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他们,我的心融成了蜜糖
文丨卢灵舢
春节刚过不久,东南大学日语专业大四学生、志愿者卢灵舢,到安化烟溪镇柘溪水库给烟溪完小二年级的学生上课。
她在微信中留言:“分享一句最近喜欢的话:不要害怕你的生活将要结束,应该担心你的生活永远不曾真正开始。”以下是她的感受、体验记录。
这不是旅游
车晃了许久。被晕车药抑制着的中枢神经懒洋洋地沉睡,却被一声肯定式的疑问所惊醒:“这是到了吧?”
我闻声而起,眨着眼睛环顾四周。中枢神经瞬间的兴奋,让我知道它其实等待已久。
一道街,一座桥,一条河。街旁商铺林立,各式各样,对满足生活基本需求而言,可谓一应俱全。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个即将停留两天的小镇。简单无比的环境,却因陌生而显得格外新奇。旅游是从一个自己活腻了的地方跑到一个别人活腻了的地方,我突然想。可这不是旅游,说成旅游未免有些轻薄;但也不是重任在身那般的紧张,需要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或许应认真做好该做的事,观察,吸收,思考,还有享受这份难得的时光。
下车,进房。放完东西一起迫不及待地“出去转转”,一条街没多久就快走到尽头;晚饭后又出门散步,沿着河七拐八拐,小镇大致又被摸了个遍。商铺早早关了一大片,女人抱着小孩坐在街头,男人叼着烟慢慢踱步,老人拎着菜匆匆往回走。我不敢去想象自己长期生活于此,我不想带着一种怜悯开始明天的工作,怜悯必然附着优越感和自我中心的影子,我只能尽量把它转化为对自我幸运的感恩,转化为奉献的动力。
我的心被融化得一塌糊涂
第一次去烟溪完小刚好赶上放学。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排队,老师声嘶力竭地叫喊,一群小脑袋随着我们进门转过来,大眼睛滴溜溜地往这里瞟。顶楼的高年级大孩子们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向下,对上我的视线,又有些害羞地转过去。
步入一二年级的走廊,一声又一声稚嫩清脆的“老师好”随着我们前进的脚步此起彼伏,好似波浪。没见过这样阵势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七零八落地回应着:“你们好”“注意安全”“快回家”,表面上淡定地微笑着,心里早被融化得一塌糊涂。
啊,这就是我明天要在讲台上面对的孩子。看着他们背着书包蹦跳着远去,我忽然对当下失去了实感,宛如飘在棉花糖上。
晚上跟莉湘又排演了几遍课堂实操,临时换了视频。我似乎比她要紧张,在心里一遍遍复述与默念。明明对于当众讲话这件事也算身经百战,这次却格外没底。
二年级的孩子,今天去学校考察时,黑板上的板书还是拼音。这样小的孩子,能不能理解视频的内容,能听得懂我们在讲什么吗?会有人积极举手回答问题,而不至于冷场吗?
“姐姐,你下次还来给我们上课好不好”
担忧是有意义的,但似乎也有些多虑。孩子们的积极有些令人吃惊。想必是这样的上课模式与内容少见,他们感到新奇,一只只小手举起,或者在座位上就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
一个蓝棉袄的小姑娘最让我印象深刻,上课总是坐得笔直,回答问题也条理清晰,笑起来乖乖甜甜,看上去是标准的“好学生”。小姑娘上课时有个地方不懂,我一时难以解释,让她下课再来问。下课她挤到我身旁,眨着大眼睛问我问题,认真汲取知识,孜孜不倦地钻研的样子,又让我融化了一通,融出来的都是软软暖暖的蜜糖。
在门口,孩子们把给他们分发糖果的我团团围住。有的大胆找我要糖,有的羞涩地扯我衣角,有的大声喊“谢谢姐姐”。有位小姑娘抬头望着我的眼睛,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快速说了一句:“姐姐,你下次还来给我们上课好不好?”我愣住了,一时不敢回望她充满期待的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跨越山河4小时的跋涉遇到了你们,一堂课,一个交点,然后离开,不知何日再见,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结局。我想说些什么来敷衍,比如两个简单的字“好呀”,但又有些说不出口。我被人流推出门口,小姑娘的问题就这样消散在空中。
也许我应该再回到教室,去给她一个答案。
未来,我还能再带来些什么
我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
空调,电脑,金钱?物质的资助是简单的,心灵的资助太难。
教育,在体制框架中持续着某些畸形的状态。初中,高中,大学,历经一系列军事化管理、填鸭式背诵、机械式刷题和许多无意义价值的竞争后,教育能不能保证一个人的灵魂在这些“磨砺”后依然发光?
我看着这些低年级的孩子们,总担心这样的灵魂在今后被污染。但总有一些善意、一些温暖,是种在孩子们心中的种子,希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太阳慈善助学基金会所做的,也正是这样一些善意的播撒吧。
无法改变太多,但能尽力而为。
这次我带来了一堂课,一颗糖,收获了许多友谊,还有可以与无奈数量等同的温暖。未来,我还能再带来些什么,收获些什么?
一段漫长的、走不完的路。我要坚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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