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大家好,今天又是一期「反特片怀旧」栏目。
前面几期已经讲过,反特片作为我国特有片种,缘起于五十年代。
七十年代末,反特片迎来了第二波高峰,越来越多的商业元素和类型手法被运用。
尤其是八十年代开始,反特片开始向更加纯粹的刑侦片风格转变,由此催生了破案片。
此类题材的高峰是1979年的《405谋杀案》,之后各大电影厂纷纷效仿,争相拍摄刑侦破案片,其中涌现了《蛇案》、《林中迷案》、《神女峰的迷雾》等商业性质较强的侦探悬疑片。
本期「被遗忘的国产类型片」,让我们一起回顾一部39年前的反特刑侦片经典!
《蓝盾保险箱》
影片拍摄于1982年,由南京电影厂出品。
上映之后引发轰动,根据《中国电影年鉴》的记载:
影片在当年的观影人次高达1.7亿人次,是1983年内地票房榜第四名。
导演罗冠群和邱中义都是南影厂的两位老导演,前者拍摄过国内首部反映南京大屠杀的影片《屠城血证》,后者则凭借《豆蔻年华》获得过金鸡奖。
影片根据同名小说改编,原小说发表于1980年,取材于真实案件。
小说由时任南京越剧团编剧的谢光宁和作家虞煜星联手创作,虞煜星曾在南京市公安系统工作15年,曾经亲历了一些重特大案件的侦破,也正是这种亲身经历,让他有了创作侦破小说的想法。
当时在国内,侦破小说还是稀罕物,但反特小说已经风靡多年,于是两人决定在刑侦破案的基础上加入反特元素,并查阅了解放初的案件和社会治安资料,最终创作出了小说《蓝盾保险箱》。
小说发表后很受欢迎,于是被南影厂相中,被要求改编成剧本,影片全程在南京拍摄完成,并启用了很多南京当地具有特色的名胜古迹,玄武湖、夫子庙、栖霞山等场景都有涉及。
故事背景设定在49年的春天,此时南京城刚刚解放。
一个雨夜,三个蒙面匪徒,悄悄潜入了某外国驻南京的大使馆。
匪徒制服了女佣金妹,然后冲进卧室打晕大使夫人,抢走了卧室内的保险箱。
大使努尔提听到卧室动静,与匪徒发生搏斗,匪徒用匕首刺伤大使后逃之夭夭。
其中一个匪徒离开时,被金妹看到了额头上的伤疤,让她顿时惊愕不已!
案发后,公安机关委派经验丰富的侦查科长路宏前往查案。
考虑到路宏刚来南京不久,对南京情况还不熟悉,上级给他找了两名查案帮手:
一位是刚刚被留用的原国民党警局的警官丁锐,
一位是办案多年的资深老探长庞查礼。
庞查礼年轻时候崇拜著名侦探小说中的主角陈查理,仗着当了多年的警探,总以神探自居,处处都想显摆自己的智慧,甚至连名字都改成了庞查礼,只为致敬崇拜的偶像。
路宏三人很快对案件展开了调查,走访了大使夫妇后,得知失窃的保险箱内藏有价值连城的圣甲虫宝石。此外,藏宝石的蓝盾保险箱是特制的,需用密码开启,强行打开会令保险箱自爆。
随后,路宏带队勘察大使馆的案发现场,随行的庞查礼又忍不住显摆自己的推理:
大门没有被撬,墙上没打洞,围墙也设有电网,没有内线是不可能进入内宅的。
然而路宏却在围墙外发现了一把刀鞘,附近的梧桐树上还留有抓痕,说明——
匪徒是“飞”墙而入。
庞查礼被打脸很尴尬,但他却看出,梧桐树上的抓痕是江湖上有名的飞狐爪所留。
庞查礼作为老江湖,借此推论出作案人应该是名震南京的强盗团伙——
「四大名山」。
「四大名山」是四个江洋大盗,四人曾犯下无数大案,并在1948年被逮捕,然而国民党败退前,故意将狱中的犯人释放,好在南京制造更多的混乱。
根据档案记载:老大古金山,原是个警官;老二钱桂山,是个大烟贩;老三赛苏三(谐音梗扣钱),当过妓女,也唱过戏;老四顾铭山是个逃兵,飞狐爪正是他的独门绝技。
每次这四人犯案前,都会由擅长伪装的赛苏三乔装卧底踩点,以方便后续作案。
随后,路科长询问了大使馆的女佣金妹,得知在案发前的中午,曾有个教师打扮的女人上门来讨水喝。庞查礼当即断定,这个女人肯定是赛苏三假扮的!
路科长下令,让人分赴车站和码头追查,设置关卡,不让四大名山逃出城。
匪徒们没法带着保险箱逃跑,肯定要找锁匠去开锁。
顺着这条线索,警方开始调查南京城内的锁匠,最终查到了当地有名的锁匠“锁见愁”。
据锁见愁交代,有匿名人联系他到朝天宫石狮子旁开一把锁。
对方选择如此隐秘的联络方式开锁,显然是有鬼,很可能就是四大名山。
庞查礼让锁见愁如约等在朝天宫,自己则带着年轻的侦查战士小林一起,蹲守附近监视。
庞查礼想要以逸待劳引蛇出洞,却没想到狡猾的四大名山也乔装打扮,躲在人群里。
老二钱桂山刚一靠近锁匠,庞查礼带着小林贸然出手。
结果被旁边乔装的老大古金山给打乱了行动,古金山掏出匕首,刺中了小林的腿部。
顿时引发人群混乱,两名匪徒也趁机逃走。
路科长赶到现场时,看到了刺伤小林的匕首,他拿出大使馆发现的刀鞘试了试,
果然正好将匕首插进刀鞘中,至此终于确认,此案就是四大名山所为。
与此同时,南京公安机关截获了一份敌特务机关发给潜伏在南京的黑猫小组的情报:
特务机关命令「黑猫」安排「白狼」,找到窃取保险箱的匪徒,阻止警察的抓捕破案行动。
特务组织希望利用此事,在国际上造谣做文章。
也因此,这起宝物失窃案不再是单纯的罪案,而变成了敌我之间的博弈交锋。
翌日,有当地报社的记者来警队采访,对方来找庞查礼。
原来,庞查礼以为在朝天宫的行动会有收获,早就提前联系了报社,想要在头版头条宣传自己神探之名,可如今一无所获,让庞查礼灰头土脸地不知如何回答记者。
此时一旁的丁锐见状,主动替庞查礼打圆场,解释说破案没有进度,让他改日再来。
庞查礼一直怀疑大使馆的女佣金妹,认为她串通匪徒。
而路科长则从大使馆夫人的谈话中,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大使夫人去珠宝商店取圣甲虫宝石时,曾经被一个胖男人跟踪。
对方叫阿兴,原是大使馆的厨师,后因为赌博偷东西而被解雇,此外还有个细节——
他和女佣金妹是同乡。
有了新线索,路科长和庞查礼一起去到阿兴的家,结果正赶上阿兴想要强暴金妹。
问询过后得知,金妹是来找阿兴打听自己哥哥下落的。
原来金妹姓顾,在老家有个哥哥,三年前被抓壮丁后就没了下落。
阿兴声称自己有金妹哥哥的消息,借此机会将金妹骗到住处欲行侵犯。
庞查礼得知金妹姓顾,立刻联想到顾铭山。
于是他按照以往的粗暴办案方式,各种威胁恐吓金妹,让她说出真相。
害怕的金妹说了实话,原来大使馆被抢当晚,她看到匪徒当中有一人的额头带着疤痕。
从疤痕判断出,对方正是自己失踪了三年的哥哥顾铭山。
金妹与匪徒是兄妹关系,更让庞查礼坚信金妹是内奸,就要对她大刑伺候。
但路科长却批评了庞查礼的粗暴推断,告诉他,没有证据不能对人滥用私刑。
随即安慰了金妹,这让她深受感动,当即向路科长保证:
如果见到顾铭山,一定会劝哥哥弃恶从善主动自首。
之后,警方对阿兴进行了审问,阿兴供出了一个重要情报:
原来,阿兴以前有个做暗娼的相好叫孔贵妃。某次吃花酒的时候,孔贵妃带来了一个妖艳的女人,并叫她苏三姐姐,阿兴喝大了,就吹嘘自己在大使馆见过宝石的事情。
之后,这个叫苏三的女人以重金利诱,让阿兴画了一张大使馆内的路线图。
得知此事后,路科长、庞查礼和丁锐等人迅速赶到了孔贵妃的住处,结果赶到后才发现孔贵妃已经死亡,虽然现场看似像是上吊自杀,但尸检表明是她是中了一种神经毒素。
路科长分析后认为,一般的匪徒不可能会有这种西洋毒素。
由此推断,特务组织的黑猫和白狼已经开始行动了!
刚刚找到孔贵妃这条线索,就被特务组织给掐断了,侦查小队的成员都有些泄气。
但路科长却突然想起阿兴口供中的一个细节,赛苏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头上太阳晒,脚下水汽蒸,能不变黑吗?」
据此分析,赛苏三应该是住在船上,于是侦查员们开始分头走访附近河道的船工。
另一方面,某日下午,有个神秘的风衣人将一张纸条,塞进城旧城墙下的砖缝里。
没过多久,一个女人取走了纸条,上面写着:
「金妹是顾铭山之妹,会开保险箱。署名是黑猫。」
隔天,化妆成军管会的老二钱桂山开车来到使馆,他们称要带金妹去见他的哥哥。
然而车子却开到了城外,躲在路旁的顾金山和赛苏三突然现身,迅速掳走金妹离开。
路科长得知此事后,急忙下令全城封锁,并亲自驱车追赶,循着踪迹追到了栖霞山。
在千佛洞内,路科长追上了钱桂山,双方经过一场枪战,最终将其生擒。
这时,庞查礼和丁锐也赶到了现场,路科长命人将钱桂山暂时绑在庙里。
可没想到,被看押的钱桂山居然挣脱了绳索,并拿刀杀死了看守的战士,还刺伤了庞查礼。
混乱中,庞查礼连开数枪,当场将钱桂山击毙。
好不容易截获的线索又断了,庞查礼自觉无颜面对路科长。
旁边的丁锐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有意无意地暗示,庞查礼是故意打死钱桂山。
路科长对此不置可否,却内心逐渐有了推论——
他抓捕钱桂山的时候曾搜身,对方身上不可能藏有匕首而不被发现。
那么一定是有人悄悄将刀给他,也就是说,自己身边很可能有内奸!
之后,警方循着轮胎的痕迹,一路找到了玄武湖边,联系之前赛苏三可能躲在船上的推论,路科长认为,四大名山很可能将金妹带到了玄武湖上,逼迫她打开保险箱。
傍晚,路科长等人化妆成游客,走在玄武湖边上,搜索可疑的船只。
此时有个老太太撑着游船,见几人过来却不靠岸搭客,反而撑船向远处漂去。
如此异常行为自然让人怀疑,侦察员小林水性最好,靠着潜水悄悄游上了船。
小林上了船,将撑船的老太太带上岸,路科长上前一把拽下了她的头套——
原来,她就是赛苏三假扮的!
随后,警方又在附近的芦苇丛里发现了被困着的金妹。
赛苏三被押上了汽车,见事情败露,于是便跟庞查礼要了支烟,表示愿意交代真相。
然而当车开回警局时,赛苏三却已经在车上断气,也是中毒而死。
嫌疑人接二连三地被灭口,而且每次庞查礼都在场,丁锐又一次主动暗示路科长:
似乎有人总能抢在我们前面作案!
夜晚,金妹悄悄离开警局,来到了附近的大光明旅社。
原来,她从古金山与赛苏三的交谈中,得知哥哥顾铭山躲在大光明旅社,
便打算去见找他,劝说哥哥弃暗投明。
顾铭山认出了眼前的妹妹,又从妹妹口中得知古金山等人想要杀害自己的妹妹,甚至还想要除掉自己独吞财宝,当即决定让妹妹通知警方,自己先去九华山取宝投案。
然而金妹的一举一动却被暗中监视她的庞查礼给发现了,他始终不信任金妹。
见顾铭山离开,庞查礼便跟着顾的行踪,去了附近的九华山。
金妹回到警局,向路科长报告了自己哥哥去九华山取宝的消息。
路科长随即派丁锐去先去九华山收网,并说自己要去向局长汇报,随后就到。
半夜,九华山上树影婆娑。
顾铭山来到一座宝塔下,用飞狐爪登山塔顶,取出了蓝盾保险箱。
正当他要离开,一直躲在附近的古金山突然出来,阴笑地看着他。
两人扭打在一起,危急时刻,顾铭山甩出飞狐爪击倒了古金山,夺回了保险箱。
此时庞查礼出现,他拿出证件表明身份,便押着顾铭山一起,带着保险箱下山。
两人途中经过一座破庙,正休息时,一个黑影窜出,赫然是丁锐。
丁锐持枪对准庞查礼,他声称庞查礼就是警察局的内奸,终于被自己给逮了个正着。
庞查礼一头雾水,连连辩解说自己是无辜的,怀疑错了人!
此时路科长也带着侦察员们赶到,丁锐抢先开口说:
队长,我把这个特务给逮住了!
路科长下令将其铐起来,可手铐却不是套在庞查礼手上,而是铐住了丁锐。
丁锐故作镇定,还在装模作样,路科长却淡定地说道:
白狼先生,你的戏该收场了!
原来,丁锐就是隐藏的特务白狼。
钱桂山被捕的时候,是丁锐在押送他上车时将匕首暗中递给他。
金妹会开保险箱的情报,也是他暗中传递给古金山等人的。
赛苏三死时吸的毒烟也是丁锐在船上递给赛苏三的,他事后故布疑阵,将罪名栽赃给车上递烟的庞查礼。
然而没想到的是,路科长预判了丁锐的预判。
在船上,路科长见丁锐递烟给赛苏三,就故意碰掉了赛苏三的烟,然后再趁机调包。
赛苏三因此只吸了两口,毒烟只是让她昏迷并没有致命,如今已经被抢救过来。
见真相败露,丁锐终于露出真面目,但他依旧很嚣张地说:
别高兴太早,告诉你,保险箱早飞了!
原来,早在丁锐和庞查礼二人对峙的时候,就有神秘人悄悄抱走了保险箱。
神秘人匆匆跑上山顶,将保险箱扔下山谷,只听轰隆一声,保险箱爆炸。
爆炸引来了附近的公安人员,偷走箱子的神秘人当场被抓。
神秘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来采访的报社记者,原来他就是特务「黑猫」。
虽然被捕,但黑猫却认为宝石已经被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然而路科长却轻蔑一笑:
赛苏三早就招供了,警方早就派人拿到了宝石。
特务夺走的保险箱根本就是空的,目的只是为了引你这只黑猫上钩!
至此案件终于告破,宝石物归原主,南京城也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这部《蓝盾保险箱》相比于此前的反特片,在题材类型和故事套路上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与突破。剧情不再是抓特务、抢图纸的老套路,而是围绕一起盗宝案,展开了警匪双方的斗智角力,同时加入了反特和惊险元素,,围绕破案和干扰破案这条情节主线展开矛盾冲突。
整部影片胜在故事编得曲折离奇,从一个单纯的刑事案件引出敌我双方之间的谍战较量,对反派四大名山刻画相当出彩,故事最后保险箱失而复得的斗争过程,表现地惊险曲折,而对于幕后真凶白狼和黑猫身份的揭露,也做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长着一张坏人脸的庞查礼是好人,一脸伟光正的丁锐反倒是坏人。虽然以如今的眼光来看,不难猜出庞查礼是个误导观众的角色,但放在当时的国产片能有这种设定也不容易了。
而且庞查礼这一角色虽然是配角,但塑造地却相当丰满,编剧借此展现了旧社会的老侦探和新时代的公安人员之间处事作风与办案态度的差异与碰撞。
影片的缺点可能在于剧本虎头蛇尾,前半段的悬念营造很成功,但后半段揭露真相的过程却很突兀,对于特务黑猫的刻画略少,给人一种强行收尾的仓促感。
但放在八十年代而言,本片不失为国产侦探片的一次积极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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