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蹒蹒跚跚,渐渐走近了冰窟窿。

蓦然,怪事又发生了——有两条金色红尾鲤鱼,同时从冰窟窿里跳了出来。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1)

一晃四年过去了,那是东汉献帝刘协建安二十四年戊戌,为公元218年,当时,王祥的同父异母兄弟王览,也已经十三岁了。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王祥领着弟弟王览,沿着琅琊郡临沂县都乡南仁里清泉河畔奔跑。清泉河里的鱼儿游弋,一群四个鼻孔的金色红尾鲤鱼游出水面,凸着眼睛,瞅着岸上的王祥、王览兄弟。王览赶忙就袖口取出一块白面饼子,递给王祥。王祥揉搓成碎块儿,顺手洒到河里,鱼儿争先恐后地抢食碎饼。王祥瞅瞅王览,兄弟二人发出会心的微笑。

夏天又到了,烈日炎炎,好像一个大火球,清泉河畔王祥家门前的树荫笼罩,候鸟黄雀儿已经由南方向北方迁徏,麻雀儿、燕子、喜鹊,还有布谷鸟儿,有的鸣唱枝头,有的忙着在地上觅食,有的在空中旋转飞舞。

这时候,天空中有一大片红蜻蜓,飞舞穿梭,正在啄食飞虫。王祥领着弟弟王览,在清泉河畔树荫下玩耍。离他们不远处,在用树枝搭起的云豆架子上,一支红蜻蜓落在那里。王览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慢慢接近,伸出右手摄住了红蜻蜓的屁股。红蜻蜓左右摇摆挣扎。王览抓住蜻蜓的翅膀捌在背上,跑到王祥面前,笑着离开了大杏树。一只燕子当头掠过,王览用手一指,一不小心,手中的蜻蜓飞走了。二人都在拍手,大笑不止。

清泉河里四个鼻孔的鲤鱼又出现了,王览遗憾地说:“大哥哥,今天忘了带鱼食喂鱼了。”

王祥笑着安慰说:“我们下午再来喂吧!”

王览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祥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当空直射,已近中午,遂对弟弟说:“阿览,天晌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王览爽快地回答说:“咱们走!”

王祥、王览兄弟携手,一口气跑进大门,穿过过堂,到了天井院里,又走上台阶,到了堂上。

王览说:“娘,我和大哥哥回来了!”

朱夫人坐北面主位,孟颖姬、婉儿站在一边侍候。几案上饭食已经摆好:主食是面饼,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嫩藕炒肉片,一碟淹咸菜,一碟咸香椿芽,几棵已经剥好了的大葱。王祥、王览坐西面东,孟颖姬坐东面西,婉儿在东南末座服侍。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2)

王祥说:“婉儿,坐下一块吃吧!这么多菜,也吃不了。”

婉儿笑着说:“大少爷,快吃吧!我和来福一起吃。”

朱夫人笑着打趣说:“婉儿和来福小两口儿正在度蜜月,就由他们自己开火吧!”

王览问:“娘,婉儿与来福结婚了,就不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朱夫人点点头,回答说:“是呀,给他们两口子一点儿空间,让他们自由自悠一下吧!”

过不多久,秋天到了,正是粮食归仓、柴草归垜的丰收季节,在琅琊郡临沂县都乡南仁里东南上,北面靠近清水河的庄稼地里,一捆捆钎掉穗头儿的高粱凑在一起,形成圆椎状;还有刚刚割过的䅟子,也一捆捆的凑在一起。这时,王祥和他家的长工来福,正在地里忙着割豆子呢!远处,王祥的同父异母兄弟王览,背着书包,唱着歌儿,一蹦一跳地跑过来,不时惊起鸟儿和蚂蚱飞到空中,拍散着翅膀,与空中的云雀儿交汇成不甚和谐的交响曲。

王览抬头看着空中的云雀,非常兴奋,遂大喊:“精灵子!”

王祥听到喊声,知道是弟弟来了,遂停住手中镰刀,站起来,说:“阿览,精灵子叫得好听吗?”

王览一派天真烂漫,回答说:“好听着呢!大哥哥,你不是说,再给我编个鸟笼子,捉只精灵子鸟儿养起来吗?”

王祥笑了,颇有些耽心地说:“哦,可我又害怕玩鸟儿,耽误了兄弟的学业?”

王览听了,固执地摇摇头,说:“大哥哥,不会的。我每次放学回家喂它一次,再做作业也不迟,不会误事的。”

王祥眉开眼笑地安慰弟弟说:“好吧!等我有空了,找张刮网子,给你捉只鸟儿养着。”

王览高兴地一拍巴掌,说:“多谢大哥哥!”遂扑向前,一下子抱住了哥哥。

王祥抚摸着弟弟的双肩,显得十分亲热。来福正在弯腰割豆子,这时也直起腰来,右手提着镰刀,左手攥了满满一把豆子,笑了,而且笑得特别开心。

随着节气的变化,冬天到了。这年冬天,在临沂一带,非常寒冷,大雪漫漫,河水凝冰。在王祥家中,年近五旬的继母朱夫人病得厉害,卧床不起,呻吟不止。站在一旁侍候的孟颖姬和使女婉儿,都在擦眼抹泪。王祥携王览的手,一起从外面走进来,跪在地上。

王祥满眼泪痕,关切地问:“娘,秋收后,你老人家让孩儿趁着农闲季节,出门做买卖,孩儿才出去了一个多月,怎么,你老人家就病成了这个样子,是儿子不孝,媳妇也不好,没有照顾好娘。”

朱夫人徐徐睁开眼睛,看了大儿子一眼,问:“阿祥,这次你到东海郡做买卖,丝绸生意做得还可以吧?”

王祥擦擦眼泪,照实回答说:“娘,孩儿这次赚大发了。”

朱夫人听了,点点头,说:“那就好。”

王祥感激地说:“托娘的福,这次孩儿又遇到义士任毅了。”

朱夫人听了,一惊,忙问:“你说的是那个苍山大王任毅?他没有为难你吧?”

王祥赶忙回答说:“娘,任毅这人好着呢!他现在已经成了徐州刺史吕虔的参军,到东海郡执行捕盗任务,又和我相遇了。这次,他又赠我银两,说不像占山为王那会儿了,这次是他的俸禄,是国家发给的,要我拿了回家孝敬你老人家,被我婉言谢绝了。他又约我一起去见徐州刺史吕虔,我就和他一起去了。吕刺史要我做他的属官别驾,我说我要回家孝敬娘亲,他夸奖我,说我是个大孝子,并没有为难我,说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去找他,接着,我和来福就回来了。”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3)

朱夫人听着,放心地笑了,边笑边说:“看来,吕刺史是个忠臣,清正爱民,他必然也是个大孝子呢?”

王祥回答说:“是呢!他家是任城人,离高平不远,也算是我的姥姥门上了。”

朱夫人点点头,又看了王览一眼。

王览赶忙向前跪爬半步,说:“娘,孩儿在这里呢!”

朱夫人说:“阿览,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学业怎样了?”

王览瞅瞅哥哥和嫂嫂,然后,回答说:“娘,曾老师说《尚书》最难懂,我也读懂了,并且早就背熟了。”

朱夫人听着,欣慰地笑了,说:“这就好。你阿祥大哥才学好,可惜,你爹在世的时候,娘让他缀学,在家劳动、管家,以致耽误了他的学业,也耽误了他的仕途,幸亏他用劳动的间隙,苦读经书,自学成才,如今已经很有学问了,而且声名远扬,你要好好向你大哥哥学习,学习他的道德文章。”

王祥听了,谦虚地说:“娘,阿览抽空还教我学习经书呢!”

朱夫人又笑了,欣慰地说:“这事,娘知道了。阿览,你做得对。你白天学习,晚上要教你大哥哥读书,教他你现在在学堂里学过的经书。”

王览答应说:“娘,孩儿记下了。”

朱夫人转头瞅着大儿媳妇孟颖姬,欲言又止。

孟颖姬赶忙凑过去,说:“娘,你有话就对媳妇说吧!”

朱夫人想起自己以往对大儿子王祥和大儿媳妇孟颖姬的虐待,的确有些后悔,遂叹了口气,说:“颖姬,人说夫唱妇随,这话一点儿也不假。阿祥孝顺我,你也是我的好儿媳妇。娘曾多次难为阿祥,也难为你,你不要记恨娘!”

孟颖姬听了,激情喷发,泪流满面,忙说:“娘,你对媳妇恩重如山,媳妇怎能记恨娘呢?媳妇就是媳妇,要永远做娘的好媳妇呢!”

朱夫人感到欣慰,说:“你这孩子,真会说话。你二兄弟阿览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两年,十六岁,也就好娶媳妇了,等到二十岁弱冠后,行了加冠礼,就长大成人了,可以出仕做官了。以后,家里的事和阿览的事,娘就托付给阿祥和你了。”说着,一阵悲哀。

孟颖姬细心听着,遂动情地说:“娘,二兄弟的事儿,就是我和他大哥的事儿。请娘放心,好好养病吧!医生开了药方,吃上几剂汤药,就好了。”

王祥也安慰说:“娘,你就安心养病吧!如今,孩儿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阿览的学业,也日新月异。等你老人家的病养好了,就尽管享清福吧!”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4)

朱夫人苦笑了一下,说:“阿祥,好孩子!你不用安慰我,过去娘坏,经常打你骂你。娘是后娘,是娘不好。你二十岁上,已经行了加冠礼,早就是大孩子了;可是,那个时候,阿览幼小,娘一半是病了,一半是装出病重,能坐着,却偏偏躺在床上,说要喝黄雀汤,来试探你的孝心,黄雀怎么就飞到帏帐中呢?的确,娘喝了黄雀汤,就什么病也没有了。那年你刚娶了媳妇,娘就让你与媳妇分开,夜夜守柰园,从夏天到秋天,多少大风大雨,却风不扰柰,使你免除了一顿毒打,是孩儿的孝心感动了上天!”

王祥听了,有些心酸,动情地说:“娘,你对孩儿的好处,孩儿终生感激不尽!”

朱夫人摇摇头,说:“不,是你的孝心感动了上天,也感动了娘。唉,这次,娘真的不中用了。看来,娘的寿限已经到了。”

王祥听着,心如刀绞,遂哽咽不止,安慰说:“娘,你的病会好的。”

王览也是泪流满面,随和说:“娘,苍天会保佑你老人家长命百岁的。”

朱夫人悲苦地笑笑,说:“好孩子,娘知道,这是你们兄弟两个孝顺娘,安慰娘的话。可是,娘的病,娘自己知道。昨天晚上,睡梦中,你爹又来叫我了!”说着,勉强伸出干巴巴的双手。

王祥、王览又跪着向前移动,好像在等待母亲的吩咐。

朱夫人艰难地把王祥、王览的手拉在一起。兄弟两个的手指紧紧相扣,哭泣不止。

朱夫人面露笑容,断断续续地对王祥说:“阿祥,你是大哥,早就长大了,可在娘眼里,你和阿览一样,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这次,娘真的撑不下去了。

过去,是娘虐待你,你人大,心胸也宽,千万可别记恨娘。娘是疼爱你兄弟阿览年幼无知,才那样对待你。过去的事,娘后悔不及。是娘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我那好儿媳妇颖姬。看在你死去爹的份儿上,你要照顾好你兄弟,让他好好读书,盼望将来你们兄弟两个,都能出仕做官。

如今做官靠举荐,举孝廉,人品要好,还要有学问,有真知灼见。你人品好,声望大,学问深,又孝顺,出仕做官不成问题,一定会廉洁奉公,忠心耿耿为国家做事,为朝廷出力;可是阿览?”说着,瞅瞅王览。

王祥听娘惦记弟弟,也瞅瞅王览,赶忙安慰说:“娘,阿览聪明好学,人品又好,将来出仕做官,不成问题,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官。”

朱夫人听了,欣慰地笑了,忙说:“但愿如此!”

孟颖姬也泪流满面,安慰婆母说:“娘,还有我呢!将来,二兄弟娶亲的事儿,就由我和他大哥安排吧!”

朱夫人感激地瞅着大儿媳妇,眼里汪着泪水。

王祥终于忍不住了,一阵感情迸发,遂一下子扑到朱夫人的怀里,大哭不止,说:“娘,孩儿记下了。孩儿从小就失去了生母,是娘把孩儿教养成人,孩儿永世不忘。娘,你就是我的亲娘,阿览就是我的亲兄弟。娘,你要安心静养,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朱夫人也忍不住了,愧疚地失声痛哭。

孟颖姬赶忙劝解,说:“娘,俗话说:‘病来如猛虎,病去如抽丝。’你老人家就安心静养吧,病会好的。”

朱夫人紧紧搂着王祥,王览也扑过去,母子三个,抱在一起,百感交集。

王祥慢慢抬起头来,泪眼濛濛地问:“娘,你想吃点儿什么?”

朱夫人徐徐说:“娘什么也不想吃,嘴里发苦,没味,想喝点儿鲤鱼汤。”

王祥听着,认真想了想,说:“娘,孩儿赶集买鱼去。”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朱夫人大喊:“阿祥,大冷天的,天又下雪,你上哪里买鱼去?赶快回来吧!”

王祥回过头来,以肯定的语气回答说:“娘,孩儿会想办法弄到鱼的。”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5)

那年,还是汉献帝刘协坐朝廷,由曹操主政的时代,再过十三年,就是曹操的二儿子曹丕代汉称魏的时代,在琅琊临沂都乡南仁里,哦,当时的“里”,也就是如今的所谓“村”或“庄”了,其确切地点,也就是现在的山东省临沂市兰山区白沙埠镇孝友村,在南仁里通往都乡集市的那条路上,风雪弥漫,天地皆白。

这时,王祥的左胳膊腕上,挎着一个柳条篮子,右手拄着一个花椒木做的棍子,匆匆忙忙地走在雪地里。风大,雪厚,路滑。他弯腰弓背,蹒跚着步子,艰难地向前行进着,身后留下了两行清晰的脚印,不一会儿,脚印又被大雪覆盖了。空中,一队鸿雁“嘎嘎”叫着,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变化为“一”字形,向南飞去。

王祥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鸿雁,遂又低下了头,继续向前行进。由于脚下发滑,他跌了一跤,接着爬起来,侧动着身子,继续艰难地向前行进着。但是,这天没有收获,別说鲤鱼,由于天寒地冻,鱼市上根本就没有卖鱼的,所以,他什么鱼儿也没有买到。

到了第二天清晨,仍然是大雪纷飞。王祥赶早,便来到诸葛里集市上。他见村头上树立着一块平板石头,用隶书在上面镌刻着“诸葛里市场”五个字,还有那些稀稀拉拉赶集的人,都在躲避着风雪和寒冷,急匆匆地走着。王祥左胳膊腕上,仍然挎着那个柳条篮子,他的右手里,这次,没有拄棍,冻得嘴唇发紫,脸面发红,全身瑟瑟发抖。他抬起头来,茫然四顾。

一位壮年汉子走过来,王祥恭恭右手,忙问:“大哥,鲜鱼市在什么地方?”

壮年汉子转身,用手一指,说:“那不,现在挪到那里了!今日天气这么冷,鱼市上哪里还有卖鲜鱼呢?”

王祥似乎没有听见,于匆忙中,竟然连感谢的话也忘了,只顾走过去。但见鱼摊都被大雪覆盖了,只有“鲜鱼市”的号牌还倾斜在那里。

王祥见了,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唉!”

恰在这时,王览也赶过来了。他边艰难地蹒跚着步子边喊:“大哥哥,大雪封地,集市上,哪里还有卖鱼的?咱们赶快回家吧!冻死人了,娘在家里着急呢!”

见是弟弟来了,王祥一惊,遂哆嗦着嘴唇,问:“阿览,你怎么来了?”

王览也是上下牙齿打着颤颤,回答说:“是娘在家不放心,让我来来找你的,让你赶快回家!”

王祥听了,泪下如雨,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遂擦擦眼泪,携王览的手,走在风雪弥漫的道路上,边走边说:“又是白跑了一趟!”

这天中午,已经是第三天了,大雪稍微停了一些。当时,五天一个集市,都乡大集、诸葛里逢集,需要先后再等五天以后了,今天,正好是白沙里逢集。白沙里集市,离南仁里虽然不远,但也有二三里路程,沿途路两旁,都是被大雪覆盖的麦田。

在白沙里村头,也竖立着一块平板石头,同样,也用当时流行的隶书在上面镌刻着“白沙里市场”五个大字。这次,王祥携弟弟王览的手,冒着严寒,又来这里赶集。他们兄弟两个,从集市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接着,又转悠了几个圈儿,也没等到有赶集卖鱼的,兄弟俩看了看,见只剩下竖有“鲜鱼市”三个字的号牌了。

王祥、王览没法,便又携手走在被白茫茫大雪掩没的回家道路上。走着,走着,太阳已经偏西了。还好,由于雪过天晴,一群鸿雁落在被大雪覆盖的麦田里,它们不是寻找吃的,大概,准备晚上就在这里宿营。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6)

王祥、王览兄弟两个,由南向北走着,先过了清泉河石桥,然后,向西一拐,顺河又走了一小段路程,便向自己的家门口走去。他们迈进高门坎,前面便是影壁墙,绕过影壁墙,穿过凹下去的天井院,又上了台阶,来到堂上。堂上有四根用大圆木做成的红柱子,其中,有两根隐没在堂与室之间,偏西是窗户,偏东靠近窗户,开了一扇门。

王祥见堂上没有昔日母亲坐堂教导自己和弟弟王览的情景,没有母子堂上共同进食的乐趣,心如刀绞。他看看王览,王览也正在瞅着他呢!兄弟二人不顾一切地忙着登堂入室,来到朱夫人面前。朱夫人二目紧闭,奄奄一息。站在旁边伺候的孟颖姬、婉儿都苦着脸,流着眼泪,没了主意。

孟颖姬见他们兄弟俩进来了,忙问:“回来了?”

王祥、王览同时点头回答:“回来了!”

王祥问妻子:“娘的病情?”

孟颖姬小声说:“刚才来福请张赛景医生来诊治,说是病情很重,让我们准备后事呢!张医生还说,娘想吃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让她吃吧!”

王祥听了,心如刀割,遂叹息一声,说:“唉,娘想喝鲤鱼汤!可是,如今冰天雪地,天气寒冷,上哪里弄去?做儿子的连这点儿也不能满足她老人家,心里难受啊!”说着,又哭起来。

王览也哭了,边哭边用袖口为为哥哥擦拭眼泪。王祥就势抱住王览,大放悲声。哭声惊动了朱夫人,遂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儿子,又看看儿媳妇孟颖姬,脸上泛起了欣喜的笑容。

王祥、王览一起探下身子,惊喜地问:“娘,你醒了?”

朱夫人强打精神,勉强笑了一下,又徐徐闭上了眼睛。

王祥说:“娘,儿子到清泉河里为你老人家摸鱼去,儿子这就去!”说着,爬起身来,头也不回,跑出了大门,来到清泉河畔。

原本光秃秃的杨柳树的枝条儿,这时都被冻结在上面的冰雪沉沉地压弯了。偶尔,有几只麻雀和喜鹊飞过。空中,一群鸿雁“嘎嘎”叫着,向南飞去。

王祥抬头看看天空,苍天茫茫,又向远处看看大地,大地积雪,白茫茫一片。他站在清泉河边,见河水凝冰,由此,他想到娘想吃鲤鱼,也就顾不得天气寒冷,遂脱下身上的衣裳,递给跟过来的二弟王览抱着,不顾一切地跑到冰上。他脚下的冰冻,发出“吱嘎嘎”的响声。他走到深水处的冰上,刚一卧倒,准备用身子暖冰,怪事发生了——离他不远处的前方,兀地出现了一个冰窟窿,里面似乎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王祥哭喊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冰窟窿跑去。由于脚下太滑,他跌倒了,立即爬起来,便又跌倒了,他再次爬起来。他爬起来跌倒,跌倒了又爬起来,接连反复了几次。他跌跌撞撞,蹒蹒跚跚,渐渐走近了冰窟窿,蓦然,怪事又发生了——有两条金色红尾鲤鱼,同时从冰窟窿里跳了出来。

王祥见了,欣喜异常,赶忙一手一个,抱在怀里,也就顾不得寒冷,一气踏着冰冻,跳上岸来。

王览见了,惊异地跑过去,伸出双手,攥住了两条鲤鱼尾巴,大声喊:“大哥哥,清泉河里的藕是七个孔,鲤鱼也是四个鼻孔呀?”

王祥哆嗦着嘴唇,上下牙齿打着颤颤,结结巴巴地回答说:“这是,是,四个鼻孔的鲤鱼呢!”

王览与顾不上穿上衣的大哥一起向家跑去,而且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前,迅捷地登上七级台阶,迈进高门槛,穿过天井院,来到堂上,向朱夫人的卧室跑去。

兄弟两个边跑边喊:“娘,娘,鲤鱼,四个鼻孔的鲤鱼!”

王祥、王览兄弟两人同时跨进门槛,啊呀,立即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朱夫人已经气息奄奄,孟颖姬和婉儿正跪在一边痛哭失声呢!王祥、王览立即撂下鲤鱼,同时扑到母亲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说来也是奇迹,或是孝感所致,在哭喊声中,朱夫人慢慢睁开了眼睛。一时间,全家人欣喜异常,都被惊呆了。

孟颖姬和使女婉儿,看着朱夫人醒了,便一起跑进厨房,忙着刮鳞破肚,三下五除二,就把鲤鱼拾掇好了。然后,生火下锅,放上佐料,不一会儿,鲜香四溢的鲤鱼汤就做成了。等端进卧室,王祥、王览兄弟两个忙着,亲自侍候母亲喝汤。说来又是怪事,自从喝了鲤鱼汤之后,朱夫人的病,也就慢慢的好了。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7)

后来,天下连续战乱,延续到琅琊临沂都乡南仁里。王祥看看家乡实在住不下去了,而亲生母亲薜氏的家乡高平也是大乱,不能西去,便扶母携弟,只好往南走,躲避到庐江王览的姥姥家中去住。谁知,一住就是二十年。后来,由于母亲病重思乡,王祥、王览兄弟俩一片孝心,便扶着母亲坐上牛车,一路护送,“吱吱嘎嘎”,又由庐江返回家乡琅琊临沂都乡南仁里。不久,母亲朱夫人安然病逝。

王祥、王览兄弟两个商量,按照那个时候的丧仪礼制,为母亲守孝三年。

三年以后,又是一个百花争艳的春天。清泉河畔,候鸟黄雀儿和小燕子又飞来了,与当地的麻雀儿、精灵子、花喜鹊,还有布谷鸟儿,组成了一个百鸟朝凤的南北结合的合唱队。远处,两只谎话鸟儿又呼应着叫起来——

公鸟叫:“这里有一窝谎话鸟呀!”

母鸟应:“哪有?”

接着,又传来两只懒惰鸟的声音——

公鸟叫:“早晨了,拆窝拆窝!”

母鸟应:“晚上了,垒窝垒窝!”

这个时候,来福已经站在大门前,看着王览正在忙着为哥哥王祥套车。王祥比王览大二十二岁。王览二十岁弱冠那年结婚成家,妻子金氏,聪明贤惠,与大嫂孟颖姬妯娌关系十分亲蜜,共同掌家治家。这次,是王祥应大名鼎鼎的徐州刺史吕虔之邀,真的要出仕做官了。

王祥穿戴一新,站在车前,对弟弟王览说:“二兄弟,你今年已经三十九岁了,在家里和你大嫂子,还有弟妹,要照顾好孩子,我这次去会见一下徐州刺史吕虔,如果不满意,我就回家务农。自从咱娘去世后,按照国家礼仪制度,我们兄弟两个守孝三年己满,大哥我今年已经六十一岁,已是老年人了,要是真的还能出仕做官,也算是一大奇迹了?不过,形势紧迫,国家需要,家中的事情,全靠你了。”

王览流着眼泪,依依不舍的回答说:“大哥哥,根据国家制度,由地方举孝廉,就可以出仕做官,你被举荐孝廉后,不说別人,只那徐州刺史吕虔,就三番五次地派人聘请你出仕做官,给他做别驾。如今,为母亲守孝已满三年,大哥哥可以出仕做官了。这次,让我大嫂子和你弟妹以及孩子们都在家里守着,还有来福、婉儿两口子帮着,兄弟我要亲自送大哥哥到徐州任所,也好借此见识见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吕刺史。”

王祥点点头,说:“哦,吕刺史家是任城人,为人做官,清廉爱民,咱们这就启程吧!”说着,向出门相送的孟颖姬和金氏以及众子侄告别,“我们走了!”遂跳上了牛车。

孟颖姬、金氏、婉儿、来福和孩子们,也都在招手送行。

王览熟练地跳上车辕,一扬鞭子:“驾!”牛车启动,顺清泉河畔,先向东走了一段路,然后,向南一拐,上了石桥。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8)

孟颖姬深情地大喊一声:“路上小心!”

王览大声呼应:“大嫂子,放心吧!”

金氏和子侄们都直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时擦眼抹泪。

牛车顺着大路前行,一晃,消失在桃花林间。

清泉河里一弘清水,潺潺流淌;河里的鱼儿,蹿蹦跳跃,而那四个鼻孔的金色红尾鲤鱼,在水中打着旋转儿游弋,格外惹人注目。

琅琊子梦语:王祥出仕时,已有五子:王肇、王夏、王馥、王烈、王芬,均在琅琊郡临沂县都乡南仁里务农。王祥出仕后,先为吕虔别驾,捕盗靖安,政教大行,时人作歌赞扬说:“海沂之康,全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

根据《晋书》记载,王祥出仕后,先为徐州刺史吕虔别驾,因为属官做得好,便又朝廷赞誉,做了温县令,后入京师洛阳,官至太保,为三公之一,生有一女,嫁给卞粹,生子卞壶,字望之,在东晋为名臣,在平定苏峻、祖约的叛乱中为国捐躯,为功臣烈士。

王览后来出仕做官,官至宗正卿、光禄大夫,封即邱子。王览生有六子:王裁、王基、王会、王正、王彦、王琛。长子王裁,生四子,长子王导,与晋元帝司马睿为“布衣之交”,提出“分陕之计”,后随晋元帝司马睿南下过江,兴于江左,官至丞相,为东晋开国的佐命功臣,世有“王与马,共天下”之称。

王览的第四子王正,娶夏侯氏次女夏侯光嫣为妻,夏侯光嫣的大姐夏侯光姬,为东晋开国君主晋元帝司马睿的母亲。因此,王正与司马睿的父亲是联襟,为皇亲国戚。王正生有三子:王旷、王廙、王彬,长子王旷,与司马睿是姨家表兄弟,而且与晋元帝司马睿和堂兄王导、胞弟王廙同年所生,曾经提出“渡江之议”,在建业即今江苏省南京市建立东晋政权,也是东晋的开国功臣。

王旷生有二子,长子王籍之,其次子王羲之。王羲之就是以书写“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法帖从而闻名于世的东晋大书法家,被誉为“书圣”。

卧冰求鲤讽刺了什么(王祥卧冰求鲤)(9)

文章作者

王晓家

字冠三,号琅琊子,笔名王文俊等。山东临沂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艺术研究院研究员。有长篇历史小说《双枪姻缘传》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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