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有一部电影这几天一直就萦绕在我脑子里。
起初它在网上被疯传，什么“今年的恐怖片之王”，什么“席卷韩国票房”等等。
在微博热搜也挂了好几次，俨然一种“今年必看电影”的架势。
当然，我几天前就看了，刚看完那会我的观感并不好，觉得神神叨叨，装神弄鬼。
但我觉得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老是回想起电影里那特别的调调，那今天就来聊聊，它到底特别在哪：
《灵媒》。
在泰国的东北部，人们把一切超自然的东西都称为神灵，他们相信万物皆有灵，家里、森林、山脉、树木、田地等等，皆有神灵存在。
人们信奉的神灵各种各样，有好神，有坏神，在电影里，尼姆信奉的神灵叫“巴扬神”，是会保护人们的好神。
尼姆，是“巴扬神”的灵媒，所谓灵媒，就是神灵与人类的中介。
“巴扬神”一直附身在尼姆的家族里，而且一代一代只附身女性，尼姆的祖母、姨母都曾是“巴扬神”的灵媒。
原本，到了她们这代，“巴扬神”选择的附身对象，是尼姆的姐姐，但姐姐拒绝了。
于是，尼姆成了“巴扬神”的灵媒。
尼姆常常替当地人排忧解难，她说：
我只能治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引起的病，如果得了癌症来找我，死定了。
突然有一天，尼姆姐姐的丈夫威洛得癌症去世了。
说来奇怪，这威洛家族里的每个男人都不得善终，威洛祖父被人用石头砸死，他父亲服毒自杀，他儿子也在几年前因为事故去世了。
现在，只剩下尼姆的姐姐和女儿敏相依为命。
可是，当尼姆来到葬礼后，她发现，姐姐的女儿敏变得非常怪异，常常处于一种“走神”的状态。
但她的“走神”又是相当恐怖的。
比如在葬礼上，敏突然对一个客人又打又骂，说对方说自己是妓女。
比如在深夜，敏瞪着一个盲人老太看，第二天，盲人老太居然就去世了。
再比如有时她会莫名其妙的抽动颤抖。
尼姆感觉情况不妙，然而，就连她这个灵媒也不知道在敏身上到底发生着什么......
电影《灵媒》的导演叫班庄·比辛达拿刚，是泰国著名的恐怖片导演。
而这部电影之所以掀起这么大的波澜，还得益于韩国导演罗泓轸的加持，他的主要作品有《追击者》《黄海》和《哭声》，他是《灵媒》的监制兼编剧。
和很多朋友一样，我一开始就是怀着很高的期待去看《灵媒》的，但看完有种“看了个寂寞”的失落感，完全不刺激，一点都不吓人嘛。
导演为了让观众有真实的临场感，用的是“伪纪录片”的拍摄方式。
但我觉得执行的不太行，没有达到令人沉浸的效果，反而偶然让人有一种真人秀的出戏感。
可有的电影就跟人一样，刚开始见可能没感觉，但了解的越深就越发觉对方自有其味道和气质。
烂片是没有味道和气质可言的，烂片都是“空心”的，咂摸的越深越头疼。
从这个角度来看，《灵媒》无论是在味道还是气质上，无疑都是不俗的。
只是在我看来，和网上大肆渲染不同的是：
《灵媒》的味道不在于刺激，而在于别有风味，它的气质也不在于恐怖，而是邪。
电影里，当拍摄团队开始记录敏的日常生活后，这一切都变得越来越邪门。
我们看到，敏经常会有些孩子般的幼稚行为，她会开心的拿起小孩的鞋来穿，也会在游乐场欺负旁边的孩子。
我们看到，敏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暴戾，一言不合就是又打又骂，不仅会主动攻击别人，还会自虐。
更夸张的是，办公室的监视器显示，敏经常和不同的男的在办公室里性交。
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是去医院又啥病都没有。
因此，在敏的母亲看来，敏是被“巴扬神”附身了，因为尼姆没有女儿，她们家族下一代的女性只有敏。
当年她和妹妹尼姆被“巴扬神”附身时，有些症状和敏类似，比如头痛，比如持续性的生理期......
在我看来，《灵媒》前面一系列邪性事件的呈现，都是自然又引人入胜的。
不足之处在于，《灵媒》里有太多的信息量是从人物的嘴里说出来的，以至于很多人在看完电影之后，都不知道重点是啥。
其实，《灵媒》在前面部分几乎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它一直在“牵线搭桥”，企图让观众进入一个满是神灵的神秘世界。
电影推开这个神秘世界大门的，是凭借两个家族。
一个是“巴扬神”附身的尼姆家族，另一个是威洛（尼姆姐姐的丈夫）家族。
而受这两个家族共同影响的，就是敏。
因此，当所有人都以为敏被“巴扬神”附身时，只有作为灵媒的尼姆知道，敏是被“另一些东西”附身了。
一开始，尼姆以为是姐姐死去儿子的神灵在作怪，因为她发现，姐姐的儿子根本不是出事故死的，而是自杀死的。
自杀的原因，是因为姐姐的儿子和女儿敏乱伦，被发现后迫于压力上吊了。
可是在尼姆的驱邪仪式失败后，明白并不是姐姐儿子的神灵在作怪。
终于，在另一个灵媒的帮助下，尼姆她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敏的父亲，也就是威洛的祖先屠杀过成百上千的人，自那时起，威洛的家族就被诅咒了。
因此，这个家族里的人一个个都死于非命，甚至儿女的伦理我猜也是由于诅咒。
而且，在另一方面，敏的母亲不仅曾经拒绝过“巴扬神”，还信奉基督教，甚至生活里是以卖狗肉为生。
两个家族的恶果，都报应在了敏的身上，灵媒说：
怀着种种怨念的恶灵，全都聚集在一起，附身到了敏的身上。
正因为此，敏才会表现出种种怪异的举动。
比如欺负小孩，可能是孩童类的恶灵，比如暴戾，可能是野兽类的恶灵，比如性交，可能是淫秽类的恶灵......
在电影里，敏有一段时间突然消失了，最后，尼姆找到她的地方，竟然是祖父的工厂。
当年，祖父之所以服毒自杀，是为了骗保险，自己故意烧了工厂，事情败露后自杀。
因此，尼姆她们决定，要在工厂做驱邪仪式，赶走附在敏身上的恶灵。
事实上，在《灵媒》的前一个半小时里，整个过程是很流畅的。
无论是内在的逻辑，还是外在的张力，都把观众引进了东南亚这种邪典的氛围中。
可是，导演在电影的后面部分，没有绷住，就像原本是一根拉直的绳子，导演为了挑逗观众，突然就在后面用皮筋接上。
这样一来，绳子积蓄已久的力量，瞬间就颓了。
在我看来，在后面部分，导演呈现的，完全是一种装腔作势的恐怖感。
电影里，导演通过监视器，让我们全方位目睹了被完全附身后的敏的行为举止。
画面中的敏，俨然野兽般，在家里爬来爬去，翻箱倒柜。
但其中有两幕让我觉得过于恶心了，一个是炖狗、吃狗，一个是吃小孩......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在灵媒的驱魔仪式失败后，电影直接就变成了丧尸片。
结尾就在那咬来咬去，前面费尽心思铺垫的邪气，一股脑泄光了。
加上拍摄者无意义的暴露，整个过程我就感觉是群魔乱舞，完全没起到恐怖的效果，反而有点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
当然，尽管我不喜欢《灵媒》里最后大肆渲染的几场戏，但细想你会发现，《灵媒》构建的神秘世界是完整的。
电影里，恶灵做的很多事，都是在惩罚敏的家族做的那些破事。
比如电影里，敏在发狂时，撕扯掉衣服，然后抓起舅舅的手，放在自己胸上。
这是在讽刺舅舅出去找小姑娘。
比如电影里，敏有时叫起来像狗吠一样，这是在讽刺她家杀狗。
比如电影里，最后恶灵借敏之手，烧死了她的母亲，这是因为，当年他们的这家工厂也烧死过很多人......
有意思的是，电影里的尼姆，在同伴做驱魔仪式之前，突然就死了。
刚开始，我觉得很扫兴，主角怎么就领盒饭了呢？
但联系前因后果我恍然大悟，尼姆的死，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一种功德圆满的呈现，就好比佛教中的“圆寂”。
其实，这在电影前面也有伏笔。
电影中，敏曾经说过，自己经常梦到一个断头，想跟自己说什么。
后面我们就看到，“巴扬神”居然也被断头了，这给了尼姆沉重的一击。
很明显，“巴扬神”应该是试图要保护敏的，所以才会托梦给她，所以敏才会在开始时有”巴扬神“附身的症状。
可是，抱团的恶灵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因此“巴扬神”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并且带走了她最忠实的信徒尼姆。
因此，我们看到，《灵媒》中无人幸免，但尼姆走的最安详。
在电影最后，导演让我们看到尼姆死前一个片段。
和刚开始那个镇定的灵媒不同，此时的尼姆，很慌，很悲伤，因为付出这么多，结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信仰摇摇欲坠，她近乎绝望地说：
我不知道，“巴扬神”是否真的附身于我......
这何尝不是一种深刻的反思，对于世世代代信奉神灵的人们而言，神灵对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反过来，如果一个人不相信神，那为什么要在困难的时候，请求神的帮助。
电影没有给出答案，只留下满满的绝望和无力。
而且，电影《灵媒》还有另一层寓意，那就是西方文化对泰国文化的入侵。
电影里的“巴扬神”代表着泰国过去的文化和信仰，人们曾经为之欢呼，敬仰。
可如今，年轻人对“巴扬神”嗤之以鼻，取而代之的是西方的基督教，因为在电影里，我们看到多处基督教出现的场景。
从这个角度来看，《灵媒》和罗泓轸导演的《哭声》是一脉相传的，都在表达本土文化和信仰的凋零。
只不过，《哭声》在“邪”这件事上，比《灵媒》扎实多了，那真是在反复绞杀观影者的心灵，又邪又带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