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老正时空 过客……当兵,教书,炒股,写作,等待去平行世界……
题记:这个也是很多年前写的,算是历史杂记中的一部分。
这篇短文去年九月在群里发过。下面这段话是在群里发的时候写的:
昨天(去年九月的一天)和几个朋友去钓鱼,突然一只鸽子落在朋友的鱼竿上,赶也不飞,给食也不吃,后来居然飞到钓台上。这是一只信鸽,脚上还有脚环,一点也不怕人,很累的样子。后来,我朋友把这只信鸽带回了家。昨日把信鸽落在鱼竿上的图片发在群里,刚才看到群里有人问会不会把鸽子吃了,忽然想起这篇短文,正好里面有关于信鸽命运的事,发在这,看着解闷吧。
我小时候也养过宠物,当然那时候不叫宠物。
记得是十二岁那年的春天,我们家从人家的“对面屋”搬到了一幢独门独户,还有一个小院儿的房子。这房子很与众不同,比前后院高出一大截,大人说,这里过去是烧锅存酒的库房。
搬过来时间不长,突然飞来几只鸽子,在我们家屋檐下一溜凹进去的窄窄的平台上咕咕地叫,走来走去,转着磨磨儿。
家里最注意这些事的人就是我了。过了几天,只剩下两只鸽子,一只身上有斑点,脖子上的羽毛闪着金色的光泽,体形略大一些,另一只是灰色的,翅膀上有两道黑色的棱。它们不断的衔来草棍、细树枝放到窄平台上的一头。那平台上根本放不住东西,草棍、细树枝都掉到了地上。可两只鸽子仍辛苦的劳作着。
我有些替它们着急,缠着父亲问怎么办?父亲说,这是好事,咱们刚搬到这儿,鸽子就飞来了,咱们家要兴旺的。父亲搬来梯子,找了块木板,挡在平台的一头。那鸽子很是聪明,再飞回来的时候,一点没犹豫地就将草棍衔进了木板的后头。
鸽子在我们家落了户。我改掉了早上爱睡懒觉的毛病。每天也不再出去疯。
一天早上,我一醒来,就听见鸽子的叫声有些异样,似乎增添了一些欢快。我站在门前,朝前院的房顶望去。房顶烟囱的盖板上,斑点正绕着灰棱转圈儿,一边转,一边频频点头,发出咕咕的叫声。一会,灰棱趴了下来,斑点跳到它的背上,用嘴衔住灰棱头上的羽毛,灰棱将尾羽翘起偏向一侧,黑点的尾羽朝下用力弯曲。稍顷,斑点跳下来,灰棱抖了抖羽毛。它们用脖子互相摩挲着;它们的嘴扭结在一起;它们低头相对,咕咕的叫,显得十分的亲热。当时我只知道,这鸽子是在“踩蛋儿”。觉得好玩儿。
过了几天,两只鸽子在一起亲热的场景不见了,只有其中的一只飞来飞去,或斑点,或灰棱。我留意了起来。正好赶上一个星期天。大约上午九点多钟,那只斑点进了窝,不一会,出来的却是灰棱,它在屋脊上停了一会,飞走了。斑点一直没出来。我很好奇,搞什么名堂呢?下午四五点钟,灰棱回来了,斑点又飞走了。我实在有些忍不住,架上梯子就上去了。快要接近鸽子窝的时候,听到了轻轻的咕咕声。我慢慢的把头伸了过去。就在我与那刚进窝的灰棱的眼神对上的一刹那,扑楞一声,那灰棱贴着我的头皮飞了出来,把我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梯子上出溜下来。灰棱站到屋檐的瓦上,探头探脑的朝着我看,很着急的样子。我定了定神,朝窝里望去。啊!两只白色的鸽蛋。我小心翼翼的伸手进去一摸,热乎乎儿的。原来鸽子在抱窝。这时灰棱显得更加不安,绕着我飞上飞下。我赶忙缩回手,下了梯子。没等我站稳,那灰鸽子已经进了窝。依旧是咕咕的叫,听起来仿佛小时候母亲哄我睡觉的声音。
从那天起,我每天早上都要从米缸里抓几把高粱米,撒在院子里。还找了个破碗装上水。下午,那高粱米已经一粒都不剩了。因为这事,母亲骂了我好几回,高粱米是全家口粮的一部分。
打那以后,我对有关鸽子的事特别关注了起来,听了不少鸽子的故事。我的一个同学煞有介事的告诉我,鸽子生蛋总是生两只的,如果生三只,那第一个出壳的小鸽子就会用身体把其他两只蛋挤出窝去,享受独食。这样的鸽子叫“鸽虎子”,翅膀硬了以后还会把老鸽子掐走。特别厉害。这使我心里很不舒服,怎么能这样子呢?
我叔叔有一位朋友是玩鸽子的。他跟我说,玩鸽子就得狠,训鸽时让鸽子不停的飞,哪只鸽子一停,便要被处死。非常简单,揪住脑袋拧几下即可。训好的鸽子,要想办法按照比赛日期调整鸽子抱窝的时间,在小鸽子快要出壳时,把鸽子的父母抓去比赛。鸽子想着鸽雏,就会一刻不停的拼命往回飞,这样就能取得好成绩。而那些即将出壳的乳鸽,自然也就成了庆祝比赛胜利的下酒菜。听得我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后来长大了,有了阅历,我渐渐的明白,“世上万物皆平等”,“平等是伟大而绝对的真理”这样的话纯属痴人说梦,胡诌八咧。鸽子的世界平等吗?先出壳的鸽雏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惜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甚至父母。人与动物平等吗?利用崇高伟大的母爱来换取自己的快乐,这损招恐怕只有人才能想得出来。好在鸽子没有思想,不懂平等为何物。人与人之间平等吗?刘少奇对时传祥说,我们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几十年过去了,刘少奇的儿子当上了省级大员,时传祥的儿子仍然是掏粪工,只不过现在叫环保工作者。我以为,自打有了人,人与人之间就从未平等过,人类社会的金字塔结构从未被改变过,即便是再“伟大而绝对的真理”也不会改变这种结构。关于平等的“伟大而绝对的真理”对金字塔内部成分的调整会有帮助,但却无法改变它最本质的东西。哈哈,有些扯远了。
十七八天以后,屋檐上传出吱吱儿的叫声。我又趁大鸽子出外觅食时上去看过一次。小鸽子长得一点不好看,稀疏的毛,很丑。不像小鸡、小鸭刚出壳时就那么可爱。再后来,小鸽子出飞儿了。我和父亲又在屋檐下钉了好几块木板。最多时曾有24只鸽子。高粱米是不能再撒了。令我遗憾的是,我家的鸽子从未像后来我见到的广场鸽那样跟我亲近过。可我喜欢听鸽子咕咕的叫声,那叫声让人平静。我也喜欢看鸽子在我家上空飞上飞下,有时20几只鸽子一起从天而落很是壮观。
三年半以后,我穿上了军装。再三年后我回家探亲,家已经不在老房子住了。我专门去看了一次,老房子还在,可鸽子却不在了。父亲说,我当兵走的第二年,鸽子就飞走不再回来,不知因为什么。我想大概它们是野鸽子吧!野鸽子好,比信鸽多少还有些自由,至少不会让人随意拧掉脑袋。
附:周日(去年九月的一天)钓鱼见到信鸽的两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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