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去看老师,老师讲了一个他早年在北京制药厂做医生时候的故事。
文革的时候,我们制药总公司来了个专案组,要清理阶级队伍嘛,搞专案的。一个专案组6个人,都是军队转业的。专案组里边一个人肝功能不正常了。当时我在卫生科,我管预防的。。他们就来找我,说:我们专案组有肝功能不正常的,得赶紧预防,你给我们去弄胎盘球蛋白去!
胎盘球蛋白,工厂医院一般没有,都在防疫站。我就说,这种情况,弄不来。
他说:你还没弄,怎么就说弄不来?
我说人家有规定。肝炎,是密切接触者,才给你打一针胎盘球蛋白。
他说:什么叫密切接触者?
我说:家里的人。筷子、碗共用,才是密切接触者。因为肝炎是消化道传染。跟现在这个肺炎不一样,这是呼吸道飞沫传染。
他说:我们在一个办公室!
我说你们在一个办公室,但你们水杯、碗都是自己用自己的。这不属于能领胎盘球蛋白的情况。
那人很生气:我看你小子就是想对我们搞阶级报复!我们可是搞专政的!
我说咱们该说什么说什么,别往这些事上掺和。
他说:你就说给弄不给弄吧!
我说不是不给弄,是没办法弄。我即使去了也领不回来,而且会挨批评。你不符合要求,怎么往上报呢?
过了两个礼拜,专案组另外五个人肝功也都不正常了。
他们就找我来了。大声喊着我的名字说,你这小子当初怎么说的?
我说,这个事情,咱们得两说着。
两说怎么说?
我说我了解了。
了解什么了?
他们家(那位最先出现肝功能不正常的人的家)一家子七八口人,到现在一个肝功不正常的也没有!
我说,人家家里人比你们可是密切接触啊。一块儿吃饭,锅、盘、碗、筷都是一起用的啊。人家这么密切接触,一个肝功不正常的也没出现哪!
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后来领导找我,说,你说的是有道理,他们专案组也有道理。你怎么能把这两个道理讲到一块儿来?
我说:就是精神紧张。精神紧张导致他们免疫力降低。这一点,医学上早就有案例。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时候,苏联跟希特勒打嘛,打了好几个月的仗。七八个月吧,当时很多人得了溃疡病、高血压。
老师讲到这里,我插话:哦,都是紧张造成的。
老师:精神紧张。学医的时候,我是比较重视学巴甫洛夫学说的。
老师接着讲自己的故事:那时候,你跟他们讲这些道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后来我说,这些事我也没有更多的道理讲。我只给你讲一点,别人都知道我给人看病,都是开两张处方。
领导说:我们怎么没听说你开两张处方啊?
我说,病人当然不会给你们说,但病人都知道我开两张处方。
我给人看病,开一个药物处方,然后再开一个文字处方,讲治这个病应该怎么做,讲精神作用。而且我都给大家背毛泽东给王观澜的那封信。“既来之则安之”那封信。我说还需要我背背吗?领导说,背背也好!
我说好!延安时期,王观澜住院时,毛泽东去看他,鼓励他好好调养身体,战胜疾病,后来又给他写了一封信,内容是: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完全不着急,让体内慢慢生长抵抗力,和它作斗争,直至最后战而胜之。这是对付慢性病的办法。
这是毛主席四十年代写给王观澜的信。王观澜后来当过农业部部长吧(注:王观澜,1906-1982,1926年入党,延安时期曾任中华苏维埃西北办事处土地部部长、陕甘宁边区区委副书记,解放后曾任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农业部党组书记、副部长)。
老师接着说:就是急性病,也不需要着急,因为急是急不好的。
那时候我治病效果好,就是因为我要给病人讲清楚,你自己应该怎么样正确对待疾病!那时候我们特别重视医源性疾病。就是由医生给你造成的病源。
那时我们讲课时讲过一个例子。是在苏联十月革命之前,一个公爵家,有个女儿,头晕,就请当时最有名的一个医生来看。大夫一看,说是美尼尔氏症,没办法治。现在症状还轻,以后会越来越重。那位名医给看病时,那个姑娘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本来还能动。医生给看病以后就动不了了,一动就吐,一动就头晕,吐。只能躺着。
姑娘一下躺了十来年。动不了,一动就头晕,恶心,吐。
十月革命后,公爵家里条件没那么好了,不像以前那么优越了(估计也没人伺候了)。不能老躺着啊,就到医院去检查去,用新的医学检查办法。一查,不是美尼尔氏症!
我插话:被大夫给吓着了。
老师:这就是医源性影响,那个公主一下子白白躺了十多年!
有好多病,都是思想上的病,精神上的病。
人的精神作用很大。我经常讲一个例子:有人碰上小流氓,刀子一拿出来,还没扎呢,他先倒了。扎了吗?没有。但是他的确站不住了。站都站不住了。一个精神因素都可以让人这样。那就是,你自己把自己放到什么位置上去,你把自己放到一个什么状态上去。你放到一个坚定的、“我一定能行”的状态,就可能出现不可思议的好的结果。(转载恩师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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