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套书,出版15年来,走进家庭、走进学校,每年被300万小学生使用,那就是由“亲近母语”策划,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日有所诵》。15年来,经历6次改版的《日有所诵》成为不折不扣的长销书。

诵读,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学习方式,在新的时代如何焕发新的生机?《日有所诵》背后,承载着什么样的“亲近母语”理念?当网络用语向低龄孩子蔓延,如何让“网生代”对纯正的母语心生热爱与向往?开学季,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专访“亲近母语”创始人、《日有所诵》主编、国家“十五”教育科学规划课题“亲近母语”课题主持人徐冬梅。

芭比q是什么段子(开口就是芭比Q小学生也有)(1)

汉语是温暖优雅的

上观新闻:发起“亲近母语”项目时,为何会以“亲近”为名?是观察到孩子们与母语“疏离”了吗?

徐冬梅:当时是2000年前后,中小学及大量教培机构,把学教材和大量做语文习题,作为主要的教学方式。当时发生过一件事,就在江苏,一个语文特级老师担任校长的高中,孩子们在高考结束后,把书都拿出来撕了。我的一位同学是高中语文老师,她说,一些学生高考结束后,把语文书扔进厕所里。这些真实发生的事情深深刺痛了我。

我1970年出生在农村,童年并没有太多阅读。幸运的是,1983年我考入中师——高邮师范学校,遇到了一个文学的时代、一个文学的校园、一位文学的启蒙老师。这位老师后来到了上海华师大二附中。我在少年、青年期,受到文学的哺育,母语的滋养。我们的母语——汉语是温暖的、优雅的,是一直在我们的日常生活、文学经典、文化传统中的。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失去对母语的热爱,离开母语的怀抱,没有母语的滋养。这是我发起“亲近母语”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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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观新闻:短视频、新媒体造就网络流行语,很多人担心“语言贫乏症”影响更年轻的一代——小学生乃至幼儿园的孩子。像我的孩子,上幼儿园就会说“芭比Q”,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个抖音热词。这种网络流行语很快会在孩子们之中“传染”开来。

徐冬梅:网络流行语是一种正常现象。在语言中,语音、语汇、语法三个核心要素,语汇的变化是最大的。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语汇,最终,只有很少一部分词,可以沉淀下来,更多的被大浪淘沙,最终雨打风吹去。

在我眼中,母语是一棵大树,日常语言、生活语汇,是主干;文学语言和实用性语言是重要的枝条,是每一种语言是否丰富、成熟的标志;古典语言、雅言则是根基,是这棵树能否茂盛的基础。每一个时代的流行语是这棵树上的叶子,春去秋来,他们长出或者落下。每一棵树上,开出的花朵,就是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个体的语言创造,它诞生在母语的大树上,也丰富、闪耀着母语和时代的光泽。这棵树上,也会有病虫,会有虫子留下的蛀洞,这就是丑陋的语言给母语造成的伤痕。

的确,包括抖音在内,新媒体的影响是巨大的。媒体文化研究者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童年的消逝》这两本书中,就曾描述早已到来的新媒体对人类状态和儿童教育的影响,并对此表达担忧和思考。年轻一代甚至儿童一代,已经是网络时代的原住民,更愿意通过短视频和新媒体来获得资讯和娱乐。

无论是动漫、游戏,还是短视频,都是以口头语言结合视觉语言的表达形式。相比纸质图书、书面语言,这些新媒体的口头语言不够严谨;相比文学作品,词汇量的丰富性和精确性,精神性和文化性显得不足。因此,“语言贫乏症”在一定程度上客观存在。但这只是现象,更重要的是儿童精神的荒漠化,这也就是倡导儿童阅读、促进经典阅读的意义。某种程度上,我们今天推广阅读,更多的是在跟短视频、电视、动画、动漫等媒体介质,争夺儿童的时间和兴趣。这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

当然,我们也要看到,短视频和新媒体的流行,对普及知识、个体自由表达,有积极意义。对现代人而言,视觉接受信息是最直接、有效的。我也相信随着媒体形式的发展,更丰富的、有一定深度、有较高艺术和教育价值的内容会大量出现。

回应语文教育变化

上观新闻:为什么把“诵读”作为“亲近母语”的切入点?

徐冬梅:“亲近母语”一开始就是以系统性的课程建构的。主要分三个部分,一是诵读,倡导老师带着孩子们诵读诗歌和经典,在2007年推出《日有所诵》之前就有“亲近母语”的经典诵读读本在内部实验和使用;二是主题阅读,按照儿童精神发展的一个个主题,让孩子们读适宜的文本;三是整本书阅读,从2001年开始,我们倡导老师们在教室里做“点灯人”,在带领孩子们学习语文教材的基础上,少做习题,更多阅读儿童文学和人文、百科图书。我们梳理全国各大少儿出版社的童书,给孩子们推荐书目,这件事坚持了20多年。

在“亲近母语”的体系中,诵读一直占重要位置。诵读、诗教是中国古典教育的传统,也符合中文、汉语音乐性强的特点。对儿童来说,诵读可以让多种感官共同参与学习,学习效果更好,同时也能帮助他们培养语感,积累语言,养成静气、定力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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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观新闻:20年来,语文教育在变化,我们的诵读文本如何回应?

徐冬梅:语文教育确实变化巨大。其一,随着国家经济发展,民族自信心增强,党和政府、学术界和民众对中华传统文化和传统文化教育越来越重视,教育部在2014年印发了《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语文教育对此积极回应,2017年全国使用语文统编教材,中小学语文教材都加大了传统文化教育的分量,尤其是经典诗文的学习。同时,随着《中国诗词大会》《经典咏流传》等节目的推动,古典诗歌和文言文的诵读和学习,逐渐得到学校、老师和家长的重视。

其二,儿童阅读经历了将近20年的推动,整本书阅读已经成为教育和社会的基本共识。语文教材开设了“快乐读书吧”栏目,整本书阅读进入语文课程体系。

其三,今年,在20年语文教育研究和实践的基础上,国家发布了新课程新课标。其中语文课程标准,用三个任务群的方式设置语文课程内容。第一层设“语言文字积累与梳理”1个基础型学习任务群,第二层设“实用性阅读与交流”“文学阅读与创意表达”“思辨性阅读与表达”3个发展型学习任务群,第三层设“整本书阅读”“跨学科学习”2个拓展型学习任务群。

“亲近母语”在20年的研究和实践中,在这3个层面都有所探索。比如《日有所诵》就是对第一层“语言文字积累与梳理”任务群中“诵读”的落实。

《日有所诵》持续修订,一方面源于用户的反馈,一方面源于对时代和教育认识的深化。最近的这次修订,仍旧坚持儿童性、经典性、教育性三个基本原则,在“亲近母语”中文分级阅读体系下,更好地适应当下儿童的精神需求,启迪儿童灵性,进一步提高诗歌在体裁与内容上的经典性和丰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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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阅读找到生命支点

上观新闻:说到中文分级阅读标准,“分级阅读”在英语中是大家熟悉的概念,为什么要推行中文分级阅读?

徐冬梅:中文分级阅读不仅是文本的分级,而是要根据儿童认知、阅读水平为每个孩子匹配合适的读物,并且根据不同情境进行适当的阅读互动、阅读指导和阅读教育

如何检测孩子们的阅读水平、如何给孩子选书、如何带孩子读书、读到什么程度,这些问题看似简单,但对90%甚至更高比例的家庭来说,迫切需要科学、具体的指导体系。

儿童阅读、中文分级阅读,是一个专业体系。在这个标准研发的五年中,我们遇到不少难点。首先是母语性的问题。汉字、词汇没有明确分级。不像英文,1至8级词汇,非常清晰。汉语本身的模糊性,汉语语义的复杂性,让中文分级阅读有很大困难。比如,著名的蓝思分级阅读是通过两个参数来界定的:一是词频,二是句子长度。句子越长,结构越复杂,难度越大。英文找到这两个数值,是非常科学的。但在汉语中,情况复杂得多。古诗和现代诗歌、文言文,这些特殊语料暂且不论,一般的中文材料是不是句子越短,难度就越小呢?显然不是。

其次是数字化、智能化的问题。如何利用数字化、智能化,对儿童进行科学的儿童阅读素养的测评,为他们匹配合适的文本,对他们进行一定的阅读影响,这是一定要解决的。

儿童容易受到各种情境的影响,在手机上、在电脑上、在iPad上,还是在纸上做测评,以及在不同情绪、不同状态下做阅读测评,效果是不一样的。这要求我们追求更科学地推进中文分级阅读数据化、智能化的研究和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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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观新闻:你会如何描述对母语教育的理想?

徐冬梅:每个儿童都可以经由阅读、反思和他的生命实践,找到自己安身立命之处。阅读是一种重要的学习方式,也是一种和自己不断实现对话的生命活动。我期待每个孩子,无论城市还是乡村,都能在童年拥有阅读的权利,享受母语的温暖。

每一个屋檐下,都有读书给孩子听的爸爸妈妈;每一间教室里,都有一个带着孩子们共读的“点灯人”。

通过儿童阅读,通过母语教育,让孩子们拥有清明的理性、丰富的情感、开阔的视野,怀有对真善美不懈的追求,对自己的家庭、对民族和国家、对人类和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怀有真挚的热爱和责任

来源:作者:施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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