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全中国都是大年初二回娘家,有的地方把初二称作“姑爷节”。

出嫁的时候,父亲有多难过,初二回娘家,姑娘就有多高兴。

小时候,两个姐姐带孩子初二来团聚时的情景,那是一年春节中最隆重的一场节目。

初二下午回娘家(初二回娘家)(1)

  因为岳父在200里外的外省,我们初四才过去。所以初二的午饭由我和妻子负责。早上一起来就烧一壶开水烫开冻上了的水龙头,再把柴禾抱回灶前,开始做饭。柴禾灶连着里面的火炕,早饭做熟,炕也热了,这样孩子们一来就能上炕暖脚。

初二下午回娘家(初二回娘家)(2)

  这一天,黄河岸边半坡上的农家小院里,就从早到晚地回荡着欢声笑语,大家总有说不完的话——说起“六零年”父母有多饥饿、生产队的趣事、大姐如何辍学劳动挣工分养家、哥哥恢复高考第一年就考上大学成为家庭的骄傲、二姐自由恋爱有眼光,等等。有些掌故如粗心的哥哥喷灭蚊子药把喷口朝向了自己、姨夫招待我们吃饭因为太热情而说话嘴瓢等,这些“段子”常常成为初二的谈资。孩子们在院里跑来跑去,在雪堆里点炮,在山楂树上攀爬。而怕吵闹的父亲有时会躲到另一个屋子去睡觉,但我知道,他其实内心欢悦得很,每年初二,他都早早起来,把院门口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下午四五点钟,两个小家庭先后离开,小屋才重归宁静。

  二姐家离得远些,每次回来大家都颇兴奋,他们也会在午饭之后最早离去。二姐夫脑子活、有文化,种苹果挣了些钱,不过孩子多负担重。上世纪90年代,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一辆马力大、能爬坡的旧摩托。有一年二姐夫骑摩托的起步成为经典画面:他们一家4口坐上摩托,他跟我们告别“你们在哈,我们走啦!”我们说“好,路上慢点儿。”然后他松离合,然后他给油,然后顶熄火儿;重新发动点火,再次告别“我们走啦”我们再次说“路上慢点儿”,然后他松离合,然后他给油,然后顶熄火儿;第三次发动……这样的情形那天居然重复到第4次,成为后来家庭聚会大家必提的一幕,而这个笑点每次都会惹得二姐夫一遍遍地自嘲。

  大姐家在本村,会走得晚一些。大姐夫陪着父亲围坐在铁炉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家常。大姐夫也是农民,干活特别利索,又在本村,所以经常帮父亲种地,亦极孝顺,跟父亲的感情自然不一般。俩人平时也经常那么坐着,虽然话都不多,但我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心灵默契——我一直认为,枯坐而不觉得尴尬是两个人感情默契的重要标志。我和哥哥都在外工作,吃公家饭,虽是父亲的骄傲,但在参与他的务农、日常起居这一点上,却无法与大姐夫相提并论。大铁炉里煨着红薯,袅袅的气味蜿蜒而出,弥漫在屋里的空间,让人体味到什么是人间烟火气。

  父母离世十多年了,大家庭的初二团聚永远地成为历史。

  但作为历史的延续,我什么时候回去,他们三家都会为我准备一个温馨的房间和一桌地道的晋南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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