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多少孩子来说，动物园就是超级儿童乐园。
我怎么也没想到上小学的我，居然能住进动物园，这对同班同学来说是件匪夷所思、目瞪口呆、羡慕不已、浮想联翩的事。
因为地震了，因为我老姨是动物园的大夫，老姨的家属和亲友都有资格住进来，所以我们全家被安排在四面通透的防震棚里了。我们的对面是大象馆，身后是猴山，每天早上都会醒得很早，因为这里各种动物都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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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是为数不多的留在笼子里的动物，我经常一个人跑到笼边看它们，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一个人自言自语，所以同隔着笼子沉默的一群狼待在一起，显得很自在。有时我会对其中的一只大声喊：“你，对，说你呢，站起来，走两圈。”
那些狼并不看我，它确实站起来，围着网边不停地溜达，那样子很焦虑，就像我等待没考好的成绩公布一样。它的尾巴确实是耷拉着的，确切地说是僵直朝下的。
在一个明媚的下午，守着一群恶兽，听得到它们嚎叫，听得到它们长着肉垫的爪子在草地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困的时候可以坐在长椅上迷瞪，还不用写作业，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太美妙了。
狼，没拿我当外人，确切地说，根本没拿我当人。可随后发生的事，让我意识到它们终究是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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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在遐睡的时候，来了个清洁工人，他叫小马，比我大十来岁。我们俩就聊起来，他告诉我这里有多少种狼，哪些高贵，哪些在野外让猎人打到只要皮，连肉都不吃，狼的肉据说很臊也很酸。我就说：“看上去它们很老实的。”
小马看看我，说：“那是因为隔着笼子！”他指着笼里一只灰大健硕的狼说：“看到没，那就是狼王。这家伙最阴了，有一次我进笼扫地，把狼群从一个隔断赶进另一个，当时有点儿大意，没上锁。这个家伙趁我背身的时候，拉开了钢门，差点儿窜进我正打扫的空间，幸亏另一个师傅发现了大叫，我才转过身把门拉上了，吓得我一身冷汗，那时其他的狼都已经跟在它身后，像疯了一样扑打着栅栏门，如果我稍微慢一点儿，就成了它们的点心了。后来我就趁领导不在的时候，拿了把弹弓教育了一下狼王。”
我瞪大眼听着，小马讲得让我身临其境，汗毛倒竖。我们走近笼子，小马说：“看见没，狼的眼神很阴很冷，同狗完全不一样，即使是这里的饲养员，它们也会用这种方式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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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观察着狼王，它站起来，向我们这边靠拢，小马就瞪着它。这家伙有一米多长，脊背上的鬃毛发着金中透绿的光泽，它并不看我和小马，只是在我们面前打转。
小马把长把扫帚的木柄倒过来，从铁网的间隙中伸进去，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可能是用方言诅咒，那只狼依旧转着，在我们聊天时突然冲上来，对着木柄狠狠地咬上来。木柄上留下了一排牙印，那个家伙面露狰狞，它狠狠的样子，让我看见狼应该有的秉性。我和小马本能地退了一步，就连倒插的扫帚都忘了拔出了。
在动物园待了几天的一个晚上，大家听到狼群集体的吠叫，那叫声很长，划破夜色的寂静。听马婷婷说，她爸他们正在处理狼，名贵的野兽会运到郊外的饲养地，从那个晚上之后，狼再也不叫了，因为那个笼子像许多动物笼子一样，一下子空了。
■文/选编自《我的邻居是大象》（“童年中国书系”，主编：翌平 作者：翌平）
■编辑/张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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