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作家地带编辑部 作家地带 2021-08-28 14:20
我 的 教 师 生 涯 （一）
文/吴言东（广东）
1975年元月，我从官庄公社高中毕业。金秋9月，怀着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奉献青春的美好理想，回到了曾经读过启蒙读过初中的母校——何上寨学校，当了一名民办教师。从此，开启了我漫长的教师生涯。
一、教师生涯始于教学点
在高中学习的那二年，我的母校又有了新的发展变化。
母校新址班级增加，又盖了几间教室。母校二郎庙的两间教室全拆了。砖瓦木料一部分运到新校建房用。剩下的物料，在旧址东百米处何庄前面建了个两间教室和一间教师办公室的教学点。
我能在教学点教学全是老校长的信任和机缘的巧合。
母校总校，有几间建校初盖的教室成了危房，暂时把两个三年级班放在两个教学点上课。老校长向大队推荐了我，我就顺理成章地到教学点当起了老师教起了学生。
教学点，原来两间教室两个班。现在把两间教室之间老师办公的一间小屋子用做一年级的教室。
教室里，除了一块油漆斑驳的黑板；除了几条用土坯支起的长板桌；除了学生自带的小板凳小椅子；剩下的值钱东西就只有粉笔、红墨水和作业本及教科书了。
教学点虽然简陋但环境优美。周围全是庄稼地，地头路边自然生长的牵牛花和野菊花极其旺盛，那倔强的藤蔓茎杈无所顾忌地向路上地里攀爬。教室前面有一小片白杨林、一个不大不小的操场和一泓池水。师生们，每天都能听到树上布谷喜鹊清脆的歌声；蹲在池边，掬一捧清凉甘甜的泉水，洗手洗脸甚至吮入口中；站在池边互相欣赏碧水中各自的倩影。这一切是多么美妙啊！
开学第一天，我们三个老师把三个教室重新布置了一遍。黑板正上方张贴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巨幅画像，画像两侧贴着毛主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语录。
各年级黑板左边墙壁上都贴有《汉语拼音方案》表。黑板右边，一年级有加减法口决表；二年级有乘除法口诀表；三年级有数学运算定律表。
当时，推广数学”三算"，即“口算笔算珠算三结合教学”和语文“普通话”教学。
有一次，我到龙泉学校听“三算”示范课。大清早，沿着白桐干渠步行近二十里，7点就到那里了。8点开始一连听了两节课。
我真佩服授课的李老师！分析问题时，启发学生们用口算配合珠算；引导学生做作业时，强调笔算和计算步骤。听李老师执教的数学课，如同在欣赏一部独幕课本剧。
普通话主要是汉语拼音教学。上学时也多少学点拼音知识，我深知离教学要求是远远不够的。诸如“前音轻，后音重，两音相见猛一碰”；“一、七、八、不变调同，去声前面变阳平”。这些教学规律，是听了知识渊博的老教师的培训课之后才懂得的。
现在，我仍然能记起教过的一篇二年级课文：
“高山顶上一条河，河水哗哗笑山坡。昔日从你脚下走，今日从你头上过。”这首诗是华国锋主席写的。
学生们专心地听我讲课，时而仰望着黑板上方毛主席和华主席的画像沉思着；时而露出张张鲜花一样的笑脸儿。
体育课，没有器材，只能领着学生们跑步、跳绳和踢毽子；做丟手绢、玩老鹰捉小鸡之类的游戏。
音乐课教学生们唱歌，既没有乐器伴奏，也没有乐曲乐谱。但是，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大家有的是欢快和激情。《东方红》《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红歌，老师教一遍，学生们就会唱了。有的学生比老师唱得还入门入调的，并且还会双手打拍子。
在教学点教学，整天跟七八岁的儿童们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没有感到工作的单调与繁重，总是想着要尽好自己的一份责任。
二、在总校
总校的几间危房被拆除翻新了，教学点的三年级又回到了总校上课。
1977年秋季，我离开教学点到总校教初中一年级数学课。
驻足校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建校时，师生们亲手栽在房前屋后的棵棵白杨树，如今参天挺立，碗口粗桶口粗的比比皆是，它们像忠诚的卫士日日夜夜守护着学校这片圣地与净土。教室门前的乒乓球台，一色的青砖底座支撑着蓝漆水泥台面，比过去的土台子美观多了。挂在会议室窗户外，来自二郎庙的老铁钟，也被一小巧玲珑的新钟代替了。操场中间的木质篮球架也被簇新的钢构架替换了。
这时的学校已经今非昔比了。她有三规十五个小学班级和二规四个初中班级，她有八九百学生和四十二位教师；她是公社内为数不多的较大规模学校。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数学教材使用的是“苏教版”，即江苏省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教材。第一章：有理数；第二章：等式和方程。一般上午第一二节上课，下午批改作业写教案，机械而有意思的天天重复着。
寒冷的冬天，早饭喝两碗红薯稀饭吃个红薯面窝窝头，顶着西北风，一步不停地走到学校，浑身热乎乎的。站在教室里一连上两节课，周身更是暖洋洋的。现在说那时艰苦，那时却感觉不到。
在总校，感到一切都是新鲜的美好的。
更美好的是这年的10月份，格外的天高云淡；格外的河水清澈；格外的五谷清香；格外的菊花芬芳。我和许多民师及社会青年，怀着一样的美好愿望，复习备考恢复中断11年的高考。
我现在还记得，作文题目是《我的心飞向了毛主席纪念堂》；数学试题有“等差数列”应用题、“指数与对数”等计算题。物理化学题目，现在记不起来了。
很遗憾，指望高考改变命运的希望未能如愿，但也令人欣慰。我被初选参加了政审和体检。虽然没有成为一名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但感到知足了。那个年代的兄弟姐妹们，能够参加高考并憧憬美好的未来，这也是一种弥足珍贵的青春记忆和人生财富啊！
学校的会议室，经老校长的指导增添了新的内容：
正面山墙中间，毛主席和华主席的巨幅画像两边的标语，仍然是“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斯列宁主义”。现在增加了，“全面贯彻落实党的教育方针，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等新标语。
对着门的后墙上挂着一些自制的镶框玻璃牌。牌上的内容除了原先的政治学习制度和教学工作制度，新添了业务学习制度和作业教案检查制度及签到请假制度等。
让人刻骨铭心的是秋期期末考试。这次考试，全公社统一组织，统一监考，统一评卷。
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也许是忙于高考复习耽误了教学。我教的两个班的考试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全公社统一排名次，一个班倒数第一，另一个班倒数第四。
这样的成绩使我汗颜。尽管领导没有批评我，但是我深感自责，无颜面对提拔我的老校长。
青春的激情犹如深秋的野菊花，正热烈开放时，遭遇了突如其来的严霜之虐煞而枯萎。同时也在默默地蓄积力量迎接新的绽放之期的到来。
三、返回教学点
1978年秋季，我返回了教学点。
在教学点，经历了影响和决定我教师生涯的难忘的一件事。
10月份，南阳县教育局开始对全县民办教师队伍进行整顿。潦河公社一位刘校长来到我们学校，指导整顿工作。整顿主要有两个方面，听课和考试。
我讲的是《国际歌》这篇课文。我是这样设计导语的：“这堂课，老师领着同学们唱支歌好不好？”
同学们齐声答道：“好！”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我唱，学生们唱，听课的领导们也唱。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我给学生们这样讲“主人”这个词：人们有饭吃，有学上，有工作做，这就是“主人”。有个胆儿大的学生说：
“老师，我也是主人！”
“对，我们每个同学都是主人！我们的爹妈都是主人！”
我听见刘校长小声跟陪同的教导主任和总务主任说“这小青年会讲课，讲得好！”
期中考试罢，我和我的民师同志们，一起参加了县教育局组织的文化课考试。我的成绩在全校民师中名列前茅。
整顿工作结束。我的讲课和文化课考试都合格。比我教龄长的，比我工作能力强的不少同事，或因讲课或因考试稍差一点未被定为计划内民师。和这些同事相比，我是幸运的！
这意想不到的考核结果，让我曾冰凉的心里，重新燃起了炽热的激情之火。更加坚定了我当一辈子老师的信念。
四、再回总校
1980年秋季，老校长再次把我调回总校，让我教初二年级数学课。这学期，初中由二年制改为了三年制。
从这学期开始，感到学校的教学与管理明显比以前严格多了。学校每星期要有一次例行工作检查。每个老师的教案和学生作业批改是必须要检查的。检查之后，好的例会上表扬，差的校长个别谈话。校领导听老师们的讲课，有时事先通知，有时不通知。校长教导主任其他老师都可以听。
这些管理无形中给每位老师增加了压力。压力变动力，老师们都自觉地晚上住宿学校，为提高教学质量挑灯熬夜。
说起住校，一次不愿发生的事情让我遭遇上了。
一个星期日晚上，和往常一样晚饭后去学校。掏出钥匙欲开门锁，发现锁不见了。推开门手电筒一照，大吃一惊！一床铺盖不翼而飞了。有的同事说肯定是哪个庄上毛毛疑疑的混混干的，有的说指不定是班里哪个害货而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此情此景，老校长是长吁短叹直咂嘴，连声说“真不该！真不该！”事情发生不久，大队给我周济了10丈布票和10斤轧辊棉；学校照顾了20元钱。在那个冬天里，我没有感到天气的寒冷；却得到了大队和学校送来的贴心温暖。
秋期期末，即1981年的1月。学校所属的两个大队的支部书记回到学校看望老师们。
老支书张爷爷讲：“三中全会”以来，联产承包责任制调动了群众劳动的积极性。今年大队决定给老师们每人发五十元奖金！
此时，会议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年轻支书何叔叔接着老支书的话往下讲：
从今年起村里要分田到户，进一步提高群众的生产劳动积极性。
两位支部书记鼓舞人心的讲话，让我和我的民师同事们再次看到了转正的希望。
每天，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回家里。我走在家乡这片人杰地灵的土地上，走在家乡这片浸染着烈士鲜血的土地上；走在家乡这片被改革开放春风吹拂的土地上。
我的教师生涯，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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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言东，男，河南南阳人，小学退休教师，现居深圳。《作家地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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