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娃的童年是伴着干活和玩耍一起的。放牛、做家务和农忙时帮父母在田里插秧、收稻子、摘棉花都是常规劳作。尤其是暑假的时候,正值是抢收抢种的“双抢”时期,大人们基本上全部铺在田地里。一天的作息大概是,四五点钟父母起床,父亲拉着牛去耕地,母亲去秧田拔秧苗,然后准备早餐。六点多,父亲耕完田,把牛交给我,我去放牛,他吃过早饭要开始上午的劳作。我一般放个把小时,牛吃个半饱,回家吃饭。然后再到田里和父母汇合一起插秧。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般是我妈回家做饭,有时候也会让我帮忙做饭。大家吃完午饭,大人休息个把小时,等到太阳没那么毒了,又奔向田里。我三点左右开始放牛,一般放两三个小时,牛吃的比较饱才回家。一回家,就和小伙伴迫不及待扑向河里,每天这个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大家一起玩水,一起游到对河,静静的坐在岸上吹吹风。每次基本都是手泡的发白才回家。当然夏天玩水也是孩子们最危险的时候,时常发生溺水事件,大人们也经常给小孩讲水鬼的故事,不要一个人下水游泳。洗完澡,把家里的的凉席竹床抹一下,把地拖一下,主要是防暑降温。那个时候没有空调,降温基本靠蒲扇或者电扇,电扇费电还不能经常用,农村还经常停电。实在太热就会睡到邻居家的楼房平顶上去,先洒水降温,然后席子一铺,毯子一丢,大家就可以开睡了。在户外睡,最烦的是被蚊子骚扰,一般我们都在旁边点上蚊香,但至少比在家里的大闷罐要舒适多了,还是能睡的很香很沉的。最开心的是大人小孩一起,盯着满天星光,大人教我们看哪是北斗七星,讲讲比如牛郎织女的故事。
说说吃的,因为馋嘴,经不住诱惑,跟小伙伴们去人家菜园子里偷果子就是常事,被发现了也就说几句,一般不会拿小孩怎么样。除了各种果子是好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好东西就是猪油了。记得那个时候,每家都会有个大搪瓷钵子,里面都是用肥肉炼成的猪油。猪油的妙用很多,炒素菜的时候加一点味道很香又爽口,让人感觉到有肉味。小孩最喜欢的是猪油拌饭,热腾腾的米饭加个一勺猪油加点酱油一拌就是一碗诱人的美食了,成家生子后我买了一本叫《肥肉》的书,对当年的猪油仍是念念不忘,也许这就是童年的味道会让你惦挂一辈子,家的味道吧。冬天的时候基本是农闲时期,地里的活主要是摘棉花,记得寒假的时候总要摘棉花。把枯碎叶从白白的棉花上用手去掉,然后从棉花瓣上摘下来。因为冬天寒冷,每次摘棉花小手一般都冻得通红。那个时候保暖的方式除了穿衣服就是烤火,衣服虽然穿了好多件,但是还是不暖和,基本上手脚每年都会生冻疮。冬天其实是四个季节最难熬的,还好有时会下雪,可以打雪仗,堆雪人,然后就是期待马上要过年了。
家里日子本来就捉襟见肘,大人很少给零花钱,除非要买本子笔橡皮这些文具。有时候帮家里打个酱油买个盐,找的零钱也能收归自己。当然最大头还是来自过年的压岁钱,虽然大部分会上交,但也可以剩个十几块钱。我的零花钱一般都是夹在一本书里面,每次把这本书妥妥的保存好。除了过年的时候买点玩具,比如男孩子很喜欢的枪、烟花之类的。平时偶尔买点几毛钱的零食,比如果丹皮、酸梅粉、泡泡糖之类的。零食厂商都很懂儿童心理学,小孩生性喜欢收集不同的东西(也许是人类祖先从采集时代就喜欢囤积物品),喜欢相互比拼,通过各种玩法来赢取对方的装备。酸梅粉的小勺子图案都不一样,大家就收集起来,通过砸勺子的方式,如果翻面了就把对方的勺给赢回来。因为酸梅粉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最便宜的零食,大概五分钱一包,味道酸酸甜,大家买这个吃基本不是为了那个味道了,主要是收集不同款的勺子。上初中后小浣熊干脆面集卡更是一时风行全国,跟现在的拆盲盒是一个道理。
没钱买玩具,农村娃就因地制宜,把旧的书本纸利用起来,折成正方形的纸包(我们叫搭标)。然后把纸标挥动起来,看落地的一瞬间是否把对方的纸标给扇翻。扇翻了就赢了对方的标。有时候为了不让对方扇翻,就多用几张纸把它折的厚厚的或者用硬纸,这样可以增加标的重量。但是每次用一个小标把大标给赢了,以小博大的情况就会非常得意。还有一种玩法,就是把一张纸叠成一个长条形,一个个放到手掌上码好,对方和自己都下这个纸筹码。最后一三五七九的口令,翻转手掌手背,让一叠纸筹码在在手中翻腾,这个过程也会有掉一些下来,最后喊道九的时候,手掌来收网,看能抓到多少个纸筹码。玩这个的高手,经常家里屯了好多纸,这个时候里面就会有交易,一毛钱多少个纸标或者纸筹码。这算是我第一次明白玩游戏也可以赚钱的。
小时候我们家养过两条大黄狗,第一条我记忆模糊,只记得后来是不慎吃到毒物而死。第二条大黄狗是我小学的时候养的,每天放学,我一到家,它就摇摇尾巴,我就挠挠它的头。那个时候爸妈经常在外婆家那边做米粉,我经常和大黄狗一起从家往返外婆家。它的嗅觉很好,有时候独自就可以去找我爸妈。外婆家外面好多流浪狗,它们经常成群结队在村外流荡,偶有人被狗咬。我每次过去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被狗追着咬。想不到,那天集中打狗的人来到村上,把我们家的大黄狗也打死了。晚上我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泪如雨下,看着爸妈已经把狗肉做成了炒菜,一个劲的埋怨他们为什么不阻止。我妈说我从小就对动物有爱怜之心,比如我家的牛,夏天蚊虫多,晚上要把它拉进屋里睡,我会帮它打蚊子。养的鸡、鸭、鹅和猪,每到要杀生的时候,我都不忍心去看。我妈经常对我说,“扁毛畜生,不杀不生”。后来才知道这个是农家宰杀家禽超度咒语,这个或许就是世间运转的法则,弱肉强食,食物链上一环吃一环。时至今日,每每看到动物所散发出与人一样的灵性,还是为佛祖不杀生,众生且平等的信念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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