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静致远
十多年前的一天，我翻开了夏洛蒂·勃朗特的长篇小说《简·爱》。
这部被称为女性第二圣经的书籍里，讲述了一个孤儿在孤苦中追求自由和尊严，最终和爱人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
书中主人公简·爱活出了许多女生心目中的样子：独立、理性、无私，即使面对最难保持理智的感情，也能做到理性对待。
那时候，我对自己说：要做一个像简一样的女子，浑身散发出自尊自爱的光芒。
有了岁月的沉淀后，再读这本小说，我对简，对她与罗切斯特之间爱情，却有了全新的感悟：
简·爱身上所有的特征都围绕着“自卑”而发生，那段不朽的爱情最终得以圆满，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平衡。
01简·爱从小是个孤儿，寄养在舅舅家。
舅舅里德先生去世后，舅妈视她为眼中钉，暗地里虐待她，并唆使自己的孩子不要与她来往。另一方面又极尽伪善地四处跟人说，简是多么的顽劣，爱撒谎，不懂得报恩。
受尽凌辱的简，虽然年幼，但不肯屈服，她极力反抗，据理力争，想要撕开里德太太的伪善面具，证明自己的清白。
后来，简被里德太太送进洛伍德学校，她努力想要做个好孩子，博得大家的好感与尊重。
然而，牧师勃洛克赫斯特先生听信了里德太太的话，说她是个说谎者，是个忘恩负义的坏孩子，并要求老师们惩罚她的肉体来拯救她的灵魂。
简的尊严被无情地践踏，再一次掉进了黑暗的深渊。
自小得不到肯定和尊重的简，比常人更在乎别人的目光与看法，极大的自卑激发出极强的自尊。
弗洛伊德曾提出“防御机制”理论，大意就是人内心感受到了威胁，防御的那道墙就会苏醒，编织各种理由来保护自己。
自尊就是简用来保护自己的那道墙。
因为太在乎自己的不美好，太在乎别人的看法，造就了她的敏感、易怒、多疑以及不安全感。
毕业后，简来到桑菲尔德庄园做家庭教师，女管家费尔法克斯太太亲切地接待了她。
善良、可亲的费尔法克斯太太让简有了回到家般的愉悦，她对这位可敬的老太太很有好感。
可是，就在她准备与罗切斯特先生结婚时，管家太太却提出了疑虑与警告。
管家太太认为在感情上，双方的地位和财产方面平等才是明智的，更何况罗切斯特先生的年纪足以做简的父亲。
她希望简可以多存一些戒心，以免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情。
管家太太理智的忠告、善意的提醒，简不但没有感激，反而产生被轻视的感觉，不由得恼羞成怒。
事实上，正是管家太太的话语戳中了简心中的担忧和自卑。
简深爱罗切斯特，但罗切斯特阴晴不定的情绪又令她因自卑而惶恐。
管家太太一语中的地揭开了她的自卑，让她直面掩藏在侥幸心理之下的担忧，强烈的自尊怎么也不能让她保持冷静。
她就像一只刺猬，一旦察觉到被冒犯，就毫不留情面的竖起刺来。刺痛了别人，也把自己孤立起来了。
02
最终的结果，证明管家太太的提醒是正确的。
在举行婚礼的当天，曝出罗切斯特已经有了一个妻子的事实。
这个有家族疯病史的女人，是罗切斯特在父亲与兄弟的隐瞒之下娶的妻子，一直关在密室里。
即便这样，罗切斯特完全可以请人伺候有疯病的妻子，与简远走高飞，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但是，别说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不会允许罗切斯特做出休妻的举动，就算可以远走高飞，简也是不可能为了爱而抛弃自尊的。
在简看来，自尊高于一切，没有自尊的外衣，她的自卑便无法掩盖。
因此，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简半夜悄悄离开，除了自己的衣物，没有带走罗切斯特送给她的任何值钱物件。
简的离开，表面上是一个人强大理性下的自尊自爱，但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她又何尝不为自己的出身、外貌、贫穷而感到自卑？
罗切斯特高贵的身份、富足的家产，以及时而争锋相对、时而温情感人的态度，对简来说都是无形的压力。
她担心罗切斯特会待她像以前的情妇一样，从新鲜到厌倦，从讨好到嫌弃。
书中，那段经典对白毫无疑问地说出了简的平等宣言：
“你以为，就因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你错了！我跟你一样有灵魂，也完全一样有一颗心！要是上帝曾给予我一点美貌、大量财富的话，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
简是多么希望能与罗切斯特平等地相爱啊。可是，回到现实生活，如果外在因素不平等，又岂能真正做到精神平等？
脱离了现实的宣言，不过是无法改变事实的愤怒，是无能为力的自我麻醉。
“我现在不是用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用血肉之躯跟你说话，就好象我们都已离开人世，两人一同站在上帝面前，彼此平等，就象我们本来就是的那样！”
其实，简的这段宣言是矛盾的。一方面她认为在灵魂上，在上帝面前，彼此是平等的；另一方面，她也清醒地意识到现实中与罗切斯特有太大的差距，无论从相貌、财富，还是阶层上，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向往的美好生活，时时处处都在提醒着她的自卑。在这场爱情里，简首先就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很低的位置。
因为自卑，她更要守住自尊。所以，当曝出罗切斯特有一个疯病妻子时，简无法让自己卑微到接受“情妇”的身份。
如果简不离开，她便会受到自尊心的遣责，会因为没有坚守自己的原则而轻视自己。
03
离开桑菲尔德，身无分文的简饥寒交迫，昏倒在雨夜里。
幸运的是，她被圣约翰一家好心相救，后来才得知，他们是自己的表哥与表姐妹。
从小没有享受过亲情的简，很珍惜这份突如其来的姊妹之情，当她意外得到叔叔的一笔遗产，便毫不犹豫地平分成四份，报答他们的恩情。
某个深夜，简仿佛从山野里听到了罗切斯特的呼喊，她担心罗切斯特的安危，决定前往桑菲尔德庄园。
抵达庄园后，才知道罗切斯特的疯妻子纵火把庄园烧毁，他为救妻子而使自己失去了一条手臂，双眼失明，孤独地生活在几十英里之外的荒凉农庄里。
再次见到罗切斯特，简异常的平静与笃定，她向他倾诉衷肠，他向她坦露心扉。两个经历了许多磨难与痛苦的人儿，坚定地拥抱在了一起。
合上书，我在想，如果简没有得到叔叔的遗产，罗切斯特也没有人残妻亡，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在小说的结尾部分，当简见到断臂失明的罗切斯特时，所表现出的平静与笃定，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与罗切斯特之间已没有了相貌与财富的鸿沟，更没有了疯病妻子的横亘。
简得到了内心的平衡，实现了潜意识里真正意义的平等，因此，才不会患得患失，有勇气与信心迎接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已亭亭，无忧亦无惧。”就是简彼时心境的写照。
罗素说：“最好的情爱，相当于一个人的船安全时的感觉。”
只有在船上安全的感觉时，才是最好的状态。拥有他，只是锦上添花而非救命稻草，即使失去也不致倾覆。
爱情，不是弱者对强者的依附，而是两个坚强独立的人，走到一起，彼此的世界都变得更加的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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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宁静致远，自由撰稿人，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爱好心理学、教育学。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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