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之山村水塘
原创：异想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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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北方有一个小山村，山村不过百户居民，虽贫穷落后但民风淳朴自给自足。村庄最南边有一处天然水塘，每到夏天水波粼粼，鱼跃水面熠熠生辉。水塘四周芦苇阵阵，微风过处倒也一派宁静致远，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村中的孩童最喜欢在这一片芦苇水塘中嬉戏玩耍。直到有一年，原本两米多深的水塘莫名其妙的淹死了两个孩子，发现的时候两个孩子的尸体浮肿心脏也被野兽吃了去，村长觉得不详便狠狠的嘱咐了各家，不许孩子再去水塘嬉戏。
说来也怪，淹死的两个孩子水性不差，都是平日在水塘撒欢惯了的主儿，就这么淹死还死无全尸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任凭两个孩子的亲人哭的死去活来也换不回孩子的命。更有甚者每逢夜半路过水塘，总能隐约听到水塘中传来小孩子或哭泣或打闹的声音。使得夜晚的水塘越发寒气阵阵，风吹芦苇处毛骨悚然。村民路过见此情景汗毛竖起头皮几乎炸开，飞也似的逃回家中，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在黑夜接近水塘。
年方九岁的小石头是一位可爱的小女孩，天生瘦小总是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父母给她取了这个小名也是希望她能健康长大。小石头的父母以养鸡和打猎为生，就只一个女儿虽贫困倒也其乐融融。
小石头很喜欢和小朋友一起嬉戏，大人不让去水塘游泳后，几个小朋友就在离水塘不远的芦苇丛中捉迷藏。这天几个小朋友疯到傍晚纷纷回家去了，小石头也沿着水塘往家走，隐隐约约在水塘边上传来呜呜的悲鸣声。小石头循声拨开芦苇上前一看不由瞠目结舌，在水塘的边上有一只如猫般大小的雪白狐狸。这只小狐狸通身雪白无一丝杂毛，两只眼睛如乌墨圆丸闪着灵动的光芒，见着小石头将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小狐狸，你怎么在这？”附近的山中虽有动物却从没见过这么毛色光洁雪白的狐狸。小狐狸见小石头走上前来眼中惊恐之色更加明显，口中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你的腿受伤了，我带你回家吧。”善良的小石头看见小狐狸藏起的后腿上受了很重的伤。
小心翼翼的抱起受伤的小狐狸，快速奔回家中，父母都去干农活了要很晚才能回来。一路上小狐狸都乖巧的窝在小石头的胸口上，眼神也渐渐平稳不再恐惧。小石头将狐狸放在炕上，翻出一包药粉小心翼翼的洒在小狐狸的伤口上。
“小狐狸别怕，这药粉很棒，撒上就不疼了，吹吹。”小石头歪着小脑袋像模像样的吹着伤口。
“呜呜呜，呜呜。”小狐狸也不那么疼了叫声也大了，露出了类似高兴的神色尾巴不住的摇晃。
“我去给你拿吃的我们一起吃吧。”小石头难得有个玩伴，乐得去给它找吃的，家里到底贫寒，找了半天只找到两个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小狐狸极通人性，吃饱后似乎在笑还用舌头舔她的手心。晚上小石头搂着小狐狸沉沉睡去，小狐狸听话的卷曲成一个雪团在她心口处趴着，双眸紧紧的盯着小石头的脸庞，渐渐露出一丝野兽的凶光。
睡到半夜，院中忽的起了风，刚刚入秋的天气还不算冷。小石头却发起抖来，使劲的裹着身上的被子。迷迷糊糊中周身寒津津的如坠冰窖，风过后屋里屋外出奇的安静，静的仿佛没有人气一般。小石头意识渐渐清醒，被这样的安静吓得一动不敢动。事实上是动弹不得，身子仿佛被大石头压着，胸口的压抑感直逼的她张嘴大口的喘着气。眼睛虽睁不开，耳朵却清楚的听见院子里传来的一声声尖锐的叫喊，似上好的绸缎被人用力撕裂，格外凄厉。
木门吱呀一声发出老旧的声音，小石头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冷汗顺着脸蛋淌了下来。头脑中清晰的感觉到床边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那东西带着阴冷的野兽气息探向自己的胸口。小石头极力睁开双眼，朦胧中一团烟雾袭来，脑中混沌一片便人事不知了。
黎明时分，外出工作的父母回到家中，小石头也悠悠转醒。晃了晃沉重的头，昨晚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石头妈妈一会摸摸这一会量量那，拿出几块糖和石头爸爸一起哄着。小石头渐渐平静下来就在屋子里找小狐狸，可哪里还有小狐狸的身影，便坐下来慢慢和父母说起了昨天的事儿。
“该不会是着了狐仙的道儿吧，咱们这哪有那么珍贵的狐狸呀，会不会是从哪个山洞里……”。石头妈妈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早年就听过老一辈讲什么狐仙大仙之类的故事。
“别说了，哪有那么多邪性事儿就是做噩梦了，天亮了那狐狸就跑了。”石头爸爸是个很壮实的中年人压根不信邪。
“那也太巧了，那狐狸还有那水塘……”。
“好了，我说没事就没事，别胡思乱想吓着孩子，晚上不放她一个人在家就行了。”石头爸爸见石头听了有些发抖瞪了老婆一眼，抱着小石头耐心的哄着，嘱咐她以后不许接近水塘。
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多月，小石头渐渐忘记了小狐狸和父母的嘱托，和小朋友依旧在池塘附近玩耍。十月末的傍晚，日头渐渐下落，天气越发阴凉。几个小朋友都回去吃饭了，只剩下小石头一个人独自往家里走去，没走出几步就听水塘里有哗哗的戏水声和小孩的欢笑声。
“这个时候还有谁没回家？”小石头好奇的走向水塘，落日的余晖给粼粼的水塘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水面波纹不兴不见一丝水花，周围只有她一人伴着阵阵风声。小石头疑惑的看了半天，有些发冷的搓了搓手臂。转过身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水面上哗啦一声，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虎子和磊子在水里游泳呢。
“你们坏，藏起来吓唬我。”小石头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指着两个小孩大声说道。
“谁叫你胆小，下来啊，下来陪我们啊，下来玩啊，下来啊。”虎子和磊子站在齐腰的水里反复的说着这一句话。
“水里太冷会生病，回头爸爸要骂人的。”小石头见他俩在水里一个劲的要自己下去玩，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他们的衣服太破旧了，好像被树枝钩破了，灰白稀烂的衣服一条条的紧贴在身上，衣服上还带暗红。磊子和虎子平日里黑瘦的脸庞变得白胖，那种接近于透明的白，让她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快点下来玩啊，水里一点也不冷，来啊，来啊，来陪我们。”虎子见她不肯接近水边，稚嫩的脸上闪现一抹恼怒的凶狠之色，看了看还没落下去的日头，给旁边的磊子使了个眼色。
“小石头，这么久没见，我们都很想你，你不下来也行靠近水边和我们说说话。”磊子有些僵硬的歪着头，极力裂开嘴对着小石头笑，那笑容活像是有人在扯他的腮帮子一样僵硬无比。
“都快一年了，你们去哪了？”小石头心里毛毛的，听他们说话感觉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总觉得这两个人很奇怪，往前走了两步离水边还有五米的时候。虎子和磊子露出诡异的狞笑，突然向前靠拢，伸着白皙僵硬的手臂冲着小石头的胸膛而去。
“小石头，回家了。”石头爸爸的焦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爸爸，我在这。”小石头心里一松，也顾不得眼前怪异的两人，欢快的向爸爸跑去。
“爸爸，虎子和磊子叫我下去玩呢。”小石头一把抱住爸爸的腰，腻在爸爸的身上怎么也不肯下来。
石头爸爸抹了把闺女的小脸，笑着说：“这么晚了还玩不够，饭菜都凉了。你们赶紧回家吧，以后别在水塘里游泳。”回头看了眼水里的两个小孩大声责怪了几句，石头爸爸抱着小石头往家走去。
小石头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看着水里的虎子和磊子，挥挥手告别。虎子和磊子站在水中一动不动一脸阴狠的瞪着她，那目光似淬了毒的利剑带着怨恨的神色直刺进小石头的心里。小石头不敢再看趴在爸爸的肩头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小石头，是不是冷了？”石头爸爸感觉闺女的异样正要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小石头却紧紧的抓住他的肩膀死活不下来。
“爸爸，我就是有点害怕，你说虎子和磊子他们不冷吗？”
“你说他俩是虎子和磊子？”石头爸爸听到这，脑袋里如同响起一个炸雷，脸色猛地煞白哆哆嗦嗦的问了一句。小石头轻轻的点了点头，石头爸爸顾不得许多猛地往家跑去，活像后头有人撵着一样。
飞奔回家把小石头安顿在小屋吃饭，石头爸爸浑身虚脱的倒在炕上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石头妈妈见了这个情形吓得不敢多问，端茶递水忙活了半天，石头爸爸才渐渐缓过神来。披了件厚实的衣服端着热水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真是见了鬼了，我怎么没想到，大冷天别说两个十岁大的孩子，就是大人也不可能去水里游泳啊。”石头爸爸后怕的不得了，晚去一步那两个小鬼指不定就害死了小石头。
“你确定是虎子和磊子？张哥和李哥家的儿子？”石头妈妈白了脸色，双腿发抖的歪在炕沿上。
“可不是嘛，我当时没想起来，小石头说才意识到那俩孩子就是张哥和李哥的儿子。”石头爸爸用力的抹了把脸，强压下心头的恐惧。
“当初怕小石头害怕咱们没告诉她虎子和磊子已经淹死了，这都过去一年了他俩怎么会找上咱闺女，这可怎么办啊。”石头妈妈顿时没了主意，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咱也没做亏心事，明天去水边给俩孩子烧点纸。这几天好好守着小石头。”
“嗯，咱守着闺女，就这一根独苗可不能出事啊。”石头妈妈一直哭，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好办法了。
晚上，两口子就守着小石头谁也没敢合眼，小石头懵懵懂懂却也明白了一些，吓得说不出话来，两口子少不得安慰她。守到后半夜小石头睡得沉了，两口子挨着小石头打起了盹。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小石头猛的坐了起来，两口子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妈妈，我要走了，虎子和磊子喊我下去玩了。”小石头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一字一字慢慢的说完掀开被子就要下地。两口子一头冷汗，哪里肯让她走掉，石头妈妈用力的搂住小石头儿一声肉一声的叫着。
“你去哪啊，不要爸爸妈妈了吗？妈妈不许你去。”
石头爸爸气的头发倒竖，也顾不得害怕手里握着把斧子死死的守着门口，冲着空荡荡的院子大喊：“不许害我女儿，我跟你们拼命。”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尖利的笑声，这笑声似哭似笑说不出的怪异。头皮发麻的笑声过后，门被人用力的拍打着。石头爸爸知道不好，双手死死的把住门框后背抵在门上，拍门声越来越重就像重物砸在后背上一样。石头爸爸半步不让大声叫骂起来。
“爸爸妈妈，让我走吧，他们说水里冷都在下面等我呢。”小石头挣不过妈妈的力气，大喊了一声后整个人向后晕厥过去。又是一阵尖利的笑声，拍门声止住了，院里又沉静了下来。
两口子吓得魂飞魄散又掐人中又灌热水，忙活到天亮才稳住了小石头。清醒后的小石头完全不记得晚上发生了什么，不到下午就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口中不断呓语着要离开这里，水塘底下之类的话，看着小石头虚弱魔障的模样夫妇二人心如刀绞却无计可施。
“明早借辆马车去县里医院给孩子瞧病吧，在这么烧下去怕是不成了。”石头妈妈抹着眼泪，用酒精给孩子搓着手脚。
“好，明天早上我去借车。”石头爸爸叹着气。
正当二人长吁短叹之际，忽听得外边一阵敲门声，在空荡荡的夜里格外清脆。石头爸爸向窗外看去，晚上十点月朗星稀，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院子里养的家禽也都离奇的安静，只有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格外突兀。
“谁在外面？”石头爸爸唯恐是昨晚的小鬼来捣乱，也不出门手里握着把斧子隔着窗户喊道。
“大哥在家吗？听人说你家小石头病了，特地来看看。”
是个男声，不同于庄稼人的粗大嗓音，声音清朗约莫年纪也不大。石头爸爸心头一松放下斧子出去开门。月色下是一个极清俊大概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长长的月白色褂子面如冠玉五官精致，带着浅浅的笑容长身玉立于门外。
“你是谁？怎知道我家闺女病了？”村里没有这样白面书生一般的人物，看他的打扮，虽干净清爽但这个年代很少有人穿白色的褂子，这纯白的褂子倒像是个古董了。
“我来走亲戚的现住在南边，听说你家闺女病了，我会点医术特地过来看看。”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也不等石头爸爸相让，径自走进院中。
石头爸爸一听他会看病大喜过望，关上院门前不放心的向外边张望，外面漆黑一片。
“别看了，就我一个再没别人了。”白衣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外面的目光冷峻异常。
两人进屋后，白衣男子也不多话拉过小石头的手搭住脉搏，又翻了翻她的眼皮。
“我家小石头不要急吧？”石头妈妈给年轻人倒了杯水，焦急的问道。
“小石头的八字弱所以瘦小些。这个病嘛，是有所冲撞罢了，把这个药吃下去也就好了。”年轻人微微一笑，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龙眼大的药丸，那药丸殷红如血带着微微的血腥之气。年轻人也不和二人打招呼，飞快的将药丸塞进小石头紧闭的口中。小石头昏沉了一天，夫妇二人合力给她灌药灌水都很费事，没想到这年轻人一下子就把药丸给喂了下去。
“这位小哥，你给我家闺女吃的是什么药啊？”石头妈妈吓得赶紧搂紧了闺女，慢慢的小石头原本雪白的小脸变得红润了些，额头也没那么滚烫了。
“是退烧祛病的好药，再将养两天就没有大碍了。”年轻人气定神闲的说了几句就要离开。
“小哥怎么称呼，住在谁家？我没见过事面也知道你是个高人，明天我们两口子去你那道谢。”石头爸爸见闺女好了，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
“我就要离开了，名字不足挂齿也不必谢我，小石头前些日子救了我儿子，我是特地来谢她的。”
“我们怎么不知道小石头救了你儿子？”
“前几天我一时疏忽儿子就跑出去玩了，多亏了小石头照顾。”年轻人话很少，两口子也听不大明白。石头爸爸让老婆抱了小石头进屋，自己和年轻人在外间说话。
“实不相瞒，小石头这病不寻常，怕是着了道了，这回病好怕是以后也会有灾。”石头爸爸想到那水塘里的东西，又泛起了愁。如果那两个水鬼盯住石头不放，石头躲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呀。
“大哥不必忧心，我这里有一个护身符，小石头带着它可保她十五岁前无灾无难，十五岁之后阳气渐旺就无碍了。”年轻人说着自衣中掏出一个雪白的小布包，上头系着一缕猩红的丝线。
“好好好，我这就给小石头带上，谢谢这位小哥。”石头爸爸接过布包只觉得里面软软的一团，不似寻常符纸。不急细想唯恐石头再有麻烦，跑进里屋小心翼翼的给小石头套在了脖子上。等他出来早已没了年轻人的踪迹，追出门去门外空荡荡的一片哪还有半点人的影子。纳闷的走进屋里和老婆一说，都觉得晚上发生的一切诡异非常又说不出原因。
“明天咱们去谢谢人家吧，他亲戚不是住在南边嘛。”石头妈妈拍着熟睡的小石头，脸上也有了笑容。
“南边不就是水塘吗？哪里有什么人家。”石头爸爸心头一凛，刚才一颗心都在闺女身上，也没去细细分辨年轻人话里的含义。仔细回想那人的口气和话语，都像是话里有话一样。能拿出克制水鬼的护身符还能轻易的治好石头的病，这人一定不简单。
“石头爸，或许咱石头真是救过他儿子，他是来报恩的也说不定。”
“或许吧，到底也是咱闺女的福气，才平安度过一劫。”
白衣男子出了石头家，脚不点地的飘向水塘。一个白影飞扑进他的怀里，“爹，小石头好了吗？”
白衣男子温柔的怀抱着一只小狐狸，“好了，以后也不会有邪祟东西敢招惹她。你呀，太心急了。”
小狐狸歪着脑袋咧开嘴开心的笑着：“我也想像爹一样早点化作人形。”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脸上闪过一丝狰狞:“那也要她长到十五岁才可以，十五岁之前你吃了她的心也无用。”
小狐狸失望的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狡猾“那我还可以吃别的小孩的心吗？”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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