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每个村子都会有个傻子,就像白鹿原里的二豆。
他们痴憨呆笨,有些甚至听不懂话,说不了话,整日里流荡街边路角,也不开口讨要,就等着人扔下一些吃食,果腹之后继续咧着嘴,在阳光下游荡,像是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行尸走肉。
但傻子也分先天和后天的,先天的大多是痴傻,后天的大多是疯傻,痴傻天注定,疯傻却大多唏嘘难述,只能说世事弄人。
我今天要说的就是个疯傻子的故事,距今也很久了,是我最后一次见二叔的时候,他跟我说的。
因为我平时就爱记录这些奇异之事,所以二叔边说,我边写着,我记得很清楚,当我写完之后,二叔接过我的笔,在末尾又添了一句话。
这谣言传了千遍,也就有鼻子有眼了,再加上王老师性子软,被打一顿后,懦懦的忍气吞声,人们越传越离谱,说王老师的媳妇和本家哥哥偷情,连那孩子都不是王老师亲生的!
终于有一天夜里,王老师的媳妇带着儿子,投井了。
从那之后,王老师就疯了,村头就多了一个疯傻子。
二叔说到这的时候叹了一口气,说:“老天爷给人一张嘴是为了吃饭,不是为了背后说人,这都是造孽”。
总有好心人,三三两两的接济着,傻子好歹一直活着,村里有点红白事,也都乐意喊着傻子去冲阵,说这是天赐一口,人赐一口,地赐一口,农村的小伙伴应该有印象,红白事都会喊傻子去,干点活就给肉菜吃,而且一个馒头放在手里,一个馒头放地上,一个馒头放墙上。
傻子没事就坐在王屠户家门口磨牙,有几次把王屠夫咬了,他们两口子心里也有点悔怕,一商量就搬走了。
自此,傻子更像没了魂一样,村子孩子淘,打他骂他他也没回音,就痴呆的坐着,有吃的就捡起来吃。
但后来有一件奇事却发生在了傻子身上。
山村蛇多,大多数人都不怕,不过是看见就挑了出去,这地界没毒蛇,都是圆脑壳的菜蛇。
但孩子淘气,见了蛇就打,那天正好一群猴孩子守着一条大蛇,拿小石子往它身上砸,那蛇一动不动,原来是要产子,不是寻常卵生,是卵胎生,所以一动不动,就剩眼睛死死的盯着小孩子,摇晃着脑袋。
一群淘气孩子正用小石子砸的兴起,却被傻子一巴掌一个给胡噜开了,呆呆的坐在蛇前面,双手展开围着蛇。
熊孩子一看可不干了,寻思怎么能让一傻子给打了,就把手里的小石子换成了大砖头,砸傻子,傻子嗷嗷直叫,浑身是血,却没动地方,依然护着蛇。
后来是我二叔听见声,出来哄散了这群小瘪三。
那傻子看着我二叔,微微点了点头,我二叔愣了愣什么也没说,从屋子拿出些干净的馒头熟食,放在傻子面前,转身回屋了。
二叔给我说:“从那眼神,我能看的出来,他没疯,或者说他没全疯”。
后来傻子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二叔担心人死在外面,十里八村找了个遍,没看见他人影,也就作罢了。
直到十年后,傻子又出现了,出现是出现了,却是个半死不活的傻子。
他躺在他老家的门口,斜抬着头看着天上的云彩,门里的草没人打理,早就半人高了,我二叔给送来的吃食,傻子也不吃,就一个姿势,大伙都知道,傻子要死了,身上都带着死气了。
但谁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傻子却被一群蛇给咬死了,那天天气不好,乌云盖顶阴的出水,只听见傻子嗷嗷几声,大伙都跑出来看咋回事,倒地才发现,傻子身上盘着一群蛇,那蛇伏在傻子身上蠕动着,看的人脊背发凉。
我二叔刚想上前驱赶,傻子竟然摆了摆手,咧着个嘴笑了,身边有经常看事的先生说:“让他去吧,毒蛇要人命,龙蛇送人行,傻子这辈子值了”。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蛇就四散而去,再看傻子已然没气了。
后来村里凑钱给傻子买了口棺材,葬在了村头,据说埋的哪天,晴天打了一道霹雳,人们恍惚看见几条蛇,从棺材下钻到了路边草地里。
后来据抬棺的小伙子说,这棺材轻的离谱,就跟里面没装东西似的。
看事的大先生说,业障都去了,这人无牵无挂,享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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