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物终究是讨喜的,似是苦情幽邃,却苦而不伤,幽而不惘。玉本性凉,然君子如玉,触手也温。在第一时空里,元湛展现了其阴邪狠辣的一面。在第二时空里,元湛智慧心机,却不大过问朝事。
看了电视剧《醉玲珑》,被眼睛会说话的元湛直接圈粉。
品阅多年国产古装剧,唯见元湛这一人物,塑造得如此立体鲜活。电视剧里的大魏七皇子元湛,工于心计,城府深遂,世故圆滑,却又不失温度,算得上是一位独有风骨的翩翩佳君子。
在第一时空里,元湛展现了其阴邪狠辣的一面。
他在夺储的道路上,与暗巫勾结,设局毒害凌王。在元凌与凤卿尘大婚当日,诱使元凌误杀天帝。大典之上,元湛一身玄甲,持剑拾级而上,打着正义的名号发动兵变,欲逼元凌退位。身为圣巫女的凤卿尘为护元凌周全,不得已开启九转玲珑阵,从此,时空扭转。
在第二时空里,元湛智慧心机,却不大过问朝事。
剧情往后推进,元湛与伺机而动的卿尘歌坊斗琴,他虽一支玉笛名动天下,却败于卿尘的琴音之下。再来,是把中毒的卿尘留在王府好生照看。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互相算计,却有意无意地渐渐敲开了元湛的心门,再机敏不摧的湛王,也抵挡不住这一票知音难寻。只可惜在卿尘心中,元凌先一步出场,元湛只能就此踏上男二之路,愈走愈远。
但这个人物却终究是讨喜的,似是苦情幽邃,却苦而不伤,幽而不惘。
凤,卫,殷是大魏显赫的三大士族,元湛的母妃是出身士族的贵妃殷氏,一母胞兄是长年在外征战的五皇子汐王。元湛身份高贵,背后还有士族撑腰,在第二时空中,本只是一心侍弄花草,摆弄玉笛的富贵闲人,无意承继大统,却不得不在山雨欲来之际,肩负起守护士族的责任。
殷贵妃对于权位有着蓬勃的野心,为了扞卫士族,她手段极为残忍,任凭饿殍遍野,她仍旧纵容殷家挪用水患赈灾款,打点朝野上下;不惜残害亲生儿子元汐以掩盖通敌卖国之罪;给亲孙子廷儿下毒栽赃嫁祸,期望能借此扳倒统帅玄甲君战功赫赫的凌王。
如此环境下长大的元湛,自然耳濡目染了母妃的智慧冷绝与腹黑精明,却无法认同母妃的心狠手辣。眼见五哥惨死,侄子也险些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元湛问殷贵妃:“我究竟是殷家的哪一步棋?”
殷贵妃淡淡地回答:“殷家这最后一步棋需要你来下。”
元湛胸中钝痛只说:“我要做那个下棋的人。”
元湛为了掌握命运的主动权,也为使殷家不至于在祸国殃民的道路上愈走愈远。他不惜大义灭亲,迫使母妃被贬冷宫,殷氏也因此遭受重创。殷贵妃过去的一些谋划都付之一炬,元湛此举犹如自剜其臂,虽痛彻心扉,却整饬了身后的士族殷家。
《醉玲珑》讲到这里,元湛这个角色早已不能用“君子”来形容。
元湛他胆敢忤逆母命,重创殷家,是为有失孝道。但元湛深知,有五哥先例在前,如果不扳倒母妃,日后自己只会成为皇室与士族斗争的傀儡。且久行夜路必自毙,殷氏一族再不整顿,势必渐渐走向不复深渊,绝对不是可取之举。
元湛既有他的良知,亦有他的心计。
得知元凌要查账簿,他先一步找到管理账簿的殷素之妻,并将汐王之死推给殷素,牵连出幕后主使殷贵妃,而殷家贪墨的账簿只递出部分。贪墨证据确凿,殷素被斩,殷贵妃被打入冷宫。但殊不知,元湛为保母妃性命,留舅父的殷相之位,依旧在罪证上动了手脚。
殷氏算尽天下,却未料最后竟被儿子算计。在清冷的冷宫中,元湛前来探望母妃,拔掉珠钗的殷氏话语间维持了一贯的理智冷刻,言情湛王此行让殷家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更坦言了日后帝王之路的艰险。
一场风波之后,虽拔去了殷家在朝中的大半势力,但看着元湛得以全身而退,殷氏虽心有怨恨,却欣慰地直言:“你有这样的手段,还怕日后爬不上高位么?”
面对失败,殷氏选择了接受,而面对儿子,殷氏最终选择了信任。元湛性情里白玉般的清冷克制也是母妃的映照。殷贵妃再恶,却教予了元湛一颗强大的内心。
许多人都诟病元湛工于心计,无心无德。但这只是身为皇子的他,对宫廷险恶了然于胸的写照。他知道终日侍弄花草,煮酒烹茶的平静生活,也只是一袭锦绣的袍,脱开来,还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庙堂,不得不去承担的责任。所以,他为人谨慎,滴水不漏。
权力就是一艘贼船,身为皇室与士族后代的元湛,从出生起,就注定是稳稳地绑在了皇权斗争的贼船之上的。在此情景下,若不懂得机关算尽,明哲保身,当日死在母妃筹谋之下的人,恐怕就不是汐王而是他自己了。
在权力斗争的贼船上,论战功,他自然不及统领玄甲军的元凌,而朝野之上,母妃铺垫的道路也已被他亲手扼杀。但权衡之下,他依旧愿帮元凌脱险,护卿尘周全。此举并只是高尚,抉择之间,他从不会选择单纯依靠牺牲他人去保全自身利益。
孤寂的皇权生存之路上,自我保全为下,自我成全为上,元湛他唯独想要完成的,是在局限之内力求最优解。即使皇冠嗜血,但伸向它的姿态也要漂亮,要名正言顺,绝不能狰狞若野兽一般,遗臭万年。
他要成全自己的优雅,这是独属于湛王的完美主义。
贼船之上的不得已,元湛知而不语,扳倒母妃后,他做了那位“下棋的人”,步步为营,落子无悔。李麟是元湛忠仆,心中自然对坊间有关七皇子的传闻多有不平。
而元湛却只是回答:“别人心里已经认定的事情,我再解释又有何用?再者说,他们怎么想,和我怎么做又有什么关系。”而后轻吐出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足以看出,他有着超脱于世情的达观与通透。
元湛此人,幽邃如夜雨之中的玉笛声,似近却远,若即若离,说不清也猜不透。他也像是一棵根基牢固的树,即便是被血雨腥风涤荡过,也不会失去那些长青的叶,微微的眼泪飘过,再腌臢的泥污也干净了。
心胸浩广,丝竹乱耳,案牍劳形,又何妨?
元湛当然知道卿尘接近他是另有目的,但知音难觅,佳人难寻。他还是赌上了心,面对爱,当仁不让。
他把有伤的卿尘接入湛王府好生调养,虽与卿尘各怀心思,表面波平湖静,暗里却为了各自的使命行云流水地斗智斗勇。元湛算她,进而了解她,爱上她,却从来不曾害她,还总不失分寸地关心爱护她。
得知卿尘要为巫族昭雪,前路惊险,他深夜探访,献上玉笛护佑平安;卿尘勿献锦绣山河图于元凌,险些酿成大错,他平静又耐心地阻止;眼见着卿尘在甄选凌王妃的最后一关醉酒伤身,他担忧,于是细心地送上奇花花露为其解酒……
元湛一心只为卿尘好,却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曾几何,在甄选凌王妃的众多画像中,他捧起元凌亲自为卿尘作的画像,心中多是无奈与遗憾。他私下来寻卿尘诉衷肠,缓缓道出那句:“我愿赌服输。”
一滴泪沿着面颊滚落,他便倏然转身,不忍让卿尘察觉自己的难过,更不愿让卿尘发觉自己的脆弱。
虽然卿尘对元湛没有男女之情,却有知音之谊,终是不忍,对着元湛的背影说道:“从今以后,我相信你。”
能够坦言爱意,哀而不伤,纵有无尽遗憾,也只吞进喉咙。后元湛每每见到卿尘遭难,还是情不自禁地心疼,虽是一厢情愿的执守,连普通的关怀也屡遭拒绝,但那份从不强求只是适时伸手的妥帖,实在使戏外人看了感慨。
他既没刻意休止,潇洒逞英雄,又不设计占有,非把美人拥。
爱了便是爱了,他守护她,只为成全她。
湛王与卿尘歌坊斗琴
玉石起于顽山,历经琢磨,才成宝器。
古寓男子当温润如玉,历经岁月风沙磨砺后,当撑得起家国兴衰,受得了情劫心难,克制刚毅,沉静从容。
元湛就是这样的男子。
玉笛声声萧瑟处,皇子心事浩茫,却只浅笑回眸,任眼波如秋水,流淌进广宇深处。
他平息了那场祸端,流下了那滴眼泪。在这诸事不易的世道上,虽从善如登,爱而不得,然此去经年,良辰美景尚在,阑珊灯火处,他拂袖扬颈,梨花似雪依旧。
我只觉,从湛王身上,见到了独属于王者的澄澈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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