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暑假的一天,包蕾、鲁风、孙毅和我受嘉定图书馆的邀请,参加他们的暑期读书活动。

从上海市区到嘉定县,有近两小时的车程,我们乘坐的是人货两用的中型汽车。开始,我们有些担心老包的身体,他已经六十有六,曾经小中风过,患有高血压、糖尿病。我们怕他受不了车上长时间的颠簸,要他坐到驾驶室的软座上去,他执意不肯。他说:“我是喜欢热闹,不甘寂寞的。”于是硬和我们一起钻进了只有硬条板凳的车厢,坐在了我的旁边。

写出唐僧猪八戒沙僧的人物性格(他写出了猪八戒吃西瓜)(1)

天真热,早上七点刚过,已是艳阳高照了。没有风,我们都取出随身带的折扇驱暑。唯独老包,穿着整整齐齐——汗衫外面还套着浅色的确良外衣,端坐着。他已经发福,又有些谢顶,只见汗水从头上、额上渗了出来,顺着胖胖的双颊往下淌。“我忘了带扇子。”他笑嘻嘻地用手绢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眼里闪出敦厚的目光,但那件外套还是严实地裹在汗衫外面。早就听说老包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穿衣吃饭要靠家里人照料,这次算是见到了。

车,很快穿过喧闹的市区,往嘉定方向驶去……

突然有人对老包说:“真想象不出来,你下放的那几年在农村干了些什么。”老包微微笑了笑说:“整整养了三年猪。猪,还是有点灵性咧,碰了壁,会拐弯;见了饲养员,会在他(她)身上拱;到了喂食的时间,就会嗷嗷叫……”说起猪来,他神采飞扬,滔滔不绝,说得活灵活现。

“是你养了猪才写猪八戒,还是你写了猪八戒才养猪。”鲁风风趣地调侃道。

“嘿嘿,你还别说,我真是与猪八戒结下了不解之缘。”老包憨憨地笑着。

1956年包蕾为猪八戒写了一篇新传。这是他仿《西游记》的笔法,借用这部古典名著里的艺术形象,比照现实生活中某些少年儿童的思想、行为和心理特征而进行的创作。因为是新的尝试,他用了笔名“文仿”。这篇《猪八戒吃西瓜》新传,在孙毅主编的《儿童时代》刊物上发表。出人意料,这篇新童话一出来,立即受到了读者们极大欢迎,连美影厂厂长特伟也被深深吸引。特伟特地找到包蕾打听《猪八戒吃西瓜》的作者是何方人士?当他得知“文仿”就是包蕾时,兴奋得拉着包蕾,要他“赶快把这个童话改编成美术动画片的脚本,立即投入拍摄”。不久,《猪八戒吃西瓜》以美术剪纸片的形式与观众们见面,这是中国第一部剪纸片,上映后赢得中外观众的一致好评。

写出唐僧猪八戒沙僧的人物性格(他写出了猪八戒吃西瓜)(2)

可是,老包还来不及写出猪八戒的第二个新童话,在众所周知的五十年代末的那场运动中,被剥夺了写作的权利,到农村养猪去了,近距离地日夜与“八戒”们相处。此时他也不得不停下笔。

直到1960年,从猪棚调回到出版社,工作是协助师大编写儿童文学教材,再不担任审稿工作也无写作任务。但他仍情系“八戒”,继续酝酿着老猪的新故事。机会总会眷顾有准备的人,不久,《少年文艺》的编辑来约稿了。这对还带着“处分”印记的作家,是莫大的鼓励支持,早已在胸中萌动的猪八戒,立即从老包的笔下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猪八戒探山》《猪八戒回家》和《猪八戒学本领》,相继在《少年文艺》上发表。后来,又辑集成《猪八戒新传》出版。

一路上,老包叙述着猪棚趣事,我们眼里出现了大大小小,圆滚滚憨态可掬的小猪们。汽车在不知不觉中驶进了嘉定县城,集市贸易还未散去,中央大道的两边摆满了各种瓜果。老包的眼睛又盯在那些西瓜上,我们不由想起了猪八戒吃西瓜的馋相,不约而同哈哈笑了起来。在读书会上老包绘声绘色地向孩子们讲着猪八戒吃西瓜的故事,孩子们捧腹大笑。

在文学创作上老包有着非凡的能力。他从1936年(18岁)在《读书生活》上刊登处女作独幕剧《释放》到八十年代,已发表了几百篇(部)剧本、童话及低幼读物, 1958年还在大型文学创作刊物《收获》上,刊登了童话作品《火萤和金鱼》。有些作品在国际上得奖,《金色的海螺》荣获亚洲电影节卢蒙巴奖。尤其是他创编的《三个和尚》上映至今仍是最受欢迎的美术片之一。他的作品题材面广,内涵丰富,语言风趣、幽默、生动、简明,有些作品不仅受到小读者们的喜爱,也受到成年读者的青睐。他除了1958年后的一段时间被迫放下笔外,在创作上,从未稍有懈怠。他常因创作冲动,半夜披衣而起,通宵写作……

写出唐僧猪八戒沙僧的人物性格(他写出了猪八戒吃西瓜)(3)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年过半百的他虽然年迈体弱,但只要是去与少年儿童接触,只要是对创作有利的活动,哪怕再远、再累,他也欣然前往。他常说自己作品的题材都是在孩子们的生活中找到的。在与孩子们的相处中感受到对美好事物的向往,童真童心感染着包蕾,他的才思泉涌,后又写出了不少精彩的童话,可惜他坎坷的经历损坏了他的健康,1989年病逝,享年71岁,未能尽展才能,他的众多作品永远载入中国戏剧史和儿童文学史,将永不退色。

今年11月是包蕾诞辰100周年,谨以此文纪念他。(彭新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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