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感言

从25日凌晨4点到26日凌晨4点25分,王清林一个人,一部车,4个包子,几根油条,从商丘到周口,又从周口到北京,然后又一路折返,狂奔1500多公里,追上了他的诺言。

去的路上,他一会儿问问王青坐着是不是舒服,一会儿问问王青的母亲是不是晕车,要不要下车透透气,那种感情,仿佛能把喜马拉雅雪山融化;入院前,再三找院方解释,讲王青的困难与坚强,以及对生命的渴望,肯求院方破例收留王青当天入院;检查时,抱着王青楼上楼下地跑,帮她解扣子,撸袖子,量体温;临走时,甚至把车上仅有的一小袋苹果、一个防潮垫、一把伞都留给了王青。事情的进展,如花开花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那种发自内心深处毫不掩饰的坦荡,让人百脉俱开;走出医院外科大楼后,王清林又深情地回望了一眼:妹妹,我把能给的都给了你,我的热情、我的鼓励、我的承诺,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的,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还会不遗余力,在所不辞。妹妹,我们返回了,祝你早日康复!

有人说,让人感动的不是事业的成功,更不是拥有多少金钱,而是人本原的那份来自内心深处朴素的情感。王清林用自己的爱让周围的人感到温暖与幸福的同时,也让人收获了满满的感动。

26日凌晨4点25分,当王清林把车开进小区,稳稳停下后,他突然感到两眼发酸,四肢无力,一路紧绷的神情松了下来,两手一抓方向盘,趴在了上面。与此同时,他妻子从窗户上看到自家的车子回来了,丈夫却没有下车。她猜测,这次北京之行,一路上肯定没少受累,就让他先在车上坐会吧,但她猜不到的是,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胆忠心勤力报国(千里走单骑只为践承诺)(1)

王清林带着王青办理手续

赤胆忠心勤力报国(千里走单骑只为践承诺)(2)

25日凌晨4点多,王清林开车去周口接王青

赤胆忠心勤力报国(千里走单骑只为践承诺)(3)

接到王青后,王清林离开村子

周口市鹿邑县邱集乡大王寨村28岁女青年王青因严重的类风湿病导致她瘫痪在床。2016年,她不断求助于网络,先后筹集了7万多元,又多方联系广州一家专科医院做手术。由于不能自理,需要找人陪护。经人介绍,京九晚报·衣往情深义工王清林知道了此事,主动要求带着王青去广州。后来,王青在广州住院期间,王清林回到了商丘。而王青从广州回来时,由于当时王清林不在商丘,他又找其他义工把王青送回老家,并告诉她:“如果今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

23日晚上9点多,王清林突然看到王青发来的“哥,你最近忙吗?我26日要紧急赶往北京301医院做手术……”话嘎然而止。

王清林知道,这是王青遇到了难处:“妹妹,是不是想让我送你去北京?”

“嗯。”王青的回答就一个字。

王清林一时陷入了沉思。因为他知道,他已经答应与大学放假回家的儿子25日晚上一起吃团圆饭;26日上午,河南省召开各省辖市经理的年终总结视频会,作为亚太保险商丘中支公司的负责人,他要参加;26日下午,商丘保险行业召开理事会,作为理事单位负责人,他要参加;已经给老家98岁的奶奶和70多岁的父母打过电话,27日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回家看望他们,同时单位里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如果陪着非亲非故的王青去北京,来回几千里,无论是工作还是亲情,这一切都将无法实现。

“可以,妹妹。”面对两难的选择,王清林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给了王青一个爽快的答复:“我明天检修一下车辆,咱们后天一早出发。”

二、凌晨接人

为了能及时让王青赶到北京,25日凌晨4点,车灯伴着路灯,王清林就开车走在市区的大街上了。他深情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寂静城市,既熟悉又陌生,因为这个时间触摸城市,对他来说也不多见。

虽然车窗外有一层冰花,略显寒冷,但他心里是幸福而温暖的。他知道,此次送王青进京,就是为了兑现他两年前对王青的一个承诺——“如果今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

但想想此行的路程之长,也让他略感紧张:从商丘出发,到周口接王青,再从周口直接去北京,然后再一路折返,来回1500多公里,路上堵车吗,时间够吗,自己的体力允许吗……未知数太多。不管困难再大,为了兑现诺言,他还是毅然出发。

由于在市区要接王青的亲戚,耽误了时间,汽车直到5点10分才开上去周口的高速。5点49分,王清林从柘城北下高速后,一路向南,直奔鹿邑县邱集乡大王寨村。从高速公路出口到王青家,不仅有狭窄的乡村公路,而且村里还有一段泥巴路,左拐右转,6点40分终于到达她家。

汽车的声音碾碎了小村黎明前的宁静,引得邻家的小狗不时地狂吠。清冷的月光照着王青家典型的四合院,显得朦朦胧胧,只有从王青所住西屋透出的灯光把院子劈出一块亮地。王青母亲站在亮地里,无言地握住王清林的手一言不发。显然,治病心切的母女俩,早已收拾完毕,等待着王清林的到来。

王清林赶紧把轮椅、行李往车上装,之后又把王青抱到车上,屁股没坐一下,茶水没喝一口,7点刚过,就出发了。

在大家即将迎接新年的时候,带着治愈的希望,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王青与她75岁的年迈母亲一起,告别了老家。车出村子,王青与她母亲都不约而同地隔窗回望,小村很快移出视线,迎接她们的将是北京与希望。

三、离愁再起

车至豫鲁交界处交费时,天空下起了小雨,冷风裹着细雨,不时敲打着车窗,点点滴滴留在车窗玻璃上,好像人的泪痕。

这时,王青无意中的一句话,再次勾起她母亲的离愁别绪:“出了这里,再往前走,就是山东了。”

果然,车子刚出收费站,不知道是为女儿的病发愁,还是因为离家的乡愁,愁容立马写满她的面颊,眉头紧锁,两眼潮湿。为了不让有病的女儿看到,她轻轻地按下一点车窗,脸朝外,任凭外面的冷风吹打苍老的面颊。

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情景,王清林没有说什么,赶紧拿起包子:“大娘,再吃个包子吧,再不吃就凉了。”以此来转移话题。

说也奇怪,在豫鲁交界处还小雨飘飘的天空,进入山东省梁山服务区后却突然放晴。不过,此时的北风却比刚才吹得厉害,腿部明显感到温度直降。

在梁山服务区进行了简短休整,去卫生间、加油、接开水,为了赶时间,又立马融入车水马龙的高速路上。阳光灿烂下的梁山服务区很快移出了视线。

车子进入山东平阴后,路上车辆增多,不仅开车难度明显增大,车速也明显放缓。但阳光照进车厢,心情透亮了不少。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困了,此时的王青母女,进入了梦乡。但愿睡梦中,王青的身体不再疼痛,她的母亲不再忧愁。

此时,汽车的显示屏上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300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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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林把王青抱到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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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后,王清林终于笑了

四、老人晕车

路行千里,难免有晕车情况发生,特别是老人。今年28岁的王青,有兄妹四人,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已成家。父亲于去年病逝,现在家里只有75岁的母亲与她相依为命。由于王青半步难移,所以,平时无论她去哪里,母亲都是寸步不离。

75岁的老人,按说正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但王青的母亲没有这个待遇。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她闭眼前,女儿能站起来。所以,无论再困难,无论自己的身体多么不好,只要王青外出看病,她都会咬牙坚持,陪着王青做前途未卜的治疗。她相信,用自己的真挚母爱会感动天地,驱走王青身上的病魔。

来之前,别人告诉她,北京有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医生,这次王青的病有希望了。所以这次北京之行,她激动得一夜没睡好。同时,她也能想到,这次一去北京,春节前可能回不来了。人走家不能走,为了让家过个干净的新年,祈求来年好运,临走之前,她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

本就不健康的身体,几经折腾,出门前就感到了不适。为了路上安全,她不仅服用了速效救心丸,还喝了晕车药。但是,刚出河南地界不久,她还是出现了轻微的晕车症状,她咬牙坚持着。但坚持有时是有期限的,特别是中午吃过早上剩下的油条后,让她感到头晕目眩,肚子难受。下午1点50分左右,快到河北沧州时,她再也忍不住头晕肚疼的折磨,“哇”的一声,呕吐一车。

由于事发突然,车辆不得不在沧州开下高速。这也是本次北京之行中,车辆唯一一次偏离高速公路。车停后,王清林一边招呼着老太太下车喝点水透透气,一边又忙着清洗车辆。时不我待,为了赶时间,20分钟后又继续前行!

五、到达医院

又是一路奔波,下午3点20分左右,车辆驶入北京市南六环。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心情也有所放松。透过车窗看窗外,北京的天真蓝,蓝得似乎有点刺眼,而太阳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暖暖的。

“我是第一次开车来北京,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开车来的。”王清林说,“说实在的,此时此刻有点紧张,看,手心都出汗了。”

“我也是第一次来北京,没想到是以一个病人的身份来的。”此时,王青也心情大好,商丘师院中文系毕业的她,说起话来也是文彩飞扬,“但是,能被你们商丘好人送到北京,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谢谢你们。无论治疗的结果如何,我都会记住你们这些好人。”同时,她还高兴地说,她已经给她的主治医生发过信息了。医生也很重视,说到了医院直接去外科大楼骨科三病区16楼找他。

但是,北京的堵还是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还没有到南四环,车流明显变长,车速明显放慢,按照北京的节奏,走走停停,直到下午4点10分左右,终于看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大门。

六、好人好报

千里奔波,人困马乏。本想着先去外面吃点面条再说其他的事。但是,车没有停下,他就听说这里是下午5点下班,如果晚了,今天王青有可能入不了院。

一听这,王清林急了。顾不上吃饭,直接把车开到病房大楼前。但是,停车成了难题。保安说,医院除了职工车辆外,外面的车辆不能停留。怎么办?

北京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是暖心的事情处处有。听到他们千里奔波、义务送人的故事后,保安感动了,主动帮他们找车位。同样被他们的故事感动的,还有来自山东烟台的清洁工,非常热情地替他们找病房和楼层。感动,有时是相互的。令王清林他们感动的是,王青的主治医生,在王青不符合入院程序的情况下,听到王青的故事后,也感动了,多次向领导说明病人情况的特殊性,并申请当晚入院接受检查。商丘好人的精神打动了他们,特批同意王青入院,同时还带着王清林楼上楼下地办理各种手续。下午5点55分,王青终于在住院手续单上签了字。

至此,王清林本可以返回了,因为还有700多公里的夜路要走。但是,王清林知道,虽然办理了住院手续,但王青要真正躺在病床上,还有几个手续要办理,凭她与她母亲的现实情况还是比较困难。她识字但不会走,她母亲能走但不识字,况且年纪又大了,上下楼怎么办,大包小包的行李怎么拿,如何把王青从轮椅上抱到床上?如果就这么走了,他还是放心不下。等到各种手续办好,王青躺在了病床上,40分钟过去了。此时,病房外的天黑了,已是万家灯火。

临别时,王青的母亲颤抖着手从包了两层的包裹里拿出一沓钱,非要塞给王清林:“他大哥,这是烧油的钱,你就拿着吧!”

“出门在外不容易,咱家人好说,穷家富路。今后用钱的地方很多,您就留着用吧。”王清林的话很实在,又推给了王青的母亲。

“我的老天爷呀!大老远送俺娘俩不说,烧油花你的钱,吃饭花你的钱,叫俺说啥好呢?”王青的母亲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

走出外科大楼,王清林又抬头深情地回望了一眼:妹妹,我把我的热情、我的鼓励、我的承诺都给了你,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的,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做到的,还会不遗余力,在所不辞。妹妹,我返回了,祝你早日康复!

七、连夜返回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看着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的北京城,王清林突然感觉肚子咕噜噜直叫。由于赶时间,当天早上在柘城买了10元的包子、10元的油条,早饭与午饭,他都是各吃两个包子,就点白开水,直到现在还没有吃顿像样的饭,何况又是在休息不好、连续驾车700多公里的情况下,能不饿吗?

“咱们在返回的路上,边走边找(饭店),找到了就吃,找不到再说。”虽然很饿,但王清林对能不能找到饭店没有把握。

老天真的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因为走的是绕城路,沿途哪有饭店,所以直到领取返回商丘高速路的通行卡,也没有看到一个饭店。上了高速,走了一段时间,实在饿得不行,不得已,他在河北省牛驼服务区下了车。下车关门时,无意中扭头一看,发现车的后座上还有早上吃剩的几根油条。王清林如获至宝,拿起油条,高兴得像个孩子:“油条好吃,油条好吃!”

站在冰冷的寒风中,吃着又凉又硬的油条,喝着刚接的热水,王清林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潘大哥,你们应该还没出北京城吧?王大哥(王清林)在开车,我不打扰他了。你们辛苦了,受累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累。遗憾的是,你们既没休息一下,也没有吃一口热饭,就返回了。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心中的感谢,只有期盼你们一生平安。”正在这时,王青给记者发来一条微信,“我遇到你们,真的不是一般的幸运。不然,我来不到北京,最起码不会这么快让我看到希望,感谢你们给了我重生的希望。”

当记者把这条信息念给王清林后,他虽然又累又饿,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一个女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张口求人的,她也有面子与尊严。我这样做,只是做了一点自己能做的事情,也是我想做的事。我觉得值!”

所以,返回的路上,王清林很兴奋,车速自然有所加快,恨不能一下子飞回商丘。但是,他也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从牛驼服务区到商丘还有几百公里的路程,再着急,也不能插翅飞奔。与其着急回家,不如享受路程。所以,他索性打开收音机,收听评书艺术家单田芳播讲的《三国演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大家都知道,吕布和赤兔马是三国时代的双绝,赤兔马号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不管吕布的赤兔马有多快,但王清林的车到家时,已是26日的凌晨4点25分了。

在车上坐了几分钟后,他走下车,抬头看了看自家的窗户,灯已亮起,他知道,那是妻子在等他。面对新的一天,王清林面带自信的微笑,习惯性地说了句微信中的问候语:各位,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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