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发过这篇文章,可惜不小心被我删掉了,当时回答了不少网友对于癌症的感受,找到许多同病相连的人,今天小编就来聊一聊关于父亲得了胰腺癌并且转移怎么办?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父亲得了胰腺癌并且转移怎么办(父亲的背影回忆父亲胰腺癌晚期的日子)

父亲得了胰腺癌并且转移怎么办

之前发过这篇文章,可惜不小心被我删掉了,当时回答了不少网友对于癌症的感受,找到许多同病相连的人。

昨天父亲生日,我再发一次,希望更多人看到,更多人懂得和认识这可怕的癌症,愿世间早点再无癌症,愿有相同经历的朋友安好,珍惜亲人的陪伴!

——当父亲离开我以后,那些不曾铭记的曾经,不是回忆的回忆,甚至不是爱的爱,像打开尘封的相册,把心底所有的记忆,一页一页,展现在我的脑海里,父亲曾经的身影,又如刻刀般,在我脑海里使劲的,一笔一笔的镌刻着,犹豫再三要不要回忆,我想我会忘了这段过去,但我发现,越是努力忘记,记忆却更加的清晰起来……

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好到一年四季也只是偶尔嘴角上火,不感冒不发烧,腰不疼腿不酸,每天锻炼都能走个一两万步,这样的身体,我从没怀疑和担心过。直到他65岁,2019年9月20那天……

父亲因在老家常常背疼和胃胀难受,在老家医院看了中医吃了西药也没什么好转,我就说您赶紧来我这边,带你到大医院好好检查下,年龄大了别乱吃药,检查完了咱对症治疗。

在他再三推脱下,2019年9月20日,我和姐姐一起陪着,来到市里三甲医院挂了消化内科检查。医生一问症状,直接就开了CT,化验血和癌坯抗原等一大堆检查,得先检查完拿到报告再说。半个小时后,拿到检查单一看,我就傻眼了,怎么这么多异常,好多项目都是超出的箭头↑,都高出标准值很多。我知道检查单偶尔高出,比如感冒发烧或许血液都会有个别值升高一点。但父亲的各项指标值超出了不止一点。特别是癌坯抗原和糖链抗原CA199,(后来一查才知道就是肿瘤标志物,这是检验是否有癌症的指标之一),糖链抗原的标准值在20左右,父亲的指数居然10几万,高出何止百倍,这让我和姐姐内心隐隐觉得不太好。

CT通知出来了,看到报告诊断意见:“胰头占位,考虑胰腺癌,远端胰管扩张,肝内多发病变,待排转移”。“癌”!好刺眼的字,是我现实中未曾见过的,也是我从不会联想到的字,心一下揪的紧紧的,就像在检查血液时,被针头扎进无名指的痛。父亲此时正被病痛折磨的捂着肚子,忧郁的坐在报告室门口,他在等我的消息。我不敢相信父亲得了癌症,我不相信,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我藏好了报告,对父亲说只有CT片子没有报告,我去找医生看看片子再说。我相信三甲医院一定也会检查错误的时候,我相信报告也只是写着考虑癌症,不是确诊,我相信这一定是玩笑,是个误会。

报告和检查单拿给医生,医生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这是胰腺癌晚期,已经肝转移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还没离开医生办公室,眼泪就止不住的跑了出来,怎么可能啊,为什么啊?为什么父亲会得癌症,父亲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信仰佛教连肉都吃的少,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是我父亲,我还是不相信!!!

医生建议做核磁共振和增强型CT扫描,进一步确诊。我和姐姐商量,结果谁都先不说,确诊了再决定。我们告诉父亲,他胃胀胃疼只是胃炎引起的,具体医生建议还要做细致检查,已经约好明天做核磁共振,让他不要多想和担心,没事。父亲并没有察觉到我红红的眼睛,姐姐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很多,她比我更冷静的面对这结果,计划着下一步要做什么。看着眼中的父亲,我无法感受到父亲身体上的病痛,只看到他难受的表情和蜷缩着的身体,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伤心,强装着好心情,告诉父亲没事,是小病,明天再做做检查,医生开点药一吃就好了。

第二天,拿到核磁共振和增强CT的结果时,彻底打破了我心中的一切幻想,胰腺癌晚期,确诊!字字诛心,天仿佛快要塌下来了!

我们不敢告诉妈妈,不敢告诉任何人,这是他们都无法承受的噩耗,这不是他们该承受的不是吗。如果谎言能带来希望,我希望谎言就这么一直存在下去。

那时,和我一起瞒着父亲病情的姐姐,心肯定一样的如刀割一般,心疼可怜我们的父亲。那时我们还不懂胰腺癌,只想象着,是否会如其他癌症一样,要承受各种放化疗的痛苦等等。可是,这胰腺癌,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胰腺癌,全球致死率最高的癌症,被称为“癌症之王”,病人五年及以上的存活率全球只有百分之八,平均生存期只有3-6个月,早期很难发现,一旦发现基本上就是晚期,无法手术,哪怕早期发现可以手术,术后存活时间也不会太长。被诊断为胰腺癌,基本也就被判了死刑。而可怕和震惊的是,过去到现在的40年里,存活生存期的数字,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像其他肿瘤,比如肝癌。肺癌等,已经有了很大进步,甚至可以移植来换取存活时间,但是因为胰腺位置的特殊,它被许多重要器官包裹着,例如肝,胆管,胃。胰腺肿瘤细胞很容易扩散到这些器官里,影响这些器官的功能。由于胰腺肿瘤上基本没有血管,化疗变得困难,因为化疗过程就是静脉注射药物,通过血管到达肿瘤上来杀死癌细胞。也正因为这样,只有胰腺癌对放化疗不敏感,基本没啥用,就像是在高速上行驶,努力要到达一个目的地,可是你的目的地在高速上没有出口怎么办?你也就将永远到不了目的地。没血管化疗药就影响不了肿瘤,这就是再好的医生也没法有信心有能力,用其他癌症同样的方法来处理胰腺癌。手术不行,放化疗没用,晚期的胰腺癌,用医生不愿明说的话就是,等死!这个让所有医生闻之色变的胰腺癌,就这么降临在了我父亲的身上,这是一场梦吗?!求求老天就让这是梦好吗?好吗?!

不知道父亲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也不知是否癌症会让人变得抑郁,父亲或许因为疼,或许感觉到自己病的不轻,从医院检查完精神状态变得很消沉,回家就安静躺在床上,不愿说话。胰腺掌握着消化,父亲也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但凡吃一点就会腹胀肚子疼痛,医生只开了止疼的药,吃了止疼药父亲就会轻松许多,可是心痛的是,居然连治疗的药都没有选择。我和姐姐开始各种联系寻找医生,查询各种资料,加各种病友群,寻找能治疗和缓解父亲疼痛的方法。我和姐姐寻找市里几家最好的三甲医院,挂了最好的消化内科,肝胆科,肿瘤科专家的号,得到的都是统一的答复:“现在做什么都没用,只能尽量减少癌症的疼痛,让病人少受点苦”。

胰腺肿瘤的增长,堵占住了胆管,我发现父亲出现了可怕的陶土便,胆管堵塞了胆汁就无法排除,脸色变得越加蜡黄,眼睛也变成了黄色的,黄疸症状很明显。必须先要解决胆管堵塞问题,不然黄疸会很快严重起来,会很快的殃及到生命。我们联系到了西安唐都医院肝胆科的专家,医生的方案是建议先要做介入手术,放胆管支架,让胆汁流出,减轻黄疸症状,再尝试在肿瘤附近植入放射性粒子,限制肿瘤的生长,延缓生命。不能拖,就这样,确诊的一星期后,父亲住进了医院介入放射科的病房。

这是父亲几十年来第一次住进医院,父亲无畏的像个孩子,这是我心目中那个无畏生活苦痛的父亲,是我心目中那个坚强努力生活的一家之主。父亲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们对父亲撒谎,他是胆汁反流性胃炎,胆汁流出侵蚀了胆管,需要做修补手术,是个小手术,不用担心。没想到这样的谎言也瞒过了生活经验丰富的父亲,我们拜托医生和护士向父亲隐瞒了病情,父亲在医院的状态比在家好一些,心情也好了一点,我想父亲只是感到在医院有药有医生治疗了,他就放松了许多,也让我和姐姐仿佛看到了希望,父亲还是那个健康的父亲,好像我们来医院也只是打个吊瓶就可以出院了,嗯,真希望就是好像,那该多好。

住院第三天医生安排了手术,做胆管支架,再通过胆管植入放射粒子到肿瘤处,希望能起到放疗的作用。

手术进行了2小时,记得父亲推出手术室那一刻,我和姐姐一下就红了眼眶,父亲右胸下插了根管子,有黑色的液体流到了一个袋子里。尽管打了麻醉和止疼针,父亲仍然紧锁着眉头痛苦的使劲喘着粗气,咬牙忍着疼呻吟着,他坚强的没有喊出来。我咬紧嘴唇告诉自己不要哭,看着亲人受如此伤痛,原来是这么的疼啊,真想这疼疼在我身上,我愿像父亲替我挡风遮雨那样为他承担这病痛,我好想趴父亲身上大哭一场,他怎么能受这样的罪,心碎极了。

手术基本成功,放了支架,但医生说还需一星期后,再进行第二次手术,一个是拔掉胆汁导流管,然后再根据情况植入放射粒子,天呐,还要再手术一次。

这第一次手术,让父亲的胆汁排出来了,欣喜的是,当晚父亲就可以下床活动,父亲和我好奇的第一次看见人的胆汁,原来胆汁是墨绿色的,原来人的肝脏每天要产生这么多胆汁。每天我都要记录胆汁排放数,父亲早上有300ml,晚上300ml。胆汁的引流成功,解除了父亲黄疸的症状,也让他稍微有了些胃口,早上会感到饿了。看到好转的父亲,心中顿时充满了希望,希望病魔不要折磨父亲太多,希望死刑可以变成死缓,希望父亲会出现奇迹……

一星期后进行了第二次手术,这次手术痛苦相对来说小些,拔掉了导流管,医生说植入了27颗放射性粒子,放射源会辐射到肿瘤上,对肿瘤产生影响,会减小些痛苦,延长些生命。手术后一星期父亲气色好了些,可以出院回家疗养,一月后来复查。从确诊到二次手术下来,父亲瘦了有20多斤,体重下降很快,我和姐姐尽最大努力给予父亲最大的关怀,父亲想吃什么爱吃什么都一定满足,必须要加强营养来抵御肿瘤对身体的消耗。然而父亲身体状态并没有好转太久,一天不如一天,已经无法下咽面条馒头等主食,只能吃些流食,肚子开始越来越痛,之前靠止疼药维持,可是止疼药越来越不起作用。刚回家时一片药效能缓解一个晚上,让他睡个好觉,接下来是8小时,5小时,3小时……

父亲很快已不能像从前那样早晚活动散步,没走几步都需要蹲下缓解肚子疼痛,父亲也开始质疑和询问为什么病情不见好转。谎言也越来越难以说服父亲,他催着我们再找医生问问,为什么他的病不见好转,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我不敢告诉父亲病情,因为我不相信这癌没有希望,只盼望出现奇迹。

尽管知道放化疗没用,我们没有停止寻找更好的治疗机会,我们查到交大一附院有专门的的国际肿瘤专家会诊,可以让父亲病通过各个领域专家联合会诊来确定好的治疗方法,于是再次联系到医院专家,得到的答复依然是希望渺茫。要想延缓生存周期,就要尝试化疗,而做化疗前必须进行肿瘤穿刺活检,才能确定化疗方案。从确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为了让父亲心安一些,能在医院接受治疗,而不是选择在家吃止疼药等死,我和姐姐决定,再次住院寻找治疗方案,只要有希望就不放弃。这次,我们住进了更专业的交大一附院肝胆外科病房,准备为能否化疗做最后努力。

记得主治医生在术前和我沟通说,胰腺肿瘤是所有肿瘤里最恶性的,放疗化疗效果不保证有效果,穿刺活检也不一定能取到肿瘤组织,取到组织也不一定可以用药,希望不大,到底做不做这个手术,让我和姐姐做最后选择,不做他就安排出院了。现在想想,其实医生当时话里的意思是不推荐手术的,他比我们更清楚这个病,他知道手术只会增加痛苦,而当时的我们,一心只想着不要放弃,还是想试下,万一可以化疗治好父亲呢,或者让他少些痛苦的多活些日子也好啊。因为瞒着所有人,母亲也并不清楚父亲病情,没有人可以给我们建议,这是我们能和父亲多在一起日子的机会,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我们决定还是要做,我记得当时医生叹了口气,既然决定治,那他们就尽百分百努力。后来我才明白,医生叹的那口气是为了什么……

在医院观察治疗等待手术一星期后,2019年11月5日,父亲进行了第三次手术,皮下穿刺取肿瘤组织活检 腹腔干神经丛阻滞术,第一个是取活检检查病理来确诊化疗方案,第二个方法可以抑制和缓解父亲的腹痛背痛,可以不吃或者少吃些止疼药,但是是暂时的,如果肿瘤扩散,疼痛转移到其他地方,那还是要吃止疼药。父亲在全麻状态下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手术,手术很顺利,术后他说打了麻药就睡着了,睡醒也基本结束了,没有太多痛苦,那时我就在想,如果麻药可以让人忘了疼痛,真希望以后父亲疼了可以随时麻醉该多好,我还曾想说如果吸毒不犯法,我宁愿让父亲吸吸毒,只要他不疼不受这苦,我做什么都愿意。

术后第二天,我们就拿到了手术报告,结果是最不愿看到的结果,活检获取失败,没有检测出恶性细胞,也就意味着无法化疗,只能选择保守治疗,白受了一次手术之苦,最后治疗的希望稻草,就这么没了。

我该怎么拯救我的父亲,我该怎么让他再少受点苦,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心疼,自责又无助,该死的胰腺癌,我恨死了,也恨死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我能替父亲承受这一切,那该是有多好啊……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要么在医院继续住下去,靠药物保守治疗,要么回家自己疗养。我们对父亲继续撒着谎,说暂时还是没查出来病理,我们可以在医院先治着,疼了医生会开止疼药。母亲听说还是没查出来,就说回家先吃止疼药再说吧,又要不了命。父亲应该也失望了,几家大医院都无法诊治他的病,他说都什么年代了这病还查不出个所以然,不治了不治了,一天大几千的治疗费,耗在医院干什么。父母的每句要回家不治了的话,都像狠狠的在我脸上扇着耳光一样,我多想父亲在这世上再多留些日子,再多看些风景,让他再看着孙子长大,眼看着至亲就要真的快没命了,这又是多么的心如刀绞啊!

2019年11月8号我们办理了出院,在交大一附院总共待了十天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很后悔这次尝试治疗,让父亲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又受了一次手术的苦,唯一有些许帮助的就是腹腔干神经丛阻滞术,才能让他暂时的缓解了些腹痛的症状。

还记得父亲当时出院时心情很好,不用搀扶又步伐轻快,也有了些胃口,一出院就想痛快的吃碗面,而他也真的就吃完了一小碗面,香的他像终于完成了多年的梦想一样,这是我曾经常看到他吃饭的状态。让我恍惚觉得,父亲他是健康的,他还是那个开朗爱笑的,吃饭又快又香的父亲,如果没有这噩梦般的病痛,如果可以回到从前又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回家后,父亲坚强着给自己和我们带来好心情,在强效止疼药的作用下,他的健康状态现在能维持五六个小时。只要不疼,他都会去小区楼下转转,带上他最爱的二胡,拉几首能吸引好多观众的二胡曲,这是他最开心最舒服的时刻。以前我不爱听二胡的声音,父亲拉二胡时我都是离得远远地,觉得太悲凉了,可当时,我坐在父亲身边,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曲子,仔细的端详着他每一个动作,我使劲的想把父亲的身影刻在脑海和心里,心里也在不停的骂自己,恨自己没有珍惜曾经,恨自己无能,没有挣到钱,没有让他享受更好的生活,他那么爱游山玩水,我却没想着带他看看,总想着等我怎样怎样了才可以,结果等来了这结果,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唉,心痛啊!

我和姐姐依然在寻找外地的专家,看是否能用中药或其他办法让父亲缓解病痛,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病情比我们想象中发展的还要快,一天一个变化,刚回家时止疼药能维持6个小时,父亲还能吃些流食和小块馒头,第二天,吃完止疼药5个小时,已经疼痛难忍,需那就加大剂量。第三天,只能维持4小时,吃到第五天,现有的止疼药只能维持一个小时甚至半小时,这样下去不行,联系医生,医生也没办法,只能说换更强效的止疼药。

医生约好让我第二天早上去医院取药。11月15号晚,父亲开始时不时的眼睛发呆,手不时颤抖,意识不时变得模糊。刚开始几十分钟有一次,我说不行我们去医院看看吧,父亲说没事没事,可能是止疼药的副作用没事,睡一会就好了。我担心父亲不舒服,守在他身边让他睡觉,不到半夜,父亲就起来了,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的愣神,手也颤抖起来,我努力喊他,隔一会他就像缓过神一样说道:“哦,睡觉了睡觉了没事了睡觉”。又躺下,隔几分钟又起来开始发呆抽搐,意识越来越模糊。

这样不行,得赶紧去医院,我赶紧联系姐姐,姐夫开车赶来,合力背着父亲到车上赶往最近的医院,一连跑了两家医院全被挡在了门外,急诊医生一听父亲病情,直接就婉拒了,要么没医生没床位要么没法治不收。我第一次震惊到,原来医院真的会不收病人,我就差跪下恳求和与医生打架了,还是不收。这真是世上最无助的时刻,父亲已经开始隔一分钟全身都抽搐,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我气的颤抖着想哭却哭不出来。没办法,必须要去最大的远一些的医院了,就这样在折腾了两家医院后,我们去了更远的唐都三甲医院,挂了急诊,还好大医院的急诊是收的。

父亲当时已经抽搐的我都快握不住他的手,急诊医生直接先打了镇静剂,这才让父亲慢慢平静逐渐昏睡了过去。接下来一系列的抽血CT等检查,医生给的结果说,可能是癌细胞的扩散转移到了脑部,诱发了癫痫的产生,每一次的抽搐都会调动全身机能的运作,是对身体极大的损耗,如果晚些送来,父亲不一定挺得过去。

这一夜无眠,我被担心,害怕,紧张,恐惧所包围着,生怕父亲挺不住,就这么突然的走了,第一次见识到了胰腺癌的凶险。凌晨的急诊室,不断的有人被推进来推出去,有哭声有笑声,这里的拥挤和繁忙,与外面夜晚的寂静犹如地狱与天堂。我第一次感到人活着的痛苦与折磨,第一次看到,生命在疾病面前的脆弱与渺小,那么的不堪一击,所有人似乎都在盼望着,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闭上眼,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而活着的人,不敢闭眼,生怕面对死亡。

父亲在昏睡了几小时后醒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在没用任何治疗药物下,打了镇静剂和止疼针的父亲很快地恢复了意识,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我说话。医生拿着父亲病历显得无可奈何,急诊室只接待急诊,我们要么找科室收治入院治疗,要么就办理出院回家。我们联系之前住院的介入科室还有肿瘤科,这样的病情,都委婉的选择了拒收。天刚一放亮,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了,这或许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与谎言,我心里一万个愿意相信这谎言是真的,骗自己要相信奇迹。我苦笑着对父亲说:“爸,我们可以回家了。”父亲没要我们搀扶,自己坚强努力的走出了病房,外面天空晴朗,初冬的暖阳把父亲脚下的路照的很亮很亮,看着父亲的背影,那刻,真的好像要走进天堂一样……

11月16日早上,父亲回到了我的家,一切安然无恙。好像都没了疼痛,父亲想着下午不疼了出去散散步,我心情好极了,还让父亲喝了些稀饭,让他再睡一会,下午带他下楼转转。老婆去楼下遛娃了,安顿好父亲,我下楼买菜准备中午饭菜,刚到菜店,就听见父亲打了一声电话挂掉了,感觉不对劲,我赶紧撒腿往回跑,上楼还没到门口就听见父亲在房子痛苦的喊叫我的名字。打开门,发现父亲躺在沙发上,痛苦的喊着我的名字,父亲不停的大声的喊着妈呀疼死了,喊我的名字,我不知怎么安慰父亲,不知该怎么办,我手足无措的抱父亲到床上,拨打了120急救,父亲紧紧拽着我的手,我不敢想象他在忍受何等的痛苦,我真想真想替他承受这份痛,我看不见父亲痛苦的表情,泪水已模糊了我的眼睛,只想救护车快点到达。5分钟后,父亲被抬上了急救车,又飞奔向了早上才离开的医院。

再次挂了急诊,连早上急诊的医生都没有下班,对我们说早上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又是一连串的抽血检查,医生还是打了止疼针和镇静药让父亲先睡下,然后挂上是维持生命体征的点滴。

这次,父亲睡的很久,这次,家里的亲戚也都来了,谁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扛过去。看来已经没必要隐瞒了,我和姐姐决定告诉母亲父亲的真实病情。我们谁也说不出口,我们只能托姨妈来告诉母亲,我们都不忍看母亲流泪,怕我们都扛不住崩溃倒下了,没人可以照顾还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我没有看见母亲流泪,母亲在病房外擦干了眼泪才出现在我面前,母亲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和理智,她怪我们没有早点告诉她,这样她就可以准备父亲后事,她告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接下来的打算。

父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住了,留给我们的选择是,第一,在西安找可以接收父亲的医院,在西安做保守治疗,但是没有可以帮忙的人,只有我和姐姐可以照顾父亲,谁也不知道父亲能坚强多久,一天,一星期,一个月,一年?!现在的情况只能在医院治疗,而在医院必须要有人陪护照顾,住院费用会很高。第二,亲戚建议回老家县城医院,他说已经联系好了医院,拉回老家可以直接住院做保守治疗,治疗费用也会低一些,老家亲戚朋友多,可以轮流来照顾。我和姐姐是不愿回老家的,因为不相信老家医院的医疗水平,也没有西安的医疗条件,怕父亲得不到好的治疗。但是在西安呢,一时半会找不到愿意收治的医院,急诊病房只能住三天,完了怎么办,转到哪个医院都是问题,再来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我和姐姐,母亲也年龄大了,谁来照顾父亲。

经不住亲戚的再三劝说,母亲也倾向回老家治疗,我和姐姐在西安已经无能为力,没关系,没钱,没人,那时感觉自己很失败很失败,给父亲看病享受更好医疗的能力都没有,感觉非常的不孝,自责又自卑,无奈更无助。思考再三,母亲听从了亲戚的建议,我没有能力反驳母亲的决定,只剩万般无奈。

2019年11月17日早,我们和还在昏迷,插着氧气管的父亲驱车回了老家县城医院。亲戚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单独病房,不到十平米的一个空间,简陋的病房甚至容不下一张椅子。看着骨瘦如柴昏迷中的父亲,生病都无法得到最好的治疗,不到两个月,就把父亲折磨成这样,我心如刀绞啊,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从没如此的痛恨过自己,讨厌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无力,恨自己的一无是处,心疼到快窒息,只盼望着父亲能再清醒过来,再看看我,看看母亲和姐姐,再和我说句话也好啊!

在做了两天治疗后,昏迷中的父亲清醒了过来,可以睁开眼睛看见我们,只是无法说话。身体状态急速下滑,大小便失禁,无法进食,只能用棉签蘸些水润润嘴唇,第三天,父亲开始出现癌症晚期的血便症状,粪便和着大量黑色柏油一样的血液排出体外,医生说这是消化道出血损坏的症状,情况不太好,要有思想准备。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形,一星期前父亲还在西安家的院子散步,现在就出现这样的症状,每一次病情的恶化都在打击着我的信心,闭上眼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睁开眼又被残忍的拉回现实。

不知道是不是便血清了肠子,还是靠打营养点滴让父亲有了精神,便血三天后,父亲的身体竟然出现了好转的迹象,癌细胞好像沉睡了,父亲可以开口说话了,身边人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每天来看望父亲的亲戚朋友,他都能知道和叫上他们的名字,而且问他肚子还疼吗他说不疼,母亲尝试给父亲喂了吃的,父亲居然吃的很香,吃完了还想吃,我以为肠胃出血父亲就无法进食和排便,可父亲每隔几天都会排便,和正常的健康人一样。我和姐姐喜出望外,我们暗自侥幸,是不是可以带瘤生存,或者父亲不会是上次把肿瘤排出来了吧,身体居然越来越好了。(后来,我才明白,这就是回光返照)

趁父亲有了好转,姐姐告诉了父亲他的病情,不知父亲是不懂这个癌,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他的不安和内心的恐惧,他只是开始变得话多了起来,说家里的琐事,说想见的朋友,说他好了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为了把他心里想的都说出来,有时候一整天居然连续不断的说,没有睡意,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多天。

为了让父亲多休息会,我让医生加上了镇静剂,第一天打,父亲睡了一整晚,第二天,睡了三小时,第三天睡了一小时。应该是产生了耐药性,镇静剂已经不起作用,又或者是,父亲其实 根本不愿意睡,他不想睡,是我不懂事剥夺了他的时间。

父亲依然不间断的说话,可是这话,慢慢变成胡话,天南地北的说一些听不懂的话,逐渐出现了肝性脑病的症状。听力变得格外的敏感,有时嘴巴说了一天困得不行了刚睡着,但凡稍微有个轻微的响动,都会让他精神重新振作起来。情绪也变得不稳定,一说到想念的人就难过的哭,一看到我看到母亲和姐姐就哭,父亲一哭我也想哭,我也终于懂了父亲的哭,他哭是越来越变的明白了,他明白自己身体不好了,他明白自己日子似乎不多了,他明白他就要再也看不见,看不见母亲姐姐和我,看不见他心爱的孙子,这世界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不舍,这不舍全化作了滴滴眼泪,滴到了他伤心的心里,滴到了伤心的亲人心里,心和眼泪一起在抽搐,心疼到无法呼吸。

转眼进入了2020年1月,父亲已经坚强的挺过了一个多月,我和姐姐母亲日夜照顾着父亲,母亲伤心的说,这是父亲在给我们时间来准备后事,离别,似乎越来越近……

父亲身体越加虚弱,又开始感到了疼痛,会喊着肚子痛,背疼,父亲喜欢我帮他揉肚子,揉背,揉脚,这样他就感觉舒服许多,止疼药父亲已经无法下咽了,疼了就立刻打吗啡缓解,而吗啡也逐渐没了效果。

1月4日,父亲意识越发不清,开始昏睡,靠嘴巴喘着微弱的呼吸,好像他曾经打着鼾熟睡的样子。医生说,现在是靠点滴在续命,已到弥留之际,你们考虑要不要插管抢救。母亲决定不插管,不抢救,想让父亲安详,自然的走,我无语凝噎,心如刀割,只想让父亲再睁眼看看我,我还有话想对父亲说,我还没再叫一声爸!我相信他只是睡着了,他还会醒的,我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所有人!!!

1月5日,早上11点40分,父亲在我眼前永远的睡着了。

父亲安详的睡着了,母亲含着泪让我快叫爸,说你爸听得见的,快叫啊,你就要没爸了……

我叫不出口,想哭却哭不出来,心像压着块石头,我不相信父亲走了!他明明是睡着了!我不相信!!!

直到父亲被送进殡仪馆冰棺里,我也不相信!父亲就在我眼前啊,他只是睡得香罢了,我只担心父亲在冰棺里是不是会冻醒,他醒来会不会找不到我,他说过没有我他早就完蛋了,我不能让他找不到我啊!我不想离开父亲啊……

直到我目送父亲被推进了火化炉,直到我捧着父亲的骨灰,我才意识到,父亲是真的离开我了,我永远摸不着看不见父亲了,再也听不见二胡的声音了,孩子再也没有爷爷了,往后的日子他都不在了,终于感觉到了再也不能见到的痛……

直到现在,父亲离开我157天了,陪伴父亲这最后的三个多月里,经历的每个画面,都清晰在我脑海里不停的浮现着。我以为时间,能治愈我心中的难过和悲伤。可现在生活感受到的每一个角角落落,点点滴滴,都有父亲的影子,父亲坐过的沙发,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对我说过的话,每时每刻都在勾起我心底的记忆,一想起就会忍不住流泪,那种深藏在心底的悲伤返到心头原来是如此的痛。

索性不再逃避悲伤,我把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来越清晰的回忆画面写下来,学着接受父亲不在的现实,是父亲在教我懂得生与死的含义,去看清生活本来的样子,或许只有看淡了生死,才能真正的珍惜当下。爸,天堂里没有病痛,你过的还好吗?!

……

“ 爸,我今天买了虾,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香辣虾怎么样?!”

“ 好好,那我来给你洗虾处理虾线吧。”

“ 不用不用,你歇着继续拉你的二胡去,爸,我最爱听你拉的二胡曲子是喜送公粮,你能拉给我听吗?! ”

“ 这太简单了,儿子,那你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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