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音乐人李健说:“余华是我最喜欢的作家,我读过他所有的作品,最喜欢《在细雨中呼喊》。”

很多人说,余华是极其有天赋的一个作家,同样也很幸运。他开始展露头角,就能够一炮打响知名度,甚至他的成名作《十八岁出门远行》成为许多后来者争相模仿的对象。

余华十七岁出门远行(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被生活捶打)(1)

余华是否因为天赋和幸运,被大家喜爱,我无法做出评判。但正如李健所说的那样,余华确实是一位值得大家关注和深挖的作家。

从早期的先锋主义到后期的改变和转型,余华的风格始终都是自成一派,冷峻犀利的。他的文字里有一种韧劲和对人性的关怀。如同《活着》所传达的“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事情而活着”,真正读懂他作品的人,都能从中汲取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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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余华在《北京文学》第一期上发表了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这篇小说的发表彻底改变了余华的人生道路,也让他从一名牙医真正步入了职业写作的大门。《十八岁出门远行》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余华在写作风格上打破 了传统的本土写实,开始用虚幻、荒诞和象征的手法来突显作品和现实的真相。也可以说余华的人道主义关怀,是从撕开现实,认清生活本质开始的。

梦境一般的现实,萦绕着荒诞与暴力

《十八岁出门远行》故事十分简单,主人公“我”在父亲的示意下,决定来一次成年后的独自远行。在旅途的一开始,“我”自信昂扬,不畏前路。但随着夜幕的降临,“我”内心逐渐开始焦虑和紧张,急迫地想要找到能够入住的旅店。在找寻旅店的过程中,我结识了一个汽车司机,并遭遇了一次意外的抢劫。

这个故事充分体现了余华早期小说的特点,西方派的荒诞结合本土派的现实,利用先锋主义的表现形式来体现人性的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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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虚实结合,犹如梦境一般的荒诞情节

小说一开始,十八岁的“我”欢快地走在山间小路上,“我”在这一天出门远行,在这条崎岖的路上已经走了整整一天,周围的景色也开始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站在海浪上。我走在这条山区公路上,我像一条船。”

周身的一切变得有如梦境一样浮浮沉沉,凹凸不平。眼前的画面变得如同梵高笔下的《星空》一样抽象而迷离。而余华也是通过这样虚幻的笔法和环境描写,来显示“我”此时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 夜幕降临,我亟待找到一个旅店入住。但是不管我在路边怎么拦车,都没有一辆车愿意载我一程。正当我一筹莫展时,出现一辆汽车,通过和司机的交涉,他愿意带“我”一起上路。然而接下来的情节更加离奇曲折。司机的车子在路上又一次抛锚,随即周围的村民全都前来哄抢司机车上的苹果,“我”为了维护苹果被打得鲜血直流,而司机却在一边大笑不止。

可以说,十八岁的“我”,率直正义,所以为了萍水相逢的司机,为了保护他被抢的苹果,不惜与村民动手打架,但作为被抢的司机却能袖手旁边,作壁上观。不得不说,不可思议的情节处理,将“我”初出茅庐时的窘境展现地更为透彻,同时也营造了一种成年人生活的残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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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先锋派写作的内核,血腥、暴力,书写人性之恶

众所周知,余华的写作风格经历过变迁。在他写作的早期,余华作为先锋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之一,作品无一不透露着血腥、暴力和人性的阴暗。《十八岁出门远行》也不例外。

在小说的后半部分,“我”和司机的结伴而行因为汽车抛锚而告一段落,就在这时,本来空无一人的山间小路上,忽然涌出许多村民,他们都来抢车上的苹果。

“他们谁也没理睬我,继续倒苹果。我上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喊道:有人抢苹果啦!这时有一只拳头朝我鼻子上狠狠地揍来了,我被打出几米远。爬起来用手一摸,鼻子软塌塌的像是挂在脸上,鲜血像是伤心的眼泪一样流。”

不仅如此,当我告诉司机他的苹果被抢时,他依然优哉游哉,并高兴地观赏我被打破的鼻子。“我”原本以为司机和自己是一派的,但此时,“我”却发现自己孤立无援。最后司机抢走了我身上的红色包裹,扬长而去。十八岁第一次出远门的“我”什么都没剩下了。余华利用村民的哄抢和暴力,以及司机对“我”的抢劫,形成我与成年人之间尖锐的矛盾反差。“我”的打抱不平在利益为先的现实世界中被统统粉碎,这些暴力元素的运用也使得文本冲突更加丰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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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寓意:刻画成年人的现实

除了在写作手法上不遗余力的展现现实真相,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余华也用了相当多的象征意象,隐晦地来刻画“我”成年后初次出门历险的艰难。

①走不完的山路,茫然无期的人生

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少年意气的“我”原本对未来充满期待。尽管已经在路上走了很久,但却一点都不累。

“我下巴上那几根黄色的胡须迎风飘飘,那是第一批来这里定居的胡须,所以我格外珍重它们”

然而,随着夜晚到来,我还在为一直找不到旅店而操心。旅途也让人变得疲乏和恐惧。

“公路高低起伏,那高处总在诱惑我,诱惑我没命奔上去看旅店,可每次都只看到另一个高处,中间是一个叫人沮丧的弧度。”

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反复提及“走过去看,只能走过去看了”。文中的山路即象征了人生的长途,而少年也如同初入职场,来到大人世界的年轻人。少年时期的志气满满,在道路中被慢慢磨灭,前方漆黑,一切的未知只能依靠自己不断向前去发现和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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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不顾安危维护的苹果,被现实催促成长

在我不断找寻旅店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可思议的抢劫。热心守护的苹果全被村民抢走,自己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即使“我”这样仗义相救,苹果的主人,那个司机却置若罔闻,反而最后抢走了我全部的家当,扬长走了。

而文中所出现的苹果,也成为了少年心中义气的代名词。“我”不被现实所动摇的勇气和正直的做派,虽然经历了一系列挫折,但也同样让“我”对现实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让我不断蜕变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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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找寻不到的旅店,自我追求的寄托和归宿

小说中另外一个重要的意象,则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旅店。天就要黑了,我在山间小路上,走了整整一天,天越黑,我对旅店的需求就越急切。继而,我不停地拦车,但是没有车愿意停下来载我;我问过路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达旅店,他们也只告诉我“自己走过去看吧。”

而对于远行的“我”来说,找到一个旅店就表示我能暂时得到休息,也能在长途跋涉以后停下来享受平静。然而余华说,谁也不知道我们最终的寄托和归宿在哪里,我们只能不停地走过去看。

无论是出行还是日常生活,“房子”成为我们人生中必不可少的生活配件。它不仅是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是精神的寄托和我们最终归属的地方。余华把这种哲学式的思考融入到文字中,也是为了让读者能够和十八岁的“我”一样,不放弃自己心中的追求,最终到达心中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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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余华,在生活的真相中匍匐前行

莫言曾经这样评价余华,“他当代文坛上第一个清醒的说梦者 ”,他认为《十八岁出门远行》是一篇“条理清楚的仿梦小说 ”。就如前文提到的,这篇短篇小说,虽然只是描写了一个少年初次远行所遭遇的事情,却也暗指了我们真实又不失荒诞的人生。

少年在远行途中,从一开始的兴高采烈,到找不到旅店的迷茫迫切,最终演变成,为了保护苹果而被打地鲜血淋漓的现实。幻梦一般的怪诞情节,却也像极了少年一代初出茅庐的真实现状。初始对未来充满期待,到被现实和工作磨平,最后从各种挫折中跌倒又爬起,不断抗争,不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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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余华的写作道路,或许也如同《十八岁出门远行》的“我”一样,即使不知道归宿在哪里,但也只能不断向前,走过去看。近年来,一直有人质疑余华,说他继《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之后,江郎才尽。诚然,余华后期的作品确实到达不了巅峰时期的成果,就连他自己也清醒地认识:“就算往死里写,也再写不出《活着》这样的作品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早期探索青春旅途的《十八岁出门远行》,还是巅峰时期探讨生存和死亡的《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亦或是后来的《兄弟》和《第七天》,余华一直没有忘记用笔去撕开生活浮华的表面。他在书写真实的黑夜,黑暗让人在现实中感到不安,但又能让人体会到期待光明的慰藉和勇气。走过黑暗,那或许是另一种野蛮和强劲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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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表示:“人类自身的肤浅来自经验的局限和对精神本质的疏远,只有脱离常识,背弃现状世界提供的秩序和逻辑,才能自由地接近真实。”

事实上,人人都崇尚浪漫主义,因为它美好,温暖。而余华的真实,“暴力有时候还带点血腥”。但也因为余华不可替代的冷静,让我们不至于漂浮在半空中,而是能最终脚踏实地。面对残酷的人生,从期待中抬头。我想余华的作品就是让我们脱离不切实际的幼稚和幻想,去直面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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