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学院16级小王同学来信:我发现汉语中很多词语有几乎相同的含义,却是褒贬不同的感情色彩比如,执着和倔强(或顽固)俞敏洪经过三次高考,最终创办“新东方”,现在我们会说这是他对梦想执着追求的结果而在当时,或许赞扬俞敏洪的人并不多第三次高考他用40分钟的时间做完英语,他的英语老师大怒,迎面抽了他一耳光如果换成现在的俞敏洪,不知这位老师是否还会如此真性情?,现在小编就来说说关于捋筋正骨济南?下面内容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捋筋正骨济南(生就一副玲珑骨)

捋筋正骨济南

新闻学院16级小王同学来信:

我发现汉语中很多词语有几乎相同的含义,却是褒贬不同的感情色彩。比如,执着和倔强(或顽固)。俞敏洪经过三次高考,最终创办“新东方”,现在我们会说这是他对梦想执着追求的结果。而在当时,或许赞扬俞敏洪的人并不多。第三次高考他用40分钟的时间做完英语,他的英语老师大怒,迎面抽了他一耳光。如果换成现在的俞敏洪,不知这位老师是否还会如此真性情?

我感觉人们总是喜欢盖棺定论,等到事情的结果与意料之中的完全不一样,甚至相反时,人们便会改变原来的看法,以新的视角来评判。再比如说韩信胯下之辱,当时的人都认为他是懦夫,可现在人们总结出胯下之辱的启示,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有忍耐便没有成功。如果韩信只是无名小辈,应该没有几个人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在不同的时间节点上,对同一件事有着不同的评价,能不能说人们在说话或者运用语言的过程中会有自相矛盾的两方面?或者这只是为了服务于人们的需要?

小王同学谈的现象,俗称“成王败寇”,不是语言本身的矛盾,而是人看问题的视角转换:在一个失败的视角里,一切都消极晦暗;在一个成功的视角里,一切都积极明亮。

小王同学说的“为了服务于人们的需要”,说到了点子上。从语言的角度说,形式和意义的一切变化都是在语境通观,即人的需求中实现的。

而汉语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为各种不同的情况都做好了准备。汉字及其组合在意义、功能、形式乃至色彩上极大的弹性,使它在任何环境中都气定神闲,入乡随俗,并能随文赋意,八面见光。

“弹性实体”是我在博士论文《中国句型文化》(1988)中提出汉语句法建构的一套“组合拳”(“弹性实体”“流块建构”“神摄方法”)中的一个。我们从五个方面一窥它的“芳容”。

一、意义域的弹性

汉语比较喜欢用一个弹性十足的词在不同的上下文中执行不同的任务。

说它执行的是不同的任务,是在汉译英的比较中发现的。如果不是英语对照,我们有时还感觉不出来,觉得它们就是一个东西(因为用的是一个词)。

例如“院子里有许多车”“路上有许多车”,我们没觉得两句中的“车”有什么两样。但用英语翻译,就可以用两个不同的词:

There are lots of vehicles in the yard. (院子里有许多车)

There are much traffic in the road. (路上有许多车)

显然,英语的vehicles和traffic的区别,汉语以为用一个简易的“车”在上下文语境中意会就足够了。每一个汉字,都是这样一个弹性实体。

语言与文化课的同学告诉我作家王蒙说的一件事情:

“他的意识流小说《夜的眼》在翻译成俄语和英语的时候,有俄语和英语的译者问他同样的问题:《夜的眼》的‘眼’究竟是单数还是复数?

“如果是单数,就有两种情况,一是指电灯泡,二是指夜晚本身的眼睛;如果是复数,就是主人公的眼睛。王蒙说:

“‘当他们逼我来考虑这个问题时,我感觉实在是在受刑罚。在汉语里根本没有这个问题。我当时起的名字恰恰有这样一种神秘感,你可以说夜本身的眼,可以说夜里行人的眼睛,也可以说是电灯泡好像夜晚阴森孤独的眼睛,都可以。但翻译到其他民族语言的时候却要解决是一只眼还是两只眼的问题。’”

我们从《夜的眼》这个例子看,汉语的符号单位比英语的word更有哲学头脑,因而更灵活,考虑得更周延也更复杂。在这个意义上,西方语言的“精确”恰恰是简单化的、固执的。

二、逻辑域弹性

1. 逻辑留白

汉语的单位是弹性的,汉语单位的组织也是弹性的,它能够适应不同场景中复杂的逻辑关系。

例如:“下雨不去了”,其中的“下雨”既可能是已然之事,又可能是未然之事。用英语来说,前者需要挑明since,后者需要挑明if。而在汉语的思维中,这些推理过程在上下文中不言自明。刻意挑明,多此一举。

更重要的是,对上下文中不言自明的关系挑而明之,对听话人是一种冒犯。听话人的直感会是:你以为我不懂吗?你什么意思?

显然,使用汉语说话意味着加入一张双方共享的信息大网,它是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默契的象征。而将不言自明的意思挑明出来,是对双方默契的破坏。它不是出言无状,就是别有用心。

2. 逻辑多维

汉语对逻辑意涵的以简驭繁,不仅表现在句子组织的“逻辑留白”中,而且表现在句法格式的“逻辑多维”中。例如“不A不B”就是这样一个多维度的格式:

在逻辑关系上,“不骄不躁”是“既不……也不”,“不见不散”是“如果……就……”,“不醉不休”是“除非……,否则……”。

在表现程度上,“不明不白”是很不明白,“不死不活”是半死半活,“不卑不亢”是中间状态。

钱钟书称“此类句法虽格有定式,而意难一准”。其实,说它们“意难一准”还是西学的眼光,把它们孤立起来看,而汉语单位的建构,其初心恰恰在灵活适应不同的上下文。它们是需要在上下文中“发光发热”的。一入文句,这些“定式”如鱼得水,每一个都维度精准。

三、关联域的弹性

1. 疏而不漏

汉语对事象之间的关联,取“人详我略”的态度。汉语“略”而不表的东西,已经成为中国人语感的织体。只有在西方语言的对照中,我们才发现汉语包容了如此多的事象关联,“疏而不漏”。

例如二人对话:

A:小王高吗? B:高。(这个“高”英语作tall)

A:咱俩谁高? B:我高。(这个“高”英语作taller)

A:咱仨谁高? B:小李高。(这个“高”英语作tallest)

我们从对话来看,事象之间的关联比较,汉语的“高”都清楚表达了。“我高”就是“我比你高”,“小李高”就是“咱仨小李最高”,用不着像英语这样在“tall”的后面添枝加叶,画蛇添足。

2. 物我两忘

汉语表达中事物及其属性很自然地关联在一起,例如“花香”。至于花是怎么香起来的,谁都知道,且不是重点,不烦语言呱噪。

而英语对此却很起劲,认真析解出关联的不同状态来。由于英语有很强的主语意识,它希望有关主语的任何变化都出自主语的主动作为,于是我们就看到:

汉语说“树叶黄了”,英语说“The leaves turns yellow.”

汉语说“他成熟了”,英语说“He has grown mature.”

汉语说“这首歌甜美”,英语说“This song sounds sweet.”

汉语说“她病了”,英语说“She fell ill.”

英语中这些关联的不同状态也可以弱化为更安静一点的be动词,但要对事物的属性作一个判断这是一条金科玉律,它的背后是主客二分的西方思维方式。

而在中国文化的思维中,世界在我心中,万物与我为一,树叶黄了本身就是我的体验,不需要刻意离析主客关系,更无须恐慌,非用精确的语言形式把事象牢牢拴住不可。

西方语言繁复的形态,均拜恐慌感所赐。

四、功能域的弹性

汉语句子的行进脉络大体是一个时间流程。中国文化认为万物的发展都在时间中轮回,没有任何空间性逻辑高于延展流动中的事理,一切都消弭于时间流程中。因此在汉语句子的组织上,鱼贯而来,井井有条,首尾相衔就是一种“政治正确”。

汉语句法的这种“大时间”观,使汉语句子格局在功能的配置上富有弹性。例如:

“我躺在草地上看天空”

在西方眼里,这是两个命题,它们不能自然连接在一起,必须在形式上分出主次来。英语的经典表述就是:

“I was looking at the sky, laying on the grass.”

看到自然的时间流程被人为析解成一个静态的空间架构,汉语很不以为然。“躺在草地上”和“看天空”,是有先后顺序的两个自然状态,两者没有竞争关系,不存在功能上的零和博弈。弹性地安置,不做价值上的“褒贬”和抑扬,才能因时因地制宜,实现最佳的表达效果。

中文的朴素,中文的顺其自然,含着深刻的道理。

想起一个美国神学院实习生与神父对话的段子:

实习生想抽烟,问:“神父,一个人可以在祈祷的时候抽烟吗?”

“当然不行!”神父神色严厉。

实习生又问:“那一个人可以在抽烟的时候祈祷吗?”

“当然可以。”神父神色和蔼。

听到这里,中文就笑了。

中文道本自然。用中文思考,就不会被煞有介事,甚至道貌岸然的语言形式所耍。

五、形式域的弹性

中文系19级小王同学曾问我一个“小问题”:

“是我在网上向别人道谢时收到的回复。一个是我说‘谢谢噢’,他说‘不客气’;另一个是我说‘谢谢噢’,他说‘客气啦’。为什么‘客气’也是‘不客气’,‘不客气’也是‘客气’呢?说实话我有一点懵了。”

小王同学的不解,是形式上的不解。而汉语的句子是靠功能站稳的。从功能上看,小王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第一个回复“不客气”,是“你不要客气”,一个祈使句;

第二个回复“客气啦”,是“你客气了”,一个陈述句,但其表达功效是一个隐性祈使句,即你不要客气,所以两句的意思一样。

汉语中这样的现象很多。曾经看到一个段子,路上两辆车眼看就要相撞,路人大叫:“不好啦,不好啦”,车还是撞上了,路人又叫:“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不好”和“好”表达的都是不好的意思。形式重要吗?不重要,或者说不太重要,理解靠的是场景中的会意。身边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好容易”和“好不容易”,“差一点”和“差一点没”,“碰巧”和“不巧”,“一会儿”和“不一会儿”……

汉语是以神统形的语言,它既可以神形同构,又可以神形异构,还可以以神解形。我们语言与文化课的教材《汉语与中国文化》(复旦大学出版社)的第四章讲的就是这个问题。

中文是一种不忘初心的语言。造句的初心是什么?是语义意图,是意义。中文紧贴在场景的大地上行走,牢牢把握句子的表达功能,以功能主导意义的理解,决不被形式带节奏。

所以,我们在传统语文教学与研究中听到的谆谆教导是:以意为主,言不尽意,得意忘言。

这就是中文何以在形式上左右逢源,应付裕如,而又守真如一。

3. 色彩域的弹性

汉语的组合,本质上是汉字的组合,而汉字具有很强的分析性。字在一个组合中,貌似安静,其实很不安分。

字的形态时时在提醒我们,它是一幅画,它是独立的,也是自由的。它在现有的组合中,可以平行发生你同时意识到的两种不同的联系,且往往莫衷一是。于是妙趣横生。

一位画家为自己的画展取名《画个鸟》。这个意思一方面说“画”出来的是“鸟”,不是画鸟;一方面是黑色幽默,因为“鸟”不是个东西。前一种理解的“画个鸟”是动宾结构,后一种将“画个鸟”重新分析为动补结构。

我们由此发现,汉语的组合,往往通过句法的重新分析,产生不同的色彩,一面是雅色,一面是俗色。

语言与文化课上一位同学说:

“中学时做阅读题,最怕的就是联系上下文,说说某句话的含义这类。为什么?中国文字实在是博大精深,一个词用在此种语境下是一种意思,换一种语境就可能截然相反。往往稍有偏差,意思就全变了。”

上世纪三十年代,某年清明节,时任湖南省主席的军阀何某,去岳麓山给母亲扫墓。第二天报纸报道此事,为表达对他的强烈不满,原标题《何主席昨日去岳麓山扫其母之墓》被编辑改成《何主席昨日去岳麓山扫他妈的墓》。

“他妈的”这个组合,分析地理解,与“其母之”同,貌似一个雅词;合起来却是一个詈语。

现代网民又发现“他妈的”作为詈语可以辨析汉语字组的“重新分析”,类似一个隔断符号,例如:

“这个解释他妈的不清楚”——“这个他妈的解释不清楚”

“没有他妈的一次看完”——“没有一次他妈的看完”

中文在不同的视角和语境中,同形异意,异形同意,人们却能游刃有余,乐此不疲,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皆因汉字及其组合生就一副玲珑骨,

以弹性实体的无限想象力,创造了与屈折语的繁文缛节,附赘悬疣异质的人类语文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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