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参与编论语(泰伯篇8.3曾子有疾)(1)

8.3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注释】

▲曾子有疾:曾参病重(大概已经到了不能行动的地步)。

▲启予足,启予手:“启”,打开。打开我的脚,打开我的手。此句与下面的话关联不大,应是曾子病重,已经不能移动身体,让弟子们把自己身体摆正。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出自《诗经·小雅·小旻》,指做人做事要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免:免于犯错。

▲小子:曾参的弟子们。

【译文】

曾子病重,把弟子们召唤到身边说:“摆正我的脚,摆正我的手。《诗经》上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我快要死了,从今以后,我不必再担心自己会犯错了!小子们!”

【学而思】

曾子一生行事,都是按照“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标准要求自己,做到谨言慎行,临死之前,告诫弟子们要做到我这样,才叫持之以恒。

参读:

《泰伯篇》8.7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子路篇》13.1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知识扩展】

《十渐不克终疏》(贞观政要·卷十·论慎终)

【原文】贞观十三年,魏征恐太宗不能克终俭约,近岁颇好奢纵,上疏谏曰: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为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擢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以来,稍乖曩[nǎng]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于左:

【译文】贞观十三年,魏徵担心唐太宗不能将克勤克俭的政务作风坚持到底,近年来很爱铺张,于是向唐太宗呈上了一篇奏疏:

我看自古以来的帝王建立王朝,都希望将帝业传至千秋万代,为了留传给子孙而谋算。所以他们崇尚无为而治,以德治天下。他们谈论治国的方略时,一定推崇质朴敦厚而抑制虚浮华丽;在议论人物时,一定是赞许忠诚贤良而鄙视邪恶奸佞;在讲述政治法度时,一定是禁止奢侈浪费而崇尚简朴节约;在谈论物产时,就会说重视谷物布帛,轻视珍宝奇玩。在受命登基之初,都能遵守这些原则达到政治清明;可是国家稍微安定之后,大多数人都开始违背初衷而败坏了社会风俗。这是什么缘故呢?这难道不是因为处在极其尊贵的地位,拥有天下的财富,他说的话没有谁敢违背,所做的事别人一定会遵从,从而使公道被私情隐匿,礼仪法度被欲望所淹没而造成的吗?古语说:“知道并不难,难的是实行;实行也不难,难的是坚持到底。”所说得很实在啊!

想起陛下二十岁就在风云变幻的乱世中力挽狂澜,平定了四方战乱,创下了帝王的基业。贞观初年,正当陛下年轻力壮的时候,就能够抑制自己的嗜好和欲望,身体力行,克勤克俭,内外安乐宁静,于是达到大治的局面。论功业,则商汤、周武王都无法与你相比,论仁德,就是与尧、舜等明君相差不远。我在陛下身边做官已经十多年了,常常在宫廷之中接受陛下英明的旨意。陛下时常赞许仁义的治国之道,要坚持奉行而不可放弃;厉行简朴节约的志向,始终不渝。一句话可以使国家兴盛起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陛下的话至今还在耳边回响,我怎敢忘记呢?但是这几年来,陛下逐渐偏离了原来的志向,敦厚淳朴的精神也渐渐不能坚持到底了。现在我谨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列在下面,以备陛下参阅:

【原文】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坠,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译文】陛下在贞观初年,恪守无为无欲的治国方略,清明宁静的教化,覆盖到了遥远的蛮荒之地。但考察时下,这种风气已经逐渐丧失了。听陛下的言论,已经远远超过了上古英明的帝王;论陛下的作为,却连中等才德的君主都不如。为什么这样说呢?汉文帝、晋武帝都不是英明圣哲的帝王,但汉文帝曾辞退了别人进献的千里马,晋武帝烧掉了大臣献上的用野鸡头上绒毛制成的裘衣。现在陛下却派人到万里之外去寻求骏马,到域外去购买奇珍异宝,这些行为招致百姓的见怪,被外族所轻视。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一个方面

【原文】昔子贡问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导之,则吾仇也,若何其无畏?”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顷年以来,意在奢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由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译文】从前子贡向孔子请教如何治理百姓的方法,孔子说:“要像用腐朽的缰绳驾驭六匹马拉着的车子那样小心谨慎。”子贡问:“为什么这么担心呢?”孔子说:“不用仁义之道去引导百姓,百姓就会仇恨我,如果这样治国,怎么能不担心呢?”所以《尚书》上说:‘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牢固,国家才会安宁。’统治百姓的国君怎么能对百姓不敬重呢?陛下在贞观初年,对待百姓就像对待自身的伤口一样,体恤他们的艰辛,爱民如子,凡事崇尚俭约,没有营造什么宫室以免劳民伤财。然而近几年来,陛下开始奢侈纵欲,忽视了谦逊节俭的美德,轻易地役使百姓,还说:“老百姓没有事情就会放纵懒散,经常役使就容易驾驭。”自古以来,没有因为百姓清闲安乐而导致国家倾覆败亡的,岂有担心百姓安逸而故意去劳累他们的呢?这恐怕不是振兴国家的正确言论,怎么能作为安抚人民的长远打算呢?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二个方面。

【原文】陛下贞观之初,损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岁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于心。或时欲有所营,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曰择善而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译文】陛下在贞观初年,损害自己的利益以满足百姓的需要。而如今,却放纵自己的欲望以劳役百姓,谦逊简朴的作风一年年在消失,而骄矜奢侈的性情在与日俱增。虽然关心百姓的话在口中不停地说,但自身享乐的事在心里是最关切的。有时候,陛下想营造宫室,又担心有人进谏劝阻,就说:‘如果不这样做,对我自身不方便。’碍于君臣的情分,臣子怎么能再谏诤呢?陛下此言意在封住大臣们的嘴,哪里谈得上是择善而从呢?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三个方面。

【原文】立身成败,在于所染,兰芷鲍鱼,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砺名节,不私于物,惟善是与,亲爱君子,疏斥小人。今则不然,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间而自疏;不见其非,则有时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

【译文】立身的成功与失败,取决于人所接触的环境,入芝兰之室,久而不知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知其臭,每个人都会受到周边环境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要谨慎地对待所接触的东西,不可不深思。陛下在贞观初年,注重磨炼名誉与节操,不爱财物,只要是善良的人就和他交往,亲近爱护君子,疏远斥退小人。现在却恰恰相反,对小人轻佻地亲近,对君子礼节性地尊重。名义上是尊重君子,实际上是敬而远之;名义上是轻视小人,实际上是亲近他们。亲近小人就看不见他们的错误,疏远君子就不知道他们的正确。不知道君子的正确,其结果是不用别人离间就会自然疏远他们;看不见小人的错误,就会主动去亲近他们。亲近小人,绝不是治国之道;疏远君子,难道是振兴国家的方略?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四个方面。

【原文】《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陛下贞观之初,动遵尧、舜,捐金抵璧,反朴还淳。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远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终不克终五也。

【译文】《尚书》上说:“(君主)不要做无益的事来损害有益的事,事业才能成功;不看重奇珍异宝,不轻视日常用品,百姓才会富足。犬马不是本地生长的就不要畜养,珍禽奇兽不要养育在国中。”陛下在贞观初年,动则效法尧、舜,不看重财物,返璞归真。可是近几年来,喜欢崇尚稀奇怪异的东西,难以获得的物品,无论多远也要弄到手;珍奇玩物的制作,没有时间能够停止。国家自己喜欢奢靡而希望下面的人敦厚俭朴,是没有过的事。低下的作品兴盛(非实体经济发达),却希望农业丰收、国家殷实,很显然这是办不到的。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五个方面。

【原文】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岁以来,由心好恶,或众善举而用之,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臧否,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

【译文】贞观初年,陛下求贤若渴,只要是善人举荐的人才,都能够信任并加以任用,发挥他们的长处,还恐怕没有完全做到这样。但近几年来,全凭自己的好恶任用人才,或是众人共同举荐才被任用,或者因为个别人的诋毁而罢免他,或者根据多年的政绩而任用他,或者因为一时的怀疑而疏远他。一个人的品行在平素可以表现出来,做事有成绩可以检验,受人诋毁的人,未必真的行为不端,积累多年形成的品行,不应该一下就被否定。君子的胸怀,是为了实行仁义和弘扬道德;小人的本性,喜好用谗言中伤别人从而为自己谋取私利。陛下不审察事情的根源,而轻易地加以褒贬,这样做,会使坚守君子之道的人日渐疏远,而让那些追名逐利的小人一步步得到进用。所以人人都在考虑如何才能保全性命和官职,没有谁再愿意为国尽职尽忠。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六个方面。

【原文】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之物,外绝畋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虽无十旬之逸,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译文】陛下当初刚刚即位的时候,高瞻远瞩,办事只求清静无为,心中没有嗜好欲望,内除网、箭等打猎用具,外绝打猎之地。几年之后,就不能坚守当初的志向了,虽然没有像太康那般游猎十旬不归的事情,但有时也超过了天子一年三次田猎的礼制。于是使游猎的娱乐遭到百姓的讥讽,献鹰献犬之类的事竟至扩及到边远的异族。有时打猎的教练场所遥远,天刚有点亮就出去,深夜才回来,以驰骋郊野为欢乐,不考虑难以预料的变故,如果事有不测,能来得及挽救吗?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七个方面。

【原文】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达,咸思竭力,心无所隐。顷年以来,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阙庭,将陈所见,欲言则颜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聪辩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译文】孔子说:“君主对臣下以礼相待,臣下对君主尽职尽忠。”既然如此,国君对待臣子,礼节上不可轻薄。陛下初登皇位的时候,能够礼贤下士,皇恩泽及身居下位者,因此臣情能够上达,都愿意尽心竭力办事,心中没有什么隐讳保留的。然而近几年来,您对此多有忽略。有时地方官充任使节,入朝奏事,想拜见陛下,陈述见解,刚要张口您却摆出不想听的脸色,想要提出请求又得不到恩准。有时还因为臣下有不足之处,就责问他细小的过失,这样即使臣子有聪敏善辩的才能,也不能为自己的一腔忠诚申述。如果这样,还希望上下同心、君臣融洽,不是很难吗?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八个方面。

【原文】“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以为深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己从人,恒若不足。顷年以来,微有矜放,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纵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纵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专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德。此其渐不克终九也。

【译文】古话说:“骄傲不可以滋长,私欲不可以放纵,娱乐不可以过度,志向不可以太高。”这四个方面,前朝帝王用作求得福运的方法,历代贤人也用作深切的警戒。陛下在贞观初年,对政务孜孜不倦,委屈自己而顾念别人,还常常觉得做得不够。近几年来,稍微有些骄傲放纵,自恃功业盛大,心中轻视前代帝王,自以为圣哲英明,内心看不起当代人物,这是骄傲滋长的表现。想要干什么,都随心所欲,即使有时抑制自己的情绪而听从大臣的劝谏,却始终是耿耿于怀,这是放纵私欲的表现。志趣在嬉戏游乐上,心里从来没有厌倦,虽然还没有完全妨碍处理政事,但却不能专心思考治国之道,这是娱乐过度的表现。天下安定,外族敬服,却仍然兴师动众,不断讨伐边远地区的异族,这是志向太高的表现。亲近的人迎合陛下的旨意而不肯直谏,被疏远的人畏惧您的威严而不敢规劝,这样不断积累下去,将有损陛下高尚的品德。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九个方面。

【原文】昔陶唐、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称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负老幼,来往数年,曾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顷年已来,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番多别驱使。和市之物不绝于乡闾,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惊扰,脱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不克终十也。

【译文】从前尧、商汤的时代,并非没有灾患,之所以称颂他们的圣德,是因为他们做事能够有始有终,无为而治,没有私欲,遇到灾害时极其忧虑,勤于政事,时世安定时,也不骄矜不放纵的缘故。贞观初年,连年霜灾旱灾,京郊的百姓全都流向关外,扶老携幼,往返数年,却没有一户人家逃亡,没有一个人抱怨痛苦,这确实是因为百姓理解陛下体恤抚育的胸怀,所以至死不怀二心。近年以来,百姓被徭役搞得疲惫不堪,关中的百姓劳苦忧患尤其严重。各种工匠服役结束后,又都被迫留下来继续受官府雇用;正在服役的士兵,大多被调到京城去做杂役;皇帝为采购用物在乡闾间不断搜寻,在道路上押送物资的差役络绎不绝。既已出现弊端,百姓就容易被惊扰,万一因为水旱灾害而谷物绝收,恐怕百姓的心就不能像过去那样安宁平静。这是陛下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十个方面。

【原文】臣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丰稔[rěn],礼教聿[yù]兴,比屋喻于可封,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岁,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凶丑作孽,忽近起于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诫,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善而从,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礼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德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人视听,则宝祚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治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

【译文】臣听说“祸福降临没有定数,都是人们自己招来的。”“人要是自己没有缝隙可乘,邪害就不会侵入。”陛下统治天下已经有十三年了,道义遍及全国,声威远加境外,年年五谷丰登,礼治教化振兴,家家户户都为能得到表彰而感到喜悦,粮食就像水火一样容易得到。到了今年,天灾流行,炎热大旱,竟至远殃及到了诸郡和封国;凶恶之徒犯上作乱,忽然就发生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上天会说什么呢?便垂下天象以示警戒,这实在是陛下应该警醒,勤于政务的时候了。如果陛下看见上天垂示的告诫能够产生畏惧,就应该选择好的意见加以采纳,像周文王那样小心谨慎,效法商汤那样归罪自己。前朝帝王治理国家的有效措施,应该勤于学习效法,现在败坏德行的行为,应该深切反省并改过,与万物一起更新,改变人们对事物的印象和看法,那么国家就可以长治久安,普天之下也将深得其益,灾祸怎么还可能产生呢?国家的安危治乱,在于国君一人而已。现在太平的基业已经高积入天,就像堆积九仞高的山,还差一筐土就完成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时机很难再得,英明的君主本可大有作为却不努力去做,这是臣下心怀郁结而长声叹息的原因。

【原文】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chú ráo]之议,冀千虑一得,衮职有补,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

【译文】为臣确实愚昧浅陋,不通事理,略举所见十条,就奉上让陛下知晓。但愿陛下采纳臣下愚妄言论,参考这些浅薄的意见,期望我这样的愚人千虑,也有可取之处,对国君的缺失有所补益,那么为臣虽死犹生,甘受刑戮。

【原文】疏奏,太宗谓征曰:“人臣事主,顺旨甚易,忤情尤难。公作朕耳目股肱,常论思献纳。朕今闻过能改,庶几克终善事。若违此言,更何颜与公相见?复欲何方以理天下?自得公疏,反复研寻,深觉词强理直,遂列为屏障,朝夕瞻仰。又寻付史司,冀千载之下识君臣之义。”乃赐征黄金十斤,厩马二匹。

【译文】奏章上达以后,唐太宗对魏徵说:“臣下侍奉君主,只顺从旨意是很容易的,违逆国君的心意可就太难了。你作为我的辅佐大臣,能常常想着向我进谏,的确难能可贵。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过错,希望能够改正,也许能做到善始善终。如果违背了这句话,我又有何颜面和你相见呢?又将用什么方法治理天下呢?自从看到你的奏章,我反复研究探求,深深感觉它言辞有力、道理正确,于是我把它贴在屏风上,早晚恭恭敬敬地观看。又抄录下来交给编写史书的官员,希望千年之后,人们也能够知道君臣之间应该遵守的道义。”于是唐太宗赏赐给魏徵黄金十斤,宫中的马两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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