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修一新的段祺瑞旧居被重新利用;

  泰安道上的“神秘”建筑——安里甘教堂也即将揭开面纱……

  这些沉睡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小洋楼如今正在悄然变身,以新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而它们的改造者就是文物建筑修复专家、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张威。

定远房子装电梯(我给庆王府装电梯)(1)

▲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张威副教授

  “我给庆王府装电梯”

  十二年里,张威参与了一百多座小洋楼的改造。他说,早在大学时期他就对小洋楼着了迷,“‘北京四合院,天津小洋楼’,小洋楼是历史留给天津的宝贵遗产,也是世界建筑艺术的集结。

  “我从小就对小洋楼特别感兴趣,记得大三的时候,天津大学和东京大学合作,开展了一个近代小洋楼的调研,静园、德租界、张勋旧居……建筑系师生把天津的小洋楼走了个遍。大四的时候,我又参与了墨尔本大学的一个活动,给张勋旧居做了改造方案,那次算是小试牛刀吧。”

  从天大博士毕业后,张威申请做访问学者,到法国进行了为期两年的学习。这期间他走访了很多西方的古建筑,这些古建筑修缮和再利用的经历深深吸引了他。

  “这些建筑都有着几百年的历史,它们都是多次被修缮过的、改造过的,融入了很多现代设备,像电灯电话,电梯空调等等。比如著名的圣彼得教堂,它在改造时就加装了空调和电梯,那里面有不同时代的电梯,十九世纪的,二十世纪的……再比如雅典卫城的后坡,安装了露天电梯,这是一个无障碍设施……”张威说。

  归国后,张威很想把这些经验学以致用,让国内的古建筑也焕发新生,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文物建筑的修复在咱们国家一直有比较大的争论,我记得有一部纪录片就是反映这个问题的。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时候,国际残奥委会提出,在故宫三大殿以及长城上安装临时性无障碍设施,让残疾人能自主上去,结果部分文物专家反对,这个事就没做成。”这件事对张威触动很大,他认为文物建筑的合理利用和保护是并存的,“文物建筑越来越多,每年都要修缮,真的养不起,一直空置对建筑也并不好,据‘样式雷’记载,清代的皇家建筑如果没人居住,十年就塌了。所以建筑只有合理改造好了,为现代人使用,这样才能实现它的价值。”

  天津的小洋楼大多历经百年风云,里面的主人也从昔日帝王将相、商业巨子,变为新中国的百姓人家,一面承载着津城百年来的沧桑变化,一面又见证着天津现代化发展的崭新进程。张威经常流连于五大道、解放路、意风区等洋楼聚集的街道,期待着这些小洋楼能够重获新生。“虽然天津一直在做小洋楼的保护利用,但效果并不理想,有的作为居民住宅,有的改成办公用房,还有的被用作饭馆影楼,更有一些总是大门紧锁、蛛丝尘网……”

定远房子装电梯(我给庆王府装电梯)(2)

▲天津庆王府内建筑

  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2009年,天津市风貌整理公司打算把庆王府改造成城市会客厅,集餐饮、演出、会议接待等多种功能,特别提到要加装一部电梯。接到这个任务,张威欣喜万分,他说,“给文物建筑加装设施,有两点特别重要。一是可识别性,以前是做得浑然一体,这种观念是错的,应该做的反差很大,就是来参观的人一看是新的,跟原来的文物不一样;二是可逆性,就是做的东西可以拆掉,不破坏原来结构。加装电梯我们也遵循了这两点,采用钢结构加玻璃的材质,选择在室外建筑的背面安装,不影响景观,也不用拆改房间结构。”

  为了做好第一个项目,张威团队对庆王府的改造可以说是精益求精,“比如对墙皮的修复,我们不是用铲子铲,也不是直接刷涂料,而是润湿后把以前的涂料一层层往下拨,还原建筑本来的面目。像我们在整理一个房间的时候,就发现以前的墙体上有喷涂的图案,非常漂亮,我们选取比较完好的一块,用木框裱好了进行展示。另外,我们在装空调的时候,发现一楼的石膏线非常精美,不能破坏原貌,就想了好多办法最后把空调放在地下室,装回风口的时候也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就在原来建筑预留的暖气窑里面,暖气下面地板掏了洞作为回风口。每一层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都是根据建筑的实际情况来研究解决方案。这里的门窗保留比较好,但是以前涂过很多层漆,我们把门窗取下来先脱漆,露出木材本来的材质,把老朽的地方修补,所有的金属插件、五金都回工厂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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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的电梯

  安里甘教堂屋顶是红的

  庆王府的修缮工程果然一炮打响,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的单霁翔为项目点赞,张威在业内也渐渐有了名气。很多小洋楼的业主想要修缮,都想方设法联系他,安里甘教堂的项目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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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安立甘教堂内部

  提起安里甘教堂,无论是天津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可能都会觉得有些陌生。它是由基督教圣公会(也称安里甘会)创办,建筑风格有着典型的英国风格,与天津其他教堂风格不尽相同,独树一帜。而且这些年来,安里甘教堂也一直处于空置状态,冷色调的青砖墙面配上紧闭的门窗,让人仿佛感觉到了来自中世纪的宗教的神秘。

  2016年,从澳洲回国的郝博雅接手安里甘的开发经营工作,“我一直很关注它,想把它改造成一个艺术中心,这里的主堂非常适合合唱、室内乐以及古典音乐表演。但是2009年前这里破败不堪,主堂的屋顶上连瓦片都没有,铺着油毡,根本不具备改造条件。据说,2009年的改造就是张威老师他们做的,所以后期内部改造,我又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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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前的安里甘教堂

  回想起安里甘教堂的几次修复过程,张威笑了,他说这期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安里甘教堂留存下来的照片都是黑白的,屋顶的瓦片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呢?这个不能凭想象,说建筑是灰色的,屋顶就是灰色的。我们发现主堂钟楼的屋顶瓦片是红色,推断主堂也是红色。后楼的钟楼是圆锥型的,需要特定的小瓦,我们专门根据留下的痕迹,做了牛舌瓦,这个瓦一出来,在天津文保志愿者圈里就炸了,觉得红瓦太丑了,大家都认为应该是灰色的。而天津历史上的建筑就没用过灰瓦,都是陶瓦。后来我们整修院子时,从地底下挖出瓦的残片,印证了我们的推测,也得到了天津文保志愿者的认可。教堂的墙面我们尽量保留了原始痕迹,没有彻底修,这是一座英式教堂,英国建筑理念就是残缺的美,所以我们采取最小干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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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后的安立甘教堂

  段祺瑞旧居屋顶的黑科技

  在鞍山道上,有一个红漆大门,门里是封闭改造的段祺瑞旧居。每每路过这个红色大门,71岁的张女士都会感慨:“这里曾是段祺瑞旧居,也曾经是我的母校鞍山道中学,我在这呆了5年时间,它一直在改造,也不知道要改成什么样子。”

  要改成什么样子?这也是2018年张威接手改造段祺瑞旧居项目后,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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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紧闭的段祺瑞旧居

  段祺瑞旧居建于1920年,是一座两层欧式古典风格建筑,也是天津市文物保护单位。解放后曾被共青团市委、鞍山道中学、和平区教研室、和平区教师进修学校等单位使用,2010年后闲置。2018年,天津市风貌建筑整理公司准备对段祺瑞旧居进行彻底的大修,恢复原貌,于是就找到了张威。“这个建筑最有特色的是它有一个木结构的大挑檐和木结构的大屋顶,大屋顶的正中间还有一座圆形的重檐西式凉亭。这个大屋顶和凉亭,让建筑显得鹤立鸡群。可惜,1976年地震把大屋顶震损了,这个最有特色的大屋顶就被拆除了。”张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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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缮后的屋顶内部照片

  现在,这个大屋顶要恢复,可是没有以前的图纸,它到底是什么屋顶制式呢?为此,张威查找了很多资料,又找到了文保爱好者搜集历史照片终于确定了制式,可是里面的结构怎么处理呢?张威决定应用新材料、新工艺。“根据历史照片,我们推测出它的屋顶形式。但是里面具体结构不知道,考虑到施工问题,因为下面还有房屋在,所以尽量采用预制装配,就是在外面搭好了,直接安装,这样有利于对下面房屋的保护。我们采用加拿大的新技术,重木结构。这种结构,应用的是集成木材,这种材料强度高、不变形,还环保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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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木结构的屋顶以及新安装的楼梯

  在新建的屋顶上面,有几个玻璃半球,张威告诉记者,这是采光管道,通过这个黑科技可以实现绿色照明:“这个透明的半球,是采光罩,通过采光罩可以高效采集室外自然光线,下面呢有个光反射通道,由系统底部的漫射装置可以把自然光均匀高效的照射到任何需要光线的地方,从黎明到黄昏,甚至雨天阴天,都不用开灯,节能环保。”

  段祺瑞旧居因为几度易主,疏于保护,又曾遭遇了大地震,所以附楼等地方都是后来重建的。这些新建筑并不属于文物本体,这为张威的改造提供了很大的创造空间。他发现原有的主楼和新建的附楼之间的交通不是很不方便,就在主楼背后做了个现代化的玻璃连接体:“附楼已经是翻盖的,不是纯文物,所以就建了个大玻璃盒子,做了个共享空间,将附楼和主楼连接起来。而且以前主楼背后是个大玻璃窗很漂亮,但是很少有人去看,现在可以展示出来。这种连接方式是个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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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附楼玻璃共享空间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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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共享空间和漂亮的窗户

  段祺瑞旧居因为修整活化得好,适合现代人使用,将作为联想集团的办公用房。看到自己精心整修的小洋楼有了新的用途,张威觉得特别欣慰:

  “这就是文物活化的过程,其实文物也不一定是放在那摆着就好,它可以利用得很好。近代中国看天津,天津有很多小洋楼,其中很多都是文物。这既是留给我们城市的财富,也是留给我们的课题。如何才能保护的同时利用好这些建筑?这几年,我在天津修小洋楼,越来越感受到大家观念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学界观念的变化,也包括文物保护部门和政府部门,大家都对文物的保护和开放模式有了更多的思考。这让天津的小洋楼,有了更美好的可能,也为文物保护活化利用有了新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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