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挑战赛#
《诗经》是我国历史上的第一部诗歌总集,一共有305篇,在先秦时期人们习惯上把《诗经》叫《诗》或者直言为“诗三百”,《诗经》中大部分诗歌写成于西周初年至春秋中期。
诗经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也称为国风,共160首,大部分是民间歌谣;雅分为大雅和小雅,共105首;颂分为鲁颂、周颂、商颂,一共40首,主要是用于祭祀或其他重大典礼活动的乐歌。
《诗经》以其生动的艺术表现形式,绚丽而绮美的文字意象,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诗中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成为永恒主题。诗中有画,景情并茂,朴素的诗句蕴含着当时的人们对理想的憧憬与追求,对生活的热爱,反映着那个时代的社会人文风情。
正如唐代文学家韩愈在《进学解》中说得那样:“《诗》正而葩。”《诗经》描写了古人栩栩如生的生活场景与画面,才在中国传颂咏唱两千余年而不衰,脍炙人口数百代而不厌,可以说是妇孺皆知,家喻户晓。一部《诗经》,是那个时代社会人文风情的写照,描绘的是诗经时代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话说回来,这部记录先秦时代生活场景的诗歌总集携带着先秦时代的文字风格走过了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诗歌中的许多文字因而被时代镌刻了上了古老的标签,虽然有许多篇章至今仍然被人们传唱,如但有一些诗篇因为字义生僻加之深奥晦涩,逐渐淡出了传唱名录。
但是还有一些篇章,虽然字义生僻但诗意很惊艳,依然牢牢占据着传唱名录,其中《淇奥》这首诗就是这样的一首诗,它既有字义方面的生僻,同时还兼顾了诗意的惊艳,《淇奥》是出自《诗经·国风·卫风》中的一首诗歌。
《淇奥》的生僻指数
首先说一下《淇奥》这首诗为什么生僻呢?从两点就可以直观地看出来:题目、内容。
这首诗的诗题“淇奥”是什么意思呢?“淇”,就是指淇水,源出河南林县,流经河南省北部的鹤壁市淇县汇入卫河;“奥”字的读音也不是现代汉语中的读音“ào”,它在该诗中的读音是“yù”,意思是水边弯曲的地方。
从第一点来说就已经属于生僻了。
这首诗的内容有3个章节,每个章节9句,每章37字,全诗共111字,我将诗中字体加黑的部分,都属于字义生僻的字或词,先看原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为了打通解读该诗的关节,有必要解释一下原诗中这些加黑字词的读音和含义(编者自注)。光从字音和字义来看,就知道《淇奥》这首诗的生僻指数有多高了。
第一章节中的生僻字
“猗猗”读音是(ē ē),是形容竹子修长而美貌的词语;“匪”是“斐”的通假字,是形容一个人有文采的意思。
切、磋、琢、磨这四个字是动词。在古代汉语中,是专门指制作骨器或者玉器的工艺方法。制作骨器叫切,制作象牙叫磋,打磨玉器叫琢,打磨石料叫磨。这四个字都引申为形容一个人文采好,有修养。
“切磋”一词的含义由加工玉石骨器,引申为讨论研究学问;“琢磨”,由玉石骨器的精细加工引申为学问道德上钻研深究;“瑟”字指一个人仪容庄重;“僩”字读音为xiàn,指一个人神态威严;“咺”字的读音为xuān,指一个人很有威仪的样子;“谖”字的读音也是xuān,是忘记的意思。
第二章节中的生僻字
充耳是一个词语,挂在冠冕两旁的装饰物品,下垂至耳朵处,一般用精美的玉石制成;琇xìu莹,是词语,指光洁温润程度可以媲美玉石的一种宝石;会弁,是词语,读音为(guì biàn),指士大夫阶层佩戴的鹿皮帽。
第三章节中的生僻字
“箦”字的读音为zé,是“积”字的假借字,堆积的意思;金、锡指铜和锡,商周时期铸造青铜器的主要金属就是铜和锡,换言之,青铜器是铜和锡的合金。
圭、璧都是由玉石制作而成的礼器,圭的形制上尖下方,在举行隆重仪式时使用,璧的形制是圆形,圆心处有小孔,是诸侯或者士大夫朝会或祭祀时使用的;圭与璧制作精细,是佩戴者身份的显示,也寓指佩戴者的品德高雅;猗字的读音为yǐ,是“倚”字的通假字,指古代车厢两旁作扶手的曲木或铜钩。
所以,从这首诗的题目和内容上来看,这本身就是一首生僻指数很高的诗歌了。
《淇奥》的内涵
《淇奥》这首诗出自《卫风》,通俗地说,就是采自于诗经时代卫这个诸侯国的民歌。《诗经》中存在许多对人物进行称颂的赞歌,《淇奥》就是一首赞美卫国国君卫武公美德的诗歌。
这从历代有名的《诗经》集注者的笔下就可以看出来,《毛诗序》写道:“《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毛诗序》的集注者是西汉的著名经学家毛亨。
卫武公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他不是姬姓诸侯,而是殷商后裔。周武伐商后,将他分封为卫国诸侯。
卫武公不但有好的文采,而且和大臣的关系很好,他效忠于周王室,很好地辅佐了周平王,卫武公在诸侯国中的声望很高,人们就写诗歌去赞誉他。
我国先秦时期的编年体通史《左传·昭公二年》中,也记载道:“北宫文史赋《淇奥》。”晋代有名的学者杜预是这样注释的:“《诗·卫风》,美武公也。”杜预非常喜欢《左传》,到了如痴如迷的程度,人们因此还称杜预为“左传癖”。
据《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记载,吴国公子季札来到卫国做客,宴会上他在观看了诗乐,他在评价邶、鄘、卫三国的音乐时说过这样一段话:“美哉渊乎!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
从以上的评论就可以看出来,《淇奥》这首诗就是赞美卫武公美德的一首诗。
《淇奥》这首诗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诗中一些句子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善戏谑兮,不为虐兮”等,后来还成为人们赞誉一个人品德或性格的词语。
《淇奥》的惊艳指数
既然生僻,能称得上惊艳吗?可以肯定地说,能称得上惊艳。因为《诗经》之所以传颂咏唱两千余年而不衰,脍炙人口数百代而不厌,在中国妇孺皆知,家喻户晓,那是有原因的。
这首诗对人物、文化、礼仪等多方面的精彩描写以及卫国特有的审美文化内涵,是这首诗惊艳的地方。
该诗的惊艳之处,首先在于通过描写人物容貌、服饰冠冕、神态,以及赞美人物品德上,体现了卫国的审美文化。
卫国是殷商王畿故地,由于文化具有积淀性与地域性,《卫风》自然带有殷商文化的特色。
商周时期,人们崇尚人体美与服饰美。而《卫风》对人体、容貌与服饰的描写就极其精美而细致。像《卫风·硕人》中就有对庄姜美丽的容貌的描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像这样的描述,在《诗经》中比比皆是。
而在《淇奥》这首诗中,对卫武公这一人物形象的描写,就是为了表达他是一位真正的君子,如果将它用白话文表述的话,大致诗意是这样的:
他(卫武公)的冠冕两边垂着精美的宝石,镶嵌的宝石如同星星一样褶褶生辉。他的神态庄重,他是一位胸怀广的人,他的地位尊荣,仪态威严。他是一位高雅的君子,初次见面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描写展示了卫武公体面的服饰,就连冠服上的装饰品也是极其精美的。这也从一个侧面表现了卫武公意志坚定、忠贞纯厚、心胸宽广、平易近人的形象。从字里行间,我们不难看出,两千多年前的卫国具有很高的服饰审美文化。
再比如“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几句,则直接是对卫武公人物品德的赞美,诗句表达的是卫武公有着丰富精湛的知识,研究讨论起学问来非常细致,学问切磋更精湛,他在道德修养上无可挑剔,他是非常完美的一个人。
大量的比喻表现了卫武公精湛的文章学问以及道德修养,而随着章节的递进以及用词的变换,也体现了卫武公的才学修养是经后天积累养成的,他的道德修养也是经过不断磨砺得来的;再如“猗重较兮”“善戏谑兮”,则突出描写卫武公的交际能力和风雅的谈吐。
这些两千多年的词句,即使是今天读起来依然很惊艳,正是因为这些惊艳了时光的词句,才让《诗经》传承两千多年而不衰。
该诗的第二个惊艳之处,在于通过对竹子的重章叠句的描写,深度还原了古代中国竹文化的起源。
《淇奥》这首诗歌一共有三个章节,每章开头都以“绿竹”起兴,这就是诗经中典型的借物起兴。三个章节重章叠句,如第一章节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第二章节的“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第三章节的“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三个章节开头都是借淇水岸边挺拔、青翠、浓密的竹子起兴,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卫国盛产竹子,淇水一带更是因为盛产竹子而闻名于世,而卫国的都城就是淇水边上。
我国古代的文献资料中就有对淇河两岸盛产竹子的记载,南朝著名史学家裴骃在《史记集解》中对于“淇园”有如下注释:“卫之苑也,多竹篠。”
《淇奥》借绿竹的挺拔、青翠、浓密来赞颂卫武公的高风亮节,开创了以竹喻人的先河,成为中国诗歌以及文学作品中竹文化的起源。后来的中国文学作品中,不乏文人墨客以“竹”来比喻一个人的恬淡高雅、坚韧挺拔。
如在《孔子家语》中,孔子的学生子路就说过:“南山有竹,不揉自直,斩而用之,达于犀革。以此言之,何学之有?”子路以南山之竹作为本性正直,无需外在修饰的事物的代表,可见竹子文化在当时已经是人们共同的认识了。
竹子在《淇奥》之后,已经成为了人们经常去赞美的植物,竹子也被赋予了美好的品德。
中国源远流长的竹文化起源于诗经时代的《淇奥》,诗中的竹文化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松、竹、梅被人们称为“岁寒三友”,梅、兰、竹、菊被称为”四君子”。
魏晋时期有被后世称为“竹林七贤”的名士之风;宋代大文学家苏轼在诗中也写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可见竹子在人们心中已然成为品格高尚,不畏逆境,不惧艰辛,中通外直,坚韧不拔,宁折不屈,高风亮节的象征。
追本溯源,我国传统的竹文化就是来源于卫国的诗歌《淇奥》,从这个角度再看的话,《淇奥》是一首惊艳了时光的诗歌。
总结
《淇奥》这首诗如果从字面和内容来说,因为生僻字较多,可以算得上是一首生僻指数很高的诗。但是在诗中,有那么多令人感到惊艳的句子,有一些词语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等,我们今天还在使用。由此可以说,这是一首生僻与惊艳并存的历久弥新的好诗。
透过诗歌,我们可以看到。两千多年前的淇水岸边那茂密的竹林,诗经时代卫国的服装冠冕,以及诗中的竹文化。这首诗穿越了时光,惊艳了岁月,这首诗脍炙人口,历久弥新,传唱百代而不衰,因为它是一首有生命力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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