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中人所处的三种状态 瑜伽中的神通(1)

“这个钱不能拿走。另外维度来的,想结缘,我们要拿现金换。”

这是不久前微博热议的杭州某“高峰论坛”,“隔空取物”“凭空变钱”表演的话术。以“宇宙 意识”“能量 觉醒”为名,“功能人”演示了据说不止能拿一个诺贝尔奖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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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空取物/凭空变钱”

按说这些江湖术,已经在八九十年代流行过了,现在增补了新名词,依然活跃着。今天的人们,难以理解当年追求“ 特 异 功能”的迷狂,不知道普通人所受身心伤害之酷烈。这很难说是瑜伽,但瑜伽文本明显是他们的一种灵感来源。我倒不是想口述历史什么的,只是希望通过对瑜伽中“神通”(超 自然 能力)的探讨,在大众传播的立场上,提出一些值得达成共识的问题。

对于今天数以百万计的瑜伽练习者来说,我想,如此共识越早越好。

*展开7个部分,阅读约需15分钟。

01

神通是实指,还是象征?

作为已知最早的瑜伽系统理论,帕坦伽利的《瑜伽经》在第三章不厌其烦地描述了各种神通,主要是通过“专念”(也译作“总御”)来实现。“专注、冥想和三摩地这三支合在一起,就是专念。(3.4)”(后文未注明,皆引自王志成先生译本)

依照印度传统说法,通过瑜伽修习可实现的神通有8种:

  1. Anima:身体变得很小,可以小如原子;
  2. Mahima:身体变得很大,可以无限地大;
  3. Laghima:身体变得很轻,轻如羽毛;
  4. Garima:身体变得很重,重如高山;
  5. Prapti:身体可以到达任何地方,没有远近的概念;
  6. Prakamya:可以成就所有愿望;
  7. Isatva:可以创造及毁灭任何东西;
  8. Vasitva:可以指挥及控制所有的事物。

我曾以为,这些神通,如《瑜伽经》中罗列的“行走水面”“飞行”,是特殊的意识状态(后面还会谈),但后来发现,古印度人说这些,可能就是实指的,身体层面能实现的。有印度学者说,身体变重变轻,可以上秤去称。方广錩先生提出了两个我们此时浮现脑海的问题:如何认定这些事实?能否实际修持来实现?只好老实回答:不清楚。

以上神通其实我们熟悉。在文艺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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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移动的“神威”之术

这类故事受欢迎并不奇怪,人本身就会产生“超越冲动”,更何况在瑜伽产生的远古时期,人们受苦于饥饿、疾病和战乱,冲动只会更强烈:人生有限,充满痛苦、无常,哪里能找到全知、喜乐和永恒?瑜伽预设的最终目标“独存”,何尝不是如此。所以不难发现,各古老文明都在寻找祛病强身、离苦得乐,沟通人神、预卜吉凶乃至呼风唤雨的“解决方案”,操纵神力的巫师/祭司差不多是最古老的一种职业。这些方案在多大程度上是可证实的,多大程度上只是出于蒙昧与渴求,谁清楚呢?

奇妙的是,即便我们能理解佛教与瑜伽相互批评、相互借鉴了千百年,双方神通的分类、技术多有交集,但在古老的萨满(“巫”)传统中,对神通也有类似描述。当初这些传统之间如何交流,有多少各自独立发现的成分,因时间久远,无疑是艰深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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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萨满传统

因此黄宝生先生说得直白:“从现代科学的角度看,(瑜伽经)这些神通力大多体现始于远古的巫术观念和神话思维。”

姚卫群先生持类似观点:“《瑜伽经》中用了很大篇幅论述瑜伽的神通力。除少部分神通可能是修行者在做瑜伽的过程中体验到的以外,大部分描述显然是臆造的。”

对于在科学思维教育中长大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比较轻易的结论。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些古老文本经过作者“编码”(设置理解障碍),以此保守秘密,只有经过“解码”(师徒传承,或者通过“论”)才能接触其真意。没有多少“论”留存下来,无论是口头的还是书面的。所以无法排除的一种可能是,经中所谈的神通方法是一种隐喻,或者象征。

“当帕坦伽利谈到专念于北极星、太阳、月亮这些对象时,我们尽可能不要仅从字面去理解。专念主要发生在自身内部,可以把专念的对象理解为身体上的不同部位,特别是不同的脉轮中心,或相关区域,或身体的重要经络,如中脉、左脉和右脉。像专念于大象,都可以作为象征来表达,是一种对力量的专念。根据印度神话,大象可以象征身体中的海底轮。我们认为,这一认识和帕坦伽利的原义是一致的。”王志成先生对这一问题的论述,也是值得注意的。

至于多少瑜伽士曾实修出什么能力,在穿越设备成熟之前,怕是只能存疑。至于近代瑜伽导师在西方接受的,关于控制自身心跳、呼吸、脑波的测试,科学严谨性且不说,那些能力在多大意义上可称为神通,都是值得讨论的了。

随着时间流动,让我们离开远古的混沌信息,当原始的“超越冲动”发展成为(或者进入)成熟宗教,神通会被怎样对待?

02

神通作为副产品,只是副产品。

本文不是专门谈宗教,不过必须承认,《瑜伽经》在对今天的练习具有无法忽视的指导意义之外,它是有一定宗教性的。

对此,姚卫群先生论述得清楚:

“首先,钵颠阇利(即“帕坦伽利”,笔者注)把灭除心作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将其看作瑜伽的基本宗旨。他所说的心作用,既包括不正确的认识,也包括正确的认识。所谓正确的认识,指的是人们一般的感觉、推理等认识方式。钵颠阇利虽然把这些方式列入‘正确的认识’,却又要像对待不正确的认识那样灭除它们。在实际上,钵颠阇利不承认这些认知方式可以获得真理。钵颠阇利贬低这些认识方式的功效,其目的自然是抬高瑜伽行者的直觉。根据钵颠阇利的观点,直觉的产生,主要依靠修行者的静坐冥观,依靠与外界的隔绝和对外物追求的放弃,依靠对最高实在的体验。这实际上是要培养一种宗教意识,创造一种宗教气氛。

其次,在其瑜伽体系中,插入了神的概念……敬神被列为对修行者的基本要求,被看作完成瑜伽修行的有效手段。钵颠阇利的有神论观点,是其理论体系具有宗教性的重要标志。”

不仅如此,瑜伽派的系统方法还影响了不止一种宗教,显而易见的是印度教和佛教,道教与印度文化的交流也不止一千年了。

事实上,不同的成熟 宗 教都会利用“示现神通”,来创造所需的氛围、增强信众的信心,促进教义的传播。不过与通常意义上的邪教不同,成熟宗教会对神通的作用持保守观点,佛教、道教等皆如此,以神通炫耀、敛财都不允许,更不要说害人,瑜伽传统中是同样的。虽然我们不清楚通天彻地的能力是否属实,但至少那些让人更有力、更敏锐,我们容易接受和理解的能力,被人滥用的可能,也需要避免。

“费厄斯坦说,危险的不是超自然的力量或能力本身,而是瑜伽士对待它们的态度。态度有问题,这些超自然力量或能力十有八九会成为他们的障碍,让其在瑜伽的道路上滑倒或者堕落。”(《<瑜伽经>直译精解》)

《瑜伽经》难得的地方在于,其中不断强调“解脱”这个总目标,神通的出现只是一种副产品。从根本上讲,《瑜伽经》反对占卜一类的神通。

另外,我想谈谈《瑜伽经》之于今天生活语境的一个局限。上述“正确的认识”,大体接近我们常说的科学认知了。帕坦伽利生活的年代尚有争议,他可能生活在公元前2世纪到公元2世纪之间(后面应有其他人完善了此书),总之是现代科学远未出现的年代,不可能知道科学怎样改变了世界。

如果“专念”确乎能提高一个人的直觉能力,然后你就“通过直觉知道一切事物(3.34)”,是这样吗?

直觉的价值,没有人会全然否定,特别是科学史上,不乏直觉遥遥领先的例子。比如瑞典思想家伊曼纽·斯威登堡,在18世纪初提出了一个关于太阳系起源的理论,他最初凭直觉产生的推测,之后被转换为数学计算,200年后技术进步,被发现符合观测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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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曼纽·斯威登堡(1688~1772),他凭直觉去洞察自然界的结构,竟然预言了后来的粒子理论、生理学和宇宙学领域的若干发现,还起草了潜艇、飞机和机枪的制作计划。这个人非常有趣,认为自己应当每天都想出一个伟大的主意,好像另一个达芬奇,对吧?

问题是,人们记住和宣扬的,是那些被证实了的直觉。大量没有证实的,会被悄悄遗忘,不屑一顾。人对自己的梦境,也是这么干的,梦的神奇预言,同样基于类似的筛选。毋庸置疑,今天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无疑更需要如实观察、分析、验证的科学思维吧,那个叫作直觉的好朋友,无法取代科学。

03

神通,到底有没有“进化”基础?

古印度人有一点挺神的,他们早有“原子/星球”之类的说法,不知是不是在“专念”状态下获得的……甚至似乎谈到了某种“进化”——“一种生命形态转变成为另一种生命形态,是因为原质的流动。(4.2)”

让我们进入科学时代。如果神通确有其事,经得住科学家的检验了,那真是人类进化的飞跃。满天超人、X战警,自如操纵风雷水火,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此才叫神通嘛。

给自己一点穿越的视野,你会发现,这样进化的飞跃,在地球45亿年的历史上并不鲜见。最起码,当第一只水生生物爬上滩涂,用鳍进化出的四肢爬行时,或者第一只翼龙展开崭新的双臂,飞行在蛮荒大地上时,它们的同类当然会用各自的语言踊跃欢呼:

“升仙啦!娘子,跟牛魔王出来看上帝……”

甚至说一个胎儿在子宫里,都浓缩了这些进化的神奇时刻。就拿人类同样源自水生生物的肾脏来讲,胎儿的肾脏会逐一经历3个不同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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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为无颌鱼(jawless fish):最早的脊椎动物,头部没有颌,口部类似吸盘,靠滤食为生;右为硬骨鱼(bony fish):现存鱼类绝大部分都属于硬骨鱼。

生命最初的9个月,我们回溯了祖先进化的历史。

问题是,这种进化是以百万年为计数单位的,哪个聪明蛋自认刚好“躬逢其盛”,只有报以“呵呵”了。

那这个飞跃暂时只好调转方向:不是人突然进化成超人,而是说,人的身心固有的、本可达到的能力,因为我们的认知特别有限,才会大惊小怪。在这个意义上,神通、特 异 功能、超自然能力,都是一种寓意美好的修辞,实际意思不过是,人本可以有但是大家不认为能有,看谁有了就觉得特别神奇的,完全符合自然规律却也非常棒的能力。

不都是认知限制,还有内在冲突的限制,费登奎斯有个解释挺好:“所有人的外显能力,都远低于潜在能力,因为矛盾的动机,会让大部分行动都被削弱。在催眠的情形下,平凡的人可以做出优秀运动员的事情。但在一般清醒的状态下,人只有一部分力量可以发挥,交错动机造成的内在耗损,剥夺了大部分力量。”催眠是要来到人的潜意识,而这条路上,瑜伽的“专念”刚刚经过!

其实你发现没有,即便不谈什么“专念”,只是基于天赋和苦练,辅之以科学原理的掌握,一个表演者的身体动作,可以轻易惊掉我们的下巴。魔术师的功课,也是琢磨怎样在观众的有限认知之外,制作精巧的道具,磨练身上的功夫。

更有意思的在身体之内,我们对意识的理解,是非常浅的。平常以为清醒状态、睡眠状态,就是意识的全貌了,其实大谬不然。了解一下当代意识科学中的“濒死体验”(NDE),你会发现,如果瑜伽的神通不硬性限制在身体层面,完全有一种可能是,人的意识,本就在“出厂设置”里具备那样的能力,只是平常没机会体验到!

因为医学技术的发达,雷蒙德·穆迪等科学家有机会采访到更多一度临床死亡、得到急救而复活的人。总结发现,在濒死状态下,人的意识会离开身体,产生一些具有普遍性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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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以名状

返回身体之后,他们的人生观往往产生改变。对生活的理解不同往日,更开阔、更深刻了,自省能力提升,关心终极哲学问题。在少数个案里,生还者表示,似乎得到了类似灵媒的直觉能力——别人没开口,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了。

对于这种体验以及能力的获得,怎样解释,科学界莫衷一是。可以有超自然的解释,自然科学的解释(药理学、生理学、神经医学等),心理学的解释(隔离研究;梦、幻觉和妄想等)……

当然,古代瑜伽士要做的,不是让自己的意识去到濒死状态(尽管在最终,瑜伽据说会帮助他们,以“突破太阳门禁”的方式平静离世),毕竟多数情况下那是有去无回的,而是进入一种安静的“觉察状态”。

这正是费登奎斯在清醒状态、睡眠状态之外,命名的第三种状态。在这觉察状态的顶峰,潜意识的深处,他们获得了不可言状的体验,甚至直觉到许多真相。他们断除了烦恼,得到了解脱。然后用口传心授的方式,将此方法一代代传给后人。为防止这种传授被滥用,他们用简短而隐晦的语言编制口诀,只有得到认可的传承人,才可解其真意——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你可能注意到前面“隔离研究”这个词,科学家发现,独居北极的人,独自漂流的落难水手,都会出现类似的意识状态。聪明的朋友在想了,修炼苦行的瑜伽士为什么离群索居,到山洞里、丛林中去?为什么要让思虑止息、感官内收?

我们离着真正的答案,可能很远,也可能很近了。

至于我本人,远没有到达什么顶峰,就连这神通到底是变成了超人的身体,还是仍在人类固有意识能力范畴内的成就,也只是猜测罢了。问题是,既然咱普通人到不了顶峰,瑜伽这玩意儿还有什么好练的?

04

神通的追求,可以怎样害人?

上面的问题,提早了。事实上,从皇帝到乞丐,有那么一丁点机会,都心里痒痒的,想去顶峰瞧瞧。

于是江湖术(骗术)产生了,有需求就有供给,不同文化里都是如此。印度也有印度版的江湖术,什么悬浮术,在“混口饭吃”这事上,没什么难以相互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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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中,像开头提到的“隔空取物”,往好听了说叫古彩戏法。前几年还有一位“大师”变蛇的,手法亦非独创。有兴趣的朋友,可去翻阅民国时期连阔如先生的《江湖丛谈》,看完之后,你会发现自己的双眼久经沧桑,各种伪大师很难忽悠到你了。

还有三仙归洞这一类,偶尔我还在街头见到,路边蹲一群人弄这个骗 钱。千万别参与,敢吃这碗饭都是拜师练过的。可喜的是,越来越多这种传承人,转而去做民俗表演了,在景区耍给游客看,其乐融融。手法妙不可言,只要走对了路,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也举双手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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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王保合表演三仙归洞绝技

“隔空取物”那个视频,不太建议看,中年丑男脱衣耍宝,有碍观瞻,尤其是你了解里面的门路之后,会觉得极其无聊。他走来走去,唱歌、拍照,迟迟不动手,就是为了制造放好那块破石头的机会。这是他们行当的老把戏,早在1979年,四川媒体说咱这儿出了个神童唐雨,会用耳朵认字,专家去测试,少年就是各种打岔,制造机会偷看,一旦限制死了,就说神通被打扰,拒绝合作。还有调包技术,没有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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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童唐雨

那个年代,不断冒出来的“大师”们宣称可以呼风唤雨、干扰激光、左右导弹、预报地震、勘探矿床,让农作物增产,远程扑灭大兴安岭山火……所谓神功表演、带功报告会,动辄数万人。被骗钱算好的,还有骗色的,甚至教人“神功”让人的精神出问题,弄得家破人亡的。比如听到一种声音说“你会飞”,打开窗户跳楼的,钻入地铁轨道的,悬梁自尽的……

最近我看到一本书,是精神科医生张彤玲1991年写的,她在短时间内,接待了145例练功出偏的病人,有感于为害之烈,于是汇总成书。她着重谈及“自然中心功”这种邪门的功法,被人包装为无所不能,从自身悬空、“肾脏加水”,到拯救人类,齐活了。

据张医生分析,装神弄鬼、追求“神功”的功法,最容易使人走火入魔:为了开通“耳功/眼功/指功”,进入“高功态”,练习者劲头十足,逐渐出现幻视、幻听等精神症状,反而觉得有成就了,愈发欣喜,出偏就愈发严重。直到产生离奇行为、意识障碍,才被家人送医。

不仅全能,而且高效,这是骗术得以迅速传播的心理学。让人不觉沦为《白蛇传》里的许仙,“哎呀呀,人家成亲需要三媒六证,我许仙成亲却是三言两语,好不喜煞人。”那几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人家做了一个局。

事实上,张医生肯定传统修习方法的积极意义,认为“调身、调息、调心,符合现代医学观点,让人的状态转变为新的‘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可以作为一种辅助治疗手段。但绝非包治百病,特别是急性发作的病症、传染病、外伤和大多数器质性疾病,单靠那些是无法奏效的。

“只有科学对待才是坦途,宣扬神怪应予抵制反对。”我想这确实是医者仁心。

05

神通在印度,两种可疑之处。

说了中国传统江湖术,再说说一言难尽的印度文化。没错,瑜伽是源自印度,了不起的知识体系,中国道教、佛教、武术等传统从中汲取了诸多元素。但正如反思自己的传统,我们也要对历史可能更久、更复杂的印度文化,多一些审慎的考察。我一直认为,练瑜伽是选择一种用于自我关照、个人成长的身心健康文化,而不是为了全然投入印度文化。

对“完美身体”的追求,不论出自哪种文化,就今天的生活现实而言,都是值得三思的。年轻人渴望曼妙身材,肌肉塑形,尚且有情可原,而历史上追求“完美身体”,让身体永存、飞升的,赔上了不知多少人命。瑜伽历史脉络中的“金刚身”追求,或许并不适宜科学昌明的现代社会,在这方面,我觉得佛教的见地更好些。

“由此可以获得让身体小至原子的力量以及所有其他类似的力量。这一完美的身体也不再受这些元素的阻碍。(3.46)身体完美包括:美丽、优雅、有力量、坚如金刚。(3.47)”(《<瑜伽经>直译精解》)

还有一种可疑的追求,与前面谈到的“巫”有关,就是法 术 活动(对应中国古代的巫蛊),尤其存在于和瑜伽密不可分的密 教 传统中。格奥尔格• 福伊尔施泰因在《瑜伽之书》中写道,密 教 经典承认6种法术活动:

  1. 和平:让对方平静下来的能力,可用于退烧;
  2. 征服:完全控制他人,令他人如奴隶般屈从的能力;
  3. 停止:让对方完全不动,或让某种情境无效;
  4. 消灭:在远处用看不见的手段毁灭某人;
  5. 不和:在人群中引起不和;
  6. 致死:从远处杀人。

“上述修习相当于黑 巫 术……它们几千年来一直在被操作,甚至直到今天,也不难发现密 教 修行者为了几个卢比,用他们的巫 术 技能来害人。在这个方面,印度和其他拥有强大的前现代化文化根基的国家没什么不同。然而,这种堕落的修习并不是更高的密 教 哲学的特征,后者首先是一条包含崇高道德价值观念的解脱之路。”他说。

这也是为什么在今天,一定要谈完整的瑜伽八支。后面“内三支”(合起来即是“专念”)普通人未必品尝到多少,至少前两支(yama/禁制和niyama/劝制)申明了对自我的规范,尤其“非暴力”“真实”这两个立足点,和其他道德规范完美契合,落实在瑜伽的教学和练习中,弥足珍贵。

06

神通实修,你知道自己的斤两。

现在预备回答“瑜伽这玩意儿还有什么好练的”这个问题吧。

不要高估自己了。没有一种真东西是没有门槛的,区别只是门槛设在了哪里。“会呼吸就可以练瑜伽”,这是对瑜伽教授者说的,要求他们了解学员的个体情况,因材施教,从哪个起点开始都好;但是,瑜伽练习的入门尽管没有想象中难,后面进阶对个人才能、投入等各方面的要求,并不算低。

去年疫情期间,我关在家里好好练了静坐(冥想)。体式只能练些基础的,我可以用年龄、身体条件当懒惰的借口;静坐似乎我可以练得好些,毕竟接触过优秀的老师、读书似乎也不少。然而练习一段时间之后,翻阅宗 萨 蒋 杨 钦 哲 仁 波 切 的书,看他描述修“止”的5种体验,对照自身实际,发现要说第二个阶段摸上边了,都涉嫌夸大:

  1. 认出概念的生起
  2. 概念休息
  3. 概念疲惫
  4. 收集概念,并使它井然有序
  5. 不收集概念。身体像羽毛一般轻,心完全能受到控制,大部分烦恼都停息下来,可能会得到某种程度的预知力和神通。根据佛教哲学,到这个阶段,你便具备聆听佛陀某些教法的资格。

好吧,我承认没有任何预知力(连多少人会读到此处,都没概念),跟神通无缘。内在的练习,跟身体塑形、减肥是一样难的,如果不是更难的话。

这位仁波切有一个提醒很重要,就是开始修行之前,必须唤醒出离心(“真正地警觉到生命的不确定性,就能产生出离心”)。

按我理解,其中也包括这个意思:你不能急吼吼想着得到什么神通,不然呢,去精神科瞧病是完全可能的。神奇力量的大拼盘,我们当作智识上的乐趣,聊聊无妨,实际练起来,不要说山顶,售票处还没到呢。

传统瑜伽人说,瑜伽不是一世修成的,他们应该是认真的吧。

07

神通落地,真正的“奇迹”是什么?

瑜伽这玩意儿还有什么好练的?很简单,因为我们不用去到山顶,在里面散散步,就已经受益很多了啊!

一行禅师有句话说得好:人们以为走在空中、走上水面、走进火里才是奇迹,其实带着觉知,安然走在大地上才是奇迹。

瑜伽中人所处的三种状态 瑜伽中的神通(11)

确实如此。在一堂有品质的瑜伽课上,你会遇到好些从未想到的机会,不吝溢美之词的话,确实个个是——延续了作为胎儿的奇迹表现——完全的“神通”:

一个安静的时空间。在这里,终日忙碌的人可以松口气,和自己待一会儿。不需要娱乐,什么也不需要,坐在那儿、躺在那儿,傻乎乎、乐呵呵地,什么都不缺;

体式的伸展。僵硬的肢体得到唤醒,不良姿态逐渐纠正,本体感觉慢慢擦亮。竞技运动需要你有年轻、健硕的身体,而瑜伽体式,总有一种变化让你可以开始,并且绝无人嘲笑你,你更不会自惭形秽;

呼吸的流动。当你完全忘了怎样才是一个婴儿(赤子)般,动用整个身体,均匀舒缓,轻滑如丝,甜美、畅快地呼吸,你可以进入摊尸式,或者专门的呼吸练习。呼吸才是真正的生命奇迹,它到底是谁创造的呢?一百多年前,博物学家法布尔说,有些人妄想无中生有地创造新生命,除了一滩臭乎乎的东西,他们什么也没得到!

瑜伽中人所处的三种状态 瑜伽中的神通(12)

博物学家法布尔

回到正念状态。身体不适,情绪波动,思虑重重,对过去的纠结、对未来的计划,让我们很少处于正念状态,很少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觉察自己正在如何经历当下时刻。当瑜伽基础练习带来正念的品质,身体稳定舒适,平常好似瀑布奔流的思虑和感受,渐渐地静水无波,内外的平衡达成之际,正是自发的修复能力去除了干扰之时。

幸福感。这种正念(觉察),即是感受力的练习。尤其感受幸福的能力,同样是可以落地的、真的“神通”。仅仅是走在一条山间小路上,内心也充满着幸福。

结语

神通,在你眼里是什么……

*图片来自网络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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