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小说是一种特殊的类型文学,没有一本书是如石猴出世终成经典的,任何名作都可以往前追溯,寻踪逐脉,最终找到源头——无非也就是爱伦·坡那几篇短篇。

因为推理小说的定义本身就是在不断发展、演变的过程中慢慢形成,直至今天,整个推理界的作者、出版商、评论家和读者,都会严格地遵循一套推理世界观,如法典案例,是不是推理小说,其实就看这本书能不能找到师承之作。

在这个概念下,推理小说的创新之所以艰难,正是因为它本身有固定框架,所有作者不能脱离这个创作范式。

一群人集合到一座孤岛,逐一被害,最后一个都不剩,凶手是谁?被害人死于无人能进出的密室,凶手如何做到?这些都是推理小说中最经典的范式,新的作者与其说是和读者在比拼,不如说是和之前所有的推理作品比拼,棋局已经摆好,残局就这么多,如何找到新的解法,才是你的本事。

几乎自从“推理小说”稍有成型定义以来,就始终有这样的问题:这本书是不是推理小说?我的答案是,只需看这本书有没有推理小说的范式即可。

如果说推理小说是在玩围棋残局,而这本小说解的是象棋残局,虽然精妙,但规则完全不同,自然不能算推理小说。

上一期的专栏中我们介绍了日本推理四大奇书,这四本书就分别是在固定的范式下给出了极为大胆和富有想象力的解法,是为“奇”,而这种大胆的创作理念,随着1987年新本格浪潮的到来,就显得没那么出格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五本小说,被誉为“新本格五大奇书”,那么它们又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1993年《夏与冬的奏鸣曲》

1900年,小栗虫太郎出生于东京神田。小时候的虫太郎喜欢读书,并在外语学习上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被誉为“神童”。有多过人呢?初三的时候,他就自学起了高级英语教程,并且还通过关系接受了正规的法语训练。因为对文学、戏剧、电影的狂热喜欢,虫太郎一直泡在剧场和电影院当中,据说在那个时候,他和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姑娘成为了朋友,对于意大利语和意大利文化的熟悉,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在新本格作家中,麻耶雄嵩绝对是最出挑的一位,国内读者奉其为“麻神”,要知道,打开新本格时代大门的绫辻行人不是神,自成一派的京极夏彦不是神,畅销全球几乎凭一己之力带动推理产业发展的东野圭吾不是神,而麻耶雄嵩却是。

即便地位如岛田庄司,被冠以“推理之神”的名号,那“推理之神”本身却也是个中性词,它可以是任何人,这个称号是某种褒赏,授予贡献最大的一位。但“麻神”两字是强绑定的,似乎不在于他做了什么,而是他本身就等于“神”。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1)

麻耶雄嵩,本名堀井良彦,1969年出生于三重县上野市。京都大学毕业生,“新本格推理发源地”京都大学推理社团骨干成员,和绫辻行人等并列为新本格派推理第一代作家。1991年,在岛田庄司的提携下,发表长篇小说《有翼之暗》,正式成为推理作家。随后,又陆续创作了《夏与冬的奏鸣曲》《鸦》《萤》《痾》《木偶王子》等作品,一举奠定了其在新本格派推理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我也是麻神的忠实粉丝之一,但称呼其为“麻神”,绝对不是捧杀,因为每一个麻耶雄嵩的粉丝都知道,这个“神”是缩写——“神经病”的缩写。

麻耶雄嵩毕业于京都大学,和绫辻行人同为京都大学推理研究会成员,在新本格萌芽破土时,吸收了大量最前沿的本格推理理念,并着手创作短篇小说。在学期间,曾于《小说现代》增刊号上发表《向西行驶的西伯利亚特快号》,在这篇之后被收录到《献给麦卡托和美袋的杀人》的短篇中,我们可以窥见麻耶雄嵩最核心的本格作风——明明是短篇集,却拥有比普通长篇更多的伏线。

单说谜面的奇想、诡计的独特,这篇短篇并不算十分优秀,但是足够多的伏线,和追求极致的逻辑推演,依然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90年,麻耶雄嵩不仅发表了短篇处女作《向西行驶的西伯利亚特快号》,还在京都大学推理研究会社刊《苍鸦城》发表中篇小说《弥赛亚》,或许是发表在不对外贩售的社群刊物缘故,《弥赛亚》除了保留麻耶雄嵩核心的伏线回收以及大段逻辑推演之外,还增加了极具个人风格的诡计。

这个诡计被读者称为几亿分之一可能性的诡计,即意味着麻耶雄嵩在诡计的设置上完全背叛了传统推理小说秉持的“公平性”,正常人完全不可能想到如此破天荒的解答,但作者用密集的伏线和长篇大论的逻辑推演,不厌其烦地告诉读者,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是不可能。

主打逻辑流的推理作品一定是脑中产物,如福尔摩斯和奎因,都是通过逻辑的编织来求出最有可能的解释,但到了麻耶雄嵩这边,逻辑的作用转变成了求出最不可能的解释,凶手有99%的可能性是A,有1%的可能性是B,麻耶雄嵩的结论,就是B。

这几乎在刷新读者对于推理小说的认知,公平竞技的舞台变成了一边倒的欺诈,这也是为什么麻耶雄嵩的每一部作品都伴随巨大争议的原因。保守派的读者当然可以找到一百种理由批评,但持开放观念的读者,往往又能在麻耶雄嵩的作品中享受到前所未有的逆转、冲击和颠覆。

这种不合理、不正常的推理小说,偏又足够浪漫。《弥赛亚》于次年(1991年)被岛田庄司推举,改为长篇《有翼之暗》后正式出版。

彼时,新本格运动早已过了破土萌芽的时期,进入方兴未艾的阶段,随着1992年松本清张逝世、《钟表馆事件》勇夺推理作家协会奖、本格漫画《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启动连载……新本格时代已经正式到来。麻耶雄嵩的作品,虽然比崭新的新本格要更加超前,但还是俘获了一大批读者。

1993年,麻耶雄嵩变本加厉,推出了第二本长篇小说《夏与冬的奏鸣曲》,相比前作《有翼之暗》,这本书无论是表现形式、剧情推荐,还是最终的开放式解答又更上了一层楼。外包装依然是孤岛杀人的模式,但麻耶雄嵩在中间大谈立体主义,多时空虚实并进,伏线密度令人头皮发麻,并点缀以极小概率完成的不可能犯罪,最终的大梗却秘而不宣,把所有的真相都当成留白让读者自行判断和解读。这部从写作形式到具体内容都颠覆传统的作品自然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2)

《夏与冬的奏鸣曲》,麻耶雄嵩著,中森 等译,新星出版社 2012年6月。

麻耶雄嵩的“奇”,和新本格之前的四大奇书不同,不再是晦涩、炫学、超脑力的“奇”,而是四两拨千斤,通过故事传达理念,具体内容需要读者填空的“奇”。推理小说的规则之一是,到最后,真相总会大白,这是所有不确定中唯一的确定。而《夏与冬的奏鸣曲》,把推理小说回归到一百个读者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的讨论范畴内,不确定和紧张感,并不会随着最后一个标点而落下帷幕,反而才刚刚开始。

1994年《姑获鸟之夏》

如果说麻耶雄嵩的推理是“崩坏推理”,那么京极夏彦的推理当然是“妖怪推理”。

这四个字,似乎已经能够将“奇”的原因阐释一大半了,因为妖怪和推理本身是矛盾的概念,前者迷信,后者科学,两者能水乳交融,自然是奇书。

而相比推理,“妖怪”部分的京极夏彦更是专家,除了推理作家之外,他还是妖怪研究家、艺术总监、世界妖怪会议评议员(主办)、关东水木会员、东亚怪异学会会员。

在出道之前,京极夏彦曾是印刷品美术设计师,和新本格推理的交集只曾担任过绫辻行人小说的装帧设计。有一天,京极夏彦逛书店时看到岛田庄司的小说封面上印着“不可能犯罪”,京极夏彦心想,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可能犯罪?对妖怪文化研究颇深的京极夏彦当场买下了那本书,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于不可思议事件的好奇心。而这一次的机缘巧合,却让他自己也产生了创作的念头。

前面提到,1992年前后,日本的书店里都是新本格推理小说,这股风潮席卷了当时的文坛,京极夏彦在创作时自然也受到了新本格的影响,所以他的出道作《姑获鸟之夏》是以新本格推理的姿态出现的,但是和其他推理小说不同的是,书中充满着对日本传统妖怪文化的探索、形而上的破案思维,甚至就连侦探角色都拥有异于常人的超自然力量。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3)

《姑获鸟之夏》,京极夏彦著,林哲逸译,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8年8月。

当然,《姑获鸟之夏》也通过角色之口不断向读者阐述,所谓的“妖怪”其实是人心,是特定社会环境和生活遭遇下的产物,破解这一类案件,需要的不是科学理论、物理化学知识,而是“攻心”,因为心是科学所不能解释的。以毒攻毒,以妖对妖,就是京极夏彦的解法。

拨开现象看本质,京极夏彦的妖怪推理其实和社会派推理有相似之处,想要破解谜团,必须找出动机,而和社会派不同的是,京极夏彦作品中的动机,并不是普世的社会阴暗面和阶级矛盾,而是非常私人化的情愫。

如果换一个作家来写,《姑获鸟之夏》这样的作品可能就不会有人买账,但京极夏彦有足够坚实的理论基础,在妖怪文化的研究领域他本来就是权威,再加上他的作品人物丰满、布局精巧,且有一套充分自洽的语言、行为、逻辑体系,是别人无法复制的。

能够把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洗脑”般让大部分读者接受,并且喜爱,这就是《姑获鸟之夏》的“奇”。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4)

1998年《恐怖的人狼城》

日本推理四大奇书有迹可考,是出版了三本之后出版社有意捆绑在一起营销所致,但新本格五大奇书的说法却没有一个统一的出处。

这一现象在推理史上并不罕见,比如说阿加莎、松本清张、柯南道尔是“三大宗师”,阿加莎、奎因、卡尔是“三巨头”,“变格推理”是日本推理早期的主流流派等,其实并无确切出处,其准确性也未可知,但是在一代又一代的推理读者群中,在不同国家的引进、宣传过程中,这些名号口口相传,最终变成了一个并不权威,但一定适合营销的slogan。从这点上看,我并不认为这是坏事,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有更多人因此接触到推理小说,就是好事。毕竟我们最终讨论的还是作品本身。就像“新本格”这个词,本身也只是《水车馆事件》的营销口号而已。

说回新本格五大奇书的称号,按理来说,二阶堂黎人是“不配”与这种级别的推理作家相提并论的。无论是前四大的作者,还是麻耶雄嵩、京极夏彦,他们对各自擅长领域的钻研是肉眼可见的深邃,通过他们的作品我们很容易明白,是如何恐怖的知识沉淀,才可以厚积薄发在这么几十万字中间。所以前四大奇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篇幅长。因为密度实在太高。

但二阶堂黎人的《恐怖的人狼城》呢?翻译成中文整整90万字,堪比《黑死馆杀人事件》 《脑髓地狱》,可作品的知识密度却几乎没有,更有读者评价:这是长篇水作!

从这一点上来看,似乎二阶堂黎人用了一种投机取巧的方式,把明明二三十万字就能讲清楚的故事,灌水到了90万字,才让这本“史上最长推理小说”《恐怖的人狼城》称为奇书之一?答案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5)

《恐怖的人狼城》日文版(讲谈社)书封。

二阶堂黎人,作为新本格代表作家,1990年出道,以《吸血之家》入围第一届鲶川哲也奖,1992年,新本格最鼎盛之年发表《地狱的奇术师》,此后每年保持稳定输出,直到1996年开始,他花了三年时间出版前后四册《恐怖的人狼城》。对于二阶堂黎人,很多读者的评价都是“水”,90年代的新本格作家显然文笔并不是个个都好的,写推理小说全部是出自对于“推理”二字的热爱,“小说”怎么写,无所谓,他们不擅长,也不想搞明白。

绫辻行人就是个中代表,让本格推理复兴的绝对不是文笔,而是优秀的诡计。所以我们纵观二阶堂黎人的作品,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单纯到可爱的作家,他对于不可能犯罪的单纯热爱像极了“密室之王”卡尔,对于他而言,只要想到了一个优秀的密室诡计,就可以开始动笔了,人物?剧情?随便写写就好了。他在作品中会大量灌水,比如满满一整页都是“月亮月亮月亮,啊啊啊啊啊”这种骇人听闻的写作方式,一方面给他招来了不少非议,另一方面,就像诈骗电话总是普通话不标准,二阶堂黎人也在用这种方式筛选读者:如果你们忍受不了我的文笔和灌水,那就别看了。如果你们能接受,那么我们就是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最后的诡计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在二阶堂黎人众多优秀的不可能犯罪诡计中,《恐怖的人狼城》显然是最为出色的一本。一共四册,它用前两册分别讲述了发生在两个不同国家古堡中的连续杀人案,中间奉上了琳琅满目的大小密室诡计,光是这些,就已经值回这两本的票价。第三册是侦探们针对前两本中贯穿始终的大谜团进行多个伪解答,对于很多读者来说,只想知道最终的真相,那么即便跳过这一册也没有任何影响,但对于我这个伪解答爱好者来说,这一册中提出的诸多解答、思辨过程是非常精彩的。而且对于作家来说,其实没有真伪解答之分,都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这一册,我觉得含金量颇高,不可浪费。而最后一册,《恐怖的人狼城》将会迎来一个终极大梗,这是以往我们认识的二阶堂黎人所不具备的超级宏大诡计,这个诡计本身的质量,在我阅读过的所有主打诡计的推理小说中,毫无疑问是名列前茅的。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6)

《恐怖的人狼城》(第三部),二阶堂黎人著,周若珍译,新星出版社 2012年6月。

所以,尽管这本书很长,尽管二阶堂黎人没有在作品中体现出比读者更高深的文化素养,但我依然热爱这本《恐怖的人狼城》,它的“奇”确实是因为长,但长得有理由,有逻辑,因为最终的真相,如果不是前面那么长篇幅的隐忍,是不可能如此酣畅的。

2002年《奇偶》

严格意义上来讲,新本格之前日本推理只有“三大奇书”,但这个名号实在太好营销,而这三本作品也在各种程度上确确实实影响了一批后来的作者,于是,为了延展推理小说之奇,向它们致敬(或者说碰瓷)的作品也越来越多了。

进入2000年,我们似乎可以根据之前或读者、或出版方评定的“奇书”试图做一个总结:

1、冰山下的理论逻辑——不管是《脑髓地狱》还是《姑获鸟之夏》,作者都有一套十分坚固且庞杂细密的世界观,而在创作时,展现出来的只是水面的那5%。因为其根系坚固,所以即便水面上的冰山有晦涩难懂之处,读者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2、旁征博引的炫学——代表作自然是《黑死馆杀人事件》,案件只不过是一个道具,作者真正想展示的是自己超人的知识面和兴趣,神学、建筑学、宗教学等等冷门知识在同一本书中百花齐放,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工具书还是小说。同样的套路在《夏与冬的奏鸣曲》中也有呈现。

3、降维打击的精密布局——如《匣中的失乐》和《献给虚无的供物》,都在小说布局层面体现出超高的写作技巧,传统的“里事件”和“表现”互现交织,表里缠绕,使单一的事件通过叙述折射出复杂的变化。

4、某种程度上的极致——《恐怖的人狼城》是极致的长,《夏与冬的奏鸣曲》是极致的崩坏,在保证推理小说完整框架的前提下,这种奇书总有一句话能说清楚的特点,是其他小说无法比拟的。

以上四点总结,在山口雅也的这本《奇偶》面前,居然多多少少都有所印证。同样是一本出版后褒贬不一引起巨大讨论度的小说,《奇偶》的剧情显得更加离奇,充满着对应奇数偶数的宿命论和极小概率偶然性。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7)

《奇偶》(山口雅也著,讲谈社 2002年版)书封。

虽然《奇偶》出版于2000年之后,但作者山口雅也并不是90年代后才出道的新本格新星。早在1987年——新本格运动的元年——他就以《第13位名侦探》出道,这本书在传统推理小说中加入了游戏的元素,案件发生后,主人公将在三位名侦探中选择一位进行委托。每一位名侦探的经历、性格、破案方式都不尽相同,而最后得出的真相当然也完全迥异,读者根据选择的名侦探翻开特定的页码展开阅读,互动性和自主性比以往的推理小说要强很多。

那个时候剧本杀还没有出现,解谜书也未诞生,推理小说和游戏书是两个分支,前者是作者牵着读者前进,后者是读者自主选择解谜,但案件质量当然远非推理小说可比。可以说,山口雅也刚一出道,就交出了一份令人亮眼的成绩单。

一年后,山口雅也又凭借《生尸之死》再度引爆推理文坛,他首次将本格推理小说和丧尸设定相结合,奇妙的化学反应之下是梦回黄金时代的大段逻辑推演,再加上独特的世界观和黑色幽默的文笔,日本读者在票选1975年-1994年百大推理小说时,这本书拿到了第一名,要知道,这段时间涵盖了社会派末期至新本格崛起之初,著名作家和后起之秀蜂拥而至,《昭和64年绑架案》、《放学后》、《占星术杀人魔法》、《大诱拐》、《十角馆事件》……这些书都败在山口雅也的作品之下。

可以说,早期的山口雅也是公认的优秀推理作家,但和“奇书”关系并不大,他的作品虽然古灵精怪,但依然通俗易懂,直到2002年的《奇偶》出版。

山口雅也对于推理小说的知识储备和理解自不必多说,《奇偶》表现出来的一部分晦涩和玄乎让人不忍第一时间去质疑,毕竟,那是山口雅也啊;与此同时,心理学、哲学、物理学、民俗学,甚至《易经》……这些乍看之下并不相关的庞杂知识体系也在这本书中出现,就为了解释表面上看似毫无科学道理可言的谜团,这种信手拈来并且毫无顾忌的炫学行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当年的那些“奇书”;通过作品名《奇偶》,作者想要营造的随机性、宿命论也在谋篇布局中不断强化,再加上最后的诡计,直接将读者拉回到被麻耶雄嵩那个几亿分之一概率密室所支配的恐惧。以上总总加在一起,我们会发现,奇书的每一条定义似乎都暗合《奇偶》这本书的理念,于是,“离谱的诡计”、“疯子般的作者”让这本书当之无愧成为了新本格时代的又一本奇书。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8)

好了,到此为止,新本格五大奇书已经介绍了四本,加上上一期介绍的旧四大奇书,读者诸君应该对于日本推理界如何定义“奇书”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他们或许是天马行空的产物,也恰好配合了出版社的市场营销,但作为奇书,最重要的是他们本身充满了话题度,才能在强者林立的日本推理文坛杀出一条血路。

信息越来越密集、碎片化的今天,很多行业都如当时的日本推理文坛一样,每天都有新的内容诞生。酒香也怕巷子深,优秀的推理小说家很有可能也是营销天才,正如阿加莎每隔几年就会抛出一本话题作、奎因兄弟自己和自己对打擂台以提高知名度一样,这些奇书的作者,说不定也不是在故意为难读者,而是深知在做好内容的前提下,让作品引起更广泛讨论,或许才是他们职业道路上的新挑战吧。

新本格五大奇书的最后一本,是2004年绫辻行人所著的《暗黑馆事件》。关于这位作家和这本书,当然不能只聊《暗黑馆事件》,这本书就像一个符号,在1987年由绫辻行人打开的新本格大门,历经15年风雨之后,《暗黑馆事件》为他自己,也为新本格画上了一个逗号,此后日本再无公认的奇书出现,也不再有超级新人每年都带着新作品挑战文坛。

四大奇书对比(新本格推理五大奇书)(9)

《暗黑馆事件》,绫辻行人著,樱庭译,新星出版社2016年6月。

下一期,我们就来聊聊绫辻行人的“馆系列”,以及通过这个系列所折射出的新本格15年。

作者/陆烨华

编辑/宫子 李永博 青青子

校对/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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