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神秘、沉重……这都是大家提起“重症监护室”的固有印象。
一扇大门隔生死，重症监护室里的冷暖，鲜为人知。
前些日子，原河南省委《党的生活》杂志社副编审、知名作家程广振先生因急性心梗被送往华中阜外医院救治，在冠心病重症监护室（CCU）住院的8个昼夜，他窥到了生死大门后的忙碌、无奈，也看到了温情、希望。
患者眼里的重症监护室到底承载了什么力量？
程先生这样说……
重症监护室八昼夜
程广振
2019年注定是个难忘的一年。
近几年，我的挚友、军旅作家蔡常维将军一直鼓动我写歌词。
我的故乡鲁山地处伏牛山区，人文荟萃，地灵人杰。打算从此入手，先写一首《鲁山颂》，然后在此基础上写歌词。
我搬出《鲁山县志》《行走中原》等各种典籍和资料，细细披阅、构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四言诗形式写就了136行《鲁山颂》。
为写它，我起早贪黑，耗费了不少心血。完稿后，获得许多朋友的好评，蔡常维说它是“诗化的鲁山县志”。
每首歌词，不能繁琐，得简短明快，我只得浓缩、提练《鲁山颂》，写成歌词《望尧山》。
“豫中望尧山，英才早闻名。仓颉造字创文明，墨子兼爱惜黎民……”6月下旬，《望尧山》初稿完成，我如释重负，蔡常维兄已联系好作曲家朱大起，男高音歌唱家肖金声等，他们都等我这“米”下锅呢!
天有不测风云。6月29日下午，我把歌词又推敲一遍，感到还比较满意，便准备发给蔡常维。
下午5点多，我感觉胸闷难受，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喝了一支中药生脉饮，含了几粒速效救心丸，稍稍缓解一些。10点以后，愈加沉重难忍。将近零点，全身大汗淋漓，衬衣透湿。
因为心脏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老伴和儿子觉得问题严重，必须送医抢救，遂打了12O急救电话。
零点过后不久，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紧急处理之后，马上转往华中阜外医院进行下一步救治。
经检查发现，我的三支血管病变严重，整个心脏的供血系统被阻塞了大半，心肌缺血情况十分严重。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我今年已经75岁了，也有心脏病史，在10年前及20年前，曾两次住院治疗心脏病。
考虑到我的具体情况，华中阜外医院院副院长、全国知名专家高传玉教授带领团队仔细研究了我的病情，考虑众多因素后，决定使用Impella2.5系统辅助进行介入手术，Impella2.5系统将在手术中代替左心室进行工作，维持血液循环，为我的生命保驾护航。
因为之前入院每次入院，都是高传玉教授为我诊治，这次又碰到老朋友，心里的紧张感一下就消失了。
7月5日，高传玉教授团队为我做介入手术，又放一枚支架。在这过程中，他不时同我聊天，手术非常顺利。
手术结束后，我又回到CCU进行后续观察治疗。
病房大楼三楼的CCU房间很大，基本是个封闭的空间。重症监护室内，共有24张病床，我是“第20床”。
一道严密的门隔离了内外两个世界，它通常是关着的，日夜有专人值守。里面的医生、护士忙忙碌碌，不为外人所知。外边的人也看不到里边。病人家属每天下午4时可探望30分钟。一天三顿饭，由门口值日者转送进来，病人想看一眼亲人，颇难。
CCU主任张静教授、主任医师郭素萍一天几次查房，值班医生和值班护士尽职尽责，常来问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她们强调说，有什么事尽管说，随时叫我们。
每天输液、吃药，大小便都在床上。第一次大便，让护士侍候，很不习惯。护士薛萌安慰说，“叔叔，别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工作。”
手术后，心脏感觉好受多了，但对这里的环境很不适应，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护士毛君瑞、臧恩慧工作间隙过来和我聊天，有人陪我说说话，我特别高兴。
毛护士聊他姥爷、他先生酷爱下棋的琐事、趣事，我听得津津有味。
臧护士讲到她的姓，说许多人读错了，其实它读“zāng”，而不读“zàng”。她特别提到，诸葛亮《出师表》中有“陟罚臧否，不宜异同”一句，强调什么是正确的读音。
我说，你给我上了一课。我们单位办公室主任就这个姓，连他自己在内，全都读错了。
处处留心皆学问！确实如此。
我发现，这里的医生、护士，对业务、对学习、对工作，都特别上心。工作勤恳，责任心强，一点不敢怠慢。我说她们是“热情似火，心细如发，待病人如亲人”。随叫随到，有叫必应。
尽管如此，我还是难免有寂寞感、隔世感。护士推我去一楼作某项检查时，同她们商量，尽量走慢点，让我多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白天还好过一点，晚上入睡就困难了，经常睡不着。
怎么办?让儿子送来《唐诗·诗人与文化》一书，读来读去，还是不行。
不能总看书。实在无奈，我就背诗词。我能背140多首诗词。背毛主席和鲁迅的七律、七绝，背历代诗人的律诗和绝句。不知不觉睡着了，睡一觉醒来，再接着背，再睡。
这很管用。小解几次，睡得还不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杨慎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一首又一首，背的滚瓜烂熟。我真高兴啊！难入睡的问题迎刃而解。
老伴和孩子轮流进来看我，给我吃喜欢的水果。不时同护士们闲聊，心情好很多。我在CCU前后住了八个昼夜，顺利度过了这次险关。离开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时，肖文涛博士和李艳敏医生专门来看我、送我。
这八昼夜，使我重症监护室的医生、护士和他们的工作，有了新的深切感受。
华中阜外医院，劲吹和熙之风。这里的服务，这里医护人员的精神面貌，令人感动，令人称道。
我很想为他们写首歌，歌名就叫《白衣天使之歌》，开头几句想这样写一一
洁白严实的口罩，
遮住了你慈善的面容，
却遮不住你美丽的眼睛，
更难遮挡你高洁的心灵……
(2019年12月10日)
朴实的语言，白描了一件件小事。
却流露出程先生最真实的心声。
要知道，在那扇神秘大门之后，不只是冷冰冰的仪器，还有暖烘烘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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