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欢（化名）今年34岁，剪着毛寸、皮肤略黑，脱下工作服，戴上口罩站在人群中一点看不出他曾因一天接了4个“楼梯单”而在搬家届闻名遐迩。2019年10月，入行仅3个月，身高172厘米、体重55公斤的陈欢就凭借他过人的负重爬楼能力，在业内获得“楼梯专业户”的称号。3年来，他在深圳为人搬家近400次；背15箱书籍下8楼上5楼；在台风天爬99层楼梯……和职业相反，2010年到深圳以来，他在龙岗区中心城附近一住就是12年，用双手为妻子和两个女儿撑起了一片安稳的天空。
“楼梯专业户”
在搬家服务行业，“楼梯单”是让所有搬家工人倍感头疼的存在，却也是这个最苦最累的存在让陈欢打出了名声。2019年7月，31岁的陈欢开着一辆7座面包车以搬家服务平台兼职的身份入了行，他长相稚嫩，身高只有172厘米，体重55公斤，一开始并不被经理看好，对方心想：“不出20天，他一定会跑路的。”然而，20天后，陈欢完成了40笔订单——这是全职的搬家工人也很难完成的成绩。搬家服务是纯粹的体力劳动，瘦小的陈欢如此吃苦耐劳是经理没有想到的。
2019年9月，正值台风季，陈欢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楼梯单”，客户要从电梯房搬入9层的楼梯房。下午四点，陈欢将所有行李装车——约200个鞋盒大小的纸箱，再运往目的地上楼。台风将至，纸箱数量之多让陈欢有些头皮发麻，他担心暴雨之前无法搬运完毕，便向客户建议加一位同事一同搬运。费用加到200元，才有一位人高马大的同事接了单，结果同事只爬了4趟，便“罢工”了。陈欢一个人运了11趟，忙活到晚上11点才将所有行李搬运完毕。彼时，陈欢刚刚入行，还不知道“超时费”一说，这一趟，他爬了99层楼梯，耗时7个小时，收费400元，减去平台收入，净收入才320元，其中70元是楼层加收费。
自此，陈欢便开始有意识地接楼梯单，入行3个月时，陈欢一次一天接了5单，其中4单都是楼梯单，“楼梯专业户”的名头彻底坐实了。陈欢工作认真，待人热情，往往能给客户留下深刻印象，私下找他搬家的人便多了起来。陈欢每个月的收入由平台兼职和私人订单构成，2020年他将7人面包车换成了另一辆中型面包车，私人订单收入超过10000元每月。
来深12年
陈欢是福建人，出生于1988年。高中毕业后，他在老家当过茶叶店销售，学过汽车改装，2010年在父亲的建议下来到深圳，在父亲朋友的工厂内打工，但生性活泼的陈欢实在无法忍受每个月3000的死工资和枯燥的生活，两个月后便离职了。他随即去到另一家工厂学习数控车床技术，也是这个时期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2011年底，陈欢转行做起了销售，2013年，由于父亲生病和大女儿出生，陈欢一连失去了两名大客户。2019年，陈欢选择了自由度更高的搬家服务行业。他说：“我现在的工作不需要配合其他人，单打独斗就可以，挣多少都是自己的。家里有事，我随时都可以回去，不需要请假。”
如今，陈欢每个月在平台的兼职收入不过四五千元，大部分收入都来自自己的私人订单，他的客户大多住在福田、南山及宝安，以年轻人为主。他的老客户里有一年搬家好几次的白领；一回老家就是几个月的女主播；还有仅鞋子加起来就价值上百万的小情侣……这份工作，让他见证了这座城市里年轻人形形色色的生活方式。
但这份工作也有让陈欢不自在的地方，他的大女儿今年上四年级，每次他去学校之前，总要提前换下工服，回到家后也从不讨论工作，他说：“虽然说靠双手赚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我总希望我的工作说出来能够让孩子觉得更体面些。”陈欢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转型，在女儿升入初中后，他们很快要回到老家备战高考。入行3年，陈欢明显感觉膝盖磨损严重，负重上楼吃力了许多，除了老客户他不再接楼梯单。搬家服务行业是纯劳力行业，和他以前所做的所有行业都不同，吃的是“青春饭”，他有想过自己当老板，转做幕后，但最让他介意的是利润分成问题。
他说：“搬家服务是体力活儿，大家挣的是血汗钱，平台抽成目前都在20%左右，其实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是楼梯房的话，我总觉得于心不忍，但目前又没有统一的标准，所以迟迟没有下决断。”
城市中的温情
去年初，陈欢的二女儿出生，一室一厅的格局已经无法满足四口之家的需要，妻子不时催促陈欢搬家，但他舍不得两个露台和相处了12年的房东。陈欢的房东是深圳本地人，自住的这栋楼1、2层租住了6户人家，陈欢隔壁的邻居在此居住了16年。一次半夜，陈欢的大女儿发烧，他在外地出差，便拜托房东帮忙打车，谁料房东帮忙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就诊再陪护到家。身处城市当中，陈欢一直记着这些温情时刻。一次工作途中，他在龙岗区龙泉别墅小区迎面遇上了老客户，对方转身进屋给他拿了一排酸奶……3年来，陈欢和不少客户都成了朋友，他们会给陈欢介绍订单，陈欢也会为他们避开搬家服务中的“坑”和各项额外收费。
9月27日晚，陈欢在龙华区赤岭头新一村为一个老客户从6楼将行李搬上面包车，他许久没接楼梯单了，汗水很快湿透了衣衫。庞大的城市里，陈欢和他的面包车如同汇入深海的头尾灯鱼，发出游动的点点光亮。
▲9月27日晚，在龙华区赤岭头新一村，陈欢负重搬运了四趟后，衣服已被汗水浸透。
▲9月27日晚，在龙华区赤岭头新一村，陈欢肩头扛着冰箱和其他物品，手里还拿着桌椅，从六楼走楼梯往下搬运。
▲9月27日晚，在龙华区赤岭头新一村，陈欢将客户能打包的物品尽量用大箱子打包起来捆绑扛在身上。
深圳晚报记者 余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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