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标题，我觉得这个时候要能用英语表达就好了。题目我会用was而不是is，表示耶稣只是这个人的曾用名而已。准确地说，那是别人对他的称呼。据他自己说，他一直都叫约翰。
这是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里主人公的身份。这是部13年前上映的老片子，我当时竟然没关注。前不久偶然看到，才觉得特别有意思。
1.简单的人物和背景，不简单的思想风暴。
这部片子的人物特别少，主要人物就八个。场景也简单，就是一所郊外独立的小房子。整部片子就是这群人在房间里的对话，最多有时走到门外换换气。
看起来挺闷，尤其那话题并不是什么金粉八卦，而是人类思想领域最深刻的那些部分，哲学、历史、宗教什么的。但这种“密室深谈”恰好是我的菜，所以我看得很投入，看完了还想说点啥。
先说这片子讲的啥吧。
一个叫约翰的哈佛大学的年轻教授，忽然要辞职搬家。一帮热心的同事赶来和他作最后话别，其实是想探听他到底为啥要突然搬走，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毕竟约翰年轻有为，深受同事们的喜爱。而且应该很有钱，虽然这不是重点，不过屋子里随随便便放着的史前时代的弓弩和石器、车轮边随随便便放着的未曾公开过的梵高真迹画作，都透露了他的格调不凡。
当然他的同事们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都是哈佛大学的教授、各专业领域的领军人物，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人类精英代表——这样的设定很必要，只有这样的一群人，才能在小屋子里把枯燥的话题谈出花，还能在思想上迅速理解消化，仅仅凭借语言而不是其他工具，就把剧情推进得跌宕起伏。
他们都有谁呢？
人类学家丹，他接受了约翰的那块史前石器作为临别礼物；生物学家哈里，他和虔诚的基督徒教授伊迪丝一起表达了对约翰的不舍，伊迪丝还称赞约翰的容颜十年不变，是她最喜欢的同事，一眼就认出约翰那副画是梵高手笔的也是她；历史学家珊迪，她从约翰入职第一周开始就爱上了他；考古学家阿特，他带着自己的学生兼恋人琳达来送行，顺便把自己一本关于远古穴居人生活的新作送给约翰。
最后还有一位心理学家威尔，不过他是中途才出场的。
这样一群人，本来好意来帮忙，结果被约翰的一席剖白弄得措手不及，人生观摔得粉碎。
原来约翰有个怪癖，每隔10年就要移居，原因么，自然怎么说大家都会觉得敷衍。于是这一次他干脆说出实情：原来他是一位已经活了14000年的远古穴居人，不知道什么缘故，细胞不老还是免疫系统永远更新，反正他不会老。年齿徒增，容颜不改，为了避免人们看出破绽，他不得不每隔10年就换个地方改个名字。
你信吗？
其实作为吃瓜观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主角一定不是普通人。弓弩、石器、梵高画作以及十年如一年的容颜，这些铺垫太明显，只是我以为他是都教授一样的外星人呢，谁知道居然是个活了1万多年的老人瑞。这个设定，从前没见过，所以还是挺新鲜的。
而剧中人要接受起来肯定就不容易了，一开始大家都当他开玩笑，然后就是从各种专业角度质问，却无法从他的回答中找到破绽，最后在不得不信的状态下濒于心理崩溃。
就这么个故事。
细分起来，大致有三个阶段。
2.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最令人崩溃。
一开始约翰说的那些，无非是他这1万多年的经历，以及所见所得。其实大家都不信，或者都说不愿意相信，但就是没办法反驳他。
为什么没办法呢？因为约翰说的都是无法证明的个人体验，而且对于大家的质问他都能滴水不漏地回答。从逻辑上，这些讲究理性的顶尖学者们无法证伪他说的话，尽管也无法证实。
比如约翰说，他不记得自己出身哪里，反正一直移居。先是跟着部落，到处狩猎，充满危险，后来也当过部落首领，渐渐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别人都会老死，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然后腐烂，而他永远不会。他看着世界不停变化，高山峡谷变成一马平川，变成万顷良田，变成城市的高楼大厦。获取食物变得越来越容易。而他也不停改变生活方式，曾经离群索居，后来学会适当融入人群，跟随时代发展，他的知识储备也越来越多。
在不断迁移的过程中，他遇到过不少牛人。他差点跟哥伦布一起航海；在印度陪伴佛祖聊天，直到看着他死去；在法国他当农民，是梵高的朋友，获得了梵高的赠画。
当然他也知道一些史书不会记载的小秘密。比如某位史前岩画的作者死于下颚感染，因为他受了伤不能打猎，只能靠别人咀嚼食物喂养；比如最先提出宇宙大爆炸理论的是伏尔泰，最先提出星系概念的是歌德，等等。
所有这些，聆听者可以怀疑，可以不信，但无法证伪。
那通过提问，从逻辑上打败他？
为什么不会老？不知道，也许是自身细胞代谢异于常人。——也是，生物学家哈里证明，存在这种未知的可能性。
生过病吗？生过，包括不少大病，从史前的肺炎到后来的黑死病。——这都没事？也是，正好跟前面印证。
不会自然死亡，那打一枪死不死？或至少看看伤口能否能自愈？其实只是不会老死，意外死亡还是会的，但身体不会结疤。——好吧，还是跟前面的说法不矛盾。
怕死吗？怕啊，始终还是普通人嘛。——好像有道理，让人无话可说。
史前人类如何看待宇宙星空这类命题？会仰望星空，觉得神秘，觉得一定有神祇存在。——好像是废话，但是反驳不了。
史前人类如何看待死亡？就是以一种实际的方式看待。一个人会变老，变衰弱，倒在地上死去，还会腐烂，有点可怕。打猎受伤是常事，但是感染是无法理解的恐怖。——说得很详细，也很没有新意，但始终没有漏洞。
怎么知道用科学的词汇描述自己的体验？学习的啊。这么长时间混迹人群，将书本知识和自身记忆不断融合啊。比如向西就是朝着日落的方向，向东就是朝着日出的方向，越活越长越学越多就越能清晰描述自己的记忆。约翰一共有10个学位——好吧其实不用说太多，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虽然也觉得没有新意。
为什么所说的东西跟书本上的没有区别？因为本来就是那么回事啊，所经历的就是后来人们研究的，只不过当时不会表达，现在会用人们研究的语言来表达而已——好吧还是无法反驳的废话。
既然能说出那么多记忆，为什么说不出自己的家乡，说不出某一年自己在哪？因为在自己没概念的时候，到处迁移的时候，家乡就沧海桑田地变化了呀。普通人又怎么说得出某年某月某天自己身处何地？——也是，让一个对时空缺乏概念的原始人精准回答定位是比较可笑，而当他可以精准回答时，他早就几千岁了吧。
既然那么牛，为什么不能预测未来的事情？因为再牛的人都不能超越他所处的时代，约翰也是在哥伦布航海之后，才知道地球是圆的不是方的。——好吧我承认这一句最无懈可击。
不但无懈可击，而且这一句提醒了我，不用再举例子了。一如约翰自己所说，不管活多久，他都不过是个普通人，唯一拥有的就是无尽的时间而已。别人没有他那么长的时间，又怎么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他说的跟前人留下的记载一致，谁知道他是亲身经历还是背书而已？如果不一致呢，因为没有别的见证者，也无从得知他是信口开河还是揭穿了书中谬误。
所以约翰说，你们就当我讲故事吧。
但习惯了追求真相和真理的学者们怎么能就此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呢？他们陷于这种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困境中，痛苦不已。
片子里没有狗血的桥段，比如有哪个潜在的反派硬要拖约翰去做生物试验之类。只是有一次约翰出去收拾东西的时候，阿特打了个电话给某人，让他赶紧过来。我还一度阴暗地猜测阿特是不是叫警察或者精神病院的医生，原来不是。阿特是让心理专家威尔过来帮忙判断，而威尔也是跟约翰相识的同事。都是正常的行为，是我小人之心了。
威尔来了，他也无法驳斥约翰的话。但他是所有人中最坚决地不信和反感约翰的话的，于是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威尔快刀斩乱麻：要么是真有其事，要么你是骗子，要么你疯了。最糟糕的是你令大家都相信了你。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你怎么能不惹人嫉恨？凭什么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而你可以长生不老？是不是真的就像你那些史前朋友说的那样，你偷走了他们的生命，尽管你自己不自知？你是个卑鄙的小偷，受死吧！
愤怒的威尔举枪对准约翰，那一刻我差点以为这部片子要告别清谈，变剧情片了。但最后威尔还是没有开枪，而是转身离开。原来他的妻子不久前刚刚离世，难怪他面对一个长生不老的人会如此情绪失控。
剧情依然保持不狗血，威尔的濒临爆发只不过是为了点出生死这个命题。
接下来剧情应该进入第二阶段了，更加震撼。
3.你相信耶稣是个原始社会过来的穴居人吗？
威尔走后，有人问起约翰的宗教信仰，他说他不信仰任何已知的宗教。
又有人问他还遇到过什么牛人，比如《圣经》上的人物，遇到过吗？
这时，一直对答如流的约翰忽然窘迫起来，说想不到话题会说到这一步，不想说了，到此为止。
这一来，戏里他的同事、戏外吃瓜观众如我，一下精神振奋起来：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有秘密！
有人敏锐地猜到：你就是圣经中的某个人物？
摩西？十二使徒之一？
都不是。最后约翰的答案出人意料：他就是耶稣本人！
说实话我在约翰说出答案前几分钟已经猜到了，但编剧这个脑洞还是让我相当意外。从未想过可以这么设定：耶稣原来是一个活了14000岁的原始人？有意思啊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是怎么成为耶稣的呢？
根据约翰的说法，他想在西方传播佛祖的智慧，但却输给了罗马政权。身体所受的伤，他利用东方游历所学恢复了，但却被围观的群众视为复活神迹。事实上从来没有过什么神迹和预言，他也从未宣扬过自己是上帝之子，他唯一做的就是劝人向善。但是人们以讹传讹牵强附会，融合各种传说而成的圣经上的东西，经由他的名义传播，但却不是他所说所愿……包括耶稣这个名字，都是别人拼凑造出来的。
一句话，他只是想告诉人们一些他觉得智慧的东西，结果被利用和篡改至此，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约翰版本的新约如此面目全非，你能接受吗？
最受不了的是虔诚的基督徒伊迪丝，她几次开口说“你不是耶稣”，但吃瓜观众如我，早看出她内心已经不得不信，所以才需要用这句废话来表示抗拒。
眼前这个他们熟悉的共事10年的同事，居然是一个活了14000岁的原始人，这已经很让人受不了了。而现在竟然还说他是耶稣？基督？救世主？关键是无法证实——他不会结疤，无法从手腕是否有伤来证明他是否被钉过十字架。可是就这样的娓娓道来，已经足够令这群臣服于理性的教授无法抵抗：从理性分析，约翰叙述的这一版，实在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啊！
怎么办？半生信念就此烟消云散吗？如此荒谬却又不得不信，这群学者受不了啊！
于是，去而复返的威尔再次出手：你就是精神病！疯子！你赶紧向大家承认，这一切都是你编的！否则，我就要送你去精神病院了！
故事由此进入最后一个阶段。
4.固执已见没有好处，不信耶稣下场堪忧。
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看着约翰，于是他承认了：是，大家都散了吧，这一切都只是个故事。
大家沸腾了：我们在这呆了一下午，都被你说动了，后半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心理重建了，你现在居然说只是个故事？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约翰只好解释：谁叫你们要刨根问底呢？灵感都是你们给我的。你说我这画是梵高的，你说我的容貌十年不变，你还给我送穴居人的书……我就想看看你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只是走得太远，我们彼此都太配合了！
好吧这解释一如既往无懈可击是不是？这恶作剧虽然可恶，但总比相信面前这位真的是来自14000年前的原始山顶洞人要好吧。
大家又哭又笑，如释重负，但吃瓜观众如我，知道他们的潜意识已经被改变了，尽管表面不承认。
经此一役谁也不想多呆了，大家纷纷向约翰告别。走在最后的是心理学家威尔，他无意中听到约翰和珊迪的对话，激动不已：60年前约翰在某个地方教书，那时的名字叫……嗯，就是威尔从小就没怎么见过面的父亲的名字。
当约翰温柔地扶住全身颤抖的威尔，说出他母亲的名字时，威尔激动不已 。他一直以为从小父亲就抛弃了他和母亲，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而这激动的后果并不美妙：威尔的心脏受不起这刺激，他直接倒地死了。
算是用黑色幽默演绎不信耶稣的后果么？却让人笑不出来，只是满满的无奈啊。
5.理性和宗教，科学和信仰，这是一个问题吗？
片子讲完了。要说有什么我觉得深刻的，应该是片子反映出来的两个问题。一是如何看待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信仰，二是怎么理解耶稣这个人。
第一个问题不用多说，约翰的同事们被他弄得快要发疯，都不过是因为“证不了”的缘故。约翰本人也深知这一点，他说他也曾遇到过一个声称跟他一样的人，但最有意思的部分是，他们彼此都不能确认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无法确认对方到底真的是跟自己一样永生的人，还是为了附和或者逗弄自己才那样说的。
这个插曲让我很感兴趣：这不就是《三体》中的猜疑链么？
第二个问题对于非教徒来说其实没那么困难，像我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回头再想，就觉得耶稣是个14000岁的原始人这个设定，简直再合理不过了。
圣经里也从未说过耶稣是神吧？他一直都是人，声称人子。他不过是有神的特性，比如会行神迹什么的。但片子里的约翰已经澄清没有神迹这回事。至于复活什么的，对于一个活了14000年的不死之身来说不是最基本的吗？
看完影片去看了一些影评，有的影评带着负面的情绪，说贬低了宗教什么的。我觉得作者大概是类似伊迪丝的虔诚教徒吧，脑子里转不过弯来。其实换个角度想，一个活了14000年而且还将活下去的人，一个与时间永存的人，其实不就等于是神么？这个身份，一点都不辱没基督啊。
还有的评论说约翰居然说自己的本意是传播佛祖学说，很可能编剧自己信仰佛教，借机贩卖私货。
这个可能性倒也不能否认，但谁规定不能贩卖自己的信仰呢？片中的约翰也说，《旧约》贩卖恐惧和罪行，《新约》贩卖与人为善的道德准则。说白了，哪种经书不是贩卖自己的信仰啊？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反正我知道基督教的起源是在佛教之后，其他的，亲历者都已作古，一个号称活了1万多年的人，他要怎么编你也驳斥不了。
我个人其实比较喜欢佛教的宽容，对基督教一向无感。但西方的文艺作品里，不乏对基督教的教义甚至是基督本人进行解构的内容，也不见有什么主流的抗议意见。从这一点来看，这种思想和言论自由还真是落到实处的。不像某些极端宗教，把自己的信仰凌驾于一切之上，自己深信不疑也便罢了，还逼迫别人也信，不信也不能议论，否则就要肉体毁灭，被视为恐怖组织不是没道理的。
所以，对于某些影评说担心这种片子教人信仰迷失，我觉得根本就是多余了。约翰本人都说，有时基督教被当作异端，他自己也得佯装信仰别的宗教。这样的信仰，迷失了有什么要紧？理性归位不香吗？片里那么虔诚的伊迪丝，嘴里不认，其实心里不还是认了？旧有的信仰也算坍塌吧，也不见对她有什么伤害。
6.这样的耶稣值得爱吗？
写了这么长，回应标题。
如果耶稣真的是片子里那个活了14000岁的约翰，你会怎么看待他？膜拜还是嫌弃？羡慕还是同情？
来看看片子里他的几个同事的态度。
丹是态度最开放的。好几次大家因为感觉不适想停止，都是他开口说还想再听，约翰的故事才能继续说下去。
哈里最“圆滑”。家中成员拥有不同的宗教信仰，所以他一直习惯接受各种观点。他承认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在这帮人当中，震撼过后最有可能选择不纠结的也是他。他很擅长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关起门来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像我们这些没有特别宗教信仰的普通吃瓜观众。
伊迪丝最崩溃。但作为学者她还是选择了理性对待，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很多影评都指出来了，她临别亲吻约翰的时候，其实是把约翰当作耶稣来亲吻的。这样想来，其实内心最满足的也应该是她吧，此生有幸和自己信仰的主近距离接触，圆满无憾了。
阿特是有些傲娇的，他应该对自己的学术成就颇为自得，很不能接受自己的知识体系和认知结构被颠覆。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最后即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他也会把这种认识埋入潜意识，不让它跳出来挑战自己的心理感受。
威尔也是类似的反应，但和阿特不同，他的抗拒基于感性而非理性，因此他表现出来的情绪也更决绝和激烈。偏偏事实给了他深重一击，或者这是编剧在暗示感性的不可靠吧。
大学生琳达看似打酱油，但好几次她都抛出了关键问题，承上启下地让剧情延续。比如临走前她问约翰，他姓名中的“奥德曼”OLDMAN（老人）也是有意为之的一语双关吧，这才引出后来珊迪问约翰都用过什么名字，才让威尔无意中听到自己记忆中父亲的名字……
珊迪是唯一一个完全相信约翰的人。在门外向约翰表白之后，她基本上全程沉默，只是在别人质疑约翰的时候她偶尔帮约翰反驳一下，可见她一开始就无条件接受了约翰的说辞。果然爱情是最盲目的但也最智慧的啊！
整部片子看完，我发现我竟然很能理解珊迪。跳出各种固有的条条框框，就会发现其实这个约翰，或者说耶稣，真的很完美啊。
不是神性的完美，而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完美。
活了14000年，他可以有其他演变的路径。他也许会对世间一切漠然处之，也许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圈钱称霸，也许会沉溺于一成不变的悲哀而自暴自弃，也许会因为不同凡响而自命不凡不思进取……
但他没有。所有以上，人类常见的性格缺陷，他都没有。
他一直与时代同步。活了多少岁都好，他都一直在汲取新知。他有10个学位，大概秒杀一切人类了，但他始终承认他是普通人，他的认知不能超出时代的局限。
他一直保持谦逊。本来他有资本当人们心中的神，事实上人们也把他奉为神了，但他还是要说出实情，他还是要强调自己是个和别人一样怕死的普通人。
他一直坚持善良。别人的生命如潮来潮去，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但他并未因此袖手不管。得知威尔妻子的死讯他还是会追出去安慰威尔，因为威尔的坚持他就改口承认自己说谎，甚至最后他还是停下来等待珊迪上车——情爱于他应该已经没有意义，但他洞悉人心需要，他不辜负珊迪这样的姑娘，虽然他们注定不会有永远。
总之，在现存的人类范围内，因为时间积累的思想财富，他应该算得上全能全知了，但他并未变得冷漠，而只是变得没有任何脾气，没有任何索取的念头，只有付出——只要有人需要。说是怕死，可是当威尔的手枪对着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一样镇定自若地面对，并且拦住了试图劝阻威尔的丹？
正因为经历太多，看透一切，明白人类世界的无限循环，才会有这样不惊不惧的姿态。
说实话，这已经可以算是神了，至少跟圣经里描述的那位已经超级贴合了。只不过圣经里的耶稣像是天外来客、无根之水，突兀又疏离，而片子里约翰的故事，让基督的特质有了出处和依据，还挺令人信服的。
反正我是觉得，这样的耶稣，嗯，约翰，很难让人不爱啊！
最后说说片子里的一个细节：天渐渐黑了，大家围坐壁炉前。约翰说他在哪里都有壁炉，同事们开玩笑说是童年习惯吧。
原来还真是，穴居山洞之外都是猛兽，约翰的童年里，大概火光能给他温暖和安全。
这一幕让人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悲凉：作为史前人类的约翰，童年也就是短短的几年吧，和之后漫长的14000年比起来，应该可以忽略不计了。但这可以忽略不计的时光，却形成了这个永生者终身伴随的行为习惯。这一点多么人性，又多么脆弱，让人唏嘘：谁还不是个需要温暖的孩子啊？哪怕是永恒之身的耶稣！
致敬这部戏的编剧。简单的剧情，蕴藏太过丰富的内涵，果然思想上的游戏，比什么都过瘾。
欢迎关注“海阔天空诗酒花”，原创图文、问答、视频，海阔天空随便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