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光烂漫,百花盛放。大自然之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指挥棒,安排着各式花卉次第开放,你方开罢我登场。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盛大的花宴也须有个终结。记得宋代诗人王琪在《春暮游小园》中说是“开到荼蘼花事了”,意思是当荼靡花盛开的时候,这场百花竞艳的花事也接近尾声了。

荼蘼终究不是最后开放的一种花,还有另外一种花落在荼蘼之后,这种花叫做苦楝。迟到自然不好,但是苦楝不是迟到,而是被造物主排在最后。针对苦楝这个特点,元代的程棨在《三柳轩杂识》里说 “楝花为晚客”,于是“晚客”也成了后人对苦楝花的雅称。

你见过这种全身都是宝的树吗(这种树在潮汕随处可见)(1)

在潮汕,苦楝树随处可见,想不到竟然有这么文气的雅称!但苦楝树苦字当头,在乡下向来不大受乡亲的欢迎,再加上随处可见,所以也不待见。苦楝在乡下广为种植的原因是成长快,不到几年可以长成合抱之树,砍了作为木材用。

这种树的叶子是羽状复叶,呈小巧的卵形,味道很苦,散发一种微微的异味,几乎没有人愿意去碰。因为苦且难闻,牲畜鸟禽都退避三舍。苦楝树“苦”也就算了,叶子竟然有毒,最毒的要算苦楝果实。在乡下的时候大人们平时总是赶我们,不让靠近苦楝树。

陈钰鹏先生在《满树可观说苦楝》中提到:苦楝树全株有毒,果实的毒性为最,叶子毒最轻,人若食苦楝果6至8枚会引起恶心、呕吐、下泄乃至痉挛,重者甚至会致死。传说连同水里的蛟龙对苦楝枝叶也是退避三舍。战国时期的屈原投水之后,百姓为了救护屈原,就用苦楝叶与粽子一起投入江中,期望能够驱除蛟龙。其实何止蛟龙,日常乡下所见的动物也都讨厌苦楝叶,从未见过有什么动物愿意吃苦楝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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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毒性,大家对苦楝敬而远之,苦楝也成了一种遗世独立的山村树木。而我是喜欢苦楝的,特别是开花的时候,一串串圆锥形的花序从树冠上洒下来,在夏日阳光的映照下,好像流苏一般,而且还带着清幽的香味。远远观看,白色小花,紫色花芯,绿色树叶,三种颜色相互交映,如一位素颜的小家碧玉,散发出独特的芬芳,煞是可人。我喜欢坐在苦楝树下,苦夏的中午,山村一片沉闷,偶尔一阵风微微掠过,带来一股凉意一阵芬芳。——其实苦楝树只要不采摘树叶,汁液不外流,是闻不到异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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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发花如海棠,一蓓数朵,满树可观。”许多年以后,坐在都市的写字楼里,无意读到明代戏曲作家高濂在《草华谱》中对于苦楝树的记载,不由骤感意外。原来以为苦楝树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却想不到前人对它如此疼爱,竟然记录入册,顿时犹如找到了知音一样。

后来看书越来越多,我才发现,其实古人大多很喜欢苦楝花,宋代梅尧臣写它,“紫丝晕粉缀鲜花,绿罗布叶攒飞霞”, 北宋名士王安石独爱苦楝树,曾经写下“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

我有点疑惑,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为何喜欢这种带毒性的苦楝?原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苦楝树的毒性让诸多人与牲畜退避三舍,但是这种毒性也让苦楝不随波逐流,遗世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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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上古之中,有一种独角神兽獬豸,不但不畏惧苦楝,反而以它为食物。庄子提到凤凰是“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练实就是苦楝果。凡禽俗兽漫山遍野,若非一定的功力,不能消受得了苦楝叶与苦楝果。

苦楝是“晚客“,不与群芳争艳,不媚世,不随波逐流,坚持个性,在历代文人墨客看来,也是高洁自好的一种象征,同时作为獬豸与凤凰的食材,更是凡花俗草能比,是以经常被写入诗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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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世俗的眼光是一个既定的框架,这个框架是一个标准,不符合这个框架的都会被砍削。苦楝又苦又毒,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其花不能采入房中供养,其果不能充饥果腹,自是让人厌烦。而不管世俗眼光如何看待,苦楝树傲然挺立,根据自己的时辰开花,然后结果。寂寂山林,当牛羊奔走而过,苦楝自有所待,在苦楝果成熟之时,自有凤凰翩翩飞来。

文/黄剑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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