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叹者三春也,却用三秋作关键”,何为“三秋”?

行到水穷处看云起时什么意思(却用三秋作关键)(1)

《红楼梦》第一回讲述了甄士隐家的故事,其中的另一个关键时间节点是中秋佳节,《红楼梦》的另一个关键人物贾雨村现身,“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通过此诗贾雨村飞腾之兆已显,贾雨村是四大家族从盛而衰的见证者,是《红楼梦》里线索性的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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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贾雨村中秋诗后有一句很重要的批语,“用中秋诗起,用中秋诗收,又用起诗社于秋日。所叹者三春也,却用三秋作关键”。“用中秋诗起”写的是甄士隐故事中贾雨村的中秋诗,“用中秋诗收”指的是第七十六回林黛玉和史湘云中秋联句,“又起诗社于秋日”是指贾探春缔结海棠诗社,众人作海棠诗、菊花诗的故事。这里的“三秋”并不严格等于中秋节,而是指三个有特殊意义的秋天,而且其中并不包括甄士隐故事中,贾雨村出现的那个中秋节。文接上篇《红楼梦》三个元宵节怎么算,很多人说错了 本文重点来讲一下“三秋”。

一、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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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十一回写了贾敬生日,满园菊花开得正好,大家都聚集在宁国府赏菊宴饮,其中谈到了秦可卿的病情,尤氏道:“她这个病得的也奇。上月中秋还跟着老太太,太太们顽了半夜,回家来好好的。到了二十后,一日比一日觉懒,也懒待吃东西,这将近有半个多月了。”由此可见贾敬的生日在九月初,而秦可卿上个月中秋还和老太太、太太们顽了半夜,隐写了这一年中秋节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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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秋天里,贾府的龌龊逐渐暴露在读者眼前,贾敬不理家事,一味好道炼丹;秦可卿与贾珍乱伦事发,导致病入膏肓;贾瑞偶遇王熙凤,不由色胆包天;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印证着贾府子孙的不肖与荒唐,难怪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时候叹息,“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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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的判词有这样的表述:“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将贾氏家族败亡的厄运归咎于宁国府,那么第一个“秋”在宁国府发生,借贾敬的生日暗写,虽然看起来依旧是歌舞升平、盛大堂皇,但是已经种下了悲剧的种子。

二、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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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三十八回群芳汇集大观园,赏菊持鳌,飞斛流觞,衣带香风,珠围翠绕,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食蟹赏菊是中秋习俗,“这年贾政又点了学差,择于八月二十日起身”,而王熙凤的生日在九月初二,这次菊花诗会发生在二者之间,可见是在中秋节后不久,八月二十到九月初二之间的某一天,吻合了中秋的时间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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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诗会发生在贾府最为繁盛的时期,经过刘姥姥一算,这次简单而日常的螃蟹宴就要二十多两银子,小姐们做个东道就够庄户人家过一年的了,可见贾府日常生活的奢靡。十二首菊花诗流露着哀伤和末日的气息,于繁华热闹中写衰落、凄凉是《红楼梦》的一大写作特色,这一次菊花诗会同样如此,既有“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的忆菊,也有“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的残菊,还有“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的菊梦等等,每一首都难免凄凉哀伤、孤单寂寞的情调。

三、开夜宴异兆发悲音,赏中秋新词得佳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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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红楼故事中唯一一个正面描写的中秋节,如果说前两个中秋是暗写,是写盛中衰,喜中悲,这一次则是明写,愈觉悲中更悲,哀里更哀了。先是贾母叹息人少:“常日倒还不觉人少,今日看来,还是咱们的人也甚少,算不得甚么。想当年过的日子,到今夜男女三四十个,何等热闹。今日就这样,太少了。”于是将迎探惜三个女孩子叫出来团团围坐,以解人丁寥落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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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击鼓传花说笑话,贾政讲了一个怕老婆的笑话,贾赦讲了个偏心的笑话,让贾母心情更糟糕了。众人赏桂闻笛,只听桂花阴里,呜呜咽咽,袅袅悠悠,夜静月明,笛声更显悲怨,贾母听着听着竟然禁不住堕下泪来,众人彼此都不禁有凄凉寂寞之意。为了调解一下悲伤的气氛,尤氏自告奋勇也讲了个笑话,“一家子四个儿子:大儿子只一个眼睛,二儿子只一个耳朵,三儿子只一个鼻子眼,四儿子倒都齐全,偏又是个哑巴。”只见贾母已朦胧欲睡。尤氏这个笑话讲得一点都不好笑,反而有一种事难十全,人难十美的感觉。林黛玉和史湘云偷偷溜出席,在凹晶溪馆赏月联诗,“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虽然词工句丽,但却充满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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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的状况更糟糕了,贾珍煮了一口猪,烧了一腔羊,在会芳园丛绿堂中,屏开孔雀,褥设芙蓉,带领妻子姬妾,先饭后酒,赏月作乐。风清月朗,上下如银,佩凤吹箫,文花唱曲。可是忽然间闻得祠堂内槅扇开阖之声,似有人叹气之声。众人只觉得风气森森,比先更觉凉飒起来,月色惨淡,也不似先明朗。不由地毛发倒竖,贾珍酒已醒了一半,于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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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也如元宵节一样是团圆的日子,然而《红楼梦》里的三秋仍然于乐中唱衰,一秋秦可卿染病;二秋菊花诗预示了红楼女儿的归宿;三秋贾家祠堂里发出了异兆悲音,也说明贾氏家族败亡、子孙离散的悲剧已经无可避免了。这就是《红楼梦》里的“三秋”,三个最具有代表性意义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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