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早有评论,《红楼梦》以诗胜,《金瓶梅》以曲胜。

《金瓶梅》中写到几十次唱曲的场面,写入的曲辞不下两百首。唱曲者有艺人、妓女、丫鬟、尼姑,还有西门庆的妻妾。可谓人人会唱小曲,个个爱听小曲。所唱的曲子有套数、小令、剧曲、时调小曲。曲牌名目繁多。

《红楼梦》之诗,大多为作者所创作。而《金瓶梅》之曲,则多为前人或当时民间盛唱的作品。

《金瓶梅》大量地抄录曲辞入文,虽不免有烦琐之弊,却十分鲜明、突出地反映了明代中晚期民间清唱风习盛行的时代特征,其价值有三:

一、它为我们保存了大量的明代中晚期民间艺术活动的具体、形象的资料,其价值大大超过一般史书对此类活动的抽象空泛的记载;

二、增强了小说的真实性与反映社会生活的深、广度;

三、强化了小说的艺术氛围和审美感染效果,使我们今天的读者读之还会产生身临其境之感。

对《金瓶梅》抄录之曲辞的来源问题,著名学者冯沅君先生和美国学者韩南教授都作过不少考证。

笔者在继承其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考证,收获不少。本文拟对小说中出现的清唱曲辞,考其来源,查明抄改情况,探究抄改原委,并就此题对小说的作者,成书年代,时代背景及作者的思想倾向、艺术趣味等问题作些分析研究。

金瓶梅曲子(金瓶梅清唱曲辞考探)(1)

绘画 · 潘金莲习琴

冠儿不戴懒梳妆

《金瓶梅》第六回写道:西门庆饮酒中间,看见潘金莲壁上挂着一面琵琶,便道:“久闻你善弹,今日好歹弹个曲儿我下酒。”

妇人笑道:“奴自幼初学一两句,不十分好。官人休要笑耻。”

西门庆一面取下琵琶来,搂妇人在怀,看她放在膝儿上,轻舒玉笋,款弄冰弦,慢慢弹着,唱了一个《两头南》调儿:

“冠儿不戴懒梳妆,鬓挽青丝云鬓光。金钗斜插在乌云上。唤梅香,开笼箱,穿一套素缟衣裳,打扮的是西施模样。出绣房,梅香:你与我卷起帘儿,烧一柱儿夜香。”

此曲抄引自《词林摘艳》卷二。

原注“闺情”,无名氏小令。小说抄录时文字上更动如次:改原文“绾青丝”为“挽青丝”,“短金钗”句“短”字删,“我这里唤梅香”句“我这里”三字删,“拣一套缟素衣裳”改为“穿一套素缟衣裳”,“似西施”改为“是西施”,原文“西施模样”迭出一句被删,“我烧一柱”句“我”字删。

潘金莲嫌夫卖风月,设谋害死武大后,与西门庆整日淫荡作乐,好不自在。

作者巧妙地抄借现成的曲子,让潘金莲自弹自唱,十分贴切地表达了潘金莲此时如愿以偿的闲适心态。

当初奴爱你风流

小说第八回,写潘金莲永夜盼西门庆:

原来妇人在房中,香薰鸳被,款剔银灯,睡不着,短叹长吁,翻来覆去。

正是:得多少琵琶夜久殷勤弄,寂寞空房不忍弹。于是独自弹着琵琶,唱一个《绵搭絮》为证:

当初奴爱你风流,共你剪发燃香,雨态云踪两意投。背亲夫,和你偷情。怕什么傍人讲论,覆水难收。你若负了奴真情,正是缘木求鱼空自守。

谁想你另有了裙钗,气的奴似醉如痴,斜傍定帷屏故意儿猜。不明白,怎生丢开?传书寄柬,你又不来。你若负了奴的恩情,人不为仇天降灾。

奴家又不曾爱你钱财,只爱你可意的冤家,知重知轻性儿乖。奴本是朵好花儿,园内初开;蝴蝶飡破,再也不来。我和你那样的恩情,前世里前缘今世里该。

心中犹豫展转成忧,常言妇女痴心,惟有情人意不周。是我迎头,和你把情偷。鲜花付与,怎肯干休?你如今另有知心,海神庙里和你把状投。

此曲抄自《雍熙乐府》卷十五《绵搭絮》,原注“思情”。小说抄录时有一些文字改动。

如改原曲辞“两意绸”为“两意投”,“背亲娘”为“背亲夫”,“你若是”为“你若”,“空自羞”为“空自守”。

第二首曲中,改原文“女裙钗”为“裙钗”,“怎肯丢开”为“怎生丢开”,“你若还”为“你若”。

第三首曲中,改原文“只爱你个”为“只爱你”,“情性儿乖”为“性儿乖”,“蝴蝶儿”为“蝴蝶”,“我和你黑海般恩情”为“我和你那样的恩情”,“前世里姻缘”为“前世里前缘”。

第四首曲中,改原文“常言女子痴心”为“常言妇女痴心”,“和你情偷”为“和你把情偷”,“另有了知心”为“另有知心”,“海神庙威灵把状投”为“海神庙里和你把状投”。

此曲为潘金莲的自弹自唱,所唱的内容与刻画当时潘金莲的心态、情感具有密切的联系。因此此曲成了小说情节发展的有机组成部分。

但即使是这样的曲子,小说作者也无意独创,而仍以抄借移植前人的现成曲子为之,只是在情节的不相吻合处,作了必要的改动。

如原曲辞中有“背亲娘,和你偷情”句,小说改为“背亲夫,和你偷情”。如此一改,就基本上符合了潘金莲这一小说人物的情况。

小说作者还在移植时对原来的曲子进行了选择和重新排列,使其更符合当时潘金莲的心理发展、变化的规律。于此可见,小说作者在移植、抄借时也是颇费斟酌、运筹的。

金瓶梅曲子(金瓶梅清唱曲辞考探)(2)

《雍熙乐府》

喜 遇 吉 日

小说第十六回,写西门庆的十个朋友,在庆贺应伯爵寿诞时,知西门庆将娶李瓶儿,皆奉承之:

谢希大道:“哥到明日娶嫂子过门,俺每贺哥去。哥好歹叫上四个唱的,请俺每吃喜酒。”

西门庆道:“这个不瞒说,一定奉请列位兄弟。”

祝日念道:“比时明日与哥庆喜,不如咱如今替哥把一杯酒儿,先庆了喜罢。”

于是叫伯爵把酒,谢希大执壶,祝日念捧菜,其余都陪跪。把两个小优儿也叫来跪着,弹唱一套《十三腔》“喜遇吉日”,一连把西门庆灌了三四钟酒。

两个小优儿弹唱的一套《三十腔》“喜遇吉日”(《金瓶梅》写作《十三腔》,系误抄或误刻),出自《盛世新声》“南曲”。

《词林摘艳》卷二,《雍熙乐府》卷十六“南曲”亦收有此套曲。《词林摘艳》此曲原注“庆寿”;《雍熙乐府》原注“祝寿兼生子”。

开头数句为:“喜遇吉人,长庚现,彩云飘渺。看庭前玉树,又生瑶草。”确为“祝寿兼生子”之曲,故周守备说:“今日是你西门老爹加官进禄,又是他的好日子,又是弄璋之喜,宜该唱这套。”

但首句“喜遇吉人”应为“喜遇吉日”,《词林摘艳》是如此,《雍熙乐府》系误刊。

喜得功名完遂

小说第二十回,写应伯爵等在西门庆家吃会亲酒,要新嫂子李瓶儿出来拜见众人:

四个唱的,琵琶筝弦,簇拥妇人,花枝招展,绣带飘飘,望上朝拜。慌的众人都下席来还礼不迭。

孟玉楼、潘金莲、李娇儿,簇拥着月娘,都在大厅软壁后听觑,听见唱“喜得功名完遂”,唱到“天之配合一对儿,如鸾似凤夫共妻”,直到“笑吟吟庆喜,高擎着凤凰杯。象板银筝间玉笛,列杯盘,水陆排佳会”,直至“永团圆世世夫妻”跟前,

金莲向月娘说道:“大姐姐,你听唱的,小老婆今日不该唱这一套。他做了一对鱼水团圆,世世夫妻,把姐姐放在那里?”

那月娘虽故好性儿,听了这两句,未免有几分动意,恼在心中。

“喜得功名遂”乃是《雍熙乐府》卷十六南曲《合笙》的首句,原注“合家欢乐”。

此套曲亦载《盛世新声》。《南九宫十三调谱》引此套曲中的二曲(《道和》、《梅花酒》)均注《彩楼记》。现据《雍熙乐府》所载抄录如次:

喜得功名遂,重休提携。荷天天配合一对儿,如鸾似凤夫共妻。腰金衣紫身荣贵,今日谢得亲帏两情深感激。喜重相会,喜重相会,画堂罗列珠翠。欢声宴乐春风细,今日再成姻契,学效高飞,如鱼似水。

〔调笑令〕笑吟吟庆喜,高擎着凤凰杯。呀,象板银筝间玉笛,列杯盘,水陆排筵会。状元郎虎榜名题,我则见兰堂画阁列鼎食,永团圆世世夫妻。

……

此曲小说并未全录,只是孟玉楼、潘金莲等听唱中叙出数句。

这在小说中是一个特例,唱曲与小说情节的发展完全融合在一起,非常生动地表现了西门庆对李瓶儿的宠爱,潘金莲的嫉妒和吴月娘的醋意。

金瓶梅曲子(金瓶梅清唱曲辞考探)(3)

《词林摘艳》

寒 风 布 野

小说第二十一回,写西门庆妻妾赏雪烹茶,说唱艺人李铭前来伺候:

西门庆就将手内吃的那一盏木樨金灯茶,递与他(李铭)吃,说道:“你吃了休去,且唱一套我听。”

李铭道:“小的知道。”一面下边吃了茶,上来把筝弦调定,顿开喉音,并足朝上,唱了一套《冬景·绛都春》“寒风布野”云云。

李铭所唱之曲,小说未录。但从首句可考,此曲出自《雍熙乐府》卷十六南曲《绛都春》,原注“冬景”。《词林摘艳》亦载此曲。

赤帝当权耀太虚

小说第二十七回,写西门庆与妻妾们在花园内凉亭上摆酒纳凉:

须臾酒过三巡,西门庆教春梅取月琴来教玉楼,取琵琶教金莲弹,“你两个唱一套‘赤帝当权耀太虚’我听。”……他两个方才轻舒玉指,款跨鲛绡,合着声唱《雁过沙》。

《雁过沙》乃为《雁过声》之误。玉楼、金莲所唱的《雁过声》“赤帝当权耀太虚”,载《雍熙乐府》卷三《正宫》,原注“纳凉”。此曲亦载《盛世新声》、《词林摘艳》等曲选集。

叹浮生有如一梦里

小说第三十一回,写西门庆生子加官,开宴吃喜酒。所请的客人,有刘、薛二内相,周守备,夏提刑等人:

说话中间,忽报刘公公、薛公公来了。慌的西门庆穿上衣,仪门迎接。二位内相坐四人轿,穿过肩蟒,缨枪队,喝道而至。……西门庆先把盏让座次,刘薛二内相再三让逊:“还有列位大人。”

周守备道:“二位老太监齿德俱尊。常言:三岁内官,居于王公之上。这个自然首座,何消泛讲。”……须臾,李铭、吴惠两个小优儿上来弹唱了。一个筝,一个琵琶。

周守备先举手让两位内相,说:“老太监,分付赏他二人唱哪套词儿?”

刘太监道:“列位请先。”

周守备道:“老太监自然之理,不必计较。”

刘太监道:“两个子弟唱个‘叹浮生有如一梦里’。”

周守备道:“老太监,此是这归隐叹世之词,今日西门大人喜事,又是华诞,唱不的。”

刘太监又道:“你会唱‘虽不是八位中紫绶臣,管领的六宫中金钗女?’”

周守备道:“此是《陈琳抱妆盒》杂记(剧),今日庆贺,唱不的。”

薛太监道:“你叫他二人上来,等我分付他。你记的《普天乐》‘想人生最苦是离别’?”

夏提刑大笑道:“老太监,此是离别之词,越发使不的。”……分付:“你唱套《三十腔》。今日是你西门老爹加官进禄,又是好日子,又是弄璋之喜,宜该唱这套。”

刘太监点唱的“叹浮生有如一梦里”,出自《雍熙乐府》卷十四《商调·集贤宾》,原注“叹世”。故周守备称此为“归隐叹世之词”。

此曲又载《盛世新声》、《词林摘艳》。后者注“吕止庵‘叹世’”。刘太监又点唱:“虽不是八位中紫绶臣,管领的六宫金钗女”,出自《雍熙乐府》卷九《南吕·一枝花》,原注“抱妆盒”。

《盛世新声》、《词林摘艳》亦载此曲。《词林摘艳》注:“无名氏《抱妆盒》传奇”。《抱妆盒》全名为《金水桥陈琳抱妆盒》,杂剧。

此曲原出于此剧第二折。但在杂剧中此曲前两句为:“虽不比三台中玉佩臣,现掌些六院里金钗客”,与《金瓶梅》所抄引者出入很大。

可见《金瓶梅》在写作时所抄引者为《雍熙乐府》或《词林摘艳》,而非原作杂剧《抱妆盒》。薛太监点唱的“想人生最苦是离别”,出自《词林摘艳》卷一《普天乐》,原注“元张鸣善小令·咏世”。

最后夏提刑分付唱《三十腔》。

《雍熙乐府》卷十六南曲中有《三十腔》。其首曲为“喜遇吉人”,原注“庆寿”。这是套庆寿之曲,正符合《金瓶梅》中周守备所说“今日西门大人喜事,又是华诞”,夏提刑所说“又是弄璋之喜,宜该唱这套。”

以上抄引小说中这一段文字的前半部分,曾被吴晗先生用来证明其“万历说”的正确,笔者认为不确。

吴晗先生在《〈金瓶梅〉的著作时代及其社会背景》中指出:“一个管造砖和一个看皇庄的内使,声势便显赫到如此,在宴会时座次在地方军政长官之上,这正是宦官极得势时代的情景,也正是万历时代的情景。”

其实,周守备等地方官,将内使太监敬为上宾,仅出于礼貌而已。诚如周守备所说:“老太监齿德俱尊”,“自然首坐,何消泛讲”。

在座次问题上,老太监还和地方长官谦让一番,正说明他们权势并不显赫。

此外,从上引文字之下半段来看,西门庆生子加官,又是华诞,乃是大喜之事,在酒席宴上老太监却要唱归隐叹世之曲,悲伤离别之词,这本身即是对太监的讽刺,足见他们心情之灰黯、处世之不遇。

这正是嘉靖时代太监失势而非万历时代太监得势的真实写照。

《金瓶梅》此处并未大段抄录曲辞,只是以白描手法写了为庆贺西门庆加官生子而该唱何曲的争论,将老太监的失意心情和周守备、夏提刑对西门庆阿谀奉承的情态,表现得相当深刻。

金瓶梅曲子(金瓶梅清唱曲辞考探)(4)

《盛世新声》

花 遮 翠 拥

小说第三十二回,写到桂姐拜月娘为干娘,叫妓女们唱曲:

桂姐又道,“银姐,你三个拿乐器来,唱个曲儿与娘听”。“我先唱过了。”

月娘和李娇儿对面坐着。吴银儿见他这般说,只得取过乐器来。当下郑爱香儿弹唱,吴银儿琵琶,韩玉钏儿在旁随唱,唱了一套《八声甘州》“花遮翠拥”。

小说中这一套《八声甘州》“花遮翠拥”,抄自贾仲明《铁拐李度金童玉女》杂剧第一折。

《雍熙乐府》卷四亦载此曲,故亦可能抄自《雍熙乐府》。原曲辞为:“〔仙吕八声甘州〕花遮翠拥,香霭飘霞。烛影摇红,月梁云栋,上金钧十二帘栊。金雀屏开玳瑁筵,绿蚁光浮白玉锺。爽气透襟怀,满面春风。”

剧叙西王母蟠桃会,金童玉女思凡谪下人间配为夫妇。后又复命铁拐李度脱归真。

《金瓶梅》唱此曲,只为酒席间赏玩,并无他意。

马蹄金铸就虎头牌

同一回,小说写到西门庆请乔大户等饮酒,在酒席间:

初是郑爱香儿弹筝,吴银儿琵琶,韩玉钏儿拔板。启朱唇,露皓齿,先唱《水仙子》“马蹄金铸就虎头牌”一套。

《水仙子》“马蹄金铸就虎头牌”一套,出自《雍熙乐府》卷十八杂曲。《金瓶梅》出此亦为佐酒,而无他意。

残红水上飘

小说第三十五回写到,西门庆、应伯爵等饮酒,要书童妆扮成女子唱南曲:

(书童)要了些脂粉,在书房里搽抹起来,俨然就是个女子,打扮的甚是娇娜。走在席边,双手先递上一杯与应伯爵,顿开喉音,在旁唱《玉芙蓉》道:

残红水上飘,梅子枝头小。这些时,淡了眉儿谁描。因春带得愁来到,春去缘何愁未消?人别后,山遥水遥。我为你,数尽归期,画损了掠儿稍。

书童所唱的《玉芙蓉》“残红水上飘”,抄自《南九宫词》正宫。《南九宫词》题李日华作。原文如下:

残红水上飘,春杏枝头小。这些时,眉儿淡了谁描。因春带得愁来到,春去缘何愁未消?人别后,山遥水遥。我为他,盼归期,月转海棠梢。

《南宫词纪》亦载此曲。与《南九宫词》本末句为异文。

《南宫词纪》本作:“数归期,划损掠儿稍。”此与《金瓶梅》的文字较近似。

黄霖先生发现在《南词韵选》所载此曲作者李日华下注有“直隶吴县人”,确切地证明了此曲是吴县人戏曲家李日华的作品。

但此曲却不见于嘉靖年间编成的,《金瓶梅》作者最乐意引用的《词林摘艳》、《雍熙乐府》之中,而见于万历时期编成的《群音类选》、《南词韵选》、《南宫词纪》中,因此有的研究者就认为此曲当流行在万历年间。

《金瓶梅》中,抄引此曲,故小说亦当成书在万历年间。这个结论值得商榷。

戏曲家李日华的活动时间较早,我们可以从他改编《西厢记》的情况,考知他大体的活动年代。

《西厢记》杂剧是元王实甫的作品。明浙江海盐人崔时佩据王氏《西厢记》改成传奇剧本。李日华又于崔作复加增订,取名为《南调西厢记》。吴县戏曲家陆采又不满李作,重写《南西厢记》。

陆采自序云:“李日华取实甫语翻为南曲,而措辞命意之妙,几失之矣。予自退休日时缀此编,固不敢媲美前哲,然较之生吞活剥者,自谓差见一斑。”

陆采与李日华同为吴县人。陆生于明弘治十年(1497),卒于嘉靖十六年(1537)。这就是说,陆采不满李作而重写《南西厢记》的时间,最晚不能过嘉靖十六年。

由此可见,李日华的《南调西厢记》当流行于嘉靖初年或更早。这也就是李日华的活动时间,其所作“残红水上飘”曲子的流行时间。

退一步讲,此曲的开始流行时间不会晚于嘉靖,那可能到万历?因此生活在嘉靖年间的《金瓶梅》作者即可将此曲采入书中。

金瓶梅曲子(金瓶梅清唱曲辞考探)(5)

《南调西厢记》封面

金瓶梅曲子(金瓶梅清唱曲辞考探)(6)

注释:

①朱德熙《汉语方言里的两种反复问句》,中国语文,1985年第1期。

②郑庆山《〈金瓶梅〉补作述评》,克山师专学报,1986年第4期。

文章作者单位:深圳市文联

本文由作者授权刊发,原文刊于《周钧韬<金瓶梅>研究精选集》,2015,台湾学生书局出版有限公司出版。转发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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