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妇与邻居起冲突(女儿成为关键证人)(1)

檀香囤其实并没有檀木,只有满山的桃李挣扎过四季。

那是好些年前当地政府进行土地改良时开发出来的果园,但是由于品种不纯,没有打开一条很好的销路。檀香囤除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贫穷依旧是贫穷。

一般来说,贫穷的地方都是留不住人的,有点力气或者有点姿色的男男女女都赶着往外跑。大城市虽然高楼林立,但是只要有那么一点空隙可以容得下人的,也比一辈子呆在山疙瘩里要强。

所以,檀香囤那帮绿化出来的型男索女,出去的多,回来的少。

01.

“恶山恶水的也养不出个好桃。”

廖三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带上他的木工活计离开檀香囤的。

李香桃那时立在囤口骂:“有种就不要回来,你这个天杀的。要么把这两个也带去!”两个半大的孩子扯着李香桃的衣角哭得昏天抢地,好象廖三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廖三头也没回,并不是他狠心。他这一走是有原因的,李香桃在外面有男人,这一点在结婚前他就知道。李香桃嫁给他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完全是看上那五千块钱的彩礼,好给她濒死的老娘看病,只是没料到那五千块钱已经掏空了他全部的家底。本来廖三以为她在结婚生了孩子以后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她反而变本加厉,不止继续跟邻村那个男人明来暗往,更是动不动就骂廖三无能,养不活这个家。廖三甚至怀疑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他亲生的,而离婚在当时来说是件耻辱的事情,反而闹得沸沸扬扬。廖三更不想两个孩子跟着他受罪,就这样憋屈了几年,直到两个孩子稍大一点,廖三再也忍受不住这份窝囊气,便决定踏上通往南大门的漂泊之路,眼不见为净。

李香桃并不是舍不得这个丈夫,事实上从她老娘死后她就后悔了。她不想廖三走的原因是那两个孩子成了她的累赘,家里什么事情都要她来打点,那样她与老相好厮混的日子就更少了。廖三从不掩饰自己的懦弱,对她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虽然她打心眼里瞧不起,却更是求之不得。廖三走后没多长时间,她索性叫那个张长顺搬到她家里来住,用她的话说那叫“长相厮守”。

这则新闻一时间在檀香囤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02.

一只蝴蝶从桃花里飞出来,漫山的桃花诱惑着春天的眼睛!草绿了,天蓝了,水清了,放牛娃响起了山歌,温和的阳光使一切事物变得柔软。

廖丽总感觉自己是桃花变的蝴蝶,在花香里自由自在地扇动着美丽的翅膀。

这个梦一直伴随着廖丽到十六岁。在有限的记忆里,她见过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哥哥廖俊只比她大一岁,初中毕业便逃也似的飞出了檀香囤。母亲成天和那个所谓的张叔叔混在一起,从她懂事开始,她就没叫过那个女人一声妈,大多时候直呼其名,这也是她身上无数个疤痕的原因。她常常梦想着自己变成蝴蝶飞出这个山坳,但是那个女人把她看得太死,小学毕业就把她留在家里承包所有的家务。

村妇与邻居起冲突(女儿成为关键证人)(2)

直到有一天,她从外面打柴回来,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几乎不敢肯定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爸爸,可是那个温暖的眼神却又让她掩饰不住激动。

她愣在门口足足有五分钟。

“廖丽,是爸爸回来了,爸以后都不走了,爸跟你买了两件新衣服,不知道合不合穿,都大姑娘了,爸都认不出你来了。”廖三布满皱纹的脸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他的激动决不亚于廖丽。

“爸啊……”廖丽一头扎进那个单薄却充满温馨的怀里,放声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通通倾泄出来。

03.

李香桃傍晚才从镇上回来。她已经从外面知道廖三回来的消息,张长顺自然是没有跟来。见到廖三她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的嘟了一句:“回来了?”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廖丽半夜被争吵声闹醒,她最担心的事始终避免不过。

“什么?你不出去了?早说过叫你死在外面啦。”

“你就不能小声点吗?别把孩子吵醒了。你看我这把老骨头,在外面还能干什么吗?要不是自己做不动了,我还不想回来看你的脸色。”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替你养老喽?告诉你,门都没有。”

“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吗?在外面这些年,我虽然受了不少累,但是也积蓄了一点钱,足够我养老啦。只要你跟那个人断绝来往,我全部都给你。等我死了,你爱怎么就怎么着。”廖三几乎是哀求的,“再说了,这个家还是我的,你能赶我走吗?”

一刻无言,李香桃本就理亏,况且她在心里盘算着利害关系。今天她一看到廖三就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好象七老八十,可能也活不了多长了。而自己四十岁还不到,正如廖三所言,到时候爱怎么就怎么着。

想到这里,她舒了一口气,语气也平缓了许多:“好了,先睡吧!明天再说。”

而廖丽听了这些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不争气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04.

张长顺要结婚了,李香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各家各户正忙着把晒好的谷子收进仓里。秋风一阵紧似一阵,丰收的季节实际上加快了某些东西的苍老,比如说李香桃的皮肤,就是起风以后开始变得干燥,这让她很不安,好象一夜之间她就发现那些桃树的枝丫都变得光秃秃的。

“这迷秋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还是不刮风的好。”廖三坐在大门口编着一只簸箕,几片叶子围着李香桃的头发打转。

“这日子不是过得挺好吗?再过两年廖丽也可以出嫁了。”廖三见李香桃不答腔,没话找话。

“桃下村的张老头今天找我叫我去给他刨一副棺材。我看哪,也得给自己准备一副喽!人生一世哪,就这个鸟样。老啦,也没什么盼头啦,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堆,什么事都玩完了,哎……”

廖三起身将编好的簸箕放进堂屋里,隐约听见李香桃的嘀咕声:“走吧,都走了的好,没米下锅,也别指望拉几坨鸟屎。”

这话让廖三摸不着头脑,出来却看见李香桃眼睛瞟着天上,也不知是对着他还是对着那一排雁子。

村妇与邻居起冲突(女儿成为关键证人)(3)

见到张长顺是在三天后,他是瞧准了廖三走桃下村的工夫。他唯一几件好点的衣服都丢在李香桃那了,一直没敢过来拿。

“那事是真的吗?”李香桃把牙齿咬得“咯咯”地响,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还能咋的,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张长顺的话里充满了委屈。

“那你叫我怎么办,是你自己说要等我的,眼看着那一天就快近了,你却要跟另外一个女人走。”李香桃的怒火烧到了喉咙口,又不得不强压下去。

这是个美丽的女人,三十八岁的李香桃,在张长顺的眼里,依旧有股残存的风韵使他着迷。他不由想起每年春天村头村尾飞舞着的桃花。美丽的花,总在开败前凝聚一生的精华,艳丽得过分,却经不起一点风吹。他老了,李香桃也要老了。

“是啊,从你嫁给现在这个男人开始,我已经等了你十八年。可我等来了什么呢?现在他回来了,你们一家团团圆圆。可我呢?我忍受了多少闲言闲语,不敢抬头做人,这种日子我是真不想过了。我只想离得远远的,重新开始,重新选择属于我自己的日子,难道这也错了吗?”张长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么多年都忍了下来,仿佛只有这一刻才是最让他伤心的。

李香桃掩面而泣。廖丽从外面抱了一捆干草进来,经过张长顺身边时,鼻孔里用力“哼”了一声,又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关上房门的时候,听到外面一只茶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和李香桃的嚎啕大哭。她心里洋洋得意,她从没把这个女人当过母亲,她恨她,恨那个男人。自从爸爸回来,这段日子是她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爸爸会呵护着她,跟她讲外面的大世界,会给她钱叫她自己去买吃的,这些钱她都偷偷的攒了下来,她觉着总有一天会用得着。

05.

李香桃有一段时间老是失眠,看什么都没有颜色。这秋天的风吹得人忘记了痛,太阳软趴趴地浮在额头上,在她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她总觉得这是一场噩梦。一堆晚熟的李子堆在墙角就快要失去光泽,象她男人的脸。她把它们拿到镇上卖了,跑了好几家药铺才凑够一瓶安眠药。她计算着张长顺跟那个远处女人去城里干活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可能以后都见不着他了。

那天晚上廖三从桃下村回来。他的体力真的大不如前了,本来四天可以做完的事赶了一个多星期,还累得够呛,一回到家就躺在床上不想起来了。李香桃端了一碗泡蛋进来放在书桌上。

“起来喝了吧,趁热,加了麦乳精的,应该没那股生味。”说完就出去了。

廖三感到很纳闷,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好呢?莫不是知道张长顺要走了,死了那条心?一定是那样了,要不然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廖三想到这里,苦笑了一声,仰起头,三下两下就把那碗泡蛋咕嘟了进去。

村妇与邻居起冲突(女儿成为关键证人)(4)

廖三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廖俊带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回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那女孩见了他就叫爸,他心里乐开了花。却猛然看见一条水桶粗的大花蛇一口叼去了廖俊怀里的孩子,又张着大嘴朝他扑了过来,冰冷的身体缠住他的腰身,他感到呼吸困难,想喊却又喊不出来。

06.

廖三死了,早上有人路过那栋树影里的砖瓦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嚎声。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屋子里里外外站满了檀香囤的村民。

廖三的尸体躺在房中央,摆出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痛苦,双眼往上翻着,没有一丝光泽,廖丽趴在他身上已经哭不出声音。李香桃呆坐在墙角里,面无表情,脸色惨白,似乎遭受了很严重的打击。

“真是作孽啊,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还没来得及享几天福,就这么走了。”人群里甚至有人在抹眼泪。

“倒是可怜了这娃儿,命苦啊!”

“昨天还看见廖三哥在桃下村张老头那推刨子呢,怎么今儿个就……这是得的什么急病啊?”也有人提出了疑问,顿时引起一阵议论。

李香桃这时猛的站起来,叫喊着扑了出去。

“这婆娘莫不是疯了?”

“她也会疯?那才是奇怪了。”说话的人明显是鄙夷的语气。

廖丽抬起头,朝李香桃出去的方向投去一个仇恨的眼光。

廖三下葬的那天,在他家后山上空响了几个闷雷。接着狂风大作,卷起一地的树叶漫天飞舞,这是下雨前的征兆。李香桃怕误了时辰,催促出殡的队伍早点出发,没有人怀疑她那天跑出去做了些什么,只知道她回来以后显得很平静,做着一切她该做的事,这似乎让人感到很欣慰。

07.

廖巧珍带着廖俊从南方赶回来的时候葬礼已经完成了,天下着灰蒙蒙的细雨,各人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我哥是怎么死的!”廖巧珍一进门就指着李香桃的鼻子质问。

“得急病死的啊。头一天还好好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我命苦啊,四十岁还不到就要守寡啦……”李香桃伤心欲绝般痛哭出声。

“一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把她给活活气死的。哥啊!你作了什么孽啊,娶这么个下贱的女人。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回来了……”廖巧珍的哭声更让人痛彻心肺。凡是明眼人都知道她这话里面的含义。

晚上廖丽把姑姑拉到自己房里睡,廖俊则寄宿到邻居家,三个人均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中午,镇派出所的赖所长亲自带了三个民警到了李香桃家。

“这是怎么回事啊?赖所长,您这是……”李香桃乍见到四个穿制服的人,脸上的慌张一晃而过,先瞅着小姑子,然后才转向赖志高。显然明白廖巧珍今个一大早起床都去干了些什么。

“是我叫他们来的,我不能让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至少也得看看得的什么病。”不等赖所长回答,廖巧珍便正视着李香桃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事实上,她对哥哥的死感到很蹊跷。特别是昨晚从廖丽那听到最近家里的情况以后,更加断定她哥绝对不是自然死亡。所以一大早起来就跑去镇上报了案。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会尽快开展调查,还请嫂子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将会开棺验尸。”赖志高一脸严肃的表情,一边吩咐手下的人挨村进行查问。

“开棺验尸”四个字犹如在李香桃的心里投下一颗炸弹,使她的头脑一度发胀。但是她不肯就这样承认自己失败,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希望。

08.

第一个调查的对象是张长顺,但是出事那天他根本没有到过檀香囤,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所以,他也是第一个被排除嫌疑的!查案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所有村民都主动将知道的情况向民警作了详述。提供得最多的反而是廖丽,除了李香桃,也只有她最熟悉家里发生的事。父亲死的那晚她亲眼看见那个女人端了泡蛋进去,而且半夜醒来听到父亲房间里有响动声,她以为是父亲起来上厕所,也没在意,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听到那个女人的叫喊声,她推门进去就发现父亲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凉了。而那天晚上,只有那个女人和父亲睡同一间房。

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李香桃一个人身上,只剩下关键性的一步,开棺验尸。

廖三的尸体被人从坟堆里掘了出来,秋风猛烈地摇晃着山前屋后的树枝,“呜嗖嗖”地响。市里来的法医带走了他的脏腑,可怜的男人,在那一刻,他的身体和灵魂一样的空。

“化验结果证实廖三的胃液里不止含有安眠药的成分,还有另外一种烈性农药。有人在五天前曾在镇上的药铺里见过你,而且我们从你家的萝卜地里找到了这个。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赖志高把三件东西摆在李香桃面前,一个装安眠药的小瓶子,还有半瓶农药和一只花瓷碗。

原来赖所长见李香桃这几天老爱往菜园里跑,而且每次都会扯上两个萝卜回来,笑言“没什么好招待政府的客人,就只有萝卜长得又肥又甜”。他料想其中必定有文章,随后果然在其中一块还没拔过萝卜的地里找到了那些东西。

在充分的证据面前,李香桃对整个作案过程供认不讳。

原来那天晚上廖三喝了那碗加了安眠药的泡蛋以后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半夜他感到口干舌燥,呻吟着要喝水,把李香桃着实吓了一跳。当廖三挣扎着爬下床找水喝的时候,那个狠毒的女人居然拿了床底下的一瓶农药就往他口里灌,然后又用手腕套住他的脖子,直到廖三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李香桃被抓走了,等待她的,是法律的制裁!

而廖丽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顺利进入职专就读,如今已是当地知名企业的高管,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人们渐渐遗忘的故事里,完成了人生的蝶变。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 【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法治微小说《蝴蝶》,本故事根据真实案件改编|作者:胡十八|编审:宁乡市司法局新媒体工作室|编辑:胡十八|审核:唐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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