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氧化碳中毒一周年纪念
那天傍晚下班,在联通路口等红灯时,看到前面有个人影很熟悉:“陈导!”我喊了一声,他回过头来,果然是陈导,他步行去附近饭店吃饭。
寒暄了几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就到十二月一号了,咱们一氧化碳一周年了,要不要聚聚吃个火锅?”“火锅?”他又笑:“这回咱用电的,不能吃木炭的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一年。
回想去年十二月一日那天发生的事,真是一场恶梦啊。
那天下午天开始下小雪,接到一个电话,说要策划一个晚会,要和陈导和搞曲艺的许馆长碰头。而许馆长在博山,正录着音,来不了张店,我们得去博山找他。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在越来越暗的夜色冒雪向博山进发。
雪越下越大。进了博山城时天已完全黑下来了,接上等在路边的羽绒服上落了一层雪的许馆长,他说带我们找个暖和地方,边吃边聊。
然后在他的指导下,车开了一个叫江南小院的地方,粉墙黛瓦,绿竹红灯,在下着雪的夜里,特别有意境。陈导拿着手机里里外外拍了好多的视频。
我们四个人,找了一个小房间,有两层门,很严实,空调打开,很快就暖和了。
许馆长点了几个博山特色菜,就特意让店家让了个小什锦火锅。大家都说,下雪天吃火锅,真应景。许馆长说,博山人这种天都是带着火锅到山上的凉亭中去吃的,边吃热气腾腾的火锅,边赏雪。
一边吃,一边谈工作。我不知怎么就感觉犯困得厉害,不停地打呵欠,流眼泪,头也有点晕,还奇怪,这才八点多,也没有喝酒啊,怎么就这么困,还和醉酒一样的感觉呢?
这时面条上来了,匆忙吃几口,说咱们赶紧回去吧,下雪路上不好走,太困了,头有点晕。陈导说让我这么一说他也头晕了。然后没有几分钟,他的头往后一仰,就晕了过去。刚吃的面条吐出来吐在胸前的毛衣上。
我像是吓傻了,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另外两个人又掐人中又摸脉搏,让我出去叫人,我却站不起来,腿脚一动也不能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饭店的人进来了。一阵冷风吹进来,大脑发出的指令延迟到达了,我这才开始向门外走,去叫饭店的人(一点也没想到饭店的人已经进来了,我出去叫谁),但是刚走了两步腿就软就坐在了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对着一个垃圾桶吐了起来。
忙乱了半天,才想过来是一氧化碳中毒了,问题就出在刚才那个小火锅上,因为下面封闭得很严实,我们根本没看见火在哪里也没有闻到烟味,所以忽略了。
陈导醒过来之后,脸色发黄,手指全是腊黄的,我们送他去了离着不远的第一医院,在急诊室挂号抽血吸氧做检查,大夫问我要不要检查,我说我没晕,应该没事就没做。
陈导吸氧输液到十一点多,手上的黄色才慢慢褪去。我们连夜冒雪赶回家,离开时有个护士说了一句,最后回去都检查一下,一氧化碳中毒不是说你没有晕就没事了,它对大脑的伤害是看不见的,过几个月如果出现老年痴呆症状,是不可逆的。
第二天我和陈导又被叫去开会,忍着头疼开会一直开到下午四点多,我们才赶到中心医院西院区,想做高压氧,但是西院区的高压氧是下午一点开始做,我们去晚了,单独包舱要五百,觉得太贵我们没有做,选择了第二天下午来。第二天下午来了之后,才知道东院区也有高压氧舱,那边是上午八点多开始的。一个女大夫说,我们在中毒后越早做越好,当晚就应该包舱,结果不懂,耽误了一天半的时间。
之后的二十余天里,我和陈导奔波于中心医院的东西院区之间,做了两个疗程的高压氧治疗。
那是无比仓皇的一个月,头晕头痛的症状还一直在持续,
陈导有好几台晚会要执导,我有好几个晚会的诗朗诵和串词要写。可是每天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要做高压氧,进舱不能带手机。中间还经历了一次机器故障,舱内加压加到在里面说话声音都变了形,把大夫都吓坏了,紧急减压放我们出舱。
这期间,在里面认识了许多的病友。各种各样的人间悲剧,让人慨叹不已。
有同样一氧化碳中毒的,大部分幸存者都是我们这样和健康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分别的,有人说他们一起中毒的有没有抢救过来就死了的。还有个很严重的,是个老太太,家人陪着在床上做了一个多月的高压氧仍然人事不知。其他人,有出车祸的,有吸笑气的,有工地上摔倒伤到大脑的、有工厂毒气泄漏中毒的,有坐在轮椅上的,有躺在床上的,都得家人陪同协助吸氧。
在此期间,也不断听到因一氧化碳中毒发生的悲剧,我曾给12345热线打过投诉,要求对防止一氧化碳中毒进行普及宣传,后来发现媒体和应急管理局的宣传真的是铺天盖地而来,但是仍然有人不注意中了招。
今年,又到了这个日子,天又变冷了,再次写下我们的经历,希望看到的人能够时刻保持警惕。
一氧化碳这种气体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吃火锅也好,烧炉子取暖也好,用煤气做饭也好,一定要注意,房间一定不要太密闭,要有通气换气。一旦发生中毒,立即打开门窗,让新鲜空气进来,不要耽搁,尽早去医院做高压氧治疗,防止迟发性脑病。
这是我们用健康换来的教训,切记切记,不要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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