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2日，美国纽约，在美网女单第三轮比赛中，小威以1比2不敌澳大利亚选手汤姆贾诺维奇，无缘16强 图/视觉中国
从前，女子网球运动员延续着网球自诞生起就存在的贵族底色：与力量无关，需要应变能力极强的头脑、灵动敏捷的步伐、捉摸不定的落点共同发力才能站上女子网球的顶点。威廉姆斯姐妹则以雷霆之势，用时速200公里的发球、双臂结实的肌肉和强有力的回球压制，让“力量”重新定义了女子网球的可能。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张明萌
编辑 / 周建平 rwzkjpz@163
和所有的顶尖运动员一样，如果查看塞蕾娜·威廉姆斯（小威）的运动生涯年表，会迅速淹没在各式各样的数据中，而她的履历尤其长、格外多。从14岁转为职业运动员起，小威的运动人生就成了不断创造网球历史的过程，其中包括难以尽数的超越前人和预料之外的打破自我。
所以，当小威在采访中吐露将在2022年美国网球公开赛后远离网球场时，全世界的球迷都在叹息、无奈与敬佩中期待着她最后一次登场。对这位41岁的传奇网球运动员，如果说过去是“看一场少一场”，现在则是“看一球少一球”。人们想象着她告别赛场的方式：步入职业生涯晚期的英雄威猛犹存，几经鏖战后手捧美网女单冠军奖杯退役，传奇就此落幕；或是后浪汹涌，迟暮的英雄挥拍战至最后一刻，带着往日的荣光、对手的敬意与现场的欢呼离场。
故事走向后者。
1999年9月11日，纽约，小威在美网女单决赛中以2比0战胜辛吉斯，获得冠军 图/视觉中国
2022年9月3日，小威迎来美网女单第三轮的对手、澳大利亚球员艾拉·汤姆贾诺维奇。汤姆贾诺维奇在采访中称小威是自己的偶像，“她为那么多人铺平了路，激励我们去追求梦想。我从小就是塞蕾娜的粉丝，但在这场比赛中我只是一个竞争者，我会尽我所能赢下比赛。”
比赛持续了3小时4分钟，汤姆贾诺维奇首盘3比5落后，再以7比5逆转，第2盘又从2比5落后追到抢7。决胜盘，她接连破掉小威的3个发球局，率先拿到赛点。小威的顽强与盛世的余晖在此时绽放：她挽救了5个赛点，每一次得分，现场都会掀起排山倒海的喝彩。但最终，小威输掉了第六个赛点，以5-7/7-6（4）/1-6不敌汤姆贾诺维奇，止步美网女单第三轮。
1998年，小威首次参加美国网球公开赛，同样倒在了第三轮。次年，她在美网赢下了第一个大满贯单打冠军，此后拉开了统治世界女子网球的序幕。而今，属于她的网球故事走向终点，她在命运的来处迎来了对27年职业生涯的告别。
比赛结束后，小威微笑着与观众挥别，现场的掌声与欢呼响彻阿瑟·阿什球场上空。她接过话筒，说：“我感谢在场的每一个人，二十多年来一直支持我。天呐!真的有二十多年。我拼尽了全力，谢谢我的爸爸妈妈。一切都源于他们。如果没有我的姐姐维纳斯，就不会有我，她是我能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我还想感谢很多人，包括我的丈夫和女儿。”
镜头指向观众席中的维纳斯·威廉姆斯（大威），她嘴角微蹙，双目含情。她比小威大一岁，更早成为职业网球选手。父亲理查德·威廉姆斯一心想将两姐妹培养成网球运动员，早早为她们起草了一份78页的计划。他们家族的故事被改编为传记电影《国王理查德》，于2021年上映。
2003年1月25日，澳大利亚墨尔本，女单冠军小威（右）与获得亚军的姐姐维纳斯·威廉姆斯在颁奖仪式上庆祝 图/视觉中国
小威在一次采访中称，自己小时候网球打得很一般，她难过于自己没能像姐姐一样得到过很多机会，“但这也帮助了我，让我更加努力，变成了一位斗士。我跟随维纳斯全球旅行参赛，充当她的击球搭档。如果有签位空出来，我就上场比赛。我仰望着我的姐姐。如果不是做维纳斯的影子，我不会成为现在的我。每当有人说，我只是某人的小妹妹，都会让我燃起斗志。”
随着小威锋芒逐渐崭露，“维纳斯的妹妹”逐渐成为了“威廉姆斯姐妹”。在1999年后，二人共同使女子网球出现了新的可能。
从前，以辛吉斯、格拉芙为代表的女子网球运动员皆延续着网球自诞生起就存在的贵族底色：与力量无关，需要应变能力极强的头脑、灵动敏捷的步伐、捉摸不定的落点共同发力才能站上女子网球的顶点。
威廉姆斯姐妹则以雷霆之势，用时速200公里的发球、双臂结实的肌肉和强有力的回球压制，让“力量”重新定义了女子网球的可能。两人在球场上的成绩一次次证明着这种可能性的统治力：小威拿到过23次女子大满贯单打冠军，大威拿到了7次，二人组合参加的女子双打比赛，则获得了14个大满贯双打冠军。
2015年7月11日，英国伦敦，小威在温网女单决赛中以2比0战胜穆古拉扎，获得冠军 图/视觉中国
2017年，怀孕两个月的小威在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拿下了自己的第23个大满贯单打冠军。之后，她高龄（35岁）产子，出现肺栓塞，引发大出血，经历生死边缘后，又陷入产后抑郁的泥沼。等再出现在赛场上，已经是一年半之后的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温网）。决赛中，她输给了科贝尔，错失自己的第24个大满贯单打冠军。在两个月后的美网以及次年的温网、美网中，她同样在决赛中败北，数次与第24个大满贯单打奖杯擦肩而过。小威接受采访时称，如果没有生育女儿，她相信自己能拿30个大满贯。
2021年，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小威与丈夫亚历克西斯·奥哈尼安和女儿 图/视觉中国
2022年，小威终于带着职业生涯858胜156负、84.6%的胜率离开。27年的职业运动员生涯中，小威共获得73个单打冠军。2002年7月8日，20岁的小威廉姆斯首次登上WTA（国际女子网球协会）女单世界第一的宝座，曾连续186周排名世界第一，共在世界第一的位置上停留319周。她拿过五次WTA年终世界第一、16次年终排名世界前十。
她是唯一一位成就职业生涯金满贯的网球选手（无论男女）：她在职业生涯中集齐了所有四大满贯的单双打冠军，同时又在奥运赛场拿下单打（2012伦敦）和双打（2000悉尼、2008北京、2012伦敦，均搭档大威廉姆斯）的金牌。
WTA在一份新闻公报中向小威致敬：“我们向塞蕾娜深具历史意义的职业生涯表示崇高的敬意，她拥有无与伦比的坚定意志和追求卓越的决心，是网球运动历史上最伟大的冠军之一……她的遗产将会激励未来数代人，年轻的一代将以她在赛场内外所做出的成就为目标而努力奋斗。”8月29日出版的《时代》杂志上，小威登上封面，与照片相伴的唯一注解是“最伟大”。
2017年1月28日，澳大利亚墨尔本，小威展示澳网女单冠军奖杯。当日，小威在决赛中以2比0战胜姐姐维纳斯·威廉姆斯，获得冠军 图/新华社发，澳网组委会供图
9月，小威通过《VOGUE》发布了一封告别信，她称自己甚至不知道能否在杂志发行后正视它。“因为那意味着，那个从加州康普顿镇上出发、一心只想打网球的黑人小女孩的故事，终于要结束了。”
过去的小威在自我成就中不断创造着历史，随着她的退役，她也将成为历史本身。赛后的发布会上，小威哽咽着说：“网球对我的人生来说意义重大，我也经历了很多美好的时刻。我的职业生涯中，没有‘放弃’这个词语，任何比赛，我从不放弃。或许有很多事情都值得记忆，譬如这场比赛，像个战士一样，我认为‘激情’是一个很好的词。其实一直起起伏伏，可能一时半会说不完，但我真的很感激我能拥有这一刻，作为塞蕾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