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铨导演的《龙门客栈》剧照
胡金铨导演的《龙门客栈》在1967年上映,画面质感唯美,凝结着一股浓郁的邵氏电影风格。
而李惠民导演、徐克监制的《新龙门客栈》则是在1992年上映,相比前一部画面粗犷了许多,更加富于刀剑笑、乐逍遥的江湖豪侠之气。
两部武侠电影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在故事的内核上也是一脉相承:
《龙门客栈》讲述的是武林义士萧少鎡和大明朝兵部将领吴宁为了援救于谦的子女于冕、于广、于欣三人,在朱骥、朱辉兄妹的帮助下与东厂宦官曹少钦生死决斗的故事,最终保全了于氏三姐弟的性命;
而在《新龙门客栈》中,江湖侠客周淮安成为了主角,他和女侠客邱莫言、女掌柜金镶玉等人合力,在茫茫大漠之中挽救兵部尚书杨宇轩的后人杨玉英和杨金宝,最终金镶玉跟随周淮安一起仗剑天涯。
徐克监制的《新龙门客栈》剧照
尽管如此,如果从影片的精神内核上去深究的话,在很多细节当中,《新龙门客栈》显然比《龙门客栈》更胜一筹,除了拍摄技术的进步之外,更是格局立意的高下立判。而在此之中,徐克是灵魂人物。
众所周知,《新龙门客栈》是新港新派武侠的起点,在武侠电影发展历程中是一个承前启后的重要转折点,堪称武侠电影的一座丰碑。
《新龙门客栈》这部电影,虽然不是徐克导演,却称得上是最具有徐克风格的电影,正是凭借这部扛鼎之作,徐克在香港电影界崭露头角,并由此奠定了徐克在香港电影史上的江湖地位。
香港导演徐克
徐氏品牌: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徐克的武侠电影徐克是香港电影的标志性人物,在武侠电影界绝对是可进三甲之列。一系列武侠电影,也风靡是数十年,可以说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徐克的武侠电影。
在华语影坛众多大导演中,徐克是最不变也是最万变的一个:
不变的是他心中那个独有的武侠世界,光怪陆离、诡谲嶙峋;万变的是他一直在与时俱进,敢于创新,大胆尝试各种先进的技术手段,用他那永不枯竭的强大想象力,劈山开出其独特的异想世界。
徐克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如此的成就,除了天资禀赋之外,更是十年磨一剑的厚积薄发:
梁家辉饰演的江湖侠客周淮安
1979年,徐克拍了第一部电影《蝶变》,一举成名。当时的电影人是这样评价的:真鬼才也!他怎么会想到这样拍?
1986年,吴宇森在经济拮据的时候拍《英雄本色》,后来风靡港台。事后吴宇森回忆:《英雄本色》因很多人的帮助才得以问世,而作为监制的徐克是重中之重。
1990年,徐克与导师胡金铨一起执导《笑傲江湖》,赢得了大江南北的赞誉,后世评中国武侠十大经典电影,一致认为徐克版本的《笑傲江湖》即便不是榜首,也是前三甲之一。
1991年的时候,在之前已有几十部黄飞鸿电影的情况下,徐克的《黄飞鸿》甫一问世,就秒杀了之前所有的黄飞鸿电影,让欧美导演都大叹不如。
随后,《新龙门客栈》、《新仙鹤神针》、《刀》、《龙门飞甲》……这些香港电影巅峰时代的作品,莫不与徐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淮安与金镶玉拜堂成亲,邱莫言黯然神伤
三角爱恋:庙堂与江湖的刀光剑影,夹杂着男欢女爱徐克可谓是新派武侠电影的开山鼻祖,香港电影最擅长拍摄狭小空间内的戏剧冲突,而徐克在武侠电影《新龙门客栈》里更是把这一风格发挥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龙门客栈不过弹丸之地,却聚集了各怀心思的三方势力:
周淮安带领的侠义之士欲救忠良之后,冒险出关;风骚又狠辣的金镶玉杀人越货,无所不为;贾廷为首的东厂密探一心要探查周淮安的底细,进而将之赶尽杀绝。期间,又有边关守军时不时来搅混水,更让局势波云诡谲, 莫测深浅。
在武侠电影《新龙门客栈》之中,徐克重视视觉体验与效果,镜头运动与剪辑非常漂亮,最后在风沙中的打斗极其精彩,而结尾处曹少钦被刁不遇剔骨出肉的画面,更是武侠片中难以超越的想象力。
与此同时,他在这部电影中加入了香艳的元素,通过周淮安、邱莫言和金镶玉之间的三角恋,进一步加剧了故事情节的矛盾冲突,让观众倍感酣畅淋漓。
徐克监制的《新龙门客栈》剧照
一座巴掌大的龙门客栈,孤独地矗立在大漠戈壁之中,却因为周淮安的到来引发了一场庙堂与江湖、侠客与宦官之间的刀光剑影,其中还夹杂着男欢女爱:
金镶玉杀人劫财,客栈匪徒觊觎邱莫言一行反被干净利落地打残,两场武戏使得客栈气氛骤趋紧张。金镶玉夜探邱莫言虚实,二人你来我往,边打边脱衣,于旖旎中舒缓了观众的紧张神经。
周淮安赶到,众人欲趁早出关,未出客栈却迎来了追捕而来的东厂高手贾廷一行。两方势力于晚上互探虚实,甫一接触,便已擦枪走火。到了第二天早上,冲突愈加升级,双方拍案而起,剑拔弩张,老板娘不断地打圆场也无济于事。
正当局势紧张到极点时,边关千户恰好来到,局势又趋缓和。夜晚,周淮安暗闯东厂客房,欲寻出关密道;东厂的人则开始对杨家孩子动手;金镶玉两处谈判,想捞到最大油水。三方势力各有冲突,虽未撕破脸面,但进一步加剧矛盾冲突。
周淮安为探密道,答应与金镶玉拜堂成亲,一时间仇人道贺,称兄道弟,一派和谐景象,但眉眼间的戒备,桌子下的刀剑却透出冲天杀意。终于,面对洞房中纠缠的男女,邱莫言难掩悲痛,拼酒失态。而贺虎、铁竹两位莽汉早已对这暗流涌动的虚情假意不耐烦,于是酒罐摔碎,刀剑出鞘,双方冲突全面爆发。
东厂宦官贾廷
一部戏要好看,必须一波三折。《新龙门客栈》何止是三折?这部电影的高潮处时长15分钟,就远不止三折了:
众人从秘道逃生,此为一折;曹少钦由红衣带率人追杀上前,此为二折;金镶玉用暗器射杀其部下,形成以三敌一的局面,此为三折;
不料曹少钦以一敌三仍占得上风,此为四折;两方陷入对峙,任由风沙埋身,此为四折后的一顿;再后曹少钦杀邱莫言,此为第五折;店小二刁不遇杀回戕其手足,此为六折;
曹少钦斩杀刁不遇,此为七折;周淮安趁机击杀曹少钦一剑封喉,此为八折;曹少钦骨掌反击,此为九折。
一段15分钟的高潮情节,竟有九折一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张曼玉饰演的龙门客栈掌柜金镶玉
承前启后:贺兰山下龙门关前,龙门客栈旗帜永在武侠说是成年男人的童话。在武侠的世界,似乎更加简单,更加快意,虽然没有千钟粟,但却有红颜知己。
“人说乱世莫诉儿女情,其实乱世儿女情更深。”
这是新旧两版《龙门客栈》最大的不同:
胡金铨导演的旧版一派正气,如同水泊梁山好汉,最忌儿女情长。萧少鎡与朱辉一度告别,暧昧尽收束于眼中,挑灯疗伤,也恪守礼节,不敢逾越;而徐克导演的新版则彻底迈开步伐,将邱莫言、周淮安与金镶玉三人间的情感纠葛绘以浓墨。
孤傲的徐克,在《新龙门客栈》电影中,既充满着对前人的致敬,也埋伏了对前辈的挑战。故事虽然仍以《小刀会序曲》开篇,故事主线也还是拯救忠良之后,却虚构了兵部尚书杨宇轩,淡化了历史背景,曹少钦也不再是为了斩草除根,而是以忠良之后为饵,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杨宇轩旧部周淮安。
这里,皇权彻底被架空,侠客们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忠良的后代远走天涯。而到了电影《龙门飞甲》之中,甚至更进一步,赵怀安胸怀安民远志,公然与昏庸的朝廷作对,最后“风里刀”还毒死了宫中揽权的万贵妃。
——徐克有意回避“忠君”命题,并最大限度实现了侠客的个人意志。这是他的野性,也是他的江湖情怀,如同他的武打设计,曲直无方,纵横天地,无所不能。
林青霞饰演的女侠客邱莫言
而在徐克同年监制的另一部武侠电影《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更是彻头彻尾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气息。但是比起《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的大开大合,《新龙门客栈》却有一种精致的美好,以传统元素和半命题作文,让徐克对自己创造力有个恰到好处的约束。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三十年前,茫茫大漠里,一间孤独的客栈,上演了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惊世骇俗的爱情悲喜剧。林青霞、张曼玉,这两个中国男人最爱的女人,在镜头面前展现出风格迥异的娇媚,令人心驰神往。
而龙门客栈的旗帜,在我们的记忆之中,并有被烧毁,而是永远飘扬在贺兰山下龙门关前,大漠朔风之中,如同我们已远离的青春,永存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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