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指男人的死亡

1

6月28日下午6时许,中、小学生的兄妹3人在追赶宠物松鼠时,追进了一片山林,他们在那片山林之中发现了地下埋着人手指头似的东西。这一情况,由那3个孩子的父母通过110电话向警方报了案。接到报案后,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立即率领刑警火速赶到现场进行了勘查。

现场位于南山市东郊的一片山林里。坡上密密匝匝地长满了柞树、小橡树、杉树等。像这种地方,连情侣们也不会钻进来。

发现情况的三兄妹当中年纪最大的牛贤仁。将警察们带到了现场。警方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搜索,发现了一具非正常死亡的男性尸体。估计已经死了25~30天。那具尸体全身赤裸,仅穿着一条裤衩,年龄约莫50~60岁。尸体脑后枕部发现有凹陷,估计是由于击打造成的。

在埋尸处附近丢着一只空火柴盒,大概是由于长时间在野地里风吹雨打的缘故,火柴盒的标签已经破损了。仅能够辨认出“烹……中……”这两个字。无法断定这个火柴盒是不是罪犯或者被害人带到这里来的。

从现场找到的东西只有这个火柴盒。虽然进行了地毯式的仔细搜索,也没发现凶器、罪犯的足迹、遗留物品之类的线索。

验尸情况如下:

(1)尸体为50~60岁的男人,身长170厘米,肌肉比较发达;

(2)头部右侧有一块1元硬币大小的斑秃:

(3)左上第二颗门齿缺损:

(4)全部牙齿均因烟草熏染而明显改变颜色;

(5)右手中指缺少第一指节,左右脚均缺少小趾。剩余手指的指纹已全部被用刀去除掉;

(6)腹部两侧发现有2条纵向的手术疤痕,长度为12厘米。

(7)胸后枕部及头部侧面有凹陷性骨折,估计是由击打造成的。

虽然了解到以上这些情况,但尸体仅穿着一条裤衩,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

从现场以及尸体的情况来看,毋庸置疑,这是一起杀人弃尸案。

2

在刑侦支队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上,刑警们首先对被害人的身份进行了分析。根据被害人右手中指缺了一截的情况,有的刑警怀疑他与黑帮集团有关。缺的这一截,很可能是流氓间为赔礼道歉或盟誓而割掉的。

对此,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流氓的割指盟誓一般都是割掉一截小指。再说,从被害人所留下的伤疤来看,他的断指似乎并不是由利器所造成的,而是由于化脓而脱落的。而且他脱落的并不仅仅是手指,其左右脚也都缺少了小脚趾。

但是,从被害人的右手中指缺了一截分析,这无论怎么讲都是个十分重要的特征。因此,大多数人都认为,不能排除他与黑帮集团有关系。

大家还进一步对被害人头部的创伤进行了分析。认为不能排除交通事故造成的可能性。

从这一点考虑,也可能是凶手撞了被害人之后,将尸体掩埋起来,企图掩盖其交通肇事逃逸罪。

最关键的问题有以下3点。

1、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作案的第一现场呢?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将被害人杀死后,把尸体运到那里去的?

2、是单纯的凶杀案?还是与交通事故有关?

3、是单独作案?还是两人以上的共同作案?

关于第1点,从尸体赤身裸体的情况来看,作案之后转移尸体的说法比较有说服力,但是并不能完全排除现场作案的可能性。另外,关于第2点和第3点,虽然也提出了各种各样的不同看法,但所有看法都缺乏证据,没有超出推理的范围。

在这次案情分析会上,为了查清被害人的身份,刑侦支队制定出了以下搜查方针。

1、调查现场附近的过路人、目击者。

2、调查现场附近的公司退职人员、待业人员。

3、调查现场附近的木匠、泥瓦匠、施工人员、推销员、收款员、销售人员等流动人员。

4、调查近期本市的交通事故情况。

第三天,即6月30日,被害人尸体被转移到公安医院进行解剖。解剖结果如下:

1、死亡原因:颅骨凹陷性骨折所造成的脑压迫。

2、已死亡时间:20一30天。

3、受伤部位及受伤程度:头顶往后约8厘米处有直径约5厘米的凹陷性骨折:右耳上方约5厘米处的头部右侧颅骨粉碎性骨折,前颅及颅左侧发现由相反一侧击打所造成的应挫伤痕迹。

4、估计凶手是从后向前、从右向左猛力击打死者头部,造成其死亡。

6、尸体的血型:B型。 7、其它参考项目:

A、经证实,被害人胃中的食物有蕨菜、水芹、山香菇等野菜;还有动物性肉片(某种贝类或鱼类的一种)以及荞麦面条等。这些食物吃进胃里大约已3--4个小时。

B、关于被害人腹部的手术疤痕以及两脚小趾和右手中指的缺损,认定为是“为治疗坏疽而进行的腰部交感神经结切除术及两足小趾、右手中指截肢手术后留下的疤痕”。另外,从被害人腹部的手术疤痕推断,他得的似乎是特发性坏疽(伯格氏病)。这种病又叫做“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发病后会呈现出四肢缺血症状,血管痉挛、血管壁营养障碍,久之,足趾会发生干性坏死和溃疡。这种病与抽烟有很大的关系,烟草中尼古丁的血管收缩作用是诱发该病的重要因素。

C、死者的全部牙齿几乎都因尼古丁而改变了颜色。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认为死者是由于大量吸烟而诱发了伯格氏病的。

在进行了以上解剖检查之后,验尸法医谈了自己的看法:“在两条手术疤痕当中,右侧的那条要陈旧一些,左边的手术是在右边之后做的。这种病从发现自觉症状到进行手术治疗,一般需要半年的时间;手术之后的进一步治疗也需要半年的时间。因此,估计这个人至少住了一年医院。再加上定期到医院去复查就诊的时间,他养病的时间估计在两年以上。

据认为,这是一种很难医治的疾病,发病率为万分之一。一般多发于亚洲人。

刑侦支队坚信,既然是“万分之一”,那就肯定可以查清被害人的身份。他们在向全国的医院、诊所以及医生协会进行查询的同时。也向“伯格氏病调查研究所”提出了请求。请求对方予以协助。

3

最近,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变得极易疲劳。胃部总是不舒服,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多年来,他对自己最得意的一点就是身体健壮,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长期不规律的风餐露宿,身体也开始出现毛病了。

田春达独自坐在队长办公室里,胃部又隐隐作痛,很不舒服。

这时有人敲门,田春达应了声:“请进。”

一个小男孩开门走了进来。

“哟,是你呀!今天有什么事情吗?”田春达还记得牛贤仁,便和蔼地冲他笑着问道。他在听牛贤仁讲述的过程当中,逐渐收起了笑容。

牛贤仁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田螺,放到桌子上,说:“我昨天从我家宠物松鼠的粪便中发现了这只田螺。我想,我们家附近并没有这种田螺,这一定是松鼠在埋尸体地点吃下去的,又带回了家中,从粪便中排出。埋尸体的现场附近也并没有这种螺生存。这么说,这只螺壳该不会是罪犯丢在那里的吧?也许这只螺壳可以成为追捕罪犯的一条线索。所以我就把它带来了。”

田春达看了看那只田螺。螺壳呈螺旋形状,一厘米左右大小,顶端稍微残缺了一小块儿。螺肉也许是被松鼠吃掉了,壳里什么也没有。

田春达笑着对牛贤仁说:“你拿来的东西很好,谢谢你啦!我们正因为材料缺乏而一筹莫展呢!过几天警方再正式向你表示感谢。”

“不必感谢。只要有用处就行。”牛贤仁笑着说。

“肯定会有用处的。太谢谢你啦!”田春达抚摸了一下牛贤仁的脑袋。

送走牛贤仁之后,田春达更加感到胃不舒服,疼痛加剧了。他决定到医院去开点儿药,就把螺壳放在抽屉里,去医院了。

在医院里,医生让田春达先自我诉说一下病情。田春达说:“最近,自己的体重在急剧下降。每年一到夏天,体重总要减轻1、2公斤,可今年却减少了6公斤。而且一点食欲也没有,浑身疲惫得像灌了铅一样。

特别是近些天,我总感到有食物堵在胸口,连水也喝不进去,还不停地打嗝。嘴里满是从胃里顺出来的令人生厌的臭气。胃也时常疼痛。”

医生听了田春达的自述后,又做了常规的听诊,而后让田春达平躺在诊断床上,在他的腹部按按这里,压压那里,不断地询问有没有痛感。检查得如此慎重。田春达不安起来,担心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

那天只是初诊。第二天又做了照相。从各个角度拍了一些片子。最后告诉他两天后来看结果。

两天之后,田春达按约定的时间来到医院。主治医生已经将他的相片挂到读片灯上等着了。

看着这张在读片灯映照下的脏器片子,田春达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有什么不正常吗?”

医生这才扭过头来对田春达说:“你有慢性胃炎,还有些胃溃疡。要注意休息和保养呀。饮食也要特别注意。”医生给他开了些药,又给他讲了一些保养方法。

4

东郊山林杀人弃尸案的搜查工作陷入了僵局。被害者的身份依然没有搞清。近来连“据说……”之类的民众报告也没有了。

法医证实,被害者的胃里有食后数小时的鲫鱼等河鱼肉,所以对东郊湖畔的河鱼餐馆、饭馆进行了调查,可依然一无所获。

值得注意的是,凶手刻意要掩盖被害人的身份。

如果被害者的身份被查明的话,这将直接威胁到凶手。也就是说,一旦了解到被害者的身份,凶犯很快就会缉拿归案。

但时至今日尚没查清楚死者死前进餐的地点。

这天,田春达想到牛贤仁拿来的螺壳。他请自然科学博物馆这方面的专家做一下鉴定。

鉴定结果,表明这个螺壳是个田螺的壳。这种田螺属圆螺类,生长在稻田和沼泽的泥土中。

这个鉴定结果使田春达心头感到豁然开朗。联想到被害人的解剖报告证实:在其胃里有河鱼肉,同时也有某种贝肉,那贝肉会不会就是田螺呢?对,一定是田螺,田螺有可能是与河鱼一道上桌的。另外还有荞麦面。

田春达再度走访饮食专家。专家说:“以前在小酒店和饭馆里经常上田螺这道菜。可近来因受农药的影响,田里的田螺少了。如今只有在高级餐馆或风味餐厅才能吃到,不过那也只是做成凉拌或煮制的佐酒菜,没有单以田螺为主原料的大菜。因其味道远不及人工饲养的蜗牛。所以缺少诱惑力。

“现在还有饭店有这道菜吗?

“我想还有吧。用田螺做下酒菜,很受一些顾客的欢迎啊。”

“你熟悉这些餐馆吗?”

“这就难说了。菜单上一般没有,多是根据顾客的喜好和厨师的意愿,临时加的菜。”

“在哪里能买到田螺呢?”

“有专门从事采买的商贩,他们或从产地直接购入,或在菜市上采购。”

“田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产地?”

“当然有。天然田螺差不多快灭绝了。现在全是养殖的。”

“在哪里养殖?”

“本地区比较有名的是红叶湖风景区人工养殖的圆田螺。”

田春达想到牛贤仁拿给他的正是圆田螺。他又问:“那么,红叶湖附近一定有很多饭馆卖田螺喽。”

“当然,那儿是产地嘛。在那里,田螺与河鱼,山野菜经常同时上桌。”

田春达匆匆道谢就走了出去。在半路的一家书店里买了本红叶湖风景区的游览手册。

田春达的目光被吸引在了红叶湖风景区一处叫“中心溪谷”的景点。据游览手册上介绍,中心溪谷溪水清澈,水量丰富,两岸怪石峭壁林立,森林茂密,构成了三位一体的溪谷美景。风味小吃有山野菜,鳟鱼、香油鱼、田螺、荞麦面……。看到这儿,田春达眼中一亮,被害者胃里的东西这里都有。

陷入沉思的田春达,忽然感到眼前一亮。掉落在埋尸现场附近的火柴盒上残留着的“烹……中”两个字,如同电光一样浮现在眼前。

那“中”字会不会是“中心溪谷”的“中”字呢?“烹”与田螺联系在一起可组成“烹饪”。

“总之,值得调查一下中心溪谷地区。”

5

田春达来到了红叶风景区的中心溪谷。这里有一些旅馆和饭店。

田春达到一家饭店打听有没有田螺这道菜,店家回答说,这里已多年不经营这道菜了,并告诉他:你去桥畔的中心溪谷饭店看看,那里也许会有田螺。田春达又沿溪而行。

夏日的骄阳透过繁盛的树叶撤下斑驳的阳光,溪谷两岸更加陡立,水流愈发湍急。

溪谷里荡漾着清新的空气。可田春达的脸色却很难看。胃病似乎又犯了。乘长途汽车的时候,胃就开始有些隐隐作痛,有一种像是往后背扩散的感觉。

阳光透过枝梢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向田春达,他感到头晕目眩,有些站不住,便面向溪谷坐在了路旁。

小憩了一会儿.疼痛减轻了一些。

田春达按着痛处慢慢地站起来。不多久看见了溪谷左岸有几户人家。溪谷边的岸石上晃动着许多人影。溪水畔野炊的人们、嬉水打闹的青年男女的欢声笑语伴着潺潺的水流在岩壁激起回声。一派明朗旖旎的景象。在这片房屋的深处架有一座精巧的水泥桥,这里便是中心溪谷的中心部位。

面向溪谷并排坐落着一家旅馆和几家饭店。旅馆的屋檐下放着水槽。里面游动着人工饲养的湖鳟鱼。

第一家最大的饭店门前挂着“烹饪旅馆中心饭店”的招牌。田春达看到上面镶嵌有火柴盒上残留的两个字,精神为之一振。

田春达立即从中心饭店开始调查。这座建在溪谷崖边的饭店,坐在屋里便可将溪谷的全景尽收眼底。

饭店设有旅馆部和餐厅。一进大门就是陈列土特产品的装饰架。再往里是一个可以俯瞰溪谷的大厅,贴在墙壁上的菜单写有凉拌田螺和红焖田螺。

然而,被害者进餐的时间推算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了,店里的人已记不清了当时情况了。

田春达也只能对这位特定人物说出些含含糊糊的特征:“5月下旬至6月上旬之间,他来吃过蘑菇、水芹等野菜。鲫鱼、油香鱼等河鱼,以及荞麦、田螺。他缺颗上门牙,右手中指第一关节前部缺损,50岁至60岁。可能有相伴。

“来我们店里的客人一般都点这几样菜。” 店主对失望的田春达抱歉地说。田春达并未期望能一下子就证实自己的猜想。可这次拖着患病的身体来调查,这样的结果,着实让他大失所望。

还有几家旅店,虽然设备比较差,但被害者也有可能去过这几家店里吃饭。

胃又痛了。好不容易来到这儿.应该到这一带所有的旅店、饭店去问询一下。

田春达拖着受胃病和疲劳双重折磨的身躯。艰难地向下一家旅店走去。

一连询问了三家,结果都是徒劳。

田螺与中心溪谷的联系就这样断了吗?随着饥饿的来临,胃更加痛了。田春达想吃点东西垫垫,也许能暂时减轻些胃痛。他在最后一家小吃店里吃了一碗荞麦炒面,据说这还是中心溪谷的特色小吃呢。

太阳西下,落到溪谷对面的山峦背后去了。游玩的人们纷纷打点行装准备返回。田春达吃罢荞麦面感到精神稍好一些。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从岩石上飞流直下的溪水所溅起的水雾。绿色始终是那样浓郁,流水清澈见底,真是游玩休闲的绝好去处。忽然他觉得背后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在中心饭店被问询的那位中年妇女。

“啊,警官先生,您在这儿,真是太好了。

见到了田春达,她显出了放心的神色。

“什么事?”

田春达心里已有了某种预感。她果然说:“我想起点儿事想对您说。”

“是什么事?”田春达不由得大声问道。

“6月2日下午4时左右,有两位男顾客来到本店,点的就是您刚才问的那些菜。

“是不是有一人少颗上门牙,右手中指短一截呢?”

“菜是由另一个顾客点的。他始终背着我,所以没看清牙齿。可他右手戴着白手套。

“戴着手套?

“是的。因为他只是右手戴着手套。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想他大概是受了伤。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是中指少了一截。”

“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样?”

“是位看上去挺有派头的中年人,谈吐文雅,举止庄重。”

“你还记得他们的身材和装束的特征吗?

“记不大清楚了。好像两个人都穿着西装。不过给人的感觉是那位点菜的客人穿得考究一些。饭钱也是他付的。对了,他胸前带着一个徽章。”

“徽章,什么徽章?”田春达感兴趣的睁大眼睛。

“是一个球形徽章,好像是一个足球,圆圆的。”

“他有多大年龄?”

“两个人年龄差不多,都五十多岁吧。”

“那两个人是乘车来的吗?”

“我想大概是的。不过,把车停在停车场里,我们这边是看不到的。”

“这么说,引起你注意的是其中一位客人右手戴着一个手套啰。”

“这是原因之一。那位客人还掉了眼镜。”

“掉了眼镜?”

“是的。他们在二楼单间里吃饭,那位客人在眺望溪谷美景时不慎将眼镜掉了下去。他慌慌张张地下到溪涧。找了很长时间,可只找到了破碎的镜片,镜架好像落到了岩石当中找不到了。那位戴手套的客人这才恋恋不舍地停止了寻找。”

“原来是这样。这为什么会引起你的注意呢?”

“同来的那位客人好像特别注意时间。没找到眼镜要走的时候,那位戴手套的客人忘了拿走擦眼镜布,他看到后就把它拿走了。他把一块眼镜店白给的擦眼镜布都带走了。我看这个人挺怪的。事后,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你说的很有用。那么眼镜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呢?

田春达忘记了胃痛。那位衣着考究的客人之所以注意时间,很可能是他的杀人计划已迫在眉睫了。掉在岩石缝隙中的眼镜肯定不会被人拾起的。岩石在河床上,眼镜涨水时可能会被冲到下游去。

相反,擦眼镜布上可能会印有眼镜店的店名,所以他为了以防万一,把日后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全部带走了。这与企图彻底隐匿被害者身份的作法是一致的。

“我带你去看看吧!”女人热心地说。

“那太好了。”田春达感激地说。

“近来在梅雨季节涨了好几次水,我想眼镜可能己找不到了。”女人说。

“不管怎样,还是先看看吧。”田春达说。

田春达随女人返回了中心饭店,这里已没有客人了。

“他们是在这间包房里吃的饭。”女人带领着田春达。

这是二楼的一间单间。窗口朝着溪谷。

“戴手套的客人靠着窗坐,另一位隔桌坐在他对面。”女服务员说明了一下他们当时的位置关系,坐在溪谷一边的人正好倚靠在窗框上。

“戴手套的客人就在那儿掉下眼镜的吗?”田春达问。

“掉下去的时候我不在场。那人从二楼慌慌张张下来,说是眼镜掉下去了。说着就向溪滩跑去。”女人说。

“我也一起去帮他找来着。可在那堆岩石周围,只找到了破碎的镜片,镜框怎么也找不到了。”

女服务员指着窗口正下方的岩石,那里是溪谷的河床,奇形怪状的岩石重重叠叠。为了能使旅馆紧靠河床,在楼房外砌了一道墙,高度有一楼屋顶那么高。可能是为了隔开溪滩上游人的视线。

“镜片要是从这里掉到岩石上,肯定要报销的。”田春达俯视着溪边,喃喃自语道。他又说:“到溪边上看看吧!

“好的。”

“镜片就碎落在这块岩石上。”女人指着一块岩石说。

“他捡走镜片了吗?”田春达问。

“没有,破碎的镜片还有什么用?”

“戴手套的男人是在找镜架吧?只要找到镜架,配个镜片就行了。”田春达说。

“看来他很喜欢那副镜架,显得很遗憾的样子。可到底还是没找到。”女人说。

“如果有的话,一定还在这一带的岩缝里。” 田春达立即在这片岩石的缝隙中找了起来。

女服务员劝说道:“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落在岩石缝里。也早就被水冲走了。

“多谢您了,我再找找看,您先请回吧。” 田春达道了谢,让她回去了。虽然知道此举可能是徒劳无功的,但他仍不肯善罢甘休。从这个眼镜架上或许能查出被害者的身份呢。

覆盖着溪谷的阴区愈来愈浓了,它预示着田春达的寻找一无所获。不要说镜架,就连一小块眼镜碎片也没找到。两个多月,多少次水涨水落,那轻巧的镜架、小小的眼镜碎片早已荡然无存了。

田春达确定自己的搜查徒劳后,一种极度的疲劳感觉向他袭来。这种疲劳感觉压得他全身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岩石上。就在这时,他感到胃部像针扎般的剧痛,迫使他弯着身子,顶住胃部,可胃就像在身体里翻了个儿似的疼痛难忍。他从来没感到过这样的剧烈疼痛。

田春达呻吟着,乞求地向饭店一边望去,可偏巧一个人也没有,绝望的眼睛里只看到苍茫的夏日夕阳。“谁来救救我!”他想放声喊叫,可痛得发不声来。

就在他痛得难以出声的时候,突然从他胃里涌出一些东西。就好像是凝固了的病魔从食道中逆流而出。

田春达开始大量地吐血。血块喷射在岩石上,飞溅到周围的沙地和草丛里,染污了岩石和杂草。

剧痛几乎使田春达失去知觉,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那镜架跌落后的另一种可能。

“啊!有人倒在这里了。”

“哎呀,不得了,他吐血了。

两个像是钓鱼的人从溪谷里回来的途中,发现了田春达。他们一个人留下来照料田春达,一个飞快地跑到中心溪谷饭店求援,几个人闻讯赶来。其中正好有一位派出所的警官,大伙先把田春达抬到饭店的一个房间内休息,因一时剧痛神志不清的田春达很快恢复了意识,血和胃里食物被吐得一干二净,反倒感到稍微舒服了一些。

田春达向警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要叫医生来吧?”

警官担心地说。吐在岩石上的血虽不是很多,但看上去也够怕人的。

“不。不必了,让我在这儿稍稍歇一会儿,马上就会好的。”

“你的脸色很难看。”

“不用担心,一会儿能给叫辆车来吗?”

“准备一辆我们派出所的警车吧。”

“不必了。说实话我是来调查的,也没跟你们派出所打招呼,太招摇了不好,请不必客气。”

田春达谢绝了那位面善的派出所警官。他脸色不好是因为吐血的缘故。

“我求你办件事。”田春达对警官说。

“啊,什么事?”站在身边的警官凝视着他。

“这家饭店后面与溪滩之间不是有道围墙吗?”

“是,有的。”

“请去查一下围墙内侧,或许在那儿能找到一副眼镜架。”

“眼镜架?”

“它可能是目前我们侦查案件的重要物证。开始我一直以为是掉到溪滩上了,光在那一带找了。可现在觉得有可能落到墙头上之后被弹落到围墙内侧去了。对不起,只好请您去看看了。”

“我马上去查一下。”警官很爽快地走去了。

“上面可能还留有指纹哪。”田春达叮嘱了一句。

不一会儿,警官回来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所收获。

“找到了,是这个吧?”警官递过来一个用手帕包着的黑边镜架。右眼的镜片已经破碎了,而左眼的仍完好无损。

“我想可能是这副眼镜架。真没想到它会落在围墙里边。到也是的,围墙就在那扇窗子的正下方,所以刚好落在墙头上,镜片碎了。一部分就会掉到溪滩里,难怪在溪滩里怎么找也找不着哪。”

田春达终于得到了可能是被害者遗物的东西。这副眼镜的尺寸与被害者的脸宽相符。如果上面再留有指纹的活,就很有可能查出被害者的身份。

田春达感到自己是以吐血的代价换取了这副眼镜。现在对引出眼镜的田螺壳要再次表示感谢了。

眼镜腿上留有右手大拇指的指纹,因它是落在围墙的内侧。避免了河水的浸洗,才侥幸地保留住了指纹。

6

被取样的指纹,立即被送入“全国犯罪搜查资料”系统查询。计算机输出的结果表明:栗山清,56岁。现住南山市东城区。

栗山清31岁的时候因犯强奸未遂罪被判处1年6个月的徒刑。其后,又因强奸妇女,伤害他人被判过刑,身负三桩前科罪名。

眼镜的所有者是栗山清。但目前尚无法断定他就是被害者。

上级立即指示要更细致地调查栗山清的身世。记录在案的地址已建成了新住宅区,那里没有人知道栗山清的消息。

刑警又了解到栗山清离婚了,前妻住在东阳市,叫文秀华。

刑警立即飞往东阳市。文秀华在市内经营着一家小饭店。她看上去有四十出头,体态丰满,虽未正式再婚,但估计背后有肯为她出钱的人。

“栗山清现在何处?你知道他的消息吗?”刑警单刀直入地问道。

“有关栗山清的事我想也不愿意想。他在哪里,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分手后就彻底不和他来往了。”文秀华回答。

“他也没跟你联系过吗!”

“他不知在哪儿打听到我开店的消息,没皮没脸地来要过一次钱。我怕他总来,在门口把他骂走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是在五年前的夏天。”

“你和栗山清为什么离婚呢?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

“必须得说吗?”

“因为你的前夫栗山清可能被害了啊。”

“请不要对其他人讲,那人是性变态。”

“性变态?!”

“这个男人不把我捆起来,让我穿上鞋子,就引不起性欲。刚结婚时,只是让我穿着长筒袜就行了。可后来渐渐显出了本性。最后他把我吊起来用鞭子打,用火钳烫。再这么下去非让他折磨死不成,所以我就上诉法院离了婚。”

“你们没有小孩吗?”

“没生小孩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要有了孩子,事情不就更复杂了吗?”

“恕我冒昧,打听一件事。栗山清是否得过坏疽病?”

“得过。那是种叫什么伯格氏病的怪病,手指,脚趾都会烂掉。

文秀华简单干脆地说出了刑警想要得到的答案。

“他是什么时候得的那种病?”

“那是结婚前的事。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在他三十二、三岁时得的。据说还在医院接受了神经和手足手术。结婚后,他还常以伤口痛为借口,让我去饭店等地方干活儿.自己却游手好闲的。我如果回来晚点儿,就骂我在外放荡,狠狠地折磨我。那家伙不是个正常人。”

“栗山清在得病之前是干什么的?”

“他这个人干什么都没有常性。结婚时在一家现已破产的证券公司工作。可不久他因私自挪用客户的存款,事情败露而被解雇了。后来又干过出租车司机、卡车司机、饭店的勤杂工、酒馆的看门人等,反正干什么都干不长,最后还得靠我挣钱来养活。他整天东游西逛的,这也是促使我们离婚的理由。跟这种人在一起生活骨髓都要让他吸干。”

“你知道不知道他在证券公司工作之前是干什么的?”

栗山清的前科都是在结婚前犯下的。有前科的他怎么能到证券公司工作呢?这是刑警想要了解的。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吹嘘自己是有钱人之后,一旦继承家产便可成为百万富豪。可结婚的时候,他们家里人一个也没来。婚后不久我才知道,他家哪里是什么有钱人,仅有一处房产还让不动产商骗走了。只是为了和我结婚才信口胡吹罢了。栗山清虚荣心很强,总想一下子发个大财,还经常大言不惭他说就要发大财了。即使是花我赚的钱,他和他那些游手好闲的朋友出去游逛,也是大肆挥霍,摆排场。我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才傻乎乎地跟他结婚的。可是他真的被害了吗?”

看来文秀华在和粟山清结婚时并不知道他犯过罪。

“你可否知道谁和栗山清有怨仇呢?”

“他那种爱慕虚荣的性格,不知会在什么地方得罪人。可我并没注意到他有什么仇人。”

“他有特别亲密的人吗?”

“也许有些酒肉朋友,但我跟栗山清的朋友没有来往。”

从文秀华那儿了解到栗山清患过伯格氏病,接受过腹部两侧神经切除和两足小趾截肢手术,与解剖的结果一致。

7

这时候,田春达正躺在病床上。医生诊断他是因为溃疡发作引起了胃穿孔,造成了胃大出血,并诱发腹膜炎,所以医生不仅为他做了手术,同时也给他输了鲜血。

手术之后,田春达的病情有了好转。他最关心的事是病倒之后的案件侦查进展情况。他的队员,年轻刑警郝东来探视,并向他汇报了工作的进展。

郝东扼要他讲述了已查明被害者的身份和找到了其前妻文秀华的事。

对文秀华并没有提供多少栗山清的情况田春达感到很遗憾。他又问:“文秀华有什么可疑点吗?前夫依然纠缠,对她来讲,只能是个讨厌鬼了。如果她现在又有了别的男人,不想让人知道还与前夫有来往的话,完全可能有杀人的动机。”

郝东回答:“这一点我们也做了认真调查,认为文秀华是可以信任的。她目前在东阳市经营着一家小饭馆,彻底和栗山清断绝了关系。询问了周围的人,也都说没见过栗山清这个人。”

“她开的小饭馆经营什么东西呢?”田春达兀地从小饭馆联想到了田螺。

郝东似乎猜到了田春达心里在想什么,说:“她主要经营饺子和面条。没有田螺和山野菜。”

“文秀华没有新丈夫吗?”

“有一个叫宋德的男人常常照顾她。这人现经营着一家旅馆。据说文秀华那家小饭馆也有他的投资。”

“宋德知道文秀华结过婚吗?”

“知道的。”

“宋德对栗山清有怀恨的可能吗?”

“不会的。宋德精力相当充沛。他还关照着好几个女人。听说最近他和西平的一个女艺人打得火热,逐渐疏远了文秀华。总之。宋德和文秀华与这个栗山清的死没关系。”

“那么,在中心溪谷和栗山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是从哪儿来的呢?”田春达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郝东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这时。护士来换输液瓶了。

“哟,我待的时间够长的了。队长你不要总牵挂着案件的事,好好治疗。队员们和咱们的领导不久也会来看您,他们让我带话,说要你多多保重身体。”

“你能抽空特意来看我,我很高兴。”田春达笑对郝东说。

“过几天我还会来的。”

“有什么新情况,要及时告诉我。”

“一定。”

郝东走后,田春达打开电视看新闻。这时他看到一段关于本市足球球迷协会活动的报道。会员们在一起座谈球市,本市球队和球迷活动情况。田春达看到会员们都戴着圆圆的足球形会员徽章。这时田春达想起了中心溪谷饭店服务员的话,那个客人就戴着这样的徽章。他可能是球迷协会会员吧?田春达拿起手机,给这段视频录了像。

田春达又找来郝东,给他看了这段录像,并让他去找中心溪谷饭店的那个中年女服务员,让她看看这段录像里有没有那个同断指客人一起来饭店的那位客人。

郝东来到中心溪谷饭店,找到那个中年女服务员,请她看球迷协会活动的录像。当她看到球迷协会会长讲话时,立即叫道:“就是这个人!那天那个戴徽章的客人就是他。”

郝东兴奋地说:“请你看仔细了,肯定就是他么?”

女服务员说:“没错,就是他。那天在饭店他也穿这套很高档的西服,头型也是这个头型,戴着球形徽章,五十多岁,很有派头,就是他!听声音也是他。”

郝东到医院向田春达汇报了这个情况。

田春达高兴地说:“太好了,这样案情就大大前进了。你马上带人调查这个足球球迷协会会长,并对他进行讯问。”

8

郝东调查出这个足球球迷协会会长名叫史强,是乐享服装公司的老板。他带着安义刑警来到这家服装公司。

乐享服装公司的一楼是服装销售商场。服装看上去很时髦、很高档。商场的装修也很豪华,高档。看来生意经营得不错。公司的办公机构在二楼。刑警来到二楼总经理办公室。

史强客气地请刑警们坐到沙发上。又让女秘书给刑警们拿来茶水和香烟。

郝东拿出栗山清的照片给史强看,并说:“史总,你认识这个人么?”

史强看了照片后,说:“我认识这个人,他叫栗山清。”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郝东又问。

“我们的认识不是件愉快事,是件令人气愤的事。一个多月前,我在球场组织球迷看球,正在为本市球队加油鼓劲,坐在我旁边的女儿突然站了起来,对背后的男人叫道:‘你干什么?耍什么流氓?’原来背后的男人乘人们兴奋地看球,偷偷在后面摸我女儿的屁股。我气愤地训斥了那男人两句。因为怕影响球迷看球、加油,当时没多说什么。但球赛结束后,我和两个年轻会员把这狗男人拉到球场一角教训了一顿,也知道了他叫栗山清,是个货车司机。”说到这史强点燃一根香烟,也请刑警抽烟。

“那后来你们是不是又见面了?”郝东问。

“二十多天前,周末,我在红叶湖风景区组织球迷协会会员联谊活动。活动结束后,我独自到中心溪谷饭店吃晚饭。我吃饭喜欢清静,要了一个临溪的包间。正吃着,栗山清走了进来。我一看他生气地问:‘你来干什么?’他呲着黄牙坏笑着说:‘我想找你要点补贴。’我气愤地说:‘你想要什么补贴?’他说:‘你在球场把我打伤了,我现在胸口疼,觉都睡不好。你得给我拿钱治疗。’我说:‘你想要多少钱?’他说:‘不多,五十万。’我气愤地说:‘你要实在点儿,我或许给你点医疗费。你要想讹人,一个子也没有。’这时女服务员进来送茶水,我就跟服务员说了几句话。栗山清这时不知怎么把眼镜弄掉到外边楼下了。他就去找眼镜,跟我说让我等他。我呸,我等他!我就结账走人了。”

“以后呢?以后他又找你了吗?”

“没有。我从媒体上了解到,他出事了。”

“关于他的出事,你知道些什么?有没有做什么?”郝东盯着史强问。

“怎么?你们怀疑我杀了栗山清?”史强不高兴地说。

“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你是栗山清死前最后一个与他会面的人,而且你恨他,所以我们要问一问你。”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说恨他,顶多是教训一下,也不能杀了他呀!”

“据中心溪谷饭店的女服务员说,您当时急着想赶回去。”

“说实在的……当时我是自己开车来的,途中发现车灯有一个不亮,我想在天黑之前赶回去,就特别注意时间。”

“和栗山清分开后,您又干什么去了?”

“什么也没干,直接回家了。

“中途您就没有到别的地方去转转?”

“一盏车灯不亮。只好直接回家了。”

郝东意识到“一盏车灯不亮”,将会成为对方强调“不在现场” 的借口。

“您是几点到家的?”

“由于路上车辆多,记得到家好像已过8点了。”

“车灯坏了,您立即去修了吗?”

“第二天就去修了。”

“那您还记得那家修理部的名字和地址吗?”

“记得,难道你们这也要……”

“请协助!

史强正要提出抗议。立即被郝东制止住了。史强提供了修理部的情况。为了查证,安义刑警随即离开而去。史强好像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满脸的不高兴,但仍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郝东这时想,史强已年过半百,这个年龄有头脑、有家小、也有社会地位,就为了不太大的摩擦,会去杀个人吗?

不一会儿,安义回来了。看到他的表情,郝东就知道史强说的是实话,没有撒谎,坏了的车灯确实是在那个修理部修的。

史强虽有作案的嫌疑,但目前刑警却没有理由拘捕他。

9

郝东向田春达报告了调查、讯问史强的情况。

田春达听了后思索了一番,又让郝东调查那天在球场与史强一起教训栗山清的两个年轻人的情况。

郝东调查后向田春达报告,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史强女儿的男朋友叶盛,另一个是叶盛的男友胡彬。

田春达吩咐郝东,要调查一下叶盛。他为了给女友和准岳父复仇,很可能对栗山清下手。

郝东开始对叶盛进行调查。

叶盛的同学反映了一个情况。叶盛最近把一辆还很新的雪佛兰轿车卖了,说是想换一辆宝马轿车。“他的爸爸是大款,有钱人真是任性呀!”同学感慨地说。

这个情况引起了郝东的注意。把尸体运送到树林中是需要汽车的,叶盛最近把还很新的高级轿车卖了,这种反常行为是不是与运送尸体有关?想消灭罪证。找到这辆车,也许就可以找到被害者的遗留物。即使是一根毛发、一点血迹。都能成为证据。

郝东找到了叶盛卖车的旧车行。叶盛卖掉的那车雪佛兰轿车就摆放在车库的大门边,看上去还非常新,闪闪发光。

郝东问车行老板:“这辆车这么新就卖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老板笑说:“我仔细检验了,没毛病。车况很好,车的性能也非常好。你看看里程表,没开多少公里么。谁要是买,买了就是赚了,二手车 要比新车便宜不少。可这辆二手车就跟新车差不多。”

“那车主为什么要卖了呢?这辆车档次也不低啊?”郝东好奇地问。

“我当时也挺奇怪,问了车主,车主是个青年学生,他说就是想换换新,尝尝鲜,买个更高档的。话说得多冲!有钱人就是任性呀。话又说回来,我喜欢这样的人,遇到这样的人我才好赚钱呀。”

这时郝东掏出了刑警证件给老板看:“我是刑警支队的,要调查一下这辆车。”

老板脸色有些变了,“我说怎么把这么新,这么好的车就卖了呢,看来这辆车有问题啊!”

郝东说:“有没有问题要检查后再说。”说着他拿出检查工具,戴上白布手套开始检查。

郝东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在车厢里仔细检查。检查到车后备厢时,终于有了重大发现。在一个厢底缝隙里,捡出一小块田螺壳的残片。田春达曾给郝东看过牛贤仁拿来的田螺壳。那螺壳顶边缺了一小块,好像这捡出的一小块螺壳能对上。如果真的对上了,那罪犯的犯罪证据就确凿了。累得满头大汗的郝东激动得想大喊一声,可看看站在门口的车行老板还是忍住了。

10

老天不负有心人,螺壳拿回刑侦支队真的对上了。田春达命令立刻传讯叶盛。

身体已经恢复很多的田春达瞒着医护人员也来到审讯室。

田春达和郝东看着坐在审讯椅上的叶盛。小伙子长得很精神,身体也很强健,一看就是个体育爱好者。他的衣着也非常时髦、高档,带着世界名牌金表,一看就是个富家子。

田春达看着叶盛说:“你认识栗山清这个人吧?”

叶盛很镇静地回答:“认识,这个流氓,在球场调戏我女朋友,让我教训了一顿。”

“后来呢?你们又见面了吗?”

叶盛摇摇头:“后来就没见着了?”

“真的么?”田春达锐利的眼睛盯着叶盛。

“是呀,没见着。”叶盛仍很镇静地回答。

“你最近为什么把很新,很高档的轿车突然卖了?”

“我想换辆更高档的车。我喜欢玩车,就像喜欢玩手机的人要经常卖掉旧手机,换新手机,我喜欢换新车。”

“栗山清被害了你知道不知道?”田春达突然单刀直入。

“听说了,媒体上有报道,说发现了他的尸体。”

“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叶盛又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田春达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证物袋,里面装着螺壳。“你看看这只螺壳。这只螺壳是在栗山清尸体旁发现的,可顶边缺了一小块。而缺的一小块却在你的雪佛兰轿车的后备厢里发现了。经过比对,完全吻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叶盛的脸色有些发白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个大四学生,应该有些头脑,这点儿问题还想不明白吗?”

叶盛低下头不吭声。

田春达继续说:“这说明你用你的雪佛兰轿车运送过栗山清的尸体。那么,栗山清是谁杀的,不是很清楚了吗?”田春达声音很严厉。

叶盛抬起了头,“好吧,我坦白交代。栗山清是我打死的,可我是正当防卫,防卫过当失手打死了他……”

“你说说详细情况。”

“二十多天前,我女友的父亲史强史伯父从红叶湖搞球迷活动回到家,脸色很不好。伯母问他怎么了。他说在红叶湖那见到了栗山清,那家伙竟然说被我打伤了,胸疼,让我赔偿五十万。这个流氓,调戏了我女儿,还要讹我,你说可恨不可恨?!伯母问你是怎么回答的。史伯父说我没理他。乘他找眼镜时就走了。不过,我想他还得来纠缠我。伯母问,那怎么办?史伯父生气地说,怎么办?我再教训这个无赖一顿!伯母劝道,他是个小人,好人不跟小人斗,你还是想个好的处理办法吧。”说到这叶盛喝了口水,又继续说:“我当时也在他们家,听到了这个情况。我心里气得很。但我想伯母说的话也有道理。我就想我出头解决一下,给史家减去这个麻烦。

于是我就跟栗山清联系,说要跟他谈补偿的事。栗山清一听很兴奋,说他现在开车给红叶湖的饭店送货。晚上七点返回南山市。我就说那我在东郊的高速路口等他。他高兴地答应了。

晚上七点刚过,栗山清来到了东郊高速路口。他满嘴酒气。我厌恶地皱了皱眉,捂了下鼻子。他说在红叶湖的饭店吃了田螺菜还喝了点酒。我说你喝了酒还开车,不怕警察抓你呀。他说这得看运气了,他经常酒后开车,就被抓住一回,给警察点钱也就完事了。我心里想,这真是个老流氓无赖。我和他说,我们到个僻静处谈谈吧,谈妥了价钱我就付款。他就跟我走到一处僻静地方。我说你到底要多少钱?他说五十万呀。我说你也不怕把你撑死。我给你两万,你从此不要再跟我们联系。他说你打发叫花子呢。五十万,少一个子也不行!我说你真是个无赖,就不怕再被教训?他说你个黄毛小子真是胆肥。那天在球场是你们三个打我一个。现在一对一,我要好好教训你!说着他上来就给我一拳。我也火冒三丈,就跟他打起来。”说到这叶盛又喝口水,继续说:“我爱好体育,常年练武术。是有些功夫的。当时又在气头上,手就重了些。我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身体晃了晃。我又一个飞脚踢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我走近一看,他翻白眼抽搐了。我觉得不好,就想把他背到车上送医院。可我刚抬起他的身子,他就头一耷拉,断气了。我就把他放进车后备厢,顺着林间路,拉到树林深处,又背着走了一段路,在林木茂密处用车上的工具挖了坑,把他埋了。”说到这,叶盛看着田春达说:“我是打死了他,但我是正当防卫,是防卫过当失手打死了他。希望警官能考虑这个情况从宽处理。”

田春达微点了下头,说:“我们会考虑实际情况,酌情处理的。”

刑警将叶盛带下去后。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个栗山清,真是个顶级流氓无赖!”

郝东接道:“他是真够可恨的!”

田春达说:“我想对叶盛,就提出是正当防卫,但防卫过当,失手致死人命的处理意见。”

郝东点头表示同意。

城中男人多断指(断指男人的死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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