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获奖者。著有《管得着吗你》《红月亮》《武王伐纣》《深水爆破》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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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竺公馆竺三卧室 * 夜 * 内
竺三穿丝绸睡衣裤，狠咬大雪茄，焦躁转圈。
3-27 香港、上海对切
上海，陆克冰：林汉呢？
香港，梁首义：不知道。可能一块儿炸死在里面了。出事地点，是用他一个赌友的证件租的，那家伙前年就死了，可今年还有人交房租，那里应该是他的一个秘密窝点。爆炸时候，他很可能就在里面。
上海，陆克冰：尽快确认！
香港，梁首义：是！
陆克冰：以后记着，除非特别紧急，不准往警备区打电话！
梁首义：我没打啊！
陆克冰：什么？！（皱眉）
梁首义：怎么了？
陆克冰吁口气：马上撤回来！
梁首义：不干了？
陆克冰：执行命令！
3-28 上海某昼夜电报局 * 夜 * 内
比梁首义打电话的香港电信局大、热闹，来往人等很多穿中式衣服。
字幕：上海。
长途电话间里，来俊民拨罢号码等候，拉死小门。
3-29 林汉香港住所 * 夜 * 内
微弱的灯光，四下有些凌乱。
字幕：香港。
电话铃响。
睡在吧台下面地上的阿英弹簧般跃起。
林汉从沙发上跃起，飞扑到电话前，伸手，凝在听筒上，没摘。
阿英看他。
铃声震人心魄。
阿英鬼森森盯电话，又瞟林汉。
林汉皱眉，显得有些紧张。
阿英拣起毯子，俯身准备卧回去。
林汉：你来接——
阿英错愕看他。
林汉放开听筒，示意阿英接电话。
阿英迟疑一下，裹紧毯子，踢沓着脚下乱糟糟的酒瓶酒杯蹭过去。
林汉：快！
阿英使劲瞪他一眼，但目光里没有那种能杀人的鬼气，脚下加快了。
她奔到电话旁，转成侧对林汉角度，林汉退半步让出空间。
她并不领情，保持着能看清林汉所有动作的角度和距离，抓起听筒：喂？
林汉凑近。
3-30 上海某昼夜电报局 * 夜 * 内
来俊民大惊神情，张开的嘴僵着。
（OS）电话里阿英声音：喂？讲话！
来俊民皱眉，啪地挂了电话。
3-31 林汉香港住所 * 夜 * 内
阿英对电话：喂？喂？！
林汉凑近。
阿英把听筒杵给他：挂了！（转身走开）
林汉：挂了？（端详听筒）一个字都没说？
阿英卧回吧台下，不答。
林汉摇头，轻轻挂上电话，往沙发处去，停住，瞥阿英：里间有床，去床上睡——
阿英不理，兀自蜷缩在地，拉紧毯子。
林汉无奈地：随你。（走开，咕哝）酒鬼！
嗖，一酒瓶冲他后脑勺飞来。
他略一偏身，嘭地抓住，回看阿英。
阿英保持原状，若无其事。
林汉做势要扔回去，阿英不动，头发遮住整张脸。
林汉无声骂着“酒鬼”，轻轻把酒瓶放在近旁茶几上，睡回沙发。
阿英拉毯子，盖住脸，无声窃笑，笑容很恬美，像孩子，跟披散的头发和苍白的脸很不相称。
3-32 沪昌商团大会议室 * 日 * 内
张、黄、言、何，四大董事齐聚，六七个小股东坐下手。
字幕：上海。沪昌商团。
众人议论纷纷：“到底真的假的啊”、“谣传吧，这么大事情，真的就见报了”、“没见报么”、“不一定见报，事情太大了，恐怕一半时讲不清”、“报馆还管讲不讲得清啊，巴不得讲不清呢”、“是不是官家封锁消息啊”、“别瞎猜，没见报就是没什么事”、“还没什么事哪，听说，死了大把人呢”……
正襟危坐、头发几乎全白的言董事使劲嗖嗓子，众人声音小下来，有不少人都闭嘴看他。
有些匪气的黄董事：言老——有话说？
言董事：啊？没有没有。
盛年洋派的何董事：没话说你清什么嗓子？
中老年清瘦，显得很拘谨的张董事：何董，调门不低啊。
言董事不满地瞥何董事：年岁大了，嗓子不好。
张董事：各位，我只问一个问题——董事长是否还在？
何董事：怎么着老张，这么着急接任哪？
张董事：关心一下不行么？
黄董事：关心自然是人人关心，可关心的是什么？（扫视闻言静住的众人，冷笑）黄某敢打赌，在坐的，没一个敢摸着心窝子说实话！
3-33 林汉香港住所 * 日 * 内
阿英醒来，挣起，发现屋里无人，狠拍脑袋，整整衣服往外冲。
字幕：香港。
刚到门口，门开，林汉提着食盒进来：干吗去？（食盒杵给她）快吃，吃了办事！
阿英犹豫不接。
林汉耸肩，绕开她进入，食盒放上吧台：没毒。
阿英：曾爷找到了？
林汉：吃了一起找。我跟你一样着急。
3-34 沪昌商团大会议室 * 日 * 内
何董事：我听到风传，说所谓捐助，另有文章！
言董事：风传？
何董事：说所谓捐助，名为助军，实为通共！
严、张、黄齐声：通共？！（个个惊讶表情，另几人也愣住）
门开，来俊民入，叶韵跟入，众人侧目。
来俊民彬彬有礼冲何董事点头，一边走向正位，一边对众人：这个我也略有耳闻。
叶韵惊诧看他，人们目光也都投向他。
来俊民站在董事长空位后，对众人：不过，照我猜想，那恐怕只是居心叵测者的无端造谣。（手扶上董事长宝座椅背）不好意思，劳动诸位，实在是情非得已。（西装内兜摸出一个带火漆封口的信封，冲众人扬）董事长亲笔信。必须知会众位。
众人嗡嗡议论起来。
言董事：亲笔？我看看。
来俊民跃过张董事，把信封交给他：您老甄别甄别。
言董事接过，审视封口：封口印记是敬轩私印。（看众人）不假。
来俊民：麻烦传给诸公都看看。
叶韵看着言董事不情愿地把信交给身边上手位的张董事，皱眉（OS）：这是什么把戏？
3-35 林公馆正门 * 日 * 外
中西合璧的气派庭院式多栋馆舍，典雅不失豪阔，与就近高档商业区保持着闹中取静的距离。
一辆轿车驶来，停下，陆克冰下车，急匆匆跑去开后门，毕恭毕敬迎出唐西萍。
林浩东自行从另一侧后门下车。
唐西萍款款冲陆克冰颔首：有劳了。
陆克冰：应该的。请！（指公馆大门）
门里，六七个男女仆人迎出，个个素整。
陆克冰转向林浩东：对不起了，小林先生。
林浩东：我叫林浩东。如果你实在叫不出“林先生”，就叫名字好了。
陆克冰微笑点头：好！
浩东昂然走过他：不过，（停下，瞥陆克冰）我不希望再听见你叫我，不管叫什么。
陆克冰冷下脸：对不起，我没明白。
浩东：我说的是外国话？
唐西萍撇开仆人我问候，对儿子：浩东！
浩东不理，对陆克冰：我意思是，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不想再见到你！（转身疾入，撞开仆人）
唐西萍：浩东！这孩子！（对平静的陆克冰）对不起啊陆处长——让我惯坏了。
陆克冰微笑：不妨。我年轻时也这样。
唐西萍：你现在也很年轻啊。（微笑，目光微微飘开，看见街斜对面往商业区方向路边停着的一辆小轿车，眼里掠过一丝不快）
陆克冰没注意唐西萍眼神，苦笑：入公门。端了这碗饭，什么性格都磨没了。
3-36 停住的轿车 * 日 * 内/外
来小龙目不转睛看斜对面林公馆门前说话的陆克冰和唐西萍。
他满脸倦色，不停使劲眨眼。
前面驾驶位上的小崔瞥他，关切地：很困吧？
来小龙：现场一夜，还偷偷摸摸的，有点儿！
小崔：到后面倒一会儿吧。我看这儿也不会有什么情况。他们都平安回来了，警备区情报处长大人亲自护送，谁还敢骚扰？
视线中，唐西萍目送陆克冰上车，开走。
陆克冰的车调头，向他们驶来。
来小龙往下出溜隐蔽，小崔的头也埋进方向盘。
来小龙：他们现在是安全了。可不等于没什么需要观察的。
小崔：啊？（溜低，挣扎着看外面）你该不会，怀疑他们吧？
来小龙闭着眼，聆听陆克冰汽车掠过远去声音，叨咕：在那么严重的罪行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怀疑的。
3-37 沪昌商团大会议室 * 日 * 内
众人传看来俊民出示的“董事长亲笔信”，传回言董事手里，言董事想递给张董事，张董事明显往后靠，冲来俊民方向扬下巴。言董事迟疑一下，把信放在桌上，溜到来俊民面前。
来俊民按住信，看言董事：言老年长，你来拆吧。（信溜回言董事手边）
言董事：既委托了你，自然是你拆。
来俊民有些尴尬。
众人都看他。气氛紧张。
何董事：对的。或许事关重大，别人最好不要染指。
言、张、黄同时看他。
来俊民苦笑：这一说，我倒不敢拆了。
言：有什么不敢，众目睽睽，光明磊落！
何：就是。要我是你，刚刚那一圈都不转，多余！
黄：不拆就不拆。就当没有好了！
张：哎——董事长既委托，定有要事。如果来董实在不想拆，不如委托旁人。
何：旁人？
张环顾，目光定在叶韵身上：叶小姐！
叶韵：啊？
张：对。就你啦——来商团时间不长，也不是股东、董事，万事过眼不存心，跟我等比，可算旁人！
来俊民看叶韵。
叶韵摆手：不行不行。董事长漆封的信件，我怎么敢拆。
何：拆！就你了！我支持！
黄不语，审视全局。
张董事鼓励地冲叶韵点头。
来俊民冲叶韵投来求助目光。
言董事默默点头。
众人渐渐喊出：拆吧，就你最合适！
言董事起身，躬身弯腰把信按滑到叶韵面前。
叶韵不得已接过，擎起，像拿着炸弹，又似负重千钧。
众人“拆”、“拆”地喊成了号子。
来俊民低声：拆吧。一封信而已。
叶韵白他，低声：一封信而已，你怎么不拆？
来俊民嘘声：你看这架势，我敢拆么？正好，你拆就你读。
叶韵：什么？！
来俊民俯近低声：帮帮忙，回头请你吃大餐！
叶韵低声：你说真的？
来俊民低声：什么真的？
叶韵低声：大餐啊！
来俊民低声：当然！决不食言！
何董事：二位不要窃窃私语好吧，有什么话说出来大家听听。
来俊民尴尬。
叶韵忽然大声：我跟来董说，拆信读信，他要请我吃大餐！
人们哗然，来俊民惊愕，变了脸色，想跟叶韵说什么。叶韵不由分说揭开漆封。
印着章迹的封漆被撕开，章迹破裂。
放大的破裂声。
3-38 林公馆唐西萍林羽卧室 * 日 * 内
宽敞明亮豪华的套间，唐西萍拉开衣柜。
旗袍、长筒丝袜、内衣，一件件飘落到空床上。
床头摆着几帧精美相框——唐西萍林羽浩东合影、唐西萍林羽合影……
镜头转向不远处的墙和台面，更多更大的相片——唐西萍林羽林敬轩合影、唐西萍浩东合影、林敬轩浩东合影、浩东单人、唐西萍单人、林羽单人、唐西萍叶韵合影、林羽关山合影、林羽关山唐西萍合影……
（OS）叶韵读信：鄙人林荃，承亲朋知己关护，蒙客户商友信用，赖股东同僚扶佑，履难赴险，殚精竭虑，舟行商海，凡四十载，侥幸小成。富国强邦之志，救世济民之愿，须臾未敢忘矣。
3-39 林公馆唐西萍林羽卧室洗浴间 * 日 * 内
哗啦，冒着热气的水喷出花洒。
3-40 林公馆正门 * 日 * 外
两个男仆急吼吼大大拉开大门，林浩东驾驶老式敞篷车飚出，疾转而去。
（OS）叶韵读信：今倭寇侵我东北，陈兵淞沪，致我中华危难，尤甚晚清！
3-41 停住的轿车 * 日 * 内/外
小崔急忙叫醒来小龙，指林浩东去向。旋即发动轿车。
来小龙拦住他，摇头：追不上了。（转看林公馆大门）
（OS）叶韵读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有危难，则家、业皆如累卵。
3-42 林公馆唐西萍林羽卧室洗浴间 * 日 * 内
洗浴中的唐西萍闭眼受淋，秀发长长散落，贴在脸上。
她在啜泣。
（OS）叶韵读信：值此存亡危急之际，我辈必当倾力助国，以国存谋业安，以业安求家旺。
3-43 香港街头 * 日 * 外
轿车疾行而过，敞开的车窗里，开车的林汉和副驾席上的阿英眉目清晰。阿英长发随风乱舞。
字幕：香港。
（OS）叶韵读信：幸蒙商团诸公鼎助，使之诸事畅达，而林某得些暇以募资、助兵，幸备矣！
3-44 上海市郊二号公路1号现场 * 日 * 外
值守卫兵换班。
字幕：上海。
（OS）叶韵读信：今交割在即，为拒肖小、求稳妥，以终成大义，林某固知凶险，然必亲赴！
3-45 二号公路3号现场 * 日 * 外
值守卫兵换班。
（OS）叶韵读信：如遇不测，谨以此书致谢诸公，并请不辞之罪。更求诸公襄助犬子林羽代吾聆教。
3-46 林公馆唐西萍林羽卧室洗浴间 * 日 * 内
热水的雾汽中，唐西萍手指捏着小十字架。
（OS）叶韵读信：若不幸林羽亦陨，则再请扶佑吾子媳林唐西萍代之。
3-47 沪昌商团大会议室 * 日 * 内
叶韵读信：其凭此墨，可接管林某所承沪昌商团之全部职责……
她的眼睛从信上移开，遭遇众人惊诧目光。
死寂。
来俊民没看叶韵，低头，似在沉思。
第3集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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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朱鹰、邹开歧
主编：姚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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