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拍家庭关系的细腻,我想无人能敌李安。

他拥有一种极其缜密细致的心思,能够将镜头完全切入一对亲密关系里,自如地记录所有微小、不易察别却具有共性和微妙意义的琐事。他所拍摄的同性恋题材影片往往能够出圈,正是因为其中所讲述的不仅仅是一对gay couple的故事,也是一个个关于爱与家庭的故事。比如以“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出圈的《断背山》,又比如今天要讲的《喜宴》。

李安回归家庭(你瞒我瞒撕扯妥协)(1)

《喜宴》讲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个台湾人伟同定居美国,与同性爱人赛门过着幸福的同居生活,但却多次遭到家庭的催婚。被逼无奈,他只好谎称在美国已婚。母亲以父亲病重恐时日无多为由,提出要到美国探望未来儿媳妇。伟同深知传统的父母无法接受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于是找来在美不得志的艺术家威威假婚。在此过程中,威威怀了孕,父母各自知道了伟同是同性恋却彼此缄默,这一切都是为了香火的延续。

你瞒我瞒

现在,年轻一代生育欲望越来越低,甚至是恐婚恐育。许多人都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迎接一个新的生命。“生而不养”话题的热度从《何以为家》——一部小众文艺片的票房能够破亿就可见一斑。这与父母一代难免产生分歧,传统的中国观念总是认为儿孙满堂才是家庭之幸。于是,催婚催生就成了父母与孩子交锋的阵地。

即使是漂洋过海离父母半个地球远的伟同也难以幸免,在电话、网络、飞机高铁如此发达的时代,地域似乎无法起到阻拦作用。

李安回归家庭(你瞒我瞒撕扯妥协)(2)

他先是欺瞒,编造自己已婚的谎言。父母不顾他的阻拦偏要来美国看儿媳让他不得不用另一个谎言来圆谎。假婚姻、真婚礼,谎言的代价就是他身体上背叛了赛门,与威威有了一个孩子。而他们圆房的房号是1069,制作组可谓是在细节上非常用心了,且不说1069本身就是个让人遐想连篇的数字,这曾经还是一个同性恋的网站,只是后来被封了。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不知是纪念还是讽刺。

李安回归家庭(你瞒我瞒撕扯妥协)(3)

他说他“生活在一个二十年的谎言里”,假装一个完美的儿子。

谎言被戳破,母亲得知了儿子和赛门才是一对的真相,他们又决定继续着这个谎言,欺瞒父亲。而父亲,其实从头到尾也在欺骗儿子,他会讲英文,儿子和赛门用英文的争吵他都听懂了。他说,只有这样他才能抱孙子,香火才不会断。儿子不敢坦诚、父亲也有自己的小心机,甚至有网友猜测父亲其实和张管家也有一段爱情,片尾片刻的安宁只是你瞒我瞒所换。

撕扯妥协

这些或许都是善意的谎言,但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不得不用谎言来维系安宁?这大概也侧面反映出传统和现代的拉扯。

闹婚时,各位宾客无所不用其极,导演借他们之口说出了一句中肯的评价:“你正见识到五千年性压抑的结果”。这既是中国的伦理体系中的一部分又是完全违背礼义廉耻的,这其中的矛盾实在耐人寻味。这也可以说是闹婚时有多荒谬,被压抑得就有多狠。

李安回归家庭(你瞒我瞒撕扯妥协)(4)

不只是伟同被压抑了,其实伟同的父亲——一个国民党前军官、封建大家的传承者也被压抑着。他自己的婚姻是被他的父亲安排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伟同是同性恋,但他还是可以那样云淡风轻地装作不知道。这也是猜测父亲其实是双性恋的一点蛛丝马迹。他是祝福伟同和赛门的,但他也需要延续高家的香火。

李安回归家庭(你瞒我瞒撕扯妥协)(5)

伟同最终妥协了。在传统和现代的撕扯中,大家都伤痕累累。像威威所说,做一个自由的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可以选择不婚、继续追求事业,这个孩子就是她所付出的代价。而伟同背叛了赛门,背叛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守,又辜负了威威,他也是受害者。

李安的家庭冲突是历时的,又是共时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伟同算是幸运的,他的父亲祝福他和赛门。但有很多的人的父亲更加固执地执着于传统,无法祝福子女的选择。观念完全不同,连语言似乎也失灵了。大城市的年轻人一边眷恋着家乡,有着纯粹的乡愁,一边又是难堪的现实,只想逃离。

李安回归家庭(你瞒我瞒撕扯妥协)(6)

明天就是父亲节,亲情的羁绊是无法斩断的。或许有些真心话借着一点煽情的氛围、二两小酒和赤诚的孝心,能够更加流畅地说出。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可是老一辈们传下来的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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