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老三,头条号素老三,出版过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
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时候,老沈一边喝粥,一边说:“家里有个女人,是不一样,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我心里喜洋洋的,能给别人带来快乐,我也有一种成就感,满足感。
女人的心是一截竹筒,竹筒里面是空的,需要用爱来填满。要么被人爱,要么爱别人。
很少有女人谁都不爱,只爱自己的。
如果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也恰恰爱着她,这就非常幸运了。
早饭吃到一半,老沈说:“把大乖一起搬过来吧,省得你两头跑。”
我犹豫了一下,好像对单身生活还挺眷恋的,不想这么快,就跟老沈搬到一起生活。
他在桌子下,用脚碰我的腿,说:“哎,想啥呢,跟你说话呢。”
他穿着拖鞋,他的拖鞋碰到了我的裤子。
我笑了,轻声地说:“哥,你用脚尖碰我的腿,是调情。你用鞋碰我的腿,是挑衅,不礼貌。”
老沈也不说话,自己闷头吃饭,也不抬头看我。
可是,他的脚在桌子下面不老实,这回,他用脚尖一下下地碰我。
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老沈不太高兴,说:“你不说这样是调情吗?这咋还踹我呢?”
我忍不住笑了,瞥了老沈一眼,嗔怪地说:“你呀,掌握时间不对,晚饭的时候,这个动作是调情,早饭这个动作,那就是寻衅滋事!”
老沈一下子笑了,笑得咳嗽起来,被嘴里那口粥给呛住了。
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老沈,笑着说:“注意细节,注意时间。”
老沈笑着连连点头。
突然,就听到空中翅膀扇动的声音,我连忙用两只胳膊盖住桌上的饭菜。
只见一道绿影飞了过去,小鹦鹉在空中盘旋两圈,最后,落在老沈的头顶。
这是多么滑稽的场面,可是人家老沈泰然自若,非常淡定。咱一个后来者,也不好多说什么。
老沈太惯着他的鹦鹉了。
有鹦鹉在场,我放松不下来。我怕它飞过来,在我脸上闪电一般地叨一口。
老沈开车送我回家时,他又问我什么时候搬过去。我说年后吧。过了十五的。
老沈说:“一起过年吧。”
我说:“我再享受一下独居生活。”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老沈忽然又说:“红啊,今晚请你儿子吃顿饭。”
我抬头看着老沈,老沈脸上忍着笑,说:“咱俩要搬到一起去了,还没跟你儿子吃顿饭呢。”
也对。
我点点头,说:“行,等会我给儿子打电话。”
老沈说:“那饭店我定,定好地方发给你。”
回到家里,给大乖喂了肉拌狗粮,带他出去遛弯。一路上,我在琢磨着老沈要请我儿子吃饭的事情。
这件事,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子十年前就曾经跟我说过:“妈妈,你应该找个对象了。”
我问过儿子:“我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呢?”
儿子说:“对你好的,你也喜欢的,就找这样式儿的,有工作的,为人不坏的,就行。”
儿子以前有几个朋友,朋友们也都是单亲家庭,我说:“他们的爸爸是什么样的?”
儿子说:“他们的爸爸都不够格,有的埋了吧汰的,有的喝酒打牌,有的啥活儿不干,这都不行,你也看不上。还有的有钱,可是在外面胡搞,那更不行了。”
儿子还说:“妈,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互相就处一段,但别结婚,万一不好呢,结婚多费劲呢。”
其实,我跟儿子的想法差不多。人是善变的,人性也是复杂的,谁也看不透对方。
甚至我连自己也看不透。说不上自己什么时候就转性了。
如今,要把男友介绍给儿子看看,我还是有那么点小小的紧张。不知道儿子会有什么想法。
我给儿子发了一条短信,说晚上请他吃饭,我会带男友出席。
等了半天,儿子也没有给我回复。看看时间,上午九点多了,我赶紧往老许家走。
这个时间,儿子应该还在睡梦中。他每天下午三点到七点直播一场,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还有一场,他夜里开车回到家,应该是凌晨四点钟了。
等他真正睡着,也许都早晨五点了。
我决定下午一点半,再给儿子打电话。
上午,我又到许家老屋去上班。走到楼门口,却看到大姐夫戴着口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楼下的菜店买菜。
我说:“大姐夫,你出来买菜了?”
大姐夫说:“你大姐不太舒服,我下来买点蔬菜水果。”
大姐夫买了草莓和芒果,还买了鸡翅,五花肉和酸菜。我帮大姐夫提着菜上楼。
大姐夫说:“你大姐早晨就没吃啥,说嘴里没味,五花肉炖酸菜,她爱吃。”
大姐夫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散发着光彩。我相信这一刻,他是关心大姐的。
来到楼上,大姐夫打开门,他不肯先进屋,一定要我先进去。大姐夫很绅士,让我想起老沈。
我在门口换鞋时,大姐夫轻手轻脚的,他小声地说:“你大姐刚睡着,咱们小点声。”
房间里,很安静,老夫人的房门虚掩着,透过一丝门缝,我看到妞妞睡在床上,老夫人也躺在床上,紧挨着妞妞躺着。
赵老师好像是坐在窗前,戴着老花眼镜看书呢?没太看清。
大姐的房间里,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声响。大姐夫的房门开了一半,我看到桌子上,铺着画纸和画笔,但纸上还什么也没有。
我悄声地问:“大姐夫,你今天画完了?”
大姐夫也悄声地说:“不画了,停一天吧,给你大姐做点可口的。”
大姐夫和我一起来到厨房,他竟然也扎上围裙,戴上套袖,艾玛,大姐夫干活还挺像样呢。
他打开灶子烧上水,先把五花肉在水里煮一下。
锅碗瓢盆交响曲开始了,大姐夫担心声音太大,就走过去,把厨房的门带上了。
我问大姐夫:“大姐喜欢吃什么主食?”
大姐夫说:“红豆饭,她喜欢吃。”
但厨房里没有红小豆,米面油盐都不多,看来都是大姐最近新买的。
我赶紧到楼下菜店,买了两斤红小豆。回到厨房,先把红小豆煮上。等红豆半熟了,再把大米下锅,一起煮饭。
大姐夫把五花肉煮了几分钟,去掉浮沫,把五花肉拿出来,用开水冲了一下,就在菜板上,切成薄薄的片。
呀,我今天对大姐夫刮目相看,他竟然切肉切得这么薄。肥肉切得薄得透明。
大姐夫干活不紧不慢,很悠闲。他好像把做饭,当成了画画一样,很专注,也不说话,认认真真地做五花肉炖酸菜粉条。
屋外的天色越来越明亮,北厨房,看不到太阳,但能看见阳光。天空蓝得像一块玉,让人稀罕得不行不行的。真想捧起这块玉,啃一口。
赵老师曾经来厨房看看,她想帮忙做饭,大姐夫说:“大婶,你照顾妞妞挺累的,歇着吧,一会儿吃现成的。”
赵老师让我给妞妞熬点粥,我就等米饭熟了,把米饭盛到盆里,电饭锅里再剩一点米饭,加上一半碗水,熬成红豆粥。
等盛粥的时候,我用勺子的后背,把粥里的红豆捣烂。
上午,苏平给我打来电话,说她下午来大姐这里收拾卫生。我也没有询问许家电梯安装得咋样了,等她来的时候,再聊吧。
中午,许夫人和许先生一起来的。智博没有来,跟工人一起吃盒饭呢。
妞妞看到爸爸来了,那家伙高兴的,手蹬脚刨,在许先生怀里,一个劲地给许先生搂脖,又亲吻着许先生的脸,还亲吻许先生的衣服。
许先生一下子就激动了,一夜没见到妞妞,妞妞竟然想他想到这样。他把妞妞抱到怀里,不撒开了,整个午饭,妞妞就在他的怀里坐着。
许先生一边吃饭,一边喂妞妞。自己吃一口,又拿起勺子,在妞妞的碗里舀半勺,喂给妞妞。
大姐有点感冒了,脸和眼皮都有些浮肿,鼻子也堵塞了。许夫人担心她阳了,大姐摇头说:“不是,我身上没疼,就是伤风了。”
大姐坐在餐桌前吃饭,夹了一口五花肉炖酸菜,说:“别的菜吃不出味,只有这个菜有点味。”
赵老师说:“凤子,这道菜是小方做的,现到楼下买的酸菜,买的五花肉,在厨房忙乎一上午。”
大姐有些吃惊地抬头看了大姐夫一眼,说:“你上午没画画啊?”
大姐夫说:“今天不画了,歇一天。”
许先生看着大姐夫,笑着说:“哎呀大姐夫,这辈子就歇这一天吧。”
大姐夫抿嘴笑着,没说啥。
大姐看了大姐夫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吃饭的时候,老夫人问起电梯安装得咋样了,又问起苏平。
赵老师听老夫人说完,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老夫人,说:“大姐呀,小平现在是双身板,在咱家干活,能行吗?磕着碰着的,我怕有说道儿啊。”
许夫人说:“我也跟海生说了,海生说他跟小平谈谈,你谈了吗?”
许夫人说完,一双丹凤眼望向许先生。
众人也都把目光投向许先生。
许先生说:“我和小平谈了——”
大家不说话了,也不吃饭了,都支棱耳朵,去听许先生下面的话。
许先生却慢条斯理地捏着小勺,喂妞妞。妞妞吃了一口,许先生抓起筷子,他自己又开始吃。
大家就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许先生爷俩吃饭。
许夫人说:“海生,你嘎哈呢?大家都等着听你说呢,你还破大盆端起来了。”
许先生憋不住笑了,说:“我寻思我再端一会儿。”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也活跃起来。妞妞看见大家笑,她也咯咯地笑了。
许先生说:“昨天,我跟小娟商量了一下,还是担心小平的身体,上午,我在那面安装电梯,小平去打扫卫生,我就跟她聊了聊,我就是问小平的意见,看她咋想的——”
大家谁也没动筷子,都专注地听着许先生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先生却依旧喂一口妞妞,他自己再吃一口,一句话,半天也没有说完。
许夫人有点沉不住气了,说:“海生别嘚瑟了,快说吧!”
许先生笑着说:“好容易大家都听我说话,我还不得装一回?”
老夫人笑了,拿起筷子,对众人:“快吃吧,快吃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大家拿起筷子吃饭,但还是期待地看着许先生。
许先生这回才竹筒倒豆子,不藏不掖地都说了。
许先生说:“我得先问问小平咋想的,咱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小平,是不是?”
大姐夫说:“后来呢?”
许先生说:“小平跟别人不一样,她心好,人还实诚,帮了咱家不少忙。家里只要有打不开点儿的时候,找到小平,小平不管在干什么,二话不说,就来帮忙。你说这样的小老妹,我能让她为难吗?”
大姐夫说:“后来呢?”
许先生说:“后来,我就问小平了,我说老妹你咋想的,是想继续干呢,还是想放假休息一段时间,你休息的时候,也是带薪假日。”
大姐夫问:“她咋说的?”
我们也一边吃饭,一边听着许先生说话。
许先生说:“听我这么一说,小平就难过了,说二哥,你要是不让我在这上班,我也得到别人家去干活。我一听,那算了,还在咱家干活吧,给她分配点轻巧活儿,别让他她干重活了。大家平时都照顾她点。”
老夫人面色缓和下来,说:“也行,这也是个办法。”
大姐夫说:“海生这么做也对,在单位有女同事怀孕了,也是这样,领导就给她安排点轻巧活儿。”
赵老师则放下筷子,看着许先生和许夫人,面色有些凝重。
赵老师说:“我听说保姆怀孕了,就不能在雇主家干活了,以前你们家那个带妞妞的保姆,叫什么?小霞吧?不就是因为怀孕,才离开的吗?”
许夫人淡淡地说:“妈,这里面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再说小霞跟小平不一样,小平老实可靠,帮了我们很多,海生这么做,我看行。”
赵老师见她女儿也这么说,也就没再说什么。
许夫人忽然看着许先生,喊起来:“你干嘛呢?孩子的肉粥你咋往嘴里搁呢?你看妞妞都急成啥样了?”
许先生拿着勺子喂妞妞一口,然后拿起筷子,自己吃一口。刚才他一忙乎,整窜笼头了,把妞妞的肉粥也放到他自己的嘴里,急得妞妞一个劲地伸手拽着许先生的袖子。
众人都笑起来,许先生自己也哈哈大笑。
我心里替苏平高兴,人老实可靠,在很多场合,是被人欺负的,在职场,也不容易得到晋升的机会。晋升的机会,早被那些聪明人给抢走了。
但是做保姆,最需要的就是老实可靠。
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想,这句话用在苏平身上,是最恰当不过了。
许先生终于讲完了跟苏平的谈话,大家开始吃饭。许先生却不吃了,他看了一眼众人,说:“我宣布一件事——”
他的话,把大家说愣住了。我们都停下筷子,看向许先生。
只见许先生伸出大手,拍拍身旁大姐夫的肩膀,说:“我宣布,今天的最佳听众是我大姐夫!你们说关心苏平,可你们只管自己吃饭,就我大姐夫,认真地听我说,还不时地提出问题,这才是最佳听众!”
众人又笑起来,这顿饭吃的,一直在笑。
大姐忽然说:“你大姐夫这个习惯,还是我教给他的呢,我说,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不时地问——后来呢?后来呢?这样的话,对方才觉得你在认真听。”
大姐夫笑了,看向大姐,说:“我真认真地听了。”
大姐笑着,没说话。
后来,要吃完饭的时候,许先生说:“我其实还有个想法,想帮帮小平,但这事儿要跟大哥商量一下,可我怕大哥说我多事儿——”
大姐轻声地说:“那你就别说了。”
许先生笑笑,就没再说。许夫人看了许先生一眼,没有问。
午后,我在厨房收拾,许先生和老夫人在客厅聊天,隐约地听到他们谈到翠花,还谈到榔头。
好像是昨天翠花来这儿看望老夫人,还有一个目的,她请许先生这个表弟,给榔头安排个工作。
老夫人说了两句,许先生好像没说什么。
这个榔头,是个难题。以前在许先生的公司干过一阵,以次充好得罪了客户,给公司造成了经济损失,影响了公司的声誉。
现在,榔头还要回到许先生的公司去干活,?
许先生也不容易啊,公司里,有大哥在上面压着他,他不容易直腰。家里老妈总给他揽活儿,也够他一呛。
午后,我离开许家,回到自己家里,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我醒来之后,给儿子打电话。他很快就接起电话。
儿子说:“妈,晚上谁找我吃饭?”
我说:“我的男友,请你吃顿饭。”
儿子说:“不用那么麻烦吧,你们自己去吃吧,我跟他也不熟,吃饭也不自在。”
我只好把事情全盘托出。我说:“妈妈准备跟他搬到一起生活,他要跟你吃顿饭,认识一下。”
儿子笑了,说:“妈,你这回是认真的?以前不是说过吗,你可以谈恋爱,别结婚,结婚之后麻烦事儿多。”
我说:“我不结婚,但我们要生活在一起。总要跟你见一面。”
儿子笑着说:“等会儿见面聊。”
儿子很快开车来了,给我带来一兜香蕉,还给大乖买了几根香肠。
大乖给我的儿子叫大哥。
大乖是他大哥从旧物市场买回来的,要价40元,我讲价没好使——能好使吗?我儿子当时把大乖牢牢地抱在怀里,卖狗的人看到我儿子那样,不涨价就不错了,还能掉价?
没想到,大乖陪伴我们母子14年半了。再有几个月,我们在一起生活就15年了。
大乖看到他的大哥,各种叫,各种扑过去,亲吻他大哥,无法淡定了,跟妞妞有点相似啊。
儿子坐在地垫上,抱着大乖,跟我说话。
他说:“妈,你给我讲讲,你男友多大年纪?在哪儿工作?有房子吗?为人啥样?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会不会骗你?”
我笑了,说:“儿子,你妈都多大了?已经过了有人想骗我的年龄了。”
儿子说:“妈,不骗色,可能还骗财呢。”
儿子的话把我逗乐了。
我以前跟儿子讲过一点老沈的事,我又把老沈的基本情况,跟儿子详细地说了一下。
儿子比较放心老沈的人品了,他说:“一个工作能做十年以上,说明他有耐心,不会太计较你的性格。”
儿子说的话,还挺有道理呢。
不过,儿子又说:“妈,他不是还有个女儿吗?他女儿对你们的事情咋看呢?”
儿子的话提醒了我,我是不是也应该跟老沈的女儿吃一顿饭呢?但我心里不愿意跟老沈的女儿吃饭。
哎呀,谈恋爱是美好的,过日子确实有点不那么完美。
过日子要涉及的事情,就不是单纯的两个人的事儿了,要夹杂了很多两个家族之间的人物和事情。
儿子看到我有些为难,就说:“他女儿的事情要整明白,她要是不同意他爸找对象,天天搅合你们,妈,你就得好好想想。”
我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都不如我儿子理智了。这件事真的要跟老沈好好聊聊。
儿子后来说:“吃饭没问题,我看看他啥样,对你要是真心的,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儿子晚上七点下班之后,才能有时间吃饭。
饭局就这么定下来了。儿子走了以后,我给老沈发去短信,说儿子答应了,让老沈订饭店吧。并告诉他,七点半,在饭店见。
老沈很快定了饭店,把地址发了过来。我把地址也给儿子发去。
傍晚时分,我到许家去做饭。苏平来了,房间已经收拾干净,她在卫生间里,给妞妞手洗衣服呢。
老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闭目养神,赵老师领着妞妞,在客厅走来走去。大姐的房门虚掩着,大姐夫的房门却是紧闭。
妞妞走到大姐夫的房门前,伸出小胖手就要拍门。赵老师急忙把妞妞抱走了。
赵老师小声地叮嘱:“妞妞,你大姑父画画呢,不能打扰他。等他画完了,你再去敲门。”
原来,大姐夫要把上午的画,画出来。我还以为他真的会停一天呢。
苏平见到我,很高兴,小声地说:“咱俩有两天没见着了吧?好像很久没见到了似的。”
我说:“可不是嘛,我也有这种感觉。”
想起许先生中午谈起苏平,雇主很认可苏平。这是苏平努力工作,老实善良换来的。
赵老师让我晚上擀面条,再做几个菜。我就拿盆舀面,擀面条的面,我要和得硬点。
许家有面条机,可是拿到北面的跃层里去了。大姐现在住的老楼里,面板、擀面杖还是以前旧的,幸亏当时搬家时候,许夫人都买了新的,旧的就没有拿走,要不然——
要不然,擀面杖和面板要是都拿走了,我就不用做面食了。
我一边和面,一边和苏平小声地唠嗑。
苏平神秘地对我说:“红姐,上午,二哥找我谈话了。”
看到苏平乐滋滋的样子,我忽然想起大姐夫跟人聊天的技巧,就问:“谈啥了?”
苏平的一双杏核眼亮晶晶的,脸上散发着一种喜庆。她今天穿着一件藏蓝色的休闲裤,上衣是一件薄的绒衫,枣红色的,前胸后背还绘着几朵姿态各异的玫瑰花。
我猜测这件绒衫是德子给苏平买的。
苏平小声地说:“我刚怀孕的时候,担心二哥二嫂因为这件事,就不让我在他们家干活了,以前小霞不就是因为这个,走的吗?”
我说:“小霞可不全是因为这件事走的,她自己本身有很多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我这么说,苏平点点头。
我说:“你二哥二嫂忍她很久了,就因为妞妞她照顾得好,一直没舍得辞退她。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要是跟你一样,心地这么善良,对大娘这么照顾,我猜,小娟和海生,不会辞她的。”
苏平说:“你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儿,今天上午,二哥在北面楼上跟我说了,只要我愿意干,就一直在他家干活,就算是给我放假,也给我发工资。可我能那么干吗?再说二哥家的活儿也不累,我收拾完房间,都没出汗,累啥呀?”
苏平是这样的人,给她一碗水,她都会很开心。给她一个大饼子,她都会很感恩,何况许先生对她很信任,给她这么好的待遇呢。
我说:“这可挺好的,你就不用因为这件事着急上火了。”
苏平说:“红姐,这个孩子到底要还是不要,我还没有想好。反正是我家这面的亲戚,都不同意我要,德子家的亲戚,都同意我要。”
苏平洗好妞妞的衣服,又换了水,用温水再洗两遍。
我说:“你自己拿主意,无论要还是不要,将来不后悔就行。”
对于这件事,我没再过多地给苏平建议。能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这件事需要苏平自己想清楚,才能决定。
不知道怎么,我们后来又聊到小霞。
苏平笑着问我:“小霞说,你相亲去了?”
小霞这大嘴巴也不小,把我去相亲的事情,跟苏平说了。
我就对苏平说了我当了一天“婚托”的事。我叮嘱苏平,说:“你千万别跟小霞说我是婚托,那邱哥该认为我伤害了他。”
苏平小声地笑了,说:“我不会说的。听小霞的口气,她好像现在跟邱哥处的挺好,每天晚饭后,小霞还陪着邱哥一起到广场跳广场舞。”
我说:“邱哥家里不是还有个小孩吗?是邱哥的孙子。”
苏平说:“好像晚上,邱哥儿子就把孩子接走吧,我也没详细问。”
我和好面,就开始择菜。
老夫人喜欢吃鸡蛋焖子,许先生喜欢吃红烧肉,许夫人喜欢吃青菜和鱼虾,赵老师喜欢吃面食。大姐和大姐夫喜欢吃什么?没太注意他们喜欢吃什么。
我把鸡蛋和青椒搅拌好,放到蒸锅里开蒸。冰箱里有一兜虾,没有鱼,我就把虾线剔除,准备开蒸。许夫人吃虾喜欢清蒸。
做红烧肉稍微有点麻烦,不过,我专职做菜,也无所谓麻烦不麻烦了。
当我把菜都弄得差不多了,我开始擀面条。
面团有点让我和硬了,揉面都费劲,别说擀面条了。
苏平已经洗完妞妞的衣服,她看到我吃力地擀面条,就径直地走过来,手伸向我,要拿我手里的擀面杖。她说:“红姐,给我,我擀面条。”
我连忙说:“那可不行,这活儿累,不能让你干!”
苏平蛮劲上来了,一把就从我手里夺走了擀面杖,咔咔咔,记下,就把杠硬的面团,擀成了一个大圆饼。
我去苏平手里抢擀面杖,说:“你二哥中午特意叮嘱全家人了,说给你分派点轻活儿,都照顾你点,这活儿给我吧。”
苏平笑着说:“这点家务活还能累着我?”咔咔咔,她用擀面杖又擀了几下,就把面饼擀成薄薄的一片了。
苏平真是大力士!她这才放下擀面杖,说:“这回好了,你擀吧。”
苏平摩挲一下额头的刘海,笑意盈盈地洗了手,换了衣服,下班回家了。
有个固定的工作,每天来上班,其实是件很安心的事情。
工作稳定了,情绪就容易稳定,那心情也就容易平和。
我正擀面条呢,围裙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我老师来的电话。
老师说:“小红啊,晚上请你吃个饭。”
我笑了,说:“老师,我应该请你吃饭,总是你请我吃饭。”
老师大大方方地说:“我挣的比你多,当然我请你了。”
老师是国家一级编剧,享受津贴的。工资超过五位数。
我想起今天已经跟老沈和儿子都约好,晚上的饭局都定了。我就说:“老师,今天不吃行吗?明天我请你。”
老师笑着说:“你是不是有事儿啊?”
我说:“我这儿吧,都是小事儿。老师,你找我是有事儿,还是单纯吃饭?”
老师说:“这回是有事儿——”
我连忙问:“啥事?”
老师说:“我们楼上有个熟人,这不是来到年了吗,他们公司准备一台春节晚会,可是写的小品不招笑,没意思,就找我给他们写一个。我都多大年纪了,不写了,怪累的,我就推荐你去写。”
我说:“老师,可以这样,你想点子,我执笔,咱俩合作。”
老师说:“今年他们给的润笔费高一点,我就想到你了,那你晚上来不来吃饭呢?”
那必须得去了,挣钱是一方面,重要的也是老师召唤我呀。
答应了老师,这边儿撂下电话,我就琢磨怎么跟老沈请假。因为儿子那边好说,老沈这边有点不太好说。
不过,也没啥不好说的,反正他知道我的职业,我就实话实说吧。
我先给老沈发了一条短信,说:“哥,在吗?”
他说:“在。”
差不多是秒回啊。
我把电话拨了过去,我说:“晚上我老师请吃饭,给我介绍个活儿,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把饭局定在明天——”
我还没说完,老沈就痛快地说:“行,去吧,这是正事儿,那你跟儿子说一声,别让孩子等了。”
没想到老沈这么善解人意,我心里放松多了。
我又给儿子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明天晚上再聚。
儿子这时候干活呢,没时间回复我。
我加快了手里的工作,做了几个小菜,煮了两锅面条。
许夫人下班回来,我就跟她说:“我有点事儿,早走一会儿,厨房的锅碗瓢盆,我明天早点来收拾。”
许夫人笑着说:“去吧,去吧——跟老沈约会啊?”
我笑而不答。
一旁,赵老师看我的眼神不太舒服。她大概是责怪我总是请假吧。
可她知不知道,我每月休息的三天,基本都没怎么休,都上班了!
从许家出来,我赶紧打车回家,简单地捯饬自己一下,换了一身衣服,又换了高跟鞋,这才急匆匆地下楼打车。
大乖看我来去匆匆,不高兴地叫了几声。
没想到,这次聚会,还遇到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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