工作一样，夜里工作的人同样有“午餐”“午睡”。虽然白天已经养过精神了，但到了午夜时分，困意还是如约而至，李文俊会找个地方把车靠边停下，放平座椅，小睡一会儿缓解疲劳，再找个小吃摊，吃碗馄饨或炒饭，然后继续工作。
晚上的单子往往更复杂些。有时乘客在很偏僻的地方，甚至难以在地图上定位；有时客人喝了酒，难以沟通……一旦接到单子，李文俊都会去跑。于他而言，这是平台规则的要求，也是服从于内心秩序的选择，“既然人家叫单了，肯定是有需要的，大家都不去跑的话，对方会很难办的。”
偶尔遇上不讲道理的乘客，李文俊心里也会打鼓，他会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车辆已经接入了公安的监控系统，实时录音录像，还能一键报警，一般对方就不会再闹了。在李文俊看来，司机往往也面临着安全挑战，也非常欢迎平台加强跑单过程中的安全防护，“毕竟我们开网约车要经过层层安全审查，而乘客打车就没有任何限制，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司乘关系都是非常和谐的。”
凌晨五六点，当整个城市逐渐苏醒的时候，李文俊也要下班了。回到家里，他会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休息，生怕惊动家人。从凌晨睡到下午时分，李文俊会开始自己崭新的一天。
正常情况下每天晚上能赚五六百块钱，这对于李文俊来说是不错的收入，他认可这种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踏实感，“只要肯干，只要肯吃苦，就一定有好结果。”一个人要挑起一个家的开支，遇到网约车的低谷期，他坦言自己也会感到焦虑，不过常常会乐观地想问题：“平台的系统也在不断优化，以后会更好的。”
不出意外的话，网约车司机可以是一份永不休息的工作，“因为总归会有人需要乘车的”。前两天车子送去修理，李文俊难得好好休息了几天，反而没那么适应了。作为网约车司机的辛苦，于他而言更代表着自己扛起生活的担子，赚钱养家的责任感，是“甜蜜的负担”。
“做什么工作都要有点爱心”
李文俊成为一名夜班网约车司机的初衷是养家糊口，但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做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实现更多的人生价值，他也不介意多奉献一点儿，甚至“冒点儿风险”“吃点儿亏”。
2020年疫情期间，不少司机回不了南京，有的司机不敢出车，城市运力出现缺口，尤其是医护工作者不好打车。留在南京的李文俊接到了滴滴系统发来的消息，得知平台要组建一支为医务工作者提供运力保障的“爱心车队”后，没有太多犹豫，第一时间选择了加入。
李文俊所在的2020春节南京抗疫保障爱心车队
李文俊所在的“爱心车队”在疫情期间优先服务于附近医院的医务工作者，这在很多人眼里属于“高风险”出车。当时的李文俊和父母、妻儿共一家六口住在一起，为了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在疫情相对吃紧的时候，李文俊频繁地使用消毒水给自己和车子消毒，但从未拒接过一个单子。
“做网约车这个行业，天天和人打交道，还是要有点爱心的。”基于这样朴素的想法，他会紧急送车祸受伤的人去医院，会在收工途中绕路送路边打不到车的人回家，遇上乘客遗失物品，也会第一时间给人家送过去。
去年秋天，有一名聋哑孩子把助听器落在了李文俊车上，下车后特别着急，央人打给李文俊寻找。发现后座的助听器后，李文俊立刻协调取消了刚刚抢到的一个大单，选择优先给孩子送还，他知道这对孩子很重要。帮男孩打电话的路人愿意帮孩子出点钱，补贴李文俊送还助听器的车费，李文俊再三婉拒。
他坦言，如果是一般的乘客落下东西，收一些送还物品的油费也无可厚非，但遇上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他应该多给对方一些温暖。李文俊忘不了聋哑孩子在马路边等待自己的小小身影和看到助听器时如释重负的神色，他觉得这比一个单子和一点油费要宝贵太多了。
就是这样，李文俊越来越能在这份辛苦的工作中寻找到乐趣，出车就成了一件没有负担的事情，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逢年过节。
去年除夕，李文俊吃过年夜饭后还是出去跑了几单，“大家都打牌的打牌，我又不参与，想着晚上可能也有人要打车，就出去跑了会儿。”今年国家号召“就地过年”，李文俊也不打算出南京，准备延续自己的“传统”，不管有没有人要坐车，年三十晚上再出去转一圈。
对于成为春节的守望者，李文俊不觉得有太多特别之处，他认为每年都有各行各业的很多人在万家灯火时驻守在岗位上，自己可以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反而感到特别自豪。无论春节还是平常，他始终希望别人多多少少能在自己的工作中受益，“我觉得不止是网约车司机吧，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点儿奉献的心思，任何事情都怕风险、怕担当、怕自己吃亏的话，什么行业都很难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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