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往蹇来连。
往蹇，往则入于坎险更深。来连,来则与在下诸爻相连合,往蹇不好来连好。来连,能与众连合,是处蹇的最好办法。下面众爻为什么会与六四连合呢?九三与六四相亲相比,初六、六二两爻与六四同为阴爻,有同类相与的关系。而且六四得正,在下三爻也得正,初六虽以阴居阴,但阴柔而处下,也可谓得正。可见六四与在下三爻同志,下三爻都从附于它,与它连合。
《象》曰:往蹇来连,当位实也。
当位实,即是当位正。正不曰正而曰实,是因为这里讲上下之交:上下之交,诚实最为重要。当位实,表现在两方面:首先表现在六四上。六四居上位,不向上进而来下,与在下诸爻同志,足以得众,又以阴居阴,是为当位实。其次表现在在下三爻得正上。九三以阳居阳，六二以阴居阴,是为当位实。初六虽不得正,但以阴居下,也为得其实。诸爻共处蹇难,能够相交以实,所以六四来下才能使诸爻连合起来。
九五,大蹇朋来。
诸爻都以往为蹇,意思是不要有所往。当国家社会处于蹇难之时,大家都不往,便无法度过蹇难。六二与九五在君位臣位,它们应当往,所以六二曰“蹇蹇”,九五曰“大蹇”。为什么叫大蹇?九五居君位,君在蹇难之中,是天下之大蹇。九五当之时又处在坎险之中,也是大蹇。有这两层原因,所以曰大蹇。
朋来,指有贤臣来相辅佐。六二在下以中正相应,对于九五来说,正是其朋来助。当天下方蹇之时,九五之君得六二中正之臣辅助,为什么不言吉?因为大蹇必须有刚阳中正之臣来辅方可济,六二虽居中得正但身为阴柔,无力济天下之蹇,赞助而已,不能成大功。《易》中凡六五与九二相应的,多助而有功,如蒙、泰之类。凡九五与六二相应的,则其功多不足,如屯、否之类。
《象》曰:大朋来,以中节也。
九五履中得正,不改其节,进止得宜,有同志之贤臣来辅，故曰“朋来”。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上六处在全卦之极,不可能再往了,对于它来说,不来就是往。犹如初六处全卦之最下,不往就是来一样。上六若处在蹇极之地不来,便要坏事,便要永远蹇下去,得不到克济。如果上六来从九五,求九三,得到二刚阳之助,阨塞穷蹙就要变成硕了。硕是硕大宽裕的意思。硕大宽裕只是蹇的程度得到缓解而已,还不是彻底摆脱蹇境。因为上六乃阴柔之才,不是刚阳中正,是出不了蹇的。尽管出不了蹇,在蹇极之时能得到一定的缓解,也就算吉了。
大人指九五,利见大人指上六见九五。上六从于九五,是因为它们有相比的关系。九五自身不说有济蹇之功,甚至需要六二来辅助,到了上六反而显示出九五的作用来了,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各爻地位、处境不同,取义往往也不同。九五居险之中,无刚阳之助,它济不了蹇。但是从上六的角度看,九五是有大德之人,若获到它的帮助,便有济蹇的可能。一卦之中各爻取义不同的情况比较多，如屯卦初九志行正,而六二则视之为寇。
《象》曰:往蹇来硕,志在内也。利见大人,以从贵也。
“利见大人,以从贵也”,无疑指九五说的。上六与九五是一阴一阳,一卑一尊,说“以从贵”,是为了明确指明爻辞所说的大人肯定是九五,不是别爻。“志在内”的内指谁,前人说法不一。或以为指九五,或以为指九三,或以为指九三和九五。看来以指九三和九五两为可取,因为九三在内卦又与上六正应,上六不能没有它的应援,九五与上六切比,更是上六求助的对象,讲到上六之志,不应抛开九五。
“小象”下文再提“利见大人,以从贵也”,又讲九五,看来重复,其实不重复。“志在内”指九三和九五两爻,“以从贵”再讲九五,意在使九五的作用突出出来。又,《易》中爻辞言“利见大人”的,除乾卦九二和九五外,只此一爻。而且诸卦上六遇九五的,凶吝者多而吉者绝少,此爻却得吉,这一点是值得玩索的。
〔总论〕
蹇卦卦辞与爻辞意义比较贴切。卦辞有见险而能止的思想,也有处险亦当进的思想。这两方面的意思在爻辞中也有反映。六爻除六二与九五外,皆以往为蹇,就是说,往不好来好,亦即进不好,止好。
初六距离险境最远,其止最先,有独识先见之明,《彖传》称其知。九三往蹇来反,以往为蹇,以来为反,赞许其处蹇而得其所,得其众。六四“往蹇来连”,往则蹇,不往则得与在下三爻相连合,为众所从附。上六虽处蹇卦之极,身为阴柔之才,但是只要它来而不往,则蹇可缓,吉可得。
处险亦当进的思想表现在六二与九五两爻上。六二与九五不言往来,讲“蹇蹇”、“大蹇”,意思是应当往。九五曰“朋来”,六二曰“匪躬”,二者是君臣的关系,相与济蹇,是它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犹如国家处在蹇难之时,别人可以不往,君王和大臣怎么可以不往呢。它们的往有一定的条件,就是居中得正。这个思想与卦辞说的“利西南”、“利见大人,贞吉”是一致的。还有卦辞讲“贞吉”,诸爻除初六外都得正,上六得吉,其余诸爻亦皆不言凶咎。
总而言之,蹇卦是处逆境的卦。处于逆境之中最要紧的是见险而能止,但是有止亦必有往,处蹇世之君臣就当担起济天下国家之蹇的重任。卦辞讲“利见大人”,爻辞也讲“利见大人”,正是这个意思。蹇卦看来并不怎么好，不过如果统治者能够把握好蹇卦之“时用”,把蹇卦的思想恰当地应用到政治上,其用处是不可忽视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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