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知乎回答了一个问题:
宋词是一种特殊的格律诗这句话对吗?我们高中语文老师经常对着词说“请看这首诗”,这种叫法又对不对?
这个问题挺有意思,很容易和作诗是否遵守格律一样,产生些争论。
词,广义来说,就是诗的一种。近体诗格律严谨,所以又叫做格律诗。古体诗没有平仄对仗等等严格的要求,甚至每一句的字数可以不同。这一点很像词。但是词呢,又必须遵守词牌的平仄押韵等严格要求。
所以,很多词更像遵循格律的古体诗,但是也有不少词牌本身就是严格的格律诗。
一、《瑞鹧鸪》与《木兰花令》《钦定词谱》中,《瑞鹧鸪》有6体,其中正体是56个字,《钦定词谱》介绍:
按《瑞鹧鸪》,原本七言律诗,因唐人歌之,遂成词调。
其中作为词例的是南唐词人冯延巳的这首:
才罢严妆怨晓风,粉墙画壁宋家东。蕙兰有恨枝犹绿,桃李无言花自红。
燕燕巢时帘幕卷,莺莺啼处凤楼空。少年薄倖知何处,每夜归来春梦中。
从形式上说,这就是一首平起平收的七律。
贺铸的《瑞鹧鸪》则是一首平起平收的七律:
月痕依约到西厢,曾羡花枝拂短墙。初未识愁那得泪,每浑疑梦奈余香。
歌逢袅处眉先妩,酒半酣时眼更狂。闲倚绣帘吹柳絮,问何人似冶游郎。
辛弃疾的这首《瑞鹧鸪》用得是贺铸这一体:
期思溪上日千回,樟木桥边酒数杯。人影不随流水去,醉颜重带少年来。疏蝉响涩林逾静,冷蝶飞轻菊半开。不是长卿终慢世,只缘多病又非才。
从这几首《瑞鹧鸪》可以看出,字句上过于阴柔,不适合七言律诗的气质。因此有人说“必不可作七律观,此词与诗之别也(《珠花簃词话》)。”
一般七律,我们大多认定押平声韵。用律句但是押仄韵的诗,有人称之为仄韵律诗,有人直接就归类于古体诗。词牌《玉楼春》(也叫作木兰花令)就是这样的诗,例如南唐后主李煜的这首: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开,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二、《怨回纥》和《生查子》
词中有七律,自然也有五律。
在《钦定词谱》中,《怨回纥》举例的是皇甫松的这首五律《江上送别》 :
祖席驻征棹,开帆候信潮。隔筵桃叶泣,吹管杏花飘。
船去鸥飞阁,人归尘上桥。别离惆怅泪,江路湿红蕉。
这是一首仄起仄收的五律,见于唐五代词的选集《尊前集》。
皇甫松另有一首五律题目就叫作《怨回纥歌》:
白首南朝女,愁听异域歌。收兵颉利国,饮马胡芦河。
毳布腥膻久,穹庐岁月多。雕巢城上宿,吹笛泪滂沱。
可见,当时创作时,就是以歌词的形式出现。
和《玉楼春》类似,《生查子》同样五言八句,也用律句押仄韵,例如晚唐诗人韩偓的这首:
侍女动妆奁,故故惊人睡。
那知本未眠,背面偷垂泪。
懒卸凤凰钗,羞入鸳鸯被。
时复见残灯,和烟坠金穗。
三、词牌中的五言绝句
有五律、七律,自然少不了五绝、七绝。其实唐朝时,大量的绝句就是演唱的歌词。
例如歌女刘采春演唱的《啰唝曲》,是一首仄起仄收的五言绝句:
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
载儿夫婿去,经岁又经年 。
刘禹锡创作的《纥那曲》,是一首仄起平收的五绝:
杨柳郁青青,竹枝无限情。
同郎一回顾,听唱纥那声。
四、词牌中的七言绝句
皇甫松《浪淘沙》,是平起平收的七言绝句:
蛮歌豆蔻北人愁,蒲雨杉风野艇秋。
浪起鵁鶄眠不得,寒沙细细入江流。
皇甫松又有《采莲子》,是一首仄起平收的七绝:
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
晚唐诗人温庭筠这阕《杨柳枝》,也是仄起平收的七绝:
金缕毵毵碧瓦沟,六宫眉黛惹香愁。
晚来更带龙池雨,半拂阑干半入楼
温庭筠与皇甫松的这两首,都是仄起平收的七绝,不知道当年在教坊中歌女演唱时,有什么区别。
元结有《欸乃曲》五首,有平起、仄起两首,也被收录为词牌,《钦定词谱》中举例的是这首:
千里枫林烟雨深,无朝无暮有猿吟。停桡静听曲中意,好是云山韶濩音。
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平起平收,因为2、3句失黏,所以被称为折腰体七绝,这就是著名的词牌《阳关曲》,
渭城朝雨裛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孙光宪的《八拍蛮》仄起平收,也是折腰体七绝:
孔雀尾拖金线长,怕人飞起入丁香。越女沙头争拾翠,相呼归去背斜阳。
结束语
上面举例的这些诗,都是当时歌唱的歌词。著名的旗亭画壁故事,就是说歌女演唱王昌龄等人诗句的故事。
上面举例的都是齐言诗,多数的词牌还是长短句,这种长短句很像必须符合词谱的古体诗。而词谱对于平仄、押韵等等都有严格限制,和近体诗的格律很相似。
我们学诗的基础读物,就是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所以,把词当作特殊的格律诗,从广义来说是对的。不过,这也不必纠结,您说不对也可以。
@老街味道
顾随评韩偓诗:如抗日战争,我是个病汉,也要把你强国熬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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