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请叫我口红老师
如果你关注张云雷近期的采访,一定看过张老师讲他小时候学习太平歌词的往事,早起五点喊嗓,一段太平歌词每天唱几十遍,寒暑不停,终于锤炼成“少年太平歌词老艺术家”。称号是师父给的,但听过张老师唱太平歌词的人,都不会认为这只是个称号。
“白蛇传”是张老师学的第一段太平歌词,是他相声的启蒙。对很多观众来讲,这也是听到的第一段太平歌词。哪怕是当年德云社还叫“北京相声大会”时的那批观众,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在听了郭老师和张云雷之后,才对太平歌词形成了从无到有的认识。
也许是这个初次相识太过惊艳,足以让老观众惦念很多年。现在刚认识张云雷的人根本不必为自己来晚了感到失落,不信去翻看12岁的张小辫儿唱白蛇传的视频,你们那种震惊到万般感想无法言说的状态,和十五年前坐在用铁皮搭建的小园子里的观众,是一样一样的。
为什么震惊?因为有太多东西无法解释。无法解释为何听一个12岁的少年唱到法海降妖母子分离的片段,你能够共情,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唱腔就是简单的上句下句来回倒,你一点不感到单调,压根没听出来只有两句唱腔,而是觉得他唱起来每句长短和腔调都不一样,柔肠百转,跌宕起伏;更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学习师父的唱法启蒙,却不是像师父一样全程说书人的视角,而是有意识的有时跳出情节当个说书人讲故事,有时又跳入演绎唱词中的人物。
大概这就是天才吧。
倒仓六年,2011年4月8日,张小辫儿重新站到观众面前的那一天,又唱了他学习的第一段太平歌词,白蛇传。再听,他不一样了。
这段太平歌词选取了民间传说中最有戏剧冲突的一段,水漫金山,许仙托着佛钵回家,白蛇被降,也是整个故事的最高潮。
张老师12岁时候的处理,白蛇很突出,尤其最后几句节奏加快,细数许仙负心汉,情绪达到高点,很冲,很激烈。反观许仙,可以说是个“反面人物”,除了细数罪状,在演绎上几乎没有他内心的刻画和表达。12岁的张小辫儿,审美观呢处于胡同口卖糖的大姐姐长的最好看,对人的判断呢就是直接分好坏,能听出来,小朋友挺恨许仙的。
历经六年坎坷,他长大了,对社会,对人,对感情,都有了更深的认识。人性是复杂的,往往导致悲剧的,就是那一瞬间的想法。而这个认识,张老师也幻化融入了作品的演绎中。我想,他大概不恨许仙了。
再唱白蛇传,有一句他唱的特别动情,可称是全段的“眼”,是全篇情感的基调:“这一路上,点点飘残桃杏雨,萧萧不断柳风扬。”
我们感知到许仙内心的不安,他就是一个凡人,人是有弱点的,是经不起考验的。爱是真的,怕也是真的;相信是真的,犹疑也是真的。法海给他佛钵,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许仙实在承受不了什么妖啊神啊佛啊,这一切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张老师演绎的白蛇,也不同了。如果要把中国古代神话故事中的角色分三个进化层次,妖是最低,中间是人,最高是神。几乎所有故事里的妖都在努力修成人形,白蛇法力高强,但是心性却不能跟随形一起说变就变成人,听“游西湖”讲初次相遇,那时候白蛇的心绪还是很简单的,在和许仙结为连理后,经历大小劫难人间疾苦,怒气冲冲去金山、苦苦为夫求仙草、母子分离痛苦至极,最终她有了人的至情至性。如果没有与许仙的这一段姻缘,没有悲剧的发生,既不能报恩了断尘缘,也不能真正的进化成人,更不会有18年之后的成仙。
演绎处理上的变化尤其体现在最后加快节奏的几句唱词,在痛彻心扉大彻大悟后,不会也无法激烈控告,白蛇的泣诉,是深入骨髓的“痛”与“哀”,表层之下,波涛一层卷着一层涌来,再一瞬间淹没你。终究是,世间万物,人最苦。
白蛇传的故事家喻户晓,观众谈论个中恩怨情仇,学界论述它反封建的思想。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呈现这个故事,无论是什么样的艺术形式来呈现,复杂多面立体的人性刻画永远是扣人心弦的重要原因。
其实讲到这里,远远无法尽述我本人对这个故事的喜爱,以及对张老师太平歌词白蛇传的激赏。唱段中有太多细节处理值得品,这篇也只是为了给大家,尤其是刚入门刚认识张老师的朋友们,在欣赏张老师的艺术作品、欣赏太平歌词时,提供一个参考。
时间飞速到了2019年,我十分期待张老师,以他今时今日的状态和领悟,再完整唱一次太平歌词白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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